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雲侵明月
我回到宿舍沒有一個人問我關于感情的事情，甚至之後的兩年這成了我們宿舍的禁區。這兩年的時間，我把大多數時間都給了兼職和看小說，在無數的小說中尋找我期待的愛情，其餘的時間參加各種和專業相關的比賽熱衷于每一項獎學金。
我們宿舍的舍友說我：“獎學金拿到手軟。”的确在實習前找工作的時候我清算一下我獎學金金額将近3萬元，足夠我四年的學費。瘋狂的打工讓我的個人積蓄達到4萬元，活脫脫的一個小富婆。
在學校啊的時候總能聽見專業老師的吹噓，說是選我們這個專業的人是多麽有眼光，我們這個專業在未來的5年都極有大擴張趨勢。作為專業課最為優秀的我，又有各種輔助技能傍身自然輕飄飄。真到開始找工作的時候才意識，的确市場上針織面料越來越多，但是這方面的人才卻不需要那麽多。大多數的服裝面料很簡單，來源也不是創新而是模仿，所以各公司的工藝員幾乎飽和，更多的相關公司招收的都是銷售類的工作，想找一份工藝員的工作着實難。
我所學的專業是針織工藝，分為經編和緯編和針織服裝三個方向。緯編又分為圓機和橫機。原機做面料，橫機一般做成品，例如毛衣等。我們學習的重點放在緯編上，我的緯編組織面料分析是我的特長，毛衣程序的編寫對我來說也很容易入手，對于服裝方向，我軟件運用的不錯，但是縫紉機卻踩得非常糟糕。根據自己的優缺點，我的就業意願主要是：針織面料工藝。面對的公司就是毛衫成衣公司和針織面料相關的公司。經編是我從來不考慮的就業範圍，因為我的經編課都是以一半的時間開小差度過。
我們找工作的竅門是：普遍撒網和降低要求。這兩點下來，找到工作還是相當容易，至于工作單位的好壞要看運氣和你簡歷的厚度。我找工作的時候算是很順利，我總共準備了5分簡歷，收到了5份邀請。顯然讓一些人急紅了眼，四年來我早已歷練成鋼鐵心，絲毫不把他們的惡意中傷放在心上。
既然比別人優秀，那就坦然接受別人羨慕嫉妒恨吧。
5家單位3家給出的是和專業對口的工作崗位，分別不同于三個專業方向，而我最擅長的是面料工藝，在糾結了幾日後選擇一家上市企業，專業對口，而且實習待遇也不差，對于我來說專業對口是多麽重要，而且，我喜歡這項工作！汽車座椅面料公司，雖然我從來不曾了解過汽車用的面料，但是都是大同小異吧。
但是現實和想象永遠有條巨大的鴻溝的！公司針織分為經編和緯編，我們同專業的三個人兩個緯編一個經編，說真的我們都不願意去經編，雖然我上課不認真，但是他們兩個的經編成績慘不忍睹。我當然不會因為這個妥協，但是他們兩個一致同意把我分入經編。其餘的工作機會我都已經拒絕，現在也只能服從天命。誰讓我人緣差呢！
兩個月是在公司走流程，在車間裏轉來轉去。經過一個月的了解，我悲哀的發現公司的大小領導都是初中文化水平。就這樣的管理水平做成上市公司也是在難得。公司文化水平比較高的主要集中在人事部門還有貿易部門還有就是和我專業相關的技術開發部門。
一開始在車間走流程一點都不出乎我的意料，畢竟要想做好開發工作，就要了解生産實情。我沒有和其他一起過來的同學抱怨，也沒有在拿到畢業證書後就離職，在車間的每一天我都在認真的學習，兩個月下來公司的基本形狀已經車間主要生産的品種我都已經大致了解。
最難為我的就是畢業論文，我那個經編老師堅持當我的導師，他給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高淑雅，你也想不到你今天的工作是經編吧。”這位老師是我們學校專聘的外教，本身就是一個公司的總經理，只交我們一門課一個學期，上課的時間還是兩年前，難為他記得我的名字，還有那句讓我羞死的話。我像個狗腿子一樣謙虛點頭哈腰，好在論文不需要太大的改動，以我們班最輕松狀态結束了我的大學生涯。
我以為讓我們了解了公司的各個流程後，我就會回到招聘時承諾的工作崗位上。實際上卻是車間主任安排生産的班長讓我們跟着一線生産走，開始黑白兩班倒，以最簡單的話說，我開始一線擋車的職業生涯。
對于一線的工作我內心有很大的排斥。但是學校教育我們：“腳踏實地，不能眼高手低。”其實這些都不能說服我，說服我的是大學數學紡織的同仁，并且在這一行做下去的一般都要從一線做起，半年或一年。另外就是公司的大多數紡織類畢業的師哥師姐也有這樣的經歷，唯獨設計只要走走流程。
