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七回
畫中的女子依舊挂着旭日般的微笑,只是與她相關的故事真相,早已在江湖的流言蜚語中傳得面目全非:“是否真相總是與事實相差甚遠?”瑤姬凝視着畫卷神色黯然地喃喃着。
“真相?真相恐怕連當事人都理不清,何況是茶後閑聊的江湖中人。”
徐翁的話讓瑤姬不由得眸子一亮,驚訝道:“是麽?”
徐翁一雙犀利的眸子似将瑤姬內心看穿,似笑非笑地看着瑤姬高深莫測的話語道:“難道夫人對往事仍不能釋懷,在懷疑那一樁樁、一件件埋藏在心底不能解答的事情?”
無奈的嘆息聲流露出瑤姬難以釋懷的內心,神傷地望着畫卷自語着:“越想将他忘記,反而記得越清楚……”
“夫人,老奴懇求您留在逍遙門。”話盡,徐翁老邁的身子猛然跪在地板中,看着一臉愕然地瑤姬,話語帶着滄桑無力之感:“老奴看得出自從夫人來到逍遙門,少主活的更像一個人,會喜、會愁、會怒,至從顧小姐過世後,少主就将自己封閉起來,一心放在老爺留下的基業中,即使少主站得再高,卻不快樂。因為這裏就像少主親手為自己打造的一座牢籠,嚴嚴實實将自己封閉其中,不許外人進來,卻也不向外邁出一步。”
眼前滿目期盼的神情讓瑤姬無法面對,扶起徐翁,目光瞥向窗外,幽幽道:“徐翁太看得起瑤姬了,一個連自己都失去希望的人,怎會有能力給他人希望。”頓了頓,嘆息道:“慕容夜與鳳隐的過往我已了解,徐翁的話中含義無非是——讓瑤姬放下婚宴受慕容夜的脅迫,轉而接納他。”堅定的目光對視着徐翁,痛苦道:“可瑤姬不能答應徐翁,因為,瑤姬的心不在逍遙門,強迫留在此地,內心也無法停留,讓我欺騙慕容夜,恕瑤姬做不到。”
徐翁的老臉挂不住了,話音透着陰寒:“看夫人的神情恐怕是放不下鳳隐吧?”沉重地呼吸聲似乎壓制內心的不滿,凜厲道:“夫人既已嫁做他人婦,這婦道還是該守的。”
瑤姬能理解徐翁的憤怒,未在此話上打轉,轉身向床榻而去:“瑤姬大病初愈,身子還未康複,這會忽感身子疲憊,徐翁若沒別的事,就請離開卧雲閣。”
徐翁手袖憤然一揮,伴随着一聲冷哼,‘踏踏’的腳步聲漸遠……
徐翁剛離開屋裏,瑤姬便靠坐床邊在躺椅上望着一望無際的蒼穹,發起呆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件外衣罩在瑤姬身上,溫柔的話語關切道:“燒才剛退,身子還未完全康複,在風口坐着容易着涼。”
瑤姬聞聲恍惚回神,一手扶着身上蓋得外衣,擡頭對着身旁的慕容夜嫣然一笑:“看風景一時忘了身子還沒康複的事情。”
窗外是一望無際的蒼穹,哪有風景可看,然而,慕容夜卻未揭穿瑤姬滿臉透着心事重重的樣子,如沐春風地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此悶得慌,前兩日你身子還未康複,我怕你外出吹了冷風導致病情再次複發,才未讓你走出卧雲閣。如今休息了兩日,若你感覺身子好了,我帶你出去走走,可好?”
“我哪有這般嬌貴。”話盡,瑤姬将身上的外衣擱在躺椅上,扯着嘴角強顏歡笑道:“在卧雲閣內确實悶得慌,既然禁令解除,我當然要好好外出走走。”
夷醉樓內比試仍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供客人游樂的偌大庭院顯得靜悄悄,滿庭綻放的花蕾沁着芳香,瑤姬看着花叢中翩翩起舞的彩蝶,煩亂的內心尋到了一絲平靜。
Advertisement
“給你。”
瑤姬疑惑地看着慕容夜遞于身前的精致小盒,不解的眼神似乎在問:“這是何意?”
然而,慕容夜目光飄忽不定,臉中竟帶着些許不自然,話語結結巴巴道:“這個……碧落說——你們姑娘家都會喜歡這些東西。”
這種不自信、尴尬的神色在慕容夜臉中恐怕難得一見,眼前精致小盒內的東西引起了瑤姬的好奇,微笑地接過盒子,輕啓即見,盒內綢緞中躺着一副耳環,樣式簡單卻做工精細,瑤姬含笑的目光中掩不住對耳環的喜愛:“你選的?”
