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白的煩惱

第7章 Chapter.7

12月31日，不知道算是天公作美還是搗亂，下了一晚的雪早就把世界都妝點成一片白茫茫。

恰逢休息日，要不是我僅存的那點意志力的逼迫，我可能會瑟縮在被窩裏一上午。

梅淺一直都不怕冷，只穿了一件毛衣就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而我正好相反，怕冷的要死，不穿得裏三層外三層是絕對不會起床的。

吃了梅淺做的早餐，我掙紮了片刻，終于說服了自己出門。

剛換好鞋，梅淺叫住了我，我轉身一看，她給我圍上了格蘭芬多的圍巾。

梅淺退後兩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摸着下巴滿意地說：“不錯，不愧是我調/教出來的，這衣品簡直了。”

我翻了個白眼，有些不理解梅淺的做法，不懂就問：“只是出去談事情，和打扮有關系嗎？”

“打住！”梅淺用手擺了個叉型，搖着頭說道：“衣服是你自己選的，我只是給你配了一條圍巾而已，別把鍋甩給我。”

我一想還真是這樣，但嘴上卻不認輸：“還不是你說的這些奇怪的話。還有啊——”我扯了扯圍巾，臉有些微熱地問梅淺：“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麽中二不好吧？”

梅淺聽到後向我走來，把手搭在我肩上，表情很嚴肅地跟我保證：“相信我！你外表看起來就像是大學生一樣！盡管內心垂暮久矣。”

我揮了揮手，不再和梅淺糾結這些東西，畢竟準時是我一直都很重視的。

室外果然寒風刺骨，我穿得那麽厚都能受到其魔法攻擊，才出小區我就想掉頭回家吹空調了。

等我坐地鐵來到商業中心時，我整個臉都快藏進圍巾裏了。

梅淺真的是料事如神，圍巾是真的有用，我一點都不覺得害臊。

但我沒竊喜幾分鐘，等到了約定好的廣場标志物下、見到了同樣站在寒風裏卻潇灑無比的時浩時，我恨不得把脖子上的圍巾扯下來扔到一邊的噴泉裏去。

然而大雪紛紛，我舍不得，我沒有那個命來嘗試。

時浩正四周張望着，個子高的優勢就是讓他一下子就發現了我，然後一點都沒有公司總裁應有的霸氣，反而小跑着傻笑着到了我跟前。

“……”

我得醞釀醞釀，只抿着唇沒說話，一雙眼睛死死鎖着時浩的脖子。

也許是我的目光太過于灼熱，時浩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脖子，只摸到了和我同款的斯萊特林的圍巾。

他怔了一下，等反應過來了嘿嘿笑道：“好巧啊。”

我呵呵一笑：“是啊。”

心中腹诽，原來您也這麽中二。

或許有人誤會了，也或許是如今基情大行其道，導致我和時浩成了商場的一個關注點。

我那點老臉還算有點厚，硬着頭皮假裝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好在商場裏熱乎極了，我站在扶手電梯上把圍巾取了下來。

我太心急了，一下用力過猛，腳下意識地往後移了小步，踩空了沒站穩就要往後倒。

我還沒驚呼出聲呢，腰就被一雙手托住了。

“太危險了！如果你後面沒人該怎麽辦？”時浩的話裏難得的帶了些責備，我能聽出來這是真心誠意關心的語氣，所以我很老實地道了聲歉。

一聽我這麽說，時浩急了，慌忙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

“我知道。”我打斷了他，後邊前面還有人呢，我臉皮再厚也抵不住所有人都看過來啊。

好在樓層到了，我暫時松了口氣。

“你想給小言買什麽禮物？”我又使出了最擅長的轉移話題術。

時浩回答：“就随便買點東西吧。”

天知道我是真信了這句話，但兩個小時之後，我才明白這“随便”是什麽随便。

時浩手裏提滿了大大小小的紙袋子，我也幫忙提了好幾個，衣褲鞋子連內褲都有，還不算其他游戲機、零食禮包等等。

“我還打算給小言買個什麽禮物的，但看起來好像沒有我插手的份啊。”我坐在休息區那裏，接過十分接地氣的時浩遞過來的熱奶茶，吸了一口繼續說道：“不如買些教輔資料吧。”

時浩插吸管的手一頓，說：“這……”

我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太好，總不能搶其他老師單獨出題的生意。對了，他有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

“特別想要的？”時浩複述了一遍，似乎在認真思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眉頭皺了起來，神色也有點悲傷，講的話更是雲裏霧裏：“想要的大概是得不到了。”

“什麽意思？”我問道，心裏的那個想法感覺要被證實了。

“不是要說小言的事嗎？”時浩看了我一眼，見我點頭之後才繼續：“其實小言是單親家庭。”

這我知道，所以我才會想是不是家庭原因造成的。

“他爸媽不是離婚了，而是小言的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我似有所感，以為快要翻篇的某些記憶又要冒出來了。

“小言的爸媽是因為老人半逼着結婚的，根本就沒有感情基礎。這也就算了，舅舅一結婚沒多久就開始出軌，一開始是暗着偷/情，後來幹脆放到明面上來了。小言出生後，不僅沒有停止，就和報複似的更加過分，經常一連幾天都不回家。終于到了小言七歲生日的時候，也就是1月5號。舅舅根本就不記得小言的生日，那天正想出門會情人，舅媽死活拉着不讓他走，要他陪小言一個生日，舅舅不答應。等舅舅開着車走了，只留下舅媽一個人站在路上吸着車尾氣怔神。跟着跑出來的小言最後只看到被車撞到的舅媽，和滿地的血。”

時浩講的往事不長，我卻感覺聽了好久。

“舅舅說舅媽是自己往車上撞的。”時浩淡淡地說出這句話，然後看着我的眼睛問道：“你覺得呢？”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也沒有回答時浩的問題，只說道：“我沒有資格去評價過去，但可以去幫助改變未來。”

挺中二的話，但我的确會這麽做。

時浩眸中的笑意就像是漣漪一般，越散越開，最後他竟然張開手臂抱住了我。

他說道：“謝謝你，蔡老師！”

我偏開頭，看着另一邊尬笑了兩聲，回道：“無中生謝不可取。”

我最後也沒想好給時言買什麽生日禮物，一邊想一邊忙着元旦收來的作業，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五號。

我站在講臺上，不自覺地會看幾眼時言，那小子今天也反常，坐得端正筆直，看起來是在認真聽講。

下了課我猶豫了下，要不要叫他出來說句生日快樂？

我心不在焉地收拾書，時言卻噠噠噠地跑上來，手撐着講臺站在我旁邊，歪着頭盯着我笑。

“你怎麽了？嘴有問題嗎？”我可擔心這孩子受不住刺激。

“那個……”時言說話很小聲，似乎是不想讓別的同學聽見，“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好吧，我收回一分鐘之前說的話，現在是我受不了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