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雲開霧在第二天專門去了一趟問經大學,詢問3月7號早上在場的舍管老師,和當時打算進入保安人員。
“我們沒有進去”,那些人異口同詞。
“誰都知道命案現場不能破壞的,那天本來也沒有打算要進去,是因為李慕白在床簾裏動了一下,一個膽子比較大的警衛要沖進去,但在李慕白伸出頭來的時候就停下了,除了她,沒有人從那個房間裏出來”。
這些人的陳詞打消了雲開霧懷疑有人趁亂,借着堵在門口的人們離開的可能,雲開霧無功而返。
但在他回到辦公室時,Alex卻帶着一個好消息等着他——案件調查終于有了新的方向。
“嘿,你終于回來了”,Alex坐在沙發上翹首以待。
“嗯”,雲開霧邊解開西裝的扣子,邊走到對面的座位坐下“你在看什麽呢”
“絕對珍藏版的發現”,Alex揚了揚手中的照片,遞給了雲開霧,“猜猜這是從哪裏來的?”
“這是……”,雲開霧接了過來,凝起了雙眉,“李慕白!”。
“當然,如果不是那張臉,你絕對不會相信這是同一個人”,Alex道。
雲開霧認真看向照片中的女生,這是一張近鏡頭的大頭照,13、4歲的李慕白和現在相差不遠,一頭濃密的卷發披散在肩旁,不同的是一雙亮晶晶的眼眸在太陽光下閃耀着奪人眼球的目光,柔順的眉眼讓她的輪廓顯得更加明朗妩媚。
她的唇角抿着的微笑勾纏着一縷垂到嘴角的碎發,讓人不禁也想養一個像她這麽讓人看上去一眼就喜歡的女孩子,好可以把手指伸進她柔軟的頭發裏,緩緩的穿過那發間的陽光。
這無疑是一場學生們都喜歡的春游活動,光看那背景圖中一派歡樂的場景就可以知道。
不知道何時坐到雲開霧身旁的Alex指了指李慕白頭發旁邊朝鏡頭看來的一個男生的臉,細瘦的眉眼。
雖然他是這樣照片裏唯二清晰的人臉,但因為李慕白的笑容太過閃亮,所以反而讓人忽視了照片裏的其他人。
“我确認過了”,Alex說道,“那個男生就是木瀾的男朋友——李佳軒。根據木瀾說的,李佳軒2月14號送她回宿舍後,第二天木瀾去報名,回宿舍的時候他留了張紙條說回公司實習去了,所以木瀾以為他已經離開了,但你猜怎麽”,Alex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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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聯系上他的實習公司,才發現原來什麽都是假的,他根本沒有實習,也沒待在實驗室裏,更不在宿舍……”。
雲開霧聽了一陣牙疼,直接擡手,“你就直說好了”
Alex只得怏怏道,“我們哪裏都找不到他,所以翻了一下2月14號第二天的錄像,發現他沒有出來”。
Alex頓了一下,吊足了雲開霧的胃口才繼續開口道。
“然後我們翻了後面的所有錄像,直到3月5號晚上,他都沒有出來過!”
雲開霧眉心皺起,“那後面的錄像呢?”,Alex聳肩,“監控器壞了”
“怎麽可能?”,雲開霧不可置信,“命案發生的地方起碼三天都會有警察看守,更何況是本來就運轉良好的監控器!”
Alex癟嘴,“不知道,受物理現象影響,暫時還沒找出原因。但,雖然那不太有可能,李佳軒或許在305宿舍裏待了起碼超過19天,誰知道呢,後來監控室裏的人才發現監控器壞了,在3月9號晚上連忙重新裝了一個上去,才保證了後來的錄像”。
“不”,雲開霧的聲音淡淡地,但眼神堅定。
“确切的說,他應該是在307宿舍裏待了那麽多天。因為以那女生和他之間的情侶身份,在宿舍住的話,現在根本不需要說出這種謊言到如今,除非,他有不得已瞞着她的理由”。
雲開霧和Alex一同起身。
“現在,通知F市警方發出通緝令,馬上抓捕李佳軒回來審訊……”,雲開霧如是道。
“Wait,Wait,Loise”,Alex阻攔道。
“可我查過,他和李慕白是同一個城鎮出身的,同一個班級上課,幾乎算得上青梅竹馬,為什麽我們詢問的時候,李慕白卻表現得像是從不認識的人一樣?而且,在我看來她一向怕麻煩,你看她交代其他事情都事無巨細,為什麽這種一句話就可以交代的事卻不說?還有,她是那種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有人靠近她都會緊張兮兮,怎麽可能和一個大活人生活這麽久毫無知覺!”。
