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即便是幻覺,也要先抓住眼前人的手再說。
皇甫和這麽想着,自座位上起身,幾步來到陳天賜面前,将他的手抓住了。
他的手指精瘦蒼白,骨節分明,握在他厚實的手心中顯得如此柔弱。
但他知道他從不柔弱。總有一天他會成長起來,會變得強大。他等待着他的成長,也等待着……他的庇護。
“天賜。”切實的觸覺讓他确定了眼前人的真實,可這一切依舊虛幻得讓人不敢相信,“你想通了?願意嫁給我了?”
陳天賜在他期許的目光中搖了搖頭。
心情像秋千架上的秋千一般起起伏伏,皇甫和止不住苦笑出聲,“所以你是專程回來打趣我的?”
陳天賜垂首,目光落在彼此交握的雙手上。他屈了屈手指,回握住皇甫和滿是老繭的手。這樣的一雙手,實在不像一位養尊處優的王爺的手。
或許……他真的過過養尊處優的日子嗎?
“你說得對,我其實并不讨厭你。”陳天賜緩緩擡頭,對上皇甫和因為他的話漸漸點亮的雙眸,“可是我們相識的時間太短,我覺得我們對彼此都不夠了解。所以,我想在王府住一段時間,我們好好相處,看看彼此是不是真的适合在一起。”
不過剎那,皇甫和面上的陰雲便因陳天賜的一番話一掃而盡,“好好好。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天賜。我這就讓秋月替你準備一間房間。”
“不用了。”陳天賜握着皇甫和的手緊了緊,将預備動身的他攔了下來,而後低着聲音繼續,“今晚。”
皇甫和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麽?”
陳天賜的目光看向別處,“我在回答你的問題。”
“我的問題……”皇甫和蹙着眉沉思一陣,突然想到什麽,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天賜!”他激動地将陳天賜一把抱起,開心得像個終于分到了糖果的孩子,“我太高興了天賜,謝謝你我的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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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賜被他舉在半空,只覺他滿溢的笑容亮得晃眼。
“我肚子餓了,想吃飯。”怕自己暈過去,陳天賜趕緊轉開話題,讓皇甫和把自己放下。
“對對對!”皇甫和高興得合不攏嘴,望着他的眼睛灼灼發亮,“該吃飯了。吃了飯才有力氣。”
陳天賜默默地将目光從皇甫和身上移開。他或許還是應該回家……
飯菜很快上來了,四菜一湯。紅燒肉、醬蹄子、醬油雞、紅燒鯉魚、鴿子湯,全是肉。
陳天賜舉起來的筷子遲疑了一下,而後默默地給自己扒了口飯。
“不合胃口嗎?”見陳天賜不夾菜,皇甫和立刻察覺到了問題所在,“是我的疏忽,沒有事先問你喜歡吃什麽。你想吃什麽,我這就叫人去做。”
“不用麻煩了,我吃得也不多。”陳天賜出聲拒絕。
皇甫和卻很堅決,“你在這裏想吃什麽就必須吃到什麽,若你在王府連飯都吃不飽,我這個王爺真是白當了!”
陳天賜見他真急了,不好再拒,“讓人炒個時令蔬菜就好。我不能光吃肉,膩得慌。”
陳天賜一心息事寧人,皇甫和也不好再堅持,只能吩咐左右照辦。他一時得意得忘了形,忘記了陳天賜自小便養得比旁人精細,想把他養好其實并未易事。
沒一會炒時蔬上來,陳天賜可算開始夾菜了。
皇甫和想起什麽,夾過一塊紅燒肉,細細挑去肥肉後,小心翼翼地放進陳天賜的碗裏。
陳天賜看見了,擡首朝他柔柔一笑,“謝謝。”
皇甫和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麽陳夫人這麽喜歡給陳天賜夾菜喂飯了。
好容易吃完飯,皇甫和自秋月手中接過新沏的熱茶,倒了一杯後細細吹涼,送到陳天賜手邊。
陳天賜有些驚訝,但還是乖乖地接過來,小口小口地慢慢喝着。
皇甫和郁郁的心終于因為他悠閑的姿态放松了些。幸好他在陳府吃過一次飯,記得一些陳天賜吃飯的習慣。今日陳天賜吃得少了,不過沒關系,明天他就讓人把陳府的菜單拿到手。
吃過飯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昏黃的燈光,袅袅的茶香,讓人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皇甫和,我能問你些問題嗎?”陳天賜主動開口說話。
皇甫和自然忙不返地點頭,“你問。”
陳天賜輕掩眼簾,低聲問話,“你為什麽喜歡我?”
皇甫和的回答簡潔而篤定,“因為你正直、善良且忠貞。”
這個答案簡單得出乎陳天賜的意料,“我不明白。這世上正直、善良且忠貞的人這麽多,你為何偏偏選中了我?”
皇甫和自嘲般笑了聲,“或許你說得對。但我見過的卻不多。”
陳天賜更加不解了,環顧左右,他斟酌着再次發問,“難道在你眼裏,秋月也算不上正直善良且忠貞嗎?”
“秋月對我忠心耿耿。”皇甫和聲音清朗,并沒有避開就在身旁的秋月的意思,“只要是我的吩咐,不論難易不管對錯,她都會拼上性命為我達成。她确乎是忠貞的,可是不問對錯,又如何算得上正直?”
“那……”陳天賜花了些時間搜尋腦海裏某個不太熟悉的名字,“楚漣呢?”
“呵。”皇甫和冷笑出聲,“敢背着我找你的麻煩,他也配談善良二字嗎?”
陳天賜止不住驚訝,“你知道這事?”
皇甫和理所當然地點頭,“你放心,我已經将他發派到邊疆去了。這輩子你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濫用私權。”陳天賜低喃了句。雖然楚漣出言不遜,但是他已經老老實實賠他簪子了。發派邊疆的刑罰,實在是過重了。
那廂皇甫和沒聽清他的話,只将他別開的腦袋轉了回來,問他,“天賜,你剛才是在罵我嗎?”
陳天賜垂首否認,“沒有。”
“天賜。”皇甫和欺身靠近他,正色道,“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是在這個鎮西王府裏,我要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你若是真想罵我,就大聲罵出來,我受着就是。”
陳天賜愣了一下。這不就是他的初衷嗎?讓他看見真實的自己。既然如此,又何必習慣性地遮掩?
“我覺得你有些薄情寡義。”陳天賜道出了心中想法,“畢竟是曾經的枕邊人。”
“薄情是真,寡義卻未必。”只聽皇甫和坦蕩地回他,“我們各取所需,我自認并沒有虧待過他們。”
真是一只坦蕩的大豬蹄子!陳天賜早接受了鎮西王爺浪蕩成性的設定,聽到這樣的回答也并不驚訝,只有些好奇地問他,“什麽叫各取所需?”
皇甫和依舊毫不隐瞞,“我需要人暖床,而他們需要高官厚祿。”
“暖床……”陳天賜想起來了,第一次見面,皇甫和也是這麽對他說的。他說要讓他做他的侍君,陪他睡覺。不知道日後等着他的,是怎樣的高官厚祿呢?
陳天賜若有所思的樣子終于讓後知後覺的皇甫和察覺到了危險,“天賜,你不一樣!你跟我往日的侍君都不一樣,你是我要托付終身的人!”
“嗯。”陳天賜敷衍地應了聲,轉開了話題,“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剛才那條就這麽過了?
皇甫和還是發愣的當口,陳天賜已經正了神色,認真地問他,“若我是個女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不可能。”一心想要表現的皇甫和誠實而堅決地回答,“若你是個女人,我們根本不可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