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
“娘, 我可是你唯一的閨女啊”薛大姑有些不敢置信, 她娘居然攆她走。
謝蘭英頭都不擡,“要不是我唯一的閨女我早把你趕出去了。”謝蘭英把薛大姑帶回來的倆饅頭裝了一個放回去, 又舀了一瓢玉米面給放上塞給她, “早點回去吧。”
薛大姑很不甘心,覺得都是因為張繡,瞪着眼睛氣呼呼道, “都怪你。”
張繡無語的笑, “大姐, 你也太不講理了吧, 你自己惹了娘關我啥事啊?”
“不怪你怪誰。”薛大姑氣哼哼道, “滿家就你一個外人,我娘還能真的嫌棄我?”
張繡無語,“都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 我嫁到薛家了哪就是薛家人, 而大姐卻是嫁出去了, 就算不得薛家人了。你這回來就是客人,你和外甥才是外人。”
在娘家的時候她娘罵她, 她大嫂也拐彎罵她白眼狼,可她到底哪裏白眼狼了,哪回回去不是帶的東西最多的。
現在大姑姐也來趁機欺負她, 張繡覺得她再忍下去就該叫烏龜了。
“你!”薛大姑往常來娘家的時候沒少說閑話,可卻從沒聽這三弟媳婦說句不好聽的,這大過年的居然把在娘家受的氣撒到她頭上來了, 簡直是不能忍受。
“你就這麽對你大姑姐說話?”薛大姑哈了一聲,對謝蘭英道,“娘,您聽見了吧,不是我說三弟妹,哪能這麽對大姑姐呢。”
謝蘭英眼皮都不擡擺手攆她走,“趕緊回去吧,就你這腦子真不敢相信是我生的閨女。”
薛雲白一聽頓時樂了,被自己親娘嫌棄傻,也沒誰了,不過薛大姑本來就缺根筋,滿腦子都在生氣張繡對她不尊敬的事了倒是沒留意到謝蘭英的話。
“娘,這樣的媳婦您可得好好治治。”薛大姑不忿的看向張繡,“弟妹,不是我說你,對大姑姐得敬着,像你這樣是不行的。”
張繡冷笑一聲,“客人都不把自己當客人,我憑啥還客氣。”說完也不管薛大姑咋咋呼呼的就拽着薛長嶺回屋去了。
等他們一走,薛大姑又嚷嚷開了,“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
“你的教養又在哪裏?”謝蘭英陰恻恻道,“趕緊回家去吧,別在這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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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雲白牙龈癢便吐着泡泡朝着薛大姑揮手,薛大姑雖然不滿意也不敢和親娘頂牛,委委屈屈的和兒子準備離開,待看到謝蘭英只給放了一瓢玉米面頓時不高興了,“娘,您咋這麽小氣啊,就給一瓢玉米面啊。”
謝蘭英腦門子鼓鼓的,氣道,“我給你這些都多了,趕緊走,你娘還沒管你要呢,你倒是管你娘要了。”
薛大姑被謝蘭英趕着出了門,嘆氣道,“回去咋對你奶交代啊。”
他兒子才不管這些呢,手裏抓着從堂屋裏摸來的兩塊糖喜滋滋道,“那是你的事,我奶又不會打我。”
薛大姑眼尖看見他手裏的糖,忙問,“哪來的?”