“你失去了公正”,Alex聲音裏帶着點點威壓,“這不像你”。
雲開霧唇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出口。
半晌,他道歉了,“抱歉,是我草率了。謝謝你提醒我!”。
雲開霧伸手按在Alex的肩上,嘆了口氣,“但我們還需要繼續再确認”。
在李慕白的父親還沒有因為家暴使他的妻子致死之前,李慕白在城鎮的生活還是很不錯的。
李慕白在小學至初二的班上擔任的都是班長那種類型的班級組織者,而李佳軒的母親是個老師。
李慕白和老師關系不錯,自然也很關心幼年因父親早逝而有些孤僻的李佳軒——
那張唯二清晰的兩人照片就是李慕白抓着鏡頭喊李佳軒擡頭時拍下的。
李慕白那個城鎮的大部分人都姓李,但李慕白在那裏卻沒有其他的親人。
所以在父親入獄被剝奪監護權後,李慕白被社區納入集體戶口,後來統一規劃到市區教養。
初二之後,李慕白就沒有再回過城鎮,所以就算大學裏李慕白遇到過幾個城鎮認識的人,卻也是連招呼也沒打過。
更別提李慕白和木瀾不怎麽熟悉。而且她的生活因為童年的家暴陰影,所以對男性更是避之唯恐不及,是以李慕白怎麽也不會去在意旁邊宿舍同學的一個交往了兩個月的男朋友——即使那個人是她曾經的小學同學。
而李佳軒也是,李佳軒學的是生物研究,大概是為了想辦法救治長期操勞而重病的母親,從這點看來他倒是孝順,也不應該會是做出那麽喪心病狂的事的人。
自從他和他姐姐李宜軒先後隔了一年上了問經大學後,他就一直埋首在實驗室裏,而他的姐姐自己做些兼職,日子過得清淡。
後來李佳軒的母親在他大三那年去世了,他們姐妹匆匆回家辦了喪事就又回了學校。
城鎮裏的人倒沒人覺得他們行事寡淡,畢竟有好幾次,有人看見李佳軒到地下血站去賣血……
要不是為了母親背上了債務,再怎麽也不至于過得如此慘淡而去忽視內心的傷痛——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痛處和窘迫,而這,有的時候不僅僅是靠努力和虔誠可以解決的。
雲開霧他們用了整整一天,排除了李慕白和那個神秘男人再次挂鈎的嫌疑。
但真是奇怪,明明李慕白看上去就不像是會做那樣的事的人,但偏偏她在別人的形象中卻不是那麽簡單的人,即使她在某些地方表現得真的很幼稚,也難以讓人信服。
而最有可能是那個神秘男人的李佳軒,在他們沒找到合理的證據證明他在3月7號仍在宿舍時,他們取得的其他任何證據都沒有任何用處。
更有Perry覺得來到F市沒自己的用武之地,還打算自作主張去偷李佳軒的血液來進行比對的愚蠢行徑!
“你是不是傻?”,Alex無可奈何一句,“你去哪裏找他?他要是從荒山那邊走的話,你知道毗鄰多少個縣市鄉鎮嗎?你竟然還要去守株待兔,你說你在哪裏守,在哪裏待?”
在這種時候時間總是不夠用,雲開霧他們去李慕白鄉鎮一趟了解了個大概後,回來已是深夜。
而第二天關于李慕白的案件的媒體會之前,還需要進行案件讨論。
雲開霧和Alex,Perry作為代表受邀參加,至于其他的西國部下則聽候指示。
“Loise,今天回酒店休息吧!”,Alex對雲開霧說,“好好休息,明天才能繼續”。
Perry也一臉憨厚眼帶期盼地看着雲開霧,讓雲開霧感受到了淡淡關懷的溫情。
是啊,還有他們!雲開霧這樣想着,難道真相還真就能這樣被掩蓋隐藏了嗎?
不,只要有心,任何障礙都再不成障礙。
3月21日,距離307案件過去了15天。
很多不明所以的民衆因為一些言論的誤導,而選擇在政府,法政部門前舉行示威□□,為死去的七名女生申讨公平,督促政府加緊破案,将李慕白繩之于法,并不要被外國警方牽着鼻子走而包庇罪犯。
而一些略知根底的媒體記者,因為這華國第一場實時跟進報道的,有可能涉及跨國毒品案件的大案,則躍躍欲試想要在媒體聽證會上挖出更有價值的媒體材料。
聽證會大廳開媒體會之前,雲開霧早已經去警局會議大廳。
只不過在要入場進行案件讨論時,卻被告知由于所負責的案件不同,他們要讨論的是李慕白的307案,而雲開霧負責的是跨國毒品案,所以提出了希望雲開霧不要幹涉他們的政務的請求。
雲開霧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看上去就是同一個案件的案件,卻硬生生地被用法律上的定則劃分開了,所以只好就那麽站着。
Alex擡頭看他,“事情有變?”
