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一回
君奕淡淡的笑容中透着戲谑:“碗瑤只要得了空閑,便會在牡丹亭賞花,不過現在已近巳時,碗瑤這會該回到了凰梧軒,你即便趕到牡丹亭也瞧不見佳人。”
鳳隐轉過了身,眸子盡顯疏遠淡漠,還有一絲敵意:“看來,碗瑤的行程安排,你着實下了一番功夫。”
這話已問得委婉,身為桦府下人,卻對小姐的行程進行監視,這事可大亦可小,君奕卻輕描淡寫地帶過:“隐兄的眼光固然好,但是,想必是男人都分辨得出碗瑤這等絕色佳人,所以,在下情不自禁的關注起碗瑤實屬正常。”凝視着正經冷漠的鳳隐,笑容更深:“隐兄,你擺着如此冷酷的俊顏,愛慕你的女子恐怕只敢遠觀,又豈有女子膽敢身先士卒親近于你?”手中折扇‘啪’的一聲,已是展開搖晃胸前,姿勢可謂玉樹臨風,臉中的笑容更是讓人如沐春風:“你瞧,像在下這般英俊潇灑、和藹可親的男人,碗瑤就會甜甜地喚我:君大哥。”
眼前滿臉寫着‘無賴’二字的君奕與牡丹亭初見之時那一身穩重幹練可謂大相徑庭,然而,鳳隐卻不想與一名‘無賴’多扯嘴皮子。正巧,遠處長廊的轉角處走出三名女子,鳳隐将君奕果斷晾在一邊,向着三人走去。
領頭的丫鬟看見迎面而來鳳隐時,滿臉已寫着迷戀,然而,再仔細一瞧那猶如冰山不化的俊顏,便不敢多做它想,頭不由自主地壓得低低,至鳳隐身前時,屈膝行禮道:“奴婢見過兩位公子。”而跟随丫鬟身後的二名女子,其中一位身着鵝黃薄紗長裙,發髻插着一只孔雀流蘇發錠,若彩扇豔麗的尾羽只做了嬌美容顏的陪襯。
君奕做了個拱手禮,臉中盡是客套的笑容:“希夫人可是要去凰梧軒?”
“嗯。”柔聲應答點了點頭,瞧着一旁的鳳隐,疑惑道:“這位是?”
“是在下疏忽,忘了給希夫人做介紹,他叫:鳳隐,主子近日才召他回府,在新命令下達之前,他都會留在桦府。”看着希夫人身旁丫鬟手中端的盒子,好奇道:“又給碗瑤送好東西?”
希夫人轉過頭看着盒子柔柔地笑了:“前些日子,老爺賞了我幾匹上等綢緞,我瞧着那料子極好,便找了裁縫用這幾匹布為婉瑤裁剪衣裳,昨日剛縫制好,正巧婉瑤又在府中,我性子急,想瞧瞧她着着是否合身,倘若不合身,也好讓裁縫再做修改。”
“哦?”君奕搖搖頭苦笑:“婉瑤放在櫃子中的衣裳都可以一整年不重複地每日更換,希夫人還在為她裁制新衣,怕是要寵壞她了。”
玉手掩着嘴角輕笑道:“這就是君公子不懂女兒家的心思,哪有女子不喜美麗的衣裳?況且婉瑤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平日裏在外人眼中雖顯得清冷了些,可盛名在外,穿着打扮又豈能讓別家小姐比了下去?”
君奕似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希夫人說重要,那便是重要的了,我就不打擾夫人前往凰梧軒與婉瑤敘舊。”話盡,已閃身讓出了一條小道。
站于一旁沉默的鳳隐卻對着領路的丫鬟開口道:“梅軒怎麽走?”
丫鬟唯唯諾諾低着頭伸手一指,正是鳳隐來時的方向,希夫人見狀疑惑道:“梅軒?那鳳公子豈不是與我同路。”微微一笑,續道:“若是公子不嫌棄,便與我同行?”
鳳隐用眼神瞥了一眼身旁的君奕,再看向希夫人時,已無半點推脫,輕點了頭便與希夫人同行。
緊随其後的君奕似帶着戲谑的笑容注視着二人,走過蜿蜒曲折的長廊,遠遠剛瞧見一所院落時,已是處處聞梅香,希夫人擡眸凝視院子,柔聲道:“梅軒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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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希夫人領路。”
“我也不打擾兩位公子,若有機會,改日再聚。”施了一禮,便領着兩名丫鬟離開梅軒。
端着盒子的丫鬟好奇道:“祿兒,這位鳳公子原在四小姐手下任何職位?以往從未聽聞此人。”
祿兒搖搖頭以示不知:“我也未曾聽聞過,今日亦是頭次聽君公子介紹。”
略帶失望地輕應了聲,低着頭深思起來,希夫人見狀放慢了腳步,低語道:“晴楓,作為丫鬟,你關心的太多,可明白我的意思?”
晴楓眉梢一挑,收起了精芒,擡眸時笑吟吟地回視希夫人:“主子,奴婢亦是為您着想才向祿兒探了口風。”
“哦?”希夫人不由得疑惑地看了晴楓一眼。
“主子你想,在外人眼中,四小姐與老爺可是相親相愛的兄妹,可是外人不知,身居飛天堡的咱們還能不知?”
