第51章 油焖大蝦
杜三鈕端出一直放在鍋裏保溫的魚丸, “我做的時候特別仔細,裏面沒有刺,放心吃吧。”說著話遞給衛若愉個勺子。
每次在三鈕這裏吃到好東西,衛若愉回家都會顯擺,接著讓錢娘子做,所以對自己吃獨食一事,衛若愉毫無心理壓力, 反正哥哥姐姐弟弟早晚能吃到。
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形容衛若愉最為合适。他自認為晌午少吃點的小動作沒人發現, 到家被衛若懷堵個正著,“說, 又在三鈕家吃什麽?”
衛若愉心中一凜,“你,你跟蹤我?!”
“你牙縫裏有點綠。”衛若懷眉頭一挑, 居然被他猜中了, “還不速速招來?!”
衛若愉呼吸一窒,“什麽都瞞不過你。”惱怒道:“魚丸,不過三鈕姐說只有刺少的魚才能做魚丸,而且若恒那麽小的小孩不适合吃, 裏面有點魚刺也不曉得。所以就叫我去吃。”
“我比你更适合。”衛若懷提醒他。小孩兒笑了笑,“好啊。下次三鈕姐姐做好吃的, 我喊你一塊去。”
衛若懷一噎, 他若是個小孩得天天去。可是他快有丁春花高,臉皮又沒有堂弟厚,“吃吧, 吃吧,過年宰了。”
“你才是豬。”衛若愉登時炸毛,“別以為你能把三鈕姐娶來家,我就得讓著你,我告訴——唔唔……”
“嚷嚷什麽,想叫所有人聽見是不是?!”衛若懷忙捂住他的嘴巴,下意識往四周看,不禁慶幸他娘也是個貪吃的,還在廚房裏呆著。
衛若愉使勁掰掉他的手,“之前說過什麽,要我提醒你嗎?大哥,不嘲笑我,不嘲笑我,你的記性遇到和三鈕姐有關的事自動消失嗎?”
“純屬被你給氣的。”衛若懷倒打一把,衛若愉算是服了他,“你,不愧是大哥。”伸出大拇指,“說不過你,我躲。以後再有人來給三鈕姐說親,看我還幫不幫你打聽消息,”怕衛若懷一怒之下揍人,小孩說完忙不疊朝廚房裏跑去,卻沒看到身後的衛若懷失笑搖頭。
大海兩兄弟走後,杜三鈕便開始收拾他們送來的東西。紫菜洗幹淨,海帶煮熟晾曬,蛤蜊倒鹽水裏吐泥,卻有個人一直在旁邊盯著她,“天快黑了,姐夫,你們還不走,回頭能看見路?”
“我們離得近,兩刻鐘就到家。”杜三鈕晌午做的一桌菜,段守義尤其愛魚丸湯、紫菜蛋湯,他只會吃不會做,怕到家忘掉,索性拿出三鈕的筆墨記下來,偶爾還得問三鈕兩句。不等三鈕表現出不耐煩,就對杜發財說:“爹,我去四喜家買點豬頭肉和豬下水,晚上吃。”
這話都說出來了,杜發財道:“鈕,早點做飯。”
魚肉蝦肉易消化,蛋白質含量高,杜大妮的閨女也可以吃,于是,三鈕蒸鲈魚,炒蛤蜊,又做個油焖大蝦,把晌午剩的菜和湯熱熱,加一盆鹵肉,沒用半個時辰,一桌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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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飄來濃濃肉香,衛若懷終于找到機會,端一碟熱騰騰的豬肉脯給三鈕送去。
最近一段時間夥食太好,發福的不止衛家人,杜發財天天幹活都快出現雙下巴。一見豬肉脯,杜發財不禁嘆氣,“今年吃的好東西比我前半輩子都多。”
衛若懷笑道:“以後日子只會越來越好,杜三叔,可得早點習慣啊。”
“嗯,給我一塊嘗嘗。”杜發財走過去,捏住肉片一角,“不錯,比三鈕做的好吃。”
“錢娘子做過好幾次,熟能生巧而已。”衛若懷想多留一會兒,然而見三鈕家在院裏擺飯,“碟子先放你這兒,我明天再來取。”
“等一下,衛小哥,聽三鈕說你爹娘明天回去?”丁春花叫住他。
衛若懷道:“這次大風對這邊造成的影響不嚴重,父親看過之後說不需要朝廷派兵救援,縣裏就能解決好,他的意思明兒天一亮就走。”
“那,你爹娘要不要帶些東西回去?”丁春花試探道。衛若懷愣了愣,沒明白,“還帶什麽?”