雲開霧淡淡看他,“看來他們并不想如約放了李慕白”。
雲開霧輕笑一聲,“本來我也沒打算做什麽,只是看她很可憐……現在,我倒真有興趣想做點什麽”。
雲開霧眼裏一抹幽光閃過,Perry不禁縮了縮脖子,學着Alex一樣跟在旁邊一言不發。
聽證大廳裏的記者熙熙攘攘,都焦急地等着會議室裏的警察能讨論完出來接受聽證。
聽證大廳的座位分成了三大排,中間一排是記者,臺上左首有些是受害者家屬和一些關心此案的民衆,右首則是各區派來的警察代表,以示聽證會的公正。
雲開霧他們本來要參加案件讨論被拒,就徑直下樓進了聽證大廳裏,大廳裏的人看他們三人一身西國首都警服走進來時,目光各異,但過一會都轉開頭去。
西國國力本就強盛,最近幾年更是發展迅速。
不僅成功将許多品牌店開進華國,還利用華國文化為他們所用,賺足了華國人民的錢,吸引了年輕一代對他們的崇拜追逐。
許多社會學者對此現象提出批判,但不僅他們的妻子喜歡那些珠寶美妝,他們的孩子成天也崇尚西國文化,就連他們自己,有時也覺得西國的理念和一些東西的确是好。
他們想重振國威,雖然知道這不是一代人就可以一蹴而就完成的,但卻沒想到會如此的難。
也許是由此感受到了一些差距的無法逾越,華國的父母大抵都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從起點處就差人太遠,然後就被人遠遠落下一截,如此倒是助長了西國企業在華國的繁盛。
不過這次307的案子太大,為了避免再有類似李慕白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渣隐藏在學校威脅自己孩子的安全。
而且他們隐隐又聽到一些什麽勾結國外,毒品之類的消息,所以看到雲開霧前來,覺得他大概是想來和稀泥——
畢竟國際上對他是威尼斯賓格家族的獨子身份也是略有風聞的,雖然雲開霧自力更生當了素有撥雲開霧名號的精英警探,但誰知道他是不是為了和自己的父親打配合呢?
畢竟威尼斯賓格家族以前可只在黑道上混跡的。
聽證大廳裏沒人敢多再看他,但在餘光偷偷瞄到雲開霧解開了警服外套,坐在中間一排前排的記者席位上時都吓了一跳,卻也感到不解。
聽證會負責人員上前,“雲警官,您的座位在另一邊……”,雲開霧坐在那裏垂眸不語。
一旁的Alex就站了起來,不知道何時掏出手機橫在負責人員面前一笑。
“這是我和雲開霧的國際通用認證記者證書——在國際網絡中心有記錄的。這次特殊的聽證會不是面向公衆的嗎?而且實時報道,我想,我們有權利坐在這裏……哦”。
Alex突然想起了什麽,推了旁邊大大咧咧坐着的Perry一下。
“你沒有記者證,邊兒坐着去。這樣可以了嗎?”,最後一句話Alex卻是對着負責人員說的。
Perry悶悶不樂地做到了民衆那排,負責人員看了眼整頓以暇悠悠看着他的雲開霧,和笑眯眯的Alex不由地冒了冷汗,咬了咬牙道,“可是每家媒體只有幾個名額,西國的名額已經滿了……”
負責人員還沒說完,Alex就像騰了火的鼹鼠激動起來,“他們在哪?噢,在那啊……”。
Alex轉頭看了一眼左右,發現了坐在他們旁邊心驚膽,戰一臉驚恐眼看着他們的兩個金發碧眼的西國人——
正是Alex不知道何時摧殘過的媒體人,Alex赤敕敕走了過去,擡手一人一掌,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将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打出門去。
“這樣可以了嗎?”,Alex坐回了雲開霧身邊,天真無邪地問那個聽證會負責人員,真真的是一副無辜的模樣。
大多數人嘴角抽了抽,連那個負責的中年人也是無語,大概沒想到冷冰冰的雲開霧身邊有這樣無賴耍皮,只得欠身退了下去。
Alex偷偷咬牙切齒地和雲開霧咬耳朵,“我又當了醜角,你高興了吧?哼!”。
“怎麽會呢?是他們自己作怪,選了做記者這個職業,才撞上對記者又愛又恨的Alex大少手上的,是幸或不幸只有自己知道了”,雲開霧端的是一副純良的無邪。
“當初要不是你叫我要把媒體的利用價值發揮到最大化嘛,結果害我反被坑慘了,這歸根結底還在你的身上,我怎麽就分不清好賴人還傻傻地被人賣呢!”,Alex雙手環胸氣呼呼地倒在椅背上道。
雲開霧也心知Alex那段被流言差點終結人生的黑暗時光,說到底,Alex雖是為了自己的野心想法,但總歸也是為了他。
雲開霧正想開口勸慰幾句,不想一道冰冷的聲音卻插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