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陳天賜确實不知道林向棟想說什麽,只能非常虛心地向他請教,“向棟,到底怎麽了?”
林向棟在房中的圓桌旁坐下,認真地向陳天賜解釋,“之前王爺想讓你做他的侍君的時候,事情并沒有那麽嚴重。王爺雖然收過許多侍君,但是大半留在身邊不出半年就會厭棄,然後在錦州随意安排一個什麽職位把人弄走。你若是做了王爺的侍君,雖然有些丢人,但也至多委屈個半年就解脫了。然而現在他居然大張旗鼓地向皇上求親,要把你名正言順地娶進鎮西王府,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陳天賜聽到這裏,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眉頭,憂心地問,“意味着什麽?”
林向棟先為陳天賜的傻氣哀嘆一陣,這才開口,“這意味着你這輩子都別想再碰女人了!”
“太過分了!”陳天賜可算聽明白了,“這個斷袖王爺是鐵了心地想掰彎我。”
“對……”林向棟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剛才說掰什麽?”
“我找我爹去。”看阿定已經替他将腰帶綁好,陳天賜整整情緒就要往外走。
“天賜。”林向棟将他叫住了。
陳天賜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林向棟面色沉重地看着他,“剛剛我過來的時候,看見鎮西王爺正和太常家的六小姐在你家門口吵架呢。你這會出去,也不知他們吵完了沒有。”
陳天賜一聽說皇甫和又來了,只覺脊背一陣發涼,連腳底都不自覺地發起虛來。
“那個……”陳天賜計較一陣,突然轉向林向棟,“他們在門口吵架,你是怎麽進來的?”
林向棟挑挑眉,回道,“我走的後門。”
陳天賜即刻會意,當即拉過他的手,“我們走!”
兩人也不遲疑,帶着阿定從後門離了陳府,又在後巷裏走了一陣,最後在一個小攤上坐了下來。
“老板,老樣子!”林向棟熟稔地跟攤主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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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攤主應了聲,将一捧油條、數個海碗和一鍋豆漿端了上來。阿定則跟上老板,駕輕就熟地先把賬結了。
林向棟抓過一根油條咬了一口,啧啧稱贊,“好久沒來了,真是想念這裏的豆漿和油條!天賜,你也快吃。”
林向棟說着,拿過海碗替陳天賜盛了一碗豆漿,放到他面前。
陳天賜喝了一口豆漿,只覺豆香濃郁,口感香甜,确實好喝。
正吃着,陳天賜看見了站在一旁侍候的阿定。
“阿定,”他出聲喚他,“這裏沒旁人,你也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吧。”
阿定聽到這話愣了許久,最後回他,“少爺,你雖然不記事了,可是我不能忘了規矩。”
“我沒忘了規矩。”陳天賜溫聲跟他講道理,“但是你早早便起身幫我梳洗,剛才又急匆匆地出來,根本顧不上用早飯。我也是怕你餓着。要不這樣,”陳天賜見他十分為難,又折中了一下,“你拿一些到旁邊的桌子去吃。”
“那小的多謝少爺。”阿定終于不再拒絕,拿了些吃的到旁邊的桌子去了。
“天賜呀,”林向棟托着腦袋看他,神色裏有幾分迷惑,“我怎麽覺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陳天賜沒敢對上他的眼,只垂首咬了一口油條,低聲問,“哪裏不一樣?”
林向棟蹙眉想了一陣,突然眼睛一亮,出聲道,“你變得溫柔了。不錯,就是這種感覺。特別溫柔……就……就像個……”林向棟看看陳天賜的臉,哈哈一笑,咬一口油條,把“女孩子”三個字吞了下去。
他不再說話,陳天賜自然不去追問,只是拿過湯勺,準備給自己續碗豆漿。
“天賜,”林向棟趕緊攔下他的手,“你別喝太多,一會又到處找茅房。”
陳天賜拿湯勺的手頓了一下,不自在地問,“我從前,也到處找茅房嗎?”
林向棟止不住嘆氣,“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麽尿這麽多。”
陳天賜面無表情咬了口油條。他大概,真的腎虛吧……
“一會我們去哪玩?”林向棟吃飽了,拍拍手,問林天賜。
陳天賜自是一臉懵懂,“我們從前都去哪裏?”
“溜雞逗狗抓蛐蛐,”林向棟一臉期待地看着他,“你今天想玩什麽?”
陳天賜沉思片刻,擡起頭認真地對他道,“我想念書。”
林向棟驚得半天合不攏下巴,止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陳天賜的腦袋,“天賜,你真的沒事了嗎?”
陳天賜将他的手從頭上拿下來,低垂着腦袋遮住了神情,“人生其實沒有我們想的那麽漫長。或許一個意外,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那些你曾經口口聲聲說要回報的人,甚至還沒來得及享受你的回報,就要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這一世,我希望那些對我好的人,都能為我驕傲。”
林向棟不太聽得懂他的話,但是能感受到他話中對生命無常的感慨。看來墜馬一事,對他的影響真的很大。
“只要我肯讀書,爹娘就會很高興。”陳天賜擡首看他,目光裏星光點點,炫目卻又柔和,“我想好好讀書,想成為他們的驕傲。我身子骨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唯有讀書一途能讓我強大起來,不需要依附爹娘生存。現在是他們保護我,以後,就該換我保護他們了。”
“可是,”陳天賜想到什麽,輕嘆出聲,“我的基礎實在太差了,根本沒辦法自己學習。爹給我請的先生又被皇甫和趕走了。向棟,”他望着他,目光灼灼,“你最有主意了,你能幫我想想辦法嗎?或者,你來教我功課?”
“這個……”林向棟在他期許的目光中尴尬地撓了撓腦袋,“說起功課,咱們半斤八兩,我來教你,不是笑話嗎?有了!”林向棟靈光一閃,很快想到主意,“我們去找岑夫子!”
林向棟說完也不猶豫,拉着陳天賜就走。
陳天賜一邊努力跟上他的腳步一邊不忘回頭招呼阿定,“阿定,走了!”
阿定起身,順手将兩位公子哥沒吃完的油條裹好塞進懷裏,這才追上自家少爺。
“岑夫子是從前教授我們課業的私塾先生。”趴在私塾外的窗戶上,林向棟向陳天賜介紹岑夫子其人,“你看見他花白的胡子沒有?他總說他的胡子是我們氣白的。”
陳天賜拿眼往裏面望去,私塾的課堂上,高瘦的岑夫子正領着一幫七八歲的小公子讀論語,“有朋至遠方來,不亦樂乎……”
一時間書聲琅琅,一群小朋友在裏頭搖頭晃腦看起來又好笑又可愛。
“陳天賜!林向棟!”一聲厲喝将窗邊偷窺的兩人震醒,“給老夫進來!”
兩個人拉拉扯扯地,在岑夫子面前跪下了。
“鬼鬼祟祟地,你們跑到這裏來做什麽?”岑夫子沒好氣地看着自己兩個不成器的學生。
“夫子!”林向棟擠了一臉笑,讨好地看着岑夫子,“我們想你了,特意來看看你。”
“想我?”岑夫子哼了一聲,唇邊的胡須随着他的動作飛了起來,“從前你們兩個躲我還來不及。今日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
岑夫子剛說完就覺得今天太陽可能真的是從西邊出來的。因為那廂陳天賜居然很誠懇地朝他拜了一下,“夫子,我想回來上學,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