“土儀。”段守義提醒,“送給你父親在京城的至交好友啊,他們應該知道你父親回老家。”
衛若懷張了張嘴,想說他父親已經拉幾十壇果酒回去,轉而一想父親小氣的只給祖父留兩壇,指望他拿那些酒送人門也沒有,“海産幹貨麽?可是現在去買也來不及啊。”
“也對,天都快黑了。”丁春花仔細一想,“我家的梅幹菜,京城有賣嗎?可以做餅,也可以和肉一塊炖。”
“這倒是沒有。”衛若懷說:“我回家問問。”然而一問問出事了。
衛炳文為了把他爹的酒拉走,特意叫下人買兩輛車,反正護院、小厮都會駕車,多兩輛車也不費事。加上行李,四輛馬車滿滿的。這還不算衛炳文和衛炳武他們坐的車,也就沒想著帶別的東西。
經衛若懷提醒,吃過梅菜燒肉的衛炳文連忙說:“要要要,三鈕家有多少?”
“最多一壇。或者,父親想要三五壇?”衛若懷不等他開口,“誰家沒事做這麽多梅幹菜。”
衛炳文心梗,“為父在你心中就是這麽貪得無厭的人?若懷,你對為父誤會頗深呢。”
“是嗎?沒覺著。”衛若懷話音落下,客廳裏響起一陣爆笑。衛若兮捂住小嘴道:“大哥,我想吃南瓜絲、南瓜餅,你去管三鈕要兩個南瓜留路上吃,好不好?”
衛若懷道:“南瓜又不是什麽稀罕物,天南地北到處都有的賣。”
“我們路上在驿站裏住一夜就走,特意去集市上買多麻煩啊。”衛若兮皺眉眉頭說:“大哥,你去問問啊,三鈕說過她家南瓜可多了,還有黃瓜。”
衛若懷不耐,“在京城也沒見你吃過,要那麽多東西有地方放嗎?我就問你。”
“可以放我們馬車裏啊。”衛若兮道:“父親和叔父騎馬,我和母親、若恒擠擠也沒事噠。大哥,等等,我不白要杜三鈕的東西。”跑到房裏拿出兩個荷包,“差點忘記,你給三鈕吧。”
衛若懷見荷包上的蝴蝶很稚嫩,便猜到是妹妹自個畫的花樣,畢竟他家丫鬟的針線活不會粗糙到線頭都露出來,“算你有良心,那我再為你,還有你們跑一趟吧。”
杜三鈕見他過來,差點以為自個眼花了,“來拿碟子?”
衛若懷輕笑,“都跟你說明天,我哪有這麽神經病。”遞出兩個荷包,“我妹送給你的,謝謝你做的好吃的。”頓了頓,“她自個不好意思來。”
“替我謝謝若兮。”杜三鈕忙接過。
衛若懷還想明天再來一趟,不等她再開口,改說家裏人想帶些什麽東西回去,絕口不提碟子。段守義一聽南瓜,好險笑裂,“衛小哥,那麽大的京城連點南瓜都沒有?!”
“有啊。只是以前沒人炒著吃過。”衛若懷說:“我父親趕時間,路上沒法停下來去集市上買菜。”
“那可真辛苦。”丁春花一聽他這話,放下筷子就去搬梅幹菜壇子,之後又打算去摘南瓜,衛若懷忙攔住,“你們先吃飯,飯後我和你一塊去。”
衛若懷一走,杜大妮伸手奪過荷包看了又看,“還真像是小姑娘繡的。三鈕,看看人家若兮,再看看你,你還比人家大一歲。人家做什麽像什麽,你呢,蝴蝶像個毛毛蟲。”
“蝴蝶本來就是毛毛蟲變的。”杜三鈕脫口而出,啪塔一聲,額頭上挨一巴掌,杜大妮怒道,“還有理了?!”
杜三鈕下意識捂住腦袋,“沒……”兩個荷包上的圖案,一個是蝶戀花,另一個是蜻蜓立在荷葉上,三鈕沒看出哪點像小孩的手筆,不過她大姐說是,應該沒跑。
衛若兮平時表現并不是很喜歡她,有時說的話也不甚好聽,三鈕念她年幼,看在衛老和衛若愉的面子上也不跟她計較。可是手裏荷包證明,那丫頭其實傲嬌?或者刀子嘴豆腐心?得到這個答案,杜三鈕哭笑不得。
在衛若懷同丁春花一起去摘南瓜時,三鈕去找錢娘子,見著她便問,“你明天打算做些什麽留你家主子們路上吃?”