經晴楓一點撥希夫人滿臉似才恍然大悟,眨着眼睛道:“你說的對,這呂馨蕊可是老爺的心頭刺。”
晴楓食指一擡抵着唇瓣示意希夫人此話說得不合場地,解釋道:“主子既然知道四小姐與老爺只是維持着表面關系,那主子多了解四小姐的勢力,将來亦好為老爺分憂,若是知道了不為人知的秘密,說不準哪日還能立個頭功。”
希夫人眸子一亮,點了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
“主子好,奴婢自然是好,當然要為主子考慮的周全。”
一會,已至凰梧軒,院外一名姑娘早已等候多時,一見三人連忙迎了上來:“奴婢見過希夫人。”話盡,一揮手示意祿兒退下,便領着主仆二人步入裏屋。
婉瑤見了來人,寒暄道:“這大熱天的夫人還親自送來衣裳,讓婉瑤怎過意的去。”
希夫人拉着婉瑤的玉手輕拍了兩下,笑道:“無妨,咱們自己人,又豈會計較這些。”轉過頭看着盒子,續道:“來,婉瑤先瞧瞧這幾匹布裁制的衣裳合不合身。”
屏退婢女,只領着貼身丫鬟蒼兒與希夫人主仆進了閨房,晴楓取出盒中衣裳為脫下外衣的婉瑤着上,卻見希夫人蹙起眉頭:“這衣裳怎會顯得人如此臃腫?這師傅量身的眼力當真是越老越昏花了!”
晴楓摸着新衣裳的布料,搖了搖頭:“怕是裁制衣裳時為了顯示布料的鮮豔色彩,層次多了,才顯得人臃腫,不妨把裏衫也脫了,再看看效果?”
“對!我怎麽沒想到,婉瑤把裏衫也脫了再試試看?”
婉瑤并未多言,直接把衣衫一一除去,直至最後一件裏衫褪盡之時,右臂上赫然刺着一株紫色曼陀羅花,晴楓注視着刺青時疑惑道:“小姐的右臂上怎會有刺青?”
一旁為婉瑤打理衣衫的蒼兒笑答道:“這有何稀奇的,難道這刺青不好看?”
晴楓搖頭道:“不,好看,很好看。”
婉瑤唇瓣輕勾,挑眉道:“好看就成了。”攏了攏從新換好的衣裳,道:“如何?”
希夫人為婉瑤理了理衣裳,點頭贊嘆着:“把裏衫脫了,當真是另外一個樣,好看!”
“那是當然,咱們小姐穿什麽都好看。”
“婉瑤,你可知那鳳隐是何來頭?四小姐對他可是另眼相待。”
婉瑤故作遲疑想了想,才道:“數日前匆匆見過一面,對他也不甚了解,哪日我尋了機會幫希夫人問問?”
晴楓卻道:“咱們夫人亦是出于好奇這俊俏的公子怎會突然出現在桦府,以為四小姐又急着為婉瑤小姐尋找合适的夫婿,直接把人領進府中,讓您看看合适不合适?”
“夫婿?”聽見這詞,婉瑤眸子不由一亮:“這倒不曾聽聞過,看來,我亦要注意些,不然被人賣了,仍不之情。”
希夫人掩嘴輕笑道:“瞧你說的,四小姐哪舍得?”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續道:“好了,衣服既然合身也無需再做修改,我出來也有些時間,是該返回金府了,不然老爺回府瞧不見我的人,又要數落我一介婦道人家卻不安分守己。”
“飛天堡中又豈有人不知三叔妻妾成群,唯獨希夫人的柔情似水能将百煉鋼化為繞指柔,把性格暴躁的三叔馴服得服服帖帖。”
希夫人笑罵道:“貧嘴。”忽嘆了口氣,似憶起昔日往事,感慨道:“承蒙老爺垂愛,不然,今日的希夫人仍是那煙花之地賣唱的女子。”搖了搖頭,收起滿臉的黯然神傷:“過去的就過去了,多說無益,我先回金府,改日再來看你。”領着晴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凰梧軒。
屋內的主仆二人看着兩人漸行遠去的背影,蒼兒忽然道:“那晴楓行為中透着古怪,看來是來者不善。”頓了頓,譏諷似地冷笑着:“反倒是希夫人像是一個異類,讓一名丫鬟當槍使,還仍無所覺。”
婉瑤看着消失在視野的兩人,只是笑了笑并未給予評論:“往後多加提防即可。”
蒼兒點着頭疑惑地詢問道:“小姐,奴婢不解,為何要在右臂中刺着與瑤姬相同的紫色曼陀羅花?”
婉瑤未曾解釋反問道:“慕容夜為何上飛天堡提親?”
回憶起上堡提親之人所說的話語,才道:“奴婢仍記得那人所言:當年欽闐城比試後,小姐的舞蹈引起慕容夜的共鳴,至此便無法忘懷,所以屢次派人上堡提親,這麽多年慕容夜的心可謂堅如磐石。”
婉瑤的唇角已挂着冷笑,又道:“那若是慕容夜知道欽闐城的舞蹈不是你家小姐所跳呢?”
蒼兒似才恍然大悟,嘴巴張得老大:“那慕容夜那一顆堅如磐石的心就要轉移到瑤姬身上了!”
冷哼一聲,眸子似刃鋒芒畢露,咬牙切齒地道:“我可見不得他們好。”話盡,轉過身不再理睬蒼兒,獨自一人向裏屋走去。
蒼兒回神後,連忙追上婉瑤,似在拍着馬屁附和道:“小姐所言甚是,頓時讓奴婢茅塞頓開,絕不能讓他們好上,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