她兒子鐵牛道,“屋裏拿的。”
至于屋裏三妞委屈噠噠的,對謝蘭英道,“奶,我的糖被鐵牛哥搶走了。”
“被他搶走了?”謝蘭英氣道,“這個小兔崽子。”說着又對三妞道,“往後告狀也得及時,這人都走了奶想追都追不回來了。”
“嗯,知道了奶。”三妞點點頭,然後拉着四妞出去玩了。
到了傍晚何小翠一家子也回來了,知道張繡在娘家受了委屈,妯娌倆免不了又一陣子的吐槽。
初二回完娘家,剩下的幾天基本就在本村串門了,薛雲白作為謝蘭英最喜歡的孫子,自然被抱着跑了好幾家,不過後來謝蘭英發現一些老娘們稀罕她孫子喜歡戳她孫子的臉,于是氣的也不出門了。
索性外面天寒地凍的在屋裏窩着也能暖和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過年過的,薛雲白直到正月十五也沒再進入禦膳房,家裏過年時候留的肉已經舍不得吃了,何小翠抹了鹽腌的鹹鹹的挂在竈房的房梁上,一家人的夥食頓時降了下來。
正月十五點燈時候,薛雲白上輩子只見過宮裏的燈,外面的卻是沒見過,但顯然這裏雖然和他以前的大周不同,可寓意大同小異,薛雲白也算見識了窮苦人民的手藝。
正月十五一大早薛家的老爺們和女人們就分工合作了。男人拿蘿蔔用刀子刻花燈,而女人們則揉了一塊三合面蒸一個大大的燈。
薛雲白趴在炕上看的津津有味,不過看了會兒就覺得無趣了,因為大家刻的都差不多,無非是把蘿蔔削的圓圓的然後中間摳個窟窿,然後在邊緣刻的凹凸不平,就算美觀了,薛長河甚至為了省事直接連美觀也不要了。直接在一溜平滑着下來了。
臭球和臭蛋年紀已經不小了,也跟着自己爹學習,三妞倒是也想玩,可大人怕她割到自己就只能在一邊幹看着了。
薛雲白看的無聊又去看女人們蒸的大燈,缺是個長方形的,捏成大元寶的形狀,中間三個卡槽,想必是用來放煤油的。
大大小小的蘿蔔燈刻好一堆,然後又挨個放上棉線再倒入燈油這才算完,到了傍晚的時候家裏男人們挑上箢子,裏面上上做好的蘿蔔燈一起出門點燈,像臭球臭蛋甚至三妞四妞都跟着去玩了,薛雲白即便好奇大人也不是不帶他的。
所以薛雲白只能在炕上看着他娘和他奶以及何小翠在家裏忙活。
大門口,屋門口,每間屋門前都點上燈,就連竈房裏竈王老爺的地方也點了燈。
薛雲白好奇的看着亮着豆大光暈的小燈,覺得頗為有趣。
當然,正月十五一般是要放煙花的,只是鄉下窮,能放兩挂鞭已經算是不錯。晚上八點左右男人們都回來了。
謝蘭英打了熱水給薛雲白洗臉洗腳然後讓他躺下睡覺,等他睡了,薛大柱燒了香拜了拜道:“求大仙保佑今年風調雨順。”
本來迷迷糊糊的薛雲白登時就醒了。
怎麽滴?保佑風調雨順?
真當他是大羅神仙啊,能弄來那點吃的就不容易了,還風調雨順,老頭想的太多了。
薛雲白哼哼唧唧的翻個身不願面對老兩口了,真是的,連個孩子當的都這麽累。
“你這老頭子,這不是為難孫子嗎。”謝蘭英不滿道,“咱孫子連一歲都不到,要真有這本事就罷了,可咱孫子明顯不是管這個的。能弄點吃的來不讓一家老小餓肚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薛雲白暗自點點頭,還是他奶想的周全,能時不時的弄點吃的來就不錯了,咋就要求那麽多呢。
在他的唉聲嘆氣中薛雲白進入了夢鄉,然後再睜眼竟然又到了禦膳房。
他自己不由的樂,難不成進禦膳房有啥條件?比如逢年過節啥的?
