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請在這裏呆三分鐘就好
公元7248年1月23日淩晨5點三十分,王宮內。
陛下喝着羅歐泡好的茶,追完了最新一集網劇。旁邊羅歐借着三月在地板上的光芒處理着瑣事,順便跟陛下閑聊,防止他發呆:“陛下,演到哪裏了?”
陛下銀色的發披散在他肩上,紫色的眼睛被映出點憂郁的藍光,他含着吸管咕咕囔囔道:“不覺春終死了。”
“怎麽死的?”羅歐頭也不擡,看着好像在處理公務,實際卻在盯着光屏上跳動的時間發呆。
“被不覺冬末偷襲,力竭而亡。”陛下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水,開始整理儀表,束好頭發,忽然問那邊的羅歐:“羅歐,你侍奉我四十三年了。”
羅歐低頭,手指蓋着光屏上的數字,良久道:“嗯。”
“四十三年,陛下給你打個折,你可以問陛下三個問題。”雷爾想了想,鄭重其事的把王冠帶上了。
羅歐強笑道:“陛下如此閑情,我确沒什麽問題。”
雷爾耐心道:“比如我是幾s基因,可以預言多久之類的。”
羅歐身體晃了晃,沒有開口調侃,整個人沉重了許多。
雷爾輕輕笑了:“你真的想知道啊,我是9.9s基因,可以測算一個小時後的未來。”
羅歐壓抑着眼角濕意,沒講話,只是默默帶好随身物品,跟在雷爾身後侍奉。
走到王宮門口的時候,羅歐忽然問道:“陛下,這座王宮叫什麽?”
雷爾垂着眼睫開啓能讓兩個人時空跳躍的黑洞,道:“羅歐,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
“這座王宮叫鎖王殿,來自初代陛下的賜名,我覺得挺适合的,就問我這個,不後悔嗎?”
羅歐淡淡笑了,不是他平時歡快的沒心沒肺的笑:“陛下也做不到回溯時空,有什麽好後悔的。”
雷爾點點頭:“我常見劇中人,相處甚久的話是要回報些許,三個問題,是陛下給你的獎勵。”
羅歐實在受不了他沒心肝的态度,開口諷刺:“陛下你也太摳了,三個問題就打發了我……”
公元7248年1月23日淩晨5點47分,帝國中心醫院內。
“我說,孤月啊,你會用那臺基因調試機了吧?”托馬斯教授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孤月璧昏昏欲睡:“教授啊,你這麽早叫我起來就是問這個?”
托馬斯漫不經心道:“我從不違約,”她拿出一枚芯片,啪的貼在孤月璧的大白桶防護罩外,“這個芯片可以檢測10厘米內基因種類,是人形基因閃綠光,符合條件的就可以放進基因調試機裏受孕,懂吧?”
孤月璧聽托馬斯悶悶不樂的語氣,終于想起來關心一下:“教授,你怎麽了嗎?”
托馬斯語焉不詳:“欠了別人三件事,債主今日要上門讨債了,孤月你會用黑洞跳躍那臺機器吧?除了你我,現在醫院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今天接待完了那個高等基因,就帶着選好的基因和基因調試機離開。”
孤月璧愣了:“教授你要離開嗎?”
雖然托馬斯在孤月璧眼中被防護罩自動化成了一個大白桶,但孤月璧私心把她當朋友的,她有了點不詳的感覺,不知道是對托馬斯還是自己。
“我是帝國中心醫院的院長,一直忘了跟你說了,托馬斯也不是我的本名,如果有機會再相遇,屆時在相交吧。”
托馬斯像個上司一樣,冷淡的吩咐道:“現在去高等基因接待室,結束工作後照我的話立刻離開,我不想莫名其妙背上人命。”
“我能問一下今天來的人是誰嗎?”
