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
近日來,行動處裏有兩件令人說道的喜事,一件是畢處長的太太要過生日,準備大辦一場生日宴;而另一件,則是一分隊的陳隊長要訂婚了,不日便要舉行訂婚儀式,想來到時候又能熱鬧許久了。
畢忠良想到自己的兄弟終于也要成家了,心裏也是替他高興的,陳深這麽多年只知道流連花叢,如今能娶到一個傾心的女子還真是是不容易,想來成家之後他就能成熟些了。那個時候陳深就能明白,他畢忠良等不易之處了——處在這亂世之中,他要不把權勢牢牢抓在手裏,如何能支起家裏的一片天?畢忠良一直都知道,陳深實際上是不想為新政府做事的,但他只當是陳深心太軟,不夠成熟,覺得它終有一天會明白。
而畢忠良對陳深隐隐的懷疑現下只被他壓在心底。
那次去六大埭倉庫抓人回來,陳深小心翼翼地看着畢忠良的臉色說:“老畢……我,沒抓着人…”見畢忠良面上沒有責怪之色,才松了口氣,接着問道,“你說,會不會是情報有誤啊?”
畢忠良愣了下,随即擰眉,做出惱火的神情:“難道……那個杜歡樂沒說實話?”随後又若有所思,“不過,我倒覺得可能是……有內鬼去送了信兒。”
“內鬼?”陳深聞言一驚,看向畢忠良,“你不會還在懷疑唐山海吧?”
畢忠良眯着眼睛反問:“你覺得他們可信?”
陳深聳了聳肩,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是看誰都可疑!你倒是說說,他是怎麽給軍統那邊送信兒的?”
畢忠良不再回答他,而是笑得意味深長,又說了兩句把他打發走,自此算是又把對陳深的懷疑壓下去了。
畢忠良在陳深帶着隊去倉庫的時候就已經讓劉二寶查清了陳深、唐山海夫婦在12點到下午3點之間的行蹤。
陳深與李小男去吃了頓午飯,這個李小男他早就查過,背景挺幹淨,人他也見過,是個單純簡單的丫頭片子,他是不信這李小男會是一個能在他們眼皮底下隐藏這麽久的特工的。而且,他回想陳深在審訊室門口說的話,語氣中分明透露他與李小男是早就有約 。
所以比起陳深這邊,他還是覺得徐碧城更加可疑,徐碧城那天中午是接到一個電話才匆匆出去吃飯,電話的來源他也查過,是來自租界之內。而她約見的人他也是自是仔細調查了一番,發現這個叫闫墨的女人與徐碧城和李小男都交好,來上海也不過才半年。畢忠良想,如果這闫墨是一名特工,那她得通過徐碧城和李小男得知多少行動處的事情!
于是畢忠良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唐山海這邊,對于闫墨這個人他也仍然沒有放棄調查,盡管闫墨的資料做得滴水不漏,但畢忠良相信,只要她有問題,就一定能找到漏洞。
忽的,敲門聲傳來,打斷了畢忠良的沉思。劉二寶推開門,畢恭畢敬地提醒道:“處座,時間差不多了,該動身去參加今天特工總部的會議了。”
畢忠良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随後起身離開辦公室,劉二寶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兩人離開了行動處。
就在畢忠良走後,陳深趁着四下無人,溜進了畢忠良的辦公室查探,沒想到竟發現辦公室中竟藏着一間密室。陳深覺得歸零計劃很可能就在這密室裏,他沒有過多停留,馬上把翻過的東西恢複原樣,就趕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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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得找個時機再來一趟,離歸零計劃啓動只剩十多天了。陳深忽然想到劉蘭芝兩日後的生日宴,只是,如果真的行動,暴露的幾率很高,他必須得為自己和李小男留好退路,尤其是李小男,因為他知道他這次行動應該是,兇多吉少。
晚些時候,陳深便到李小男的住處,将兩日後的計劃全部都告訴了李小男,說他會安排李小男帶着皮皮離開上海。然後兩人便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李小男咬着嘴唇,眼眶有些濕潤,她注視着陳深的眼睛,看他眸中寫滿的深情與無力,她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很脆弱,這一天還是來了,要她在愛情與信仰之中選擇的這一天,但實際上她根本沒有選擇啊,因為陳深早已經決定好了一切。可是,她仍然不想輕易地認輸:“……計劃要拿到,你也要活着回來——我們與軍統合作吧。”
李小男的話讓陳深一驚:“……讓唐山海他們幫忙嗎?可這樣的話,到時候大家都暴露了,只能是行動處讨到好處!”
李小男沉默了幾秒,睫毛微顫,斂下雙目,慢吞吞地說:“不,不是他們……我說的是,闫墨。”
而另一邊,畢忠良開完會議正要回行動處,忽然有一個男子走過來攔住畢忠良,劉二寶立刻上前,一手就要掏槍:“你是什麽人?”