不管如何,能進來就好。如今薛雲白的要求也不高了,能時不時弄點吃的打打牙祭能不讓薛家老小餓肚子就行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還有飄着的小身板不由的氣悶,可惜他能力太小了,來這麽一回要麽努力弄東西被砸,要麽就弄瓢面啥的,真是不能滿足他的要求啊。
只是自打那次老母雞和臘八粥事件之後,這竈臺就再也沒有燃燒起來過了,而且就連那個小孩的聲音也不見了蹤影。
薛雲白無聊之餘又覺得可惜,若是能每次來都有好吃的炖上就好了。
殊不知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另一個人也暗搓搓的想:以後再開火一定要小心謹慎,堅決不能讓個吃白食的再把自己的好東西給弄了去。
如今薛雲白背着手在禦膳房裏像上輩子一樣巡視,當然如今飄着也不用走路,倒是挺省事的,好在這個禦膳房似乎沒有冬夏之分,不然在這呆着也着實冷的厲害。
薛雲白轉了一圈也沒發現啥好東西,不過燕窩等滋補品倒是不少,薛雲白想了想覺得這東西不沉也好弄一些,不如弄一些回去給一家人補身子,可轉頭一想薛家一大家子估計就沒人認識燕窩,弄回去再一鍋炖了……
薛雲白一陣惡寒,飛快的将燕窩放下了,還是饒了燕窩吧。
禦膳房東西其實挺齊全的,雞鴨魚肉應有盡有,就連小青菜都有兩把,不過薛雲白如今最想吃的是肉,可惜牙口不好,如今還嚼不動,等他長了牙,他定天天吃肉不可。
咳,薛家窮的估計快吃不上飯了,還吃肉呢,想的倒是美。
唉聲嘆氣的巡視一番,薛雲白最後将目光盯在一只老母雞身上,這東西雖然在禦膳房裏算得上尋常物,但是對缺少營養的薛家人來說卻是好東西。
只是這只老母雞少說也得三斤多,他咋弄回去呢。
唉,難不成再被砸一次?
薛雲白沉思片刻,最終饞戰勝了疼,于是飄過去伸手去拽老母雞爪子。
本來他以為會很費力氣,便下了大力氣,不想這次他力氣見長,然後被老母雞一慫,蹬的一屁股坐地上了。
薛雲白手裏還拽着雞爪子,他看着老母雞死不瞑目的眼睛有些懵逼,他的力氣咋大了?他舉了舉老母雞,驚奇的發現真的能拿動了,雖然說不至于太輕,但也不至于拿不動。
他有些郁悶,覺得老天爺似乎在玩他,咋就這麽看不慣他呢。
直接讓他擁有無窮的力量該多好。
不過能拿動老母雞了也是好事,薛雲白顧不上氣悶趕緊爬起來揉揉摔成三瓣的屁股,然後将老母雞提起來放到桌上,又搜尋其他的東西。
薛家如今缺啥?
當然是缺糧食,在老薛家看來有了糧食就算一年不吃肉也餓不死,而且大家粗糧也吃習慣了,能填飽肚子也就行了。
只是薛雲白至今還沒嘗過餓肚子的滋味并不懂他們的擔憂,如今他只想着弄哪些好吃的滿足自己的胃口。
想到上次用白面煎的雞蛋餅,薛雲白竟有些饞了,忙過去用瓢子舀了一瓢面粉然後找個盤子裝了,才又把老母雞提過來放在手裏等着自己醒來。
一睜眼外面天色還黑着,薛雲白被自己胸口處的老母雞和面粉壓的喘不過氣來,他擡了擡身子發現動不了了,便嗷嗷的叫了兩聲。
謝蘭英爬起來點燈,看見他身上的東西趕緊拿下來,驚喜道,“哎呦狗子,你可真棒。”然後吧唧在薛雲白臉上親了一口。
薛雲白本來就被壓的上火,又被謝蘭英親了一口,頓時有些不高興了,身子一翻直接不看他奶了。
謝蘭英心裏美滋滋的,趁着天沒亮趕緊把面粉藏起來了,又剁了半只老母雞,趁着大家都睡覺的功夫用砂鍋炖上了。
砂鍋蓋子蓋的嚴實,竈房的門也緊閉着,謝蘭英點着油燈炖着雞湯,心裏對薛雲白的感激更甚,這要是沒有狗子,他們家的日子該多難過啊。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估計就是早起有雞湯喝了,薛雲白也不例外,老母雞湯香的很又很鮮,聞上一口都覺得過瘾,更別提整日口糧單調的薛雲白了。
老母雞炖好,謝蘭英讓大家進屋然後把門緊閉,低聲道,“這雞你們也看到了,都是咱家狗子的功勞。”
全家人看向薛雲白的目光就像看個金母雞,紛紛點頭。
薛雲白只要裝傻就可以了,對全家人的目光只當看不見。
謝蘭英繼續說,“而且咱狗子人小,弄回這點東西不容易,所以這雞腿留給狗子吃,你們沒意見吧?”