其實真正面料設計或許是高大上的，但是對于我們剛畢業的菜鳥來說，卻是最苦逼的。
一線的工作最難熬的不是工作本身，而是來源于輿論。這些不看好，嘲弄的聲音你就算躲也有人在你身邊念叨。
“你說上大學有什麽用，還不是和我們一樣在車間做。”
我和你們不一樣！至于哪裏不一樣說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卻不知道如何說服她們。算了随他們說吧。
“你們上大學的人是不是都上傻了，連基本的這些都不會做！”
我們上學又不是學這些，這些基本的操作他們都是學習三個月到半年才能會寫基本的，要想做好分內工作最起碼要5年，有些人一輩子都做不好！我剛學幾天怎麽可能和你們工作十年的老員工相比，況且我們在學校學的是工藝，你們又不懂！
“學工藝有什麽用，現在工作來還不是和我們一樣擋車，浪費錢。你看看我們哪一個領導是學工藝出身的，不一樣都是靠關系。”
也是，我們車間大小領導和工藝都沒任何關系，只有一人是在學校培訓一段時間，現在是車間主任。而據他們所說，培養他的原因是因為公司的某某大領導是他親戚。
當時的我半信半疑，但是後來才知道他和那位大領導只是一個村子裏的，而和那位領導有這樣關系的不止他一人，和其他大領導有這種關系的占據我們公司一半的人數。所謂的領導都是靠關系上位只是無稽之談。可是對于我來說，雖然半信半疑但一井被這些輿論殺掉一半的鬥志。
“連我們這兒方言都聽不懂，有什麽用！會說英語怎麽了？公司有人說英語麽？說的還不是我們這兒的地方方言。”
“你們那是不是特別窮，所以努力考上大學才能來我們這兒在一線擋車？”
我們那經濟是沒有這兒發達，但是我上大學不是為了來你們這兒一線擋車。我們車間也有部分是外地員工，但是他們在車間裏都是重活累活的承擔者。
雖然有諸多怨言，但是通過了解其他同學的情況大家和我大致相同，只要從事工藝方面的工作目前都在車間一線。一部分人已經放棄轉行，另一部分人選擇深造，沒人甘願一直在一線崗位上，看不到希望。
更可惡的事就是和我們一起來實習的其他院校的學生，那是一群男生。他們學校奇葩的是學紡織的竟然是男生多，而他們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當中竟然只有一個女生，這和我們學校的紡織專業的男女比列完全不同！
雖然整個N大男女比例較為和諧，但是對于我們紡織學院來說，男生就是我們學院的國寶，而且大都長相慘不忍睹，氣質堪憂。不過經過兩個月的實習返校時，我竟然發覺他們竟然已經可以入目了。難道是以為我實習所在的城市當地的男生長相更慘不忍睹，還是因為大家都長大了？
雖然這幾個男生在外形上完勝我們學院的男生，但依然比不過顧文彬的睿智，曹子軒的儒雅，韓爍的高冷和葉新誠的溫暖，當然無論在出衆的外貌再好的氣質都不如莫辰一見鐘情的震撼，更比不過顧文林略帶羞澀的笑臉。
他們因為男生衆多，多次向我和我其餘幾位校友暗示，但是我都無動于衷，反而有些反感。我反感的主要原因：因為紡織業男性奇缺領導對他們的熱情以及他們工作的潇灑。
當我在車間一線擋車時他們卻可以聊天喝茶；當我熬夜加班時他們卻在這個城市各個角落潇灑；當我被車間的人奚落嘲諷時，他們卻接受別人的吹捧高高在上。
我的專業水準和工作态度都優于他們卻換來的結果是：好好幹，将來可以當一線班長！
而他們卻是：辦公室領導的位置等着你們。
我開始埋怨自己太清高，不知道天高地厚。大學成績再好有什麽用？專業能力強有什麽用？還不是沒有你施展的機會。我連施展自己才能的門都沒打開，還有什麽好清高的？！
我曾經三番兩次把自己設計的産品給車間主任看，可每一次都是石沉大海。或許我設計的産品不成熟，但是工藝完整，這難道不可以證明我的實力麽？不僅是車間主任不搭理我，我們生産經理也這樣說：“女孩子有野心不安分，不穩定我們投入的風險太大。”接下來是半個小時的大學生流失情況——幾乎留不住人，甚至面料開發上能獨當一面的還是公司十幾年前為了應急培訓的幾個初中畢業生。
說真的，我真的很絕望。
更加絕望地是，我已經在車間半年公司出現大的變動，變相裁掉一部分開發人員。換個說法是公司壓根不缺面料開發設計人員，而這和招聘的人事給我們的憧憬完全相悖。我去找人事，人事卻說：“你們這批大學生原本就是為車間招的技術人員，車間管理者。你們來了這麽久應該知道我們公司的管理者素質偏低，我們總裁像改變這一現狀，所以大批量招聘大學生為一線提供技術保證和管理保證。”