“蔥油餅啊。怎麽了?”錢娘子問。
杜三鈕說:“和盆面,寅時去喊我,我來教你做些久放的面食。”
“那麽早?”錢娘子一驚,繼而想到三鈕平時都是睡到天大亮才起來,又很感動。等她回去,錢娘子就說給幾位主子聽。
衛若懷的母親不禁感慨,“真是個好姑娘。”
好姑娘杜三鈕聽到錢娘子拍她家門,一邊念刀著自個給自己找罪受,一邊眯著眼穿衣、洗漱。到衛家才發現院裏燈火通明,主子下人全起來了。
衛若愉看到三鈕先打個哈欠,才晃悠著胖乎乎的身子過來,努力睜大眼,“三鈕姐,我幫你。”
“瞧你困得。”杜三鈕也忍不住打個哈欠,拍拍臉讓自己清醒點,“有錢娘子她們幫忙,去找你母親吧,她待會兒就回京城了。”
小孩一聽這話,終歸舍不得母親,難得聽話的同三鈕揮揮手。
杜三鈕要做的是撒子,即發面盤成條,遠看就像一條細長的蛇盤在盆裏,然後杜三鈕拉起手指粗的面條,拉成平時吃的面條那麽細,扭成類似麻花狀,放到油鍋裏炸,炸至金黃撈出來,放到密封性好的袋子裏,半年也沒事。
剛出鍋的撒子香、酥、脆,錢娘子和面的時候三鈕叫她放些芝麻進去。衛家幾位主子吃到撒子,直說:“錢娘子,別做蔥油餅了。”
杜三鈕教衛家的丫鬟一會兒,小丫鬟就接替她的事。于是杜三鈕和面,用死面做些烙馍。其實她想做水烙馍,但是水烙馍要在篦子上蒸,而且薄的透亮不頂餓,便覺得做比水烙馍厚兩層的烙幹馍。
烙幹馍并不是幹的,之所以這麽叫,是做的時候不放油鹽,在鍋裏幹烙。而且做烙馍最好用鏊子,然而衛家沒有,三鈕家也沒想起來置辦,便用炒菜的小鍋做。
在錢娘子等人做撒子時,三鈕同衛家的小丫鬟用小鍋做三十張烙馍,等她做好,撒子也全部炸好。杜三鈕強忍著困意,做個油焖茄子,對錢娘子說:“茄子放到烙馍上面,卷著吃即可。路上不想吃驿站的飯,自個随便炒個南瓜絲,卷著吃也成。”
錢娘子見她的腦袋一晃一晃,“我知道了,三鈕姑娘,趕緊回家睡一會吧。”
杜三鈕嗯一聲,去院裏同正在吃飯的衛家人打聲招呼。一向在孩子面前裝矜貴的衛炳文停下筷子道:“三鈕,謝謝你。”
“衛大人客氣啦,我沒做什麽,撒子和烙馍是你家人做的。”杜三鈕見很是鄭重,頗為不好意思,畢竟無論是撒子還是烙馍,都不是她原創,她只不過借花獻佛而已。
此時天已亮,衛家一衆見小姑娘的臉色微微泛紅,很是詫異杜家村潑辣出名的杜三鈕臉皮這麽薄,“快回去吧,我瞧你都快站不住了。”衛若懷的母親開口。
杜三鈕到家就去睡覺,一覺睡到接近晌午。畢竟她這具身體只有十歲,起得早又幹一會兒活,撐不住太正常了。
衛炳文一行的離開,并沒在杜家村引起多大轟動,按照村裏人算的,他們十七就該回去了,因一場大雨拖到十九。
按照衛炳文來時速度,最後兩天他和衛炳武得快馬加鞭先行一步,才能趕在九月初一前抵達京城。有撒子和能放兩天的烙馍,衛炳文哥倆到京城穿上朝服,按之前那般束腰,卻發現腰帶有些緊,“我又胖了?”見到衛炳武就問。
衛二爺算是半個武将,在老家時,每天早上都會和護院切磋兩招,衛炳文是純純的文臣,飯後就往椅子上一癱,拿著書消磨時間,“你胖不是很正常?大嫂給我們兩包撒子,你一包吃完,我還剩一半呢。”上下打量他一番,“挺好,都吃到身上,也沒浪費。”
“滾蛋!”衛炳文哭笑不得,卻忍不住松松腰帶。
與此同時,百裏外的驿站裏,估摸著下午就能到家的衛家兩位夫人早早起來梳洗打扮,務必以最好的狀态抵達京城。
小丫鬟算著老夫人走一年多了,便拿出金簪金戒指,詢問她主子,“夫人,您看戴哪個?”
衛若懷的母親剛想說,你看著辦,餘光瞟到多寶盒裏的東西,猛地睜大眼,“等等,這個镯子為什麽在這裏?若懷沒送給杜三鈕?”
小丫鬟一愣,“少爺什麽三鈕?”
“在老家的時候,我讓若懷找你拿個金镯子送給杜三鈕,他沒找你?”衛夫人說著,不禁皺眉。
小丫鬟更加不解,“少爺送了啊。但是少爺說你告訴他是哪個镯子,少爺自己拿的,沒問奴婢啊。”
“你确定?”衛夫人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
多寶盒裏的每樣首飾都是衛夫人親自放進去的,搭配她帶去老家的衣服,第三層貴重的首飾,她不放心留在京城也就帶了過來。但是衛夫人下意識翻找上兩層,見什麽都沒少,“不可能啊。你親眼看見若懷拿著東西出去了?”
小丫鬟仔細又認真回想一番,“奴婢當時坐在門口給小少爺做衣服,少爺翻找很長時間,奴婢要去幫忙的時候,少爺說他找到了。對了,出去的時候盒子都沒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