那男子并不看他,只是低着頭道:“畢處長,我們林先生想見您。”然後伸出手遞出一個信封。
畢忠良一怔,接過信封打開看了看,随後臉色一變,他揮退了劉二寶:“二寶,你先回去吧,我去見見林先生。”
劉二寶忍住想說的話,不甘不願地先行離開,一回去就把畢忠良的行動全部告訴了李默群主任。
畢忠良跟着那男子上車到了一處會館。畢忠良見到包間中端坐的瘦高男子,心道:這就是林英。畢忠良之前與他有些生意上的來往,不過最近他好像聽說這林英得罪了人,生意賠了老本兒,現在出面來找他,難道是要……
“畢處長,我就直說了吧,之前咱們生意上合作的也很愉快,也算是老交情了吧?這次林某人遭了劫,還希望畢處長能拉我一把。”
果然。畢忠良了然,賣他個人情,倒也不是不行,這個人在軍統高層也有一席之地,總不會就這麽倒了。便問:“行是行,但我也要擔很大的風險啊。林先生……您能給我些什麽好處呢?”
林英沉默了下,忽地扯起嘴角笑了,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事成之後,我賣畢處長一個消息,一個,關于軍統上海區區長的消息。”
畢忠良心中一動,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面上仍是不動聲色:“……那好,林先生這個忙,我幫了。”
闫墨低頭看了看手裏攥着的紙條,又擡頭對了一下眼前釘在牆上的銅牌上标的門牌號,确定自己沒找錯地方,這才伸手敲了敲門。
——可怕!小男到底是怎麽租到這麽偏僻難找的房子的啊?四周又荒涼,房子又老舊,怎麽住得下去?
“小墨,你來啦。來來來,快進來~”開門的李小男仍舊像往常一般笑得明麗燦爛,見門外站的是闫墨,連忙迎她進來。
闫墨無奈一笑,一邊往裏走一邊控訴:“你啊,都要訂婚了還住在這種破地方,難道陳深就沒給你點兒表示?有什麽事兒在咖啡館裏說就好了,非讓我來你這間陋室幹嘛?”
闫墨坐到沙發上,大爺似的翹起二郎腿,好奇地四處打量。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李小男不甘示弱地頂回去一句,把倒好水的杯子放在闫墨面前。
闫墨拿起水杯抿了一口,随後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李小男開着門的卧室。诶等等,她怎麽會看到敞開的行李箱?闫墨兀地起身走到那卧室門口,發現還真是正在收拾的行李箱,闫墨有些怔愣,驚訝地回頭問李小男:“你收拾行李做什麽?要搬家?”是不是又要搬回行動處的公寓了?
李小男忽然笑得有些慘然,她搖了搖頭:“……不是,我要離開上海了。陳深他…很可能要以暴露身份為代價,拿到那份計劃。”她頓了頓,補充道,“……我是陳深的上線,醫生。”
闫墨瞪大眼睛,這才明白了一切:小男是共/産/黨。
不過她又很快就釋然了:她曾經有隐隐的猜到過李小男的身份,但她那時只覺得既然陳深是共/黨,那和他在一起的李小男應該會受到他的影響吧。只是她沒想到的是,李小男竟然是陳深的上線,而不是受陳深的影響才加入中/共的。
那還真是有夠丢人的,小男竟然愛自己的下線愛到撕心裂肺,還曾經趴在她的被子上哭成傻/逼——但不管她是什麽身份,她們都是朋友。就像李小男向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也一定早就知曉她的身份了吧。
闫墨嘆了口氣:“說吧,要我怎麽幫你?”
“我們合作拿到歸零計劃,”李小男肅了臉色,“第一,派人護送我和我外甥皮皮離開上海。”
皮皮是她姐姐“宰相”的兒子,“宰相”犧牲後,皮皮一直養在孤兒院,近來黨內有一個送烈士子女回延安的“回家計劃”,可現在等不到上面派人來接了,她只能親自帶着皮皮先離開。
“第二,兩日後畢太太的生日宴陳深會竊走計劃,派人掩護陳深撤退。如果拿到歸零計劃,內容也會交給你們軍統。”
闫墨思忖了一會兒,其實這不單是陳深最後的機會,同樣也是他們軍統得到歸零計劃最後的機會了。
“……我是沒什麽意見,但這件事,我必須得得到我上級的同意。”
“你上級?”李小男眨着眼想了想,“哦~是那個…蘇區長對吧?那好辦啊,蘇區長不是你男朋友嗎?”
闫墨這下是真驚到了,一臉嚴肅地問:“小男,你告訴我你情報到底哪兒來的?怎麽什麽都知道!”她開始嚴重懷疑軍統的情報保密工作。
李小男讪笑:“……有我猜的成分啦。”
“好吧好吧……不過,你也見過三省那高冷的樣子,他會聽我的?”闫墨開始逗她。
“啊?不是吧!小墨你這麽慫啊……我,我不管,求你了~幫我說服他呗?”李小男着急了,上前抓住闫墨的胳膊一陣猛搖,撅着嘴向她撒嬌。
兩個人笑鬧着,與平常沒什麽不同,但她們心裏都很清楚,等待着她們的是一場惡戰,還有一場離別。她們都希望對方好好的,至少是平安地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我蝴蝶掉了好多的原著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