話說的好聽，我也終于明白為什麽那群男生為什麽整天無所事事，因為這是基層領導的計謀。如果給他們表現的機會，自己現在的職位将不保。他們都是初中畢業，能力有限，根本沒有再升職的可能，如果他們真的培養大學生，3-5年的時間絕對被大學生占據他們的領導地位，而他們因為學歷、能力有限，要麽回到一線，要麽打包滾蛋。無論哪一個結果都是他們不能面對的。他們的年齡40左右，想要東山再起難上加難。
那群男生也不傻，他們被閑置，什麽事情都不讓他們插手，而基層領導會向人事和上層領導反映他們的無所事事，他們卻無法改變。他們滿腔的熱血無處散發，一樣的水深火熱。而我只能愈加低調行事，基層領導更惹不起，得罪了他們在這個公司我只能做一輩子的擋車。
我開始利用空餘的時間投簡歷，心累了我總想尋找心靈的港灣，就算家鄉有太多悲傷的回憶，但總比這個冷漠的城市溫情許多。可惜，家鄉的那個城市以重工業為本，那個城市根本找不到面料工藝方面的工作。
我大學四年都很認真學好專業，在工作的期間我還是利用空餘時間好好豐富我的專業知識，我實在無法接受我四年的努力學來的知識還沒有用到卻被迫雪藏，永無見天之日。
我只能轉戰其他城市，無錫杭州等紡織業較為發達的城市，可惜似乎趕上了紡織業的淡季，甚至多個找工作的網站找不到相關的工作。其實也有，但是要求三年以上的相關工作經歷，幾份簡歷都打水漂。
我這才知道，作為學生最值錢的時候是實習找工作或者剛畢業那會，而作為已工作人士最起碼要有兩年以上的相關工作經歷！不然，你什麽都不是！一文不值！
更可悲的是作為一個女孩子，四年的大學讀下來，我們已經被社會貼上即婚族，即育族。而女孩子一結婚一生子就是他們眼中的家庭主婦，即使大家都知道現實社會是我們這個階層的女孩子根本沒有當家庭主婦的資本。就算你解釋你依然單身，但是同樣的質疑又會産生，似乎這個世界的女孩子都是圍着男生轉，女人讀圍着男人轉一樣。沒有男朋友就更不穩定，因為男朋友所在地或直接影響你工作地點。
我不願把自己降價處理，或者說我壓根沒機會把自己降價處理，只能認命的繼續賤賣。
我們宿舍四人，張揚和韓爍開了一間培訓班，在多才多藝大社會的驅動下生意好的一塌糊塗，甚至沒有時間和我們聊天，更沒有時間聽我的抱怨。苗婷雖然和那位男朋友已經分手，但是畢業後在自家公司小基層做起，穿梭于各種生意的酒桌和相親的飯桌。孔慧穎準備考公務員，在這期間在學習的同時滿中國滿世界的旅游，活得最為潇灑。唯獨我是一個苦逼，一個執着的苦逼。
我不明白明明還算優秀的自己為什麽走向社會會落到這個尴尬的境地。我不敢和夢夢、顧文彬說，我總覺着自己太丢人，曾經那樣光輝的自己，現在灰頭土臉。工作的煩惱，未來的迷茫，感情的漂泊讓我常常抑郁，甚至經常不自覺的流淚。
為了緩解心中的抑郁我決定在休息的時候四處逛逛。我本身就是一個喜歡新鮮事物的女孩子，對游玩向來很熱衷。當我遇到寺廟的時候，突然有算一卦的沖動。
作為資深的屌絲，深知金錢來之不易，寺廟裏求簽解簽最起碼一張紅毛爺爺。作為一個資深的手機黨，我立馬上網百度，各種免費算命方式我都不放過。求簽，生辰八字，五行，稱骨算命等等。再看了衆多結果時，選其就重疊之處，大都指向一個方向，其中最能概括的一段話如下：
只能穩然成家業，誰知又是遇狂風，初限二十三四，又如明月被雲侵，三十外來交四十恰似日頭又重升，終交末運方為貴，漸漸榮昌旺祖宗。
我心裏的烏雲一散而去，原來今年是我的初限，原來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既然我無力反抗，那就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吧。
雲侵明月——就是說，等到雲開就會見到月明。
加油！小雅。
加油！小雅！不放棄！堅持就是勝利。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個有點迷信的女孩子，我會利用各種算卦裏面的好話來安慰自己、激勵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