“雷爾陛下。”
很好,這下悶悶不樂的換成了孤月璧了。
公元7248年1月23日淩晨6點,雷爾陛下和秘書官抵達帝國中心醫院,他們此行為了捐獻高等基因體細胞,為帝國的科研做貢獻。
孤月璧操縱着機械手泡了兩杯普通的安神藥水,頭頂頂着羅歐的人沒喝,倒是高貴的陛下不緊不慢的喝起茶來了。
“這是托……教授改良的采集細胞器,只要您提前喝下麻醉高等基因自我防護神經的藥,躺在裏面,很快就能采集好您的基因,麻醉藥在櫥窗裏,請,”
孤月璧猛然想起來禮貌,“請,呃,陛下自便。”
雷爾陛下經過大白桶防護罩處理的聲音平平的傳進孤月璧耳朵裏:“好。”
孤月璧無意識的又看了一眼羅歐大白桶和雷爾陛下大白桶,想了想很感激的就離開了。孤月璧很忙,因為聽着托馬斯的話,她必須馬上甄選孩子他爸的基因。
公元7248年1月23日淩晨6點10分。
羅歐耐心等陛下喝完一瓶麻醉藥,試着用黑洞靠近陛下,然後果不其然,陛下身周自然浮起了黑洞,同羅歐的黑洞一撞扭曲着消失了。
雷爾似乎今天格外愛笑:“這可怎麽辦好呢?秘書官。”
羅歐道:“那就只有問問院長……”他的話忽然停了,“陛下今天笑了很多次,陛下很高興嗎。”
雷爾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當然高興了,有人要去走自己的人生了,不在是渾渾噩噩被安排好的路。羅歐,你曾問我,你們在我眼中是什麽,今天陛下虧本告訴你吧。”
雷爾正視着羅歐黑色的雙眼:“我看你們,如同你們看石塊,看花草樹木,這就是高等基因的感情缺陷。”
羅歐想說什麽,又什麽也沒說,默默低頭連到了院長線:“院長,麻醉自我防衛神經的藥對陛下并無效果,這樣機器在檢查陛下身體的時候就會被陛下的自我防衛舉動報廢的。”
“我給你送去我專門研制的麻醉藥水。”
羅歐冷靜問道:“這種劑量會對陛下身體造成影響嗎?”
站在高等基因接待室外的托馬斯教授懶懶道:“不會。”
羅歐接住對方投遞的藥劑,遞給雷爾。雷爾觀賞了一下藥劑透明的顏色,一口喝盡,咂了咂嘴道:“羅歐,這一支不夠。”
羅歐又要了三支藥劑,雷爾喝完以後,晃晃悠悠的躺進了機器檢查艙。
機器嗡嗡作響,羅歐看着機器安全無恙的檢查完了雷爾的身體,采集了體細胞。他對光屏裏的托馬斯教授道:“你的藥很好用。”
羅歐伸手握住檢查艙的門,一用力就扯下了門,他看着裏面昏迷不醒的雷爾,從空間中取出一把骨刀。
骨刀是赫托星人的骨頭所制,赫托星人的骨頭是致密的神經細胞,骨頭的基因越高等,越容易破壞赫托星人的神經皮膚。雖然雷爾是9.9s基因,可在麻痹了自我防衛神經後,這把骨刀說不定也能傷害雷爾。
說不定可以……
羅歐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骨刀揮下的一刻,雷爾周圍自然浮起了黑洞抵擋,可喝了能麻醉三百七十一個6s基因的麻醉劑,黑洞如何能抵擋有空間天賦的赫托星人之骨?