此刻在慕容夜身上哪還尋得見手握大權的王者風範,整個人就似一個青澀的小夥子,修長的手指撓了撓頭,不敢正視瑤姬,神色頗為尴尬,小聲道:“我畫的圖紙,讓下人拿圖對照制作的。”
聽見是慕容夜設計的耳環,瑤姬不由一愣,随即臉中盡是柔笑,滿是意外地詢問道:“怎會想到送我一副耳環?”
“我向靖兒打聽過,她說——你往日甚少佩戴耳環,即使戴了也嫌耳環的墜飾過長妨礙行動,所以我才想為你尋一副合适的耳環,想着你的性子會喜歡這種款式,就畫了下來。”目光忽然灼灼地盯着瑤姬,堅定的話語道:“我希望它陪着你,即使是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
瑤姬兩靥上泛起一抹醉紅,頭壓得很低,久久凝視着耳環,心中想着:“哪日若是我離開了逍遙門,這幅耳環也是一份留念。”輕聲續道:“謝謝。”
“夫人若是收了禮物,少主可要趁熱打鐵……”碧落那日的話語回蕩在慕容夜腦海中,急忙對着瑤姬又道:“我為你戴起來?”
瑤姬看着滿臉真摯的慕容夜,再看向手中的耳環,心中竟不知該如何拒絕,只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慕容夜原本喜形于色的神情在拿起耳環那一刻變得有點不知所措,只因這幅耳環做工精細卻打造的非常小巧,将這小巧的耳環戴在瑤姬嬌小的耳垂中,已非易事,由于瑤姬常年累月不佩戴耳飾,耳洞更是難以尋見,慕容夜亦沒有為女人戴耳環的經驗,所以更是難上加難。
瑤姬感覺到那一雙修長的手指拿着耳環紮進耳洞時,眼前的那副劍眉就已緊蹙,那種專注的神情是瑤姬從未見過的,然而,此時他竟連呼吸都屏住了,似乎此事比他獨挑江湖群雄還要艱難。
許久,瑤姬才聽見慕容夜沉重的呼吸聲,而他的臉中随即蕩漾着微笑,好似戰勝了千軍萬馬,這比朝陽燦爛的笑容讓瑤姬不由得內心忽暖,卻微垂着眸不敢直視,生怕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慕容夜輕聲笑道:“很美。”
遠處如鷹犀利的目光讓含笑對視的兩份紛紛收回心神,尋目望去,卻見長廊中緩緩行來的婉瑤、癸鳳繭、希夫人一行人,卻不知那如寒芒在刺的眼神是何人所發?
希夫人臉中盡是盈盈笑意,好似嫉妒道:“江湖傳言逍遙門主極其寵愛新婚妻子,奴家原以為這傳言不可信,哪知今日所見,真讓奴家羨慕不已。”
癸鳳繭唇角含笑,卻帶着些許譏諷道:“可不是,我還真佩服門主夫人的手段,讓這麽多英雄豪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瑤姬卻不語,腳步向前一邁,用身軀擋在慕容夜的跟前,含笑對視道:“我累了,陪我回屋可好?”
慕容夜神情淡淡,看不出憂與怒,只是點了點頭,便用寬大的手掌握住瑤姬的玉手,頭也不回地離開此地。
身後那抹如鷹犀利的目光再顯,直至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庭院,癸鳳繭才挑眉道:“我從不知道你這麽嫉恨瑤姬與慕容夜成婚這事,是你的占有欲太強,還是因為瑤姬挖了你的牆角,讓你一身的驕傲被扯得支離破碎?”
婉瑤冷眸瞥了一眼癸鳳繭,不悅道:“我是見不得他們好,更見不得他們共結連理,那又如何?此事與癸姑娘并無任何幹系,莫不成癸姑娘還想打着為民除害的旗幟去找瑤姬麻煩?”唇角輕勾,譏笑道:“那到不必了,我從不認為癸姑娘如此善解人意。”
癸鳳繭不惱不怒,反而一臉笑嘻嘻道:“我不是看聶姑娘好手段,短短數日竟将鳳隐勾得三魂七魄都不見了,心裏妒忌聶姑娘,對姑娘的手段甚是崇拜。”微嘆了口氣,好似失落道:“聶姑娘與瑤姬當真是是雙胞胎姐妹,瑤姬搶了你到嘴的男人,但是,聶姑娘也不賴,鳳隐對聶姑娘不是早已服服帖帖!瞧,我就沒這能耐讓男人見了我直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