“沒意見。”所有人都這麽回答。
聽到這回答,薛雲白掃視一圈,覺得非常滿意,真的很有乖啊,呵呵噠。
至于謝蘭英,當然也很滿意了,她将大雞腿整個撕下來然後拿給張繡,張繡又撕了一點用蒜臼子搗碎,摻上謝蘭英特意給薛雲白做的白面餅子,倒上點雞湯就這麽混合着喂給了薛雲白。
薛雲白吃的很香,小半碗的飯都吃個精光,張繡給他擦擦嘴,見他眼睛瞅着剩下的雞腿便樂呵呵道,“狗子的雞腿誰都不會偷吃的,中午的時候娘用雞湯給你下面條吃。”
薛雲白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雞湯面條啊,這可是好東西啊。
見他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張繡笑着給他擦幹淨,感慨道,“我家狗子咋這麽棒啊。”
薛雲白挺直了小胸脯,非常的自豪,是啊,他如今可厲害了,都能提動老母雞了呢。
美滋滋的吃了頓雞肉拌餅子,香的薛雲白差點咬到舌頭,飯後和四妞三妞玩的時候也沒不耐煩的不理她們,反倒非常給面子的笑了幾聲。
“呀。”三妞突然震驚的喊道,“奶,狗子長牙了。”
薛雲白先是被她吓了一跳接着一愣,他長牙了?
難怪這幾天牙根癢癢,他還以為咋的了呢,原來是長牙了,薛雲白伸手摸了摸還真是長牙了,不過就上牙門檻那冒出兩顆尖尖小頭,他自己居然愣是沒發現 ,就連整日照顧他的謝蘭英都沒注意。
不過謝蘭英一聽三妞喊就忙過來了,“狗子,張嘴?”
薛雲白耐着性子張嘴,露出粉嫩的牙床來,謝蘭英瞅了兩眼笑道,“還真是,估計就這兩天冒出來的,怪不得老流口水呢。”
一說口水薛雲白就黑了臉,他堂堂一個帝王居然流口水……實在有些丢臉。
好在如今他是小娃娃一枚,又是家裏的金蛋蛋,所以他只需裝傻充愣就好了。
謝蘭英看完張繡聽見動靜也跑過來了,她笑眯眯道,“狗子,張嘴給娘瞅瞅。”
還真是沒完了,薛雲白有些不高興了,嘴唇一抿直接不張嘴了。
張繡驚訝道,“不想給娘看?”說着非常受傷道,“狗子只給奶看不給娘看?娘真的很傷心啊。”
薛雲白偷偷的瞅她,見她眼中滿是笑意頓時知道自己上當,直接哼了一聲倒在炕上更不張嘴了。
“你說你,這麽大人了,還逗自己兒子玩。”謝蘭英過來将薛雲白擺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道,“該幹嘛幹嘛去。”
然後謝蘭英就見薛雲白在張繡轉身的功夫呲牙咧嘴,不光露出了新長出來的牙還順便把牙床都露了出來。
謝蘭英忍不住笑,張繡回身,薛雲白飛快的把牙又藏了起來,反正就是不讓他娘看,特別小氣。
出了正月,天氣逐漸暖和起來,令人擔憂的是一直到春耕的時候天上也沒下一滴雨。
薛大柱從地裏回來,面色很不好看,唉聲嘆氣的不知道今年該咋過,薛雲白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尤其是老兩口每晚的拜他,越拜他的心越慌,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拿吃的回來了,他也知道如今家裏吃的越來越少,可越是着急他越是去不了,如今就連他吃的東西都比以往差了很多,不過薛雲白也知道,他吃的在薛家已經是最好的了,大了三歲的四妞吃的都是和大人一樣的,溫飽都成問題,誰也不會嫌棄吃的好不好。
