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王爺,我覺得……”
“秋月,點香!”皇甫和出聲喝斷了陳天賜到口的拒絕,就坐在陳天賜身邊意味深長地說話,“我很期待,天賜。”
陳天賜的神經一下繃緊,也不浪費時間跟皇甫和費口舌,專心致志地埋頭背書。
《學而篇》是岑夫子點過的重點,陳天賜其實早就背過了。可是要一字不差地背出來,陳天賜還是覺得倍感壓力。
一炷香時間飛逝而過,皇甫和掐了香,看向陳天賜。
陳天賜先吸口氣定定神,而後開始背誦,“子曰……患不知人也。”
終于背完,陳天賜暗自松了口氣,而後小心地拿眼去窺看皇甫和的臉色。
皇甫和絲毫不掩飾面上的失望,但還是揚起笑臉對他,“看來這法子有用,不過兩個時辰,你已經能将《學而篇》都背下來了。”
陳天賜連忙客氣回嘴,“是王爺教得好。”
皇甫和幹脆不笑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明天學習《為政篇》。”
“多謝王爺。”陳天賜聽說今天到此為止,立刻高高興興地開始收拾東西。
皇甫和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忙,然後故意在他轉身離開的同時将他叫住了。
“對了。”皇甫和的語調悠揚,“明天開始我會不時抽查學過的內容。規矩你今天也學會了,錯一個字,親一口。”
“我……知道了。”陳天賜垂垂首,終究什麽也沒說,舉步離開了鎮西王府。
回到陳府,匆匆用過午飯,陳天賜便在書房裏拼命背《論語》。
今天能夠一字不差地背出《學而篇》是有之前的努力做基礎,而明天的《為政篇》他只能背出其中幾句,為了不出錯,只能抓緊時間提前預習。哦,對了,還要複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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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便在陳天賜的奮力苦讀中悄然滑過。陳家夫婦原本還很擔心陳天賜在鎮西王府裏被欺負,但是見兒子不僅無恙,反而比往日更加用功苦讀,也暫時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鎮西王府裏,陳天賜背書的聲音輕輕揚起,又輕輕落下。
皇甫和就坐在他的對面,在他背書的時候他一直在盯着他看。等陳天賜背完書,他還在盯着他看,但是明顯地有些失神。
陳天賜默默等了小會,皇甫和自己回過神來,輕喚他的名字的同時将手伸了過來,“天賜……”
陳天賜止不住慌亂,下意識地一縮,躲開了皇甫和的手。
皇甫和亮而有神的雙眸因為他下意識的動作漸漸地黯淡了下去,“你眼下青黑,昨晚沒睡好嗎?”
自然是沒睡好的。今天學的是《論語》的最後一篇《堯曰篇》,至此整本《論語》他們都學完了。這也意味着,今天抽查的內容可能是整本《論語》裏的任何或全部篇章。
因為拿不準皇甫和會出什麽題目,陳天賜昨天晚上将整本《論語》從頭到尾背了五遍才敢睡覺。
知道說實話肯定會讓皇甫和更加不悅,陳天賜垂着首不敢說話。
沉默間只聽皇甫和自顧繼續,“論語一共二十篇,整一萬五千九百字,你一個字都沒有背錯過。陳天賜,你就這麽害怕我親你嗎?”
陳天賜控制不住地擡起頭來對上皇甫和的眼,那雙素來銳利而自信的雙眼,此刻是如此的落寞和沮喪。他知道自己不該生出這樣的念頭,但是此時此刻,他控住不住地覺得皇甫和可憐。
之前他不明白為什麽岑夫子提到這個高高在上權勢滔天的鎮西王爺會發出惋惜而沉痛的嘆息。然而經過半個多月的相處,他漸漸地有些理解了岑夫子的話。
皇甫和給他講學從來不看任何典籍,引經據典卻是信手拈來。書房裏整整三面牆的書籍,他随意指一本,他就能說出書裏的大概,可見這些書從來就不是裝飾。
可是這樣博學睿智的他,卻在名聲最盛的時候,毅然棄文從武遠走邊疆。
那時他才不過十二歲吧。那樣弱小的他,遠離父母,在滿是殺戮的戰場上,用滿身的傷痕換回了戰神的稱號。可是正值壯年的他,又被宣召回京賦閑在家,每日裏最重要的事就是教一個禦史家的小公子讀《論語》。
他不知道他有沒有朋友,可以傾訴心中苦楚抱怨世間的不公。又或者說,有沒有人敢和皇甫和這樣的人物交朋友。
他突然想起岑夫子神色複雜地附和他的話,“你說得對。這京城裏就沒有不怕他的人。”
而今想來,竟覺心酸。
陳天賜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時候,皇甫和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容置喙地對他道,“我送你件禮物。”
陳天賜一個激靈,直覺不好,“王爺,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呀!”
卻是皇甫和根本不等他說完,直接将人搶過便扛到肩上。
“秋月,備馬車。”皇甫和吩咐了聲,就這麽扛着陳天賜走出書房穿過後院朝大門走去。
“皇甫和!”陳天賜被他麻袋一般扛着,還要受王府裏上上下下的注目禮,面上實在是挂不住,“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皇甫和聽他直喚自己的名字,難得地彎了彎嘴角,擡手在他的屁/股在拍了一下,他出聲調笑,“你怎麽這麽輕,是不是平日都不吃飯?要不以後在王府吃了午飯再走?”
陳天賜聽到這話,吓得立刻乖乖噤聲。
等皇甫和扛着陳天賜走到王府門口,馬車也備好了。
陳天賜被人丢進馬車車廂,皇甫和很快也進來了。小小的車廂兩個人面對面坐着,竟顯得有些擁擠。
座下馬車壓過街上整齊的青石板,向着某個方向前進。陳天賜看了看對面面沉如水的皇甫和,默默地将到口的問話咽了下去。
摸約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秋月在外面将車簾掀開,陳天賜随皇甫和一起下了馬車。
馬車停在了一座裝修豔俗的高樓前,高樓之上挂着一塊牌匾,牌匾上面三個燙金大字——怡紅院!
此時還是上午,晨光正好,可眼前這座富麗堂皇的樓宇卻是大門緊閉門廳蕭索。然而那扇處處雕琢的大門和門下被人踏舊的石階,都表明這裏分明是送往迎來的熱鬧之處。
陳天賜見狀只覺尴尬。這個怡紅院,不會就是他想的那個怡紅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