忽然,雷爾睜開了眼睛,他左手用力一拽檢查艙門,骨刀就着實歪歪砍在他右肩上。
鮮血飛濺。
骨刀硬生生卡在了雷爾肩膀的骨頭上,羅歐眼中露出一點狠厲,在他侍奉了四十三年的陛下肩上構造逆轉皇家三數的黑洞。
與此同時,雷爾因神經上的疼痛徹底驅散了麻醉劑的效果,龐大的精神力以排山倒海之勢襲向羅歐。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高等基因接待室被雷爾陛下宛如實質的精神力炸開,托馬斯靈活躲開爆炸的金屬塊,拿出培養罐,款步撿起雷爾被砍斷的右手扔進培養罐中,她對廢墟道:“這第二件事算是辦一半了。”
廢墟下動了動,羅歐掀起金屬塊,咳嗽着吐了一口血,冷冷看着昏迷的雷爾,他周圍環繞着無數層層疊疊的防衛體态黑洞:“我要見到成功的複制體。”
托馬斯擺擺手,拎着培養罐走出一片狼藉的接待室,“你別看了,9.9s基因的自動保衛神經已經發動了,現在就算是砸五十個行星,你也砸不死陛下的。”
羅歐的雙眼已經褪去了黑色,瑩瑩若海:“啓動醫院的脫離裝置。”
托馬斯悠哉悠哉的看着天空,“在五分鐘。”
……
在醫院另一端,大白桶孤月璧還在為孩子他爸的基因犯愁。她沒有院長的虹膜鎖,沒辦法動用基因庫的各種功能,例如檢索。她又受困于知識貧乏,只好一個一個查各種基因的詳情。有頭上有觸角的,手背長翅膀的,孤月璧幾乎要找吐了。
孤月璧心慌的厲害,越慌越找不到。那廂爆炸聲響起,她知道醫院出事了,可是要放棄這次機會,也是不甘心的。
緊要關頭,一盒的體細胞基因被送進基因庫,孤月璧的眼睛跟着傳送帶上的那盒基因走,她操縱機械手拿起那盒基因裏标注精子的密封試管,放在托馬斯給的芯片旁。
綠的。
行了就你了。
孤月璧把那個密封試管放進大白桶防護罩內,急急忙忙朝基因調試機那趕。醫院的地面在震動,許多灰塵石塊擋住了原本的通道,孤月璧頭痛之下,只好繞路。
孤月璧剛繞到另一條路,就看到了頂着雷爾字樣的大白桶倒在地上,右半邊身體浸透了血。
雷爾陛下擡頭,他的胳膊被砍掉,全身神經少了近七分之一,自我保護的本能讓他原本燒掉的那一塊基因鏈蠢蠢欲動,估計過不了多久他又會變成10s基因了。
神經在劇烈疼痛和興奮狀态下,雷爾陛下忍不住就要計算未來,能稍稍忽略從右肩蔓延至全身的痛楚。
醫院還有人……在過三分鐘,僞裝醫院的戰艦會脫離帝國中心起飛,這個人會被劇烈的空間波動殺死。
雷爾勉強把自己移到在那個人的路上,壓抑自己想開啓黑洞防禦的沖動,抓住了大白桶的底,蒼白着臉,努力模仿着網劇中人畜無害的笑,對大白桶內的人道:“求你……在這兒陪陪我,請在這裏呆三分鐘就好。”
孤月璧緊張道:“雷爾,哦,陛下,您沒事吧?要不我把防護罩脫下來給您?”
雷爾陛下沒說話,只是在戰艦開始脫離的時候開啓了靜止空間。三分鐘後,雷爾陛下松開了抓着大白桶的手,低聲道:“你想去哪裏?”
孤月璧很擔心,“陛下,您的聲音都無神了。”
無神的雷爾陛下不自覺的解釋道:“無神是我們高等基因的常态,不要介懷,你有沒有要去的地方,我送你過去,這裏不安全。”
“您沒關系嗎?”
雷爾陛下的意識已經不能維持清醒了:“我是10s基因,除非我自殺,否則沒人殺的死我,”
這話孤月璧也聽說過,“可是……”
雷爾陛下木木的擡起頭,看着大白桶道,“你是不是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睛,我好像看見你了。”
在號稱能防禦一切精神力探查的大白桶裏,孤月璧不知怎的心裏奇奇怪怪的,她開始卸除大白桶防護罩:“您知道這間醫院的基因調試機嗎?”
“我知道那,那臺機器很有用,我用他看到了很多,你要去那是嗎?”
“對,您能送我去嗎?”出來的一瞬間,孤月璧的心髒一窒,她勉強扶着雷爾坐進大白桶,叮囑道:“陛下,我已經給最高行政官留言了,您過會記得讓人接你。”
在時空跳躍的黑洞慢慢吞沒孤月璧的時候,雷爾陛下忽然問道:“我剛剛笑得……是不是還可以?”銀發男人的眼睛裏沾了血,他仰起他漂亮的不行的臉,頭上的皇冠都被孤月璧戴歪了,可就算這樣,雷爾依舊好看,在一堆廢石鐵塊中,如雪在泮,紫眼睛裏的紅暈淡了些,他茫然的問道。
問完這一句,雷爾陛下就倒下了,自我防衛神經又開始瘋狂運轉,黑洞把大白桶扯的稀碎,許多皇家三數黑洞重新開始在他身邊環繞。
可能雷爾陛下一生唯一的敗筆就是今天,剛把人留在了不會被波及的醫院區域,他又親自把人送回了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