至于村裏的大鍋飯,也沒再開起來,公社雖然三令五申的開會讓搞大鍋飯,可許大海也說了,隊裏沒有糧食,要想重新開大鍋飯,就得申請救濟糧。
自打去年入夏以來天就幹旱,雨沒下一場,雪也只有一場,一直吃大鍋飯的大隊早就寅吃卯糧捉襟見肘,還沒過年的時候就好些大隊申請救濟糧了,其他的都沒申請下來,要再來一個,公社幹部也吃不消了。
于是許家莊不吃大鍋飯這事算是過了明路,公社幹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至于許家莊的社員,過年的時候走親戚早就知道其他村的情況了,回來老老實實的自己做飯,吃多少自己說了算,總之餓不死就行,總比其他村子斷了糧的強。
當然了,不吃大鍋飯對薛家來說影響是很大的,畢竟冬天的時候還好,冬天燒柴取暖開小竈也不容易引人注意,到了春天夏天要是頻繁的開火那就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
要是他們有餘力,薛家人肯定也想讓村裏人一起吃飽飯,可自家都吃不飽的情況下,哪裏還管得了其他人家怎麽樣。
謝蘭英在竈房裏看着晚飯的材料也是愁眉苦臉的,如今春耕吃少了也不頂餓,幹活沒力氣,可吃的多了,又沒那麽多糧食,去年冬天種下的小麥經過一個冬天并沒有長高多少,矮矮的麥茬,癟癟的麥穗,別說分給社員了,就是交公糧都不一定夠。
“唉。”謝蘭英嘆了口氣,将秫秫面往回倒了半碗,又往鍋裏添了一碗水,“晚上就少吃點吧,吃了早睡覺,睡着就不餓了。”
謝蘭英這麽安慰自己,看着坐在小板凳上老老實實的薛雲白笑道,“當然,奶餓着誰也不會餓着你的。”
薛雲白眨眨眼笑眯眯的露出八顆牙,“謝謝奶。”
打從過年的時候薛雲白就開始練習說話,經過這倆月的學習如今說話已經很不錯了,不過他也只有九個多月,除了簡單的爹娘,爺奶,其他的也就會說個謝謝了。其他的話他倒是想說,可奈何嘴巴嗓子不配合,薛雲白努力了這麽久能把謝謝奶說的清楚他都覺得自己天賦異禀了。
咳,換句話說,他拍馬屁的本事無師自通。
果然謝蘭英因為他的話眉頭稍稍松開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笑道,“奶的小心肝喲,沒了你奶可咋活喲。”
這種時候薛雲白只要做好乖寶寶就好了,其他的幫不了,就讓老太太高興高興吧。
不想到了晚上薛雲白只真的進了禦膳房了,有了上次的經驗,再聯想薛家的日子,薛雲白索性直接将面粉袋子拽手裏了,其他的東西一概不動,就等着醒來。
過了沒多久,薛雲白果然醒來,就覺得身上如泰山壓頂一般他嗷了一嗓子叫了一聲奶。
謝蘭英爬起來被他身上的大袋子吓壞了,趕緊費勁的将袋子挪開,哭喊道,“乖孫啊,狗子啊,你別吓唬奶啊。”
這下好了,薛家所有人都醒了。
張繡聽到謝蘭英的哭聲吓得心都哆嗦了,鞋都沒穿就跑過來了,“娘啊,狗子咋啦?”
此時薛大柱已經哆嗦着手将油燈點上了,謝蘭英沒敢抱薛雲白,拿眼去看,頓時哭笑不得。
薛雲白臉上蹭了不少面粉,身上也是,而且小家夥似乎沒被壓壞,正拿淚汪汪的大眼瞅着她呢。
“狗子啊,疼嗎?”謝蘭英的聲音都顫抖了。
疼嗎?
