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
李小男錯愕地看着他,心髒不受控制地狠狠跳動,卻又伴随着一陣陣抽痛,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于是她揚起嘴角笑了:“為什麽反悔了?”那笑容複雜又苦澀。
“……我才發現,原來我離不開你,小男。”陳深艱難的說。他不知道他是怎麽把話說出口的,一想到是他親手把這朵明麗的太陽花折磨成這個樣子,他就恨不得活剮了自己,他該放她走的,讓她和一個更好的人共度一生。可他才發現,他做不到的。那種瘋狂的情感早已侵蝕他的骨肉,理智已經崩壞,就連心中的國家和組織都鎮壓不住,什麽理智的特工!什麽完美的卧底!他是人啊!