薛雲白眨眨眼想了想,似乎除了泰山壓頂的感覺沒覺得疼也沒覺得哪裏難受,他搖了搖頭然後咧嘴叫了聲,“奶。”
謝蘭英頓時淚如雨下,面粉都顧不上看了,抱着薛雲白嚎啕大哭。
“娘,您開門呀。”外面張繡夫妻還有何小翠夫妻都過來了,擔憂的望着屋裏。
薛大柱過去開門,咳了聲道,“沒事,狗子弄了點糧食回來,你娘高興的。”
“真的?”張繡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來,整個人都軟了,“那就好,我還以為狗子咋了呢,吓死我了。”
何小翠聽到糧食壓低了聲音,“爹,這事咱可得藏好了,現在大家都不夠吃的了。”
薛大柱在黑暗中點點頭,“趁着大家都睡覺,老大家的,你就辛苦點拿面摻上玉米面和秫秫面烙餅子,明早咱吃頓飽飯再去幹活。”
“唉。”有了盼頭,何小翠整個人都來了精神,跟着薛大柱進屋用油燈照着打開袋子,看着裏面白花花的面粉,何小翠整個人都松了口氣,“爹,咱們總算能吃頓飽飯了。”
薛大柱看了眼炕上迷糊着要睡覺的薛雲白一眼,笑眯眯道,“都是咱家狗子厲害。”
這時候誰也不會說封建迷信這事兒,畢竟東西在這擺着,他們全家最需要做的就是做好封口的工作。
至于薛雲白功成名就,就迷迷糊糊睡覺了。
而何小翠則點着油燈用熱水和了面,趁着天黑着烙了大餅。
饞了面粉的大餅香噴噴的,臭球本來起來尿尿的,聞着香味覺都不睡了,纏着何小翠給他吃了兩口才心滿意足的回去睡覺了。
因為這大餅,早飯的時候全家都吃飽了,臭球摸着肚皮道,“真好吃啊。”
謝蘭英笑眯眯道,“面粉咱還有,留着慢慢吃。”
她話音一落全家都開心起來。
但她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這事兒誰都不許說出去,聽見沒有?”
全家上下紛紛點頭。
謝蘭英滿意的點頭,又對張繡和何小翠道,“不是我不讓你們不孝敬爹娘,只是這年景你們也看到了,咱們全家吃飽都困難,所以你們也不要想着咱們能接濟你們娘家。”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張繡身上,“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心裏要有杆稱。”
張繡微微低着頭,眼眶微紅,“娘,我知道的。”她早就對她娘家死心了,要不是婆婆說,她根本想不起來給她娘這事兒。
至于何小翠,也不在乎,她娘家兄弟多,勞力也多,加上她最小的兄弟在縣城當工人,他們一家子過的比其他家要好的多了。
倆兒媳婦紛紛做了保證,謝蘭英也終于松了口氣。
當然了,大家吃的大餅薛雲白啃不動,何小翠非常周到的給他下了面疙瘩,放上蘿蔔和菠菜,最後又打上一個雞蛋,味道非常棒。
最後在四妞的口水中,薛雲白勉為其難的給剩了一點,四妞吃的眼睛都眯了起來,看的薛雲白都有些心酸了。
吃了一頓飽飯,大家夥精神倍棒,除了謝蘭英在家帶着薛雲白和四妞,大家都下地幹活了,就連三妞都跟着臭球去後頭山上挖野菜去了。
薛雲白吃飽喝足也有了精神,和四妞玩了會兒就想試着聯系走路,如今他扶着牆已經能站起來了,他試探着走了兩步,發現還行,而且直立行走的感覺很是不錯。
“狗、狗子!”四妞看着他扶着牆走了兩步非常開心,拍着手喊狗子。
薛雲白懶得跟個娃娃較真,只小心翼翼的挪動步子。
只是人小骨頭軟,走了沒幾步就累的要命,最後一屁股坐在炕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昨晚在禦膳房摔的那地方還隐隐有些疼。
娘的,太讨厭了。
薛雲白索性坐着不起來了,外面陽光很好,透過狹小的窗戶撒在炕上,薛雲白喊了聲,“奶!”
聲音洪亮清脆。
謝蘭英正在外面洗衣服,聽見動靜進來,笑道,“狗子,咋了?”
薛雲白指了指外面,謝蘭英便過來抱他,“走,出去曬太陽。”
然後四妞搬着一個小板凳跟着出去,然後放在太陽底下,謝蘭英将薛雲白放下,囑咐四妞,“看好弟弟,別讓他掉下來了。”
“嗯。知道了奶。”四妞奶聲奶氣的應了聲,然後如臨大敵般守在薛雲白身邊,甚至還伸着手,似乎随時能接住他是的。
薛雲白瞅了眼四妞幹瘦的小身板,有些懷疑四妞還沒他沉,他若是掉下去,四妞就算能接着,估計姐弟倆也得一塊摔倒在地。
謝蘭英顯然也被四妞的認真逗笑了,她摸摸四妞的腦袋,“四妞真乖。”
四妞咧嘴笑笑,小胸脯挺直了,覺得非常驕傲。
謝蘭英繼續洗衣服,薛雲白就乖乖的坐着曬太陽,太陽暖和曬的人昏昏欲睡,忽然他聽見一聲罵聲,整個人頓時驚醒,他環顧四周,整個院子裏除了洗衣服的謝蘭英就是站着都迷糊的四妞,并沒有其他人。
然而等他再凝神細聽的時候又聽不見那聲音了。
似乎,剛才有人罵:誰偷了我的面粉?
他微微皺眉,想起昨晚弄回來的面粉,難不成這些東西都是有主的?
念頭剛起他又自我否定了,若是那些東西當真是有主的,他又怎麽能進去呢?既然老天爺能讓他進去,并能讓他輕易帶出來,說明那個禦膳房就不是無主的!
更何況,那禦膳房明擺着就是他宮裏的禦膳房,就算有主,他也該是那個主!
沒聽過嗎,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全天下都是朕的,更別說一間禦膳房了。
反倒是那個罵人的小鬼,才是外來戶,鸠占鵲巢想要霸占他財産的人!
哼!
薛雲白想清楚了,整個人都理直氣壯起來,那禦膳房就是他的,誰來搶跟誰急。
謝蘭英洗完衣服見他眼睛晶亮,挺着小胸脯坐的直直的,問他,“咋了?想拉臭?”
薛雲白嘟嘴哼了一聲,“沒有。”
自打成了小嬰兒早就沒了廉恥之心,洗澡要謝蘭英伺候,拉臭上茅房也得伺候,反正是離不開謝蘭英的。以前那點帝王的尊嚴竟然在吃喝拉撒上面一點都沒保留,實在無奈。
謝蘭英洗了衣服又準備做午飯,托薛雲白的福,中午大家夥吃上三合面的餅子,而且還炒了一盤子野菜。
臭球吃的很快,對謝蘭英道,“奶,山上現在野菜越來越少了,好多孩子都去挖,得虧我發現一個地方長的好,不然這些也挖不來。”
聞言薛雲白看了他一眼,心中同時一驚,現如今竟然到了吃野菜裹腹的地步了?
“唉,咱們村還好些,年前不吃大鍋飯了,各家都省吃儉用怎麽也能熬一陣子,之前那些一直吃大鍋飯的,鉚足了勁吃,恨不得一頓吃兩頓的,如今有的吃才怪呢。”謝蘭英搖頭道,“大家夥都不夠吃都去申請返銷糧,可返銷糧哪是那麽容易申請的,就算申請來了,有錢買?哼,估計懸。”
薛大柱也道,“如果再不下雨,秋收的時候更難熬,我聽支書說公社那邊往上報計劃,報的可高了,到時候收的糧食恐怕連幹部報的計劃都不夠,到時候估計更難。”
薛大柱這話一落,大家都沒有說話,莊稼人看天吃飯不假,可最可怕的就是不光有天災還有人禍,天災尚可熬一熬覺得熬過去了就行,可人禍呢?
公社幹部敢這麽做,就敢扣他們的糧食,到時候糧食都交上去了他們吃啥?
“唉,別管別人了,咱們管好自己就行了。”薛大柱道,“好在咱們支書擔事兒,報計劃的時候也往少了報,雖然當時面上不好看,可到時候受益的還是咱們村裏人,怎麽也能少餓死幾個人的。”
說着他看了眼薛雲白,心道,他孫子要真是孫子就好了,要是能多弄點糧食來就好了。
薛雲白作為一個小娃娃注意到他爺的目光頓時一個激靈,幹啥跟看肉是的看着他,難不成面粉吃上了又想吃肉了?
薛雲白微微皺眉,要不晚上再試試弄點肉回來吃?
可惜的是晚上睡着的時候非但沒進禦膳房,反倒又一次夢見了大奸臣陸明軒。
夢裏陸明軒陰沉着臉問他:“陛下真的不知臣到底想幹什麽?”
薛雲白抖了抖身上的龍袍,總算找回點做皇帝的尊嚴,他下巴一擡,“都是臣子揣摩朕的心意,你個臣子還妄想朕揣摩你的心意,你臉咋這麽大呢。”
做了那麽久的小孩,薛雲白對于直立行走顯得非常興奮,他頭一次覺得寬大繁瑣的華服礙事,将下擺提起來塞到褲腰上,露出裏面白色的亵褲,又把寬大的袖子挽到肩膀上,這才松快許多。他興奮的在大殿裏跑了兩圈,看着桌案上扣着的話本子突然愣了。
他真的在做夢?可為啥這麽真實?
他轉頭看了眼陸明軒,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陸明軒的眼神更吓人了。他哆嗦兩下莫名有些害怕,他咋記得陸明軒死了呢?
應該真的是做夢吧,不然陸明軒咋能活着在他眼前呢。
薛雲白點點頭,然後一臉鄭重的到了陸明軒跟前,凝眉打量,陸明軒微微挑眉,“陛下看什麽?”
“看你是不是活的啊。”說着薛雲白伸手去捏陸明軒的臉,“你……”
後面的話直接咽了下去,他娘的,咋手感這麽真實呢,有溫度?
陸明軒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陛下看清楚了嗎?”
薛雲白吓了一跳,趕緊往後退了兩步,手指指着他驚恐道,“你是人是鬼?你不是喝毒藥死了嗎?”
對面的陸明軒眉頭一挑,似笑非笑的往他跟前湊了湊,“你想我死?”
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你已經死了好不好?
薛雲白心裏吐槽,直接翻個白眼給他,“喝毒.藥還死不了?下次換鶴頂紅。”
“……”陸明軒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在夢裏來了上一世狗皇帝的大殿,可瞅着他一副沒心沒肺沒有絲毫傷心難過的模樣,陸明軒氣的心肝肺都疼,“讓你失望了。”
薛雲白樂呵呵的擺手,“失望啥啊,我都死了。”
陸明軒擰眉,“你也死了?”
薛雲白卻注意到他話裏的‘也’字,頓時樂了,“就是說你也死了?哈哈哈,我就說嗎,朕都死了,你個大奸臣咋就不死呢,我明明聽李大偉那貨說了,你也死了的。哈哈哈哈哈。”
陸明軒:“……”好想打人怎麽辦。
可上輩子狗皇帝都把毒藥端到他跟前了。他都沒舍得打他,現在人都死了好不容易在夢裏見了怎麽可能舍得打他。
陸明軒深吸一口氣,看着眼前的人問道,“那你死後去了哪?”
薛雲白覺得有些熱,便把身上的華服脫了下來,只剩下裏面白色的亵衣亵褲,總算舒服了很多,于是他随口胡謅,“死了還能去哪,當然去閻王殿了呗,閻王看朕長的好,沒舍得讓朕去投胎,就這樣。你呢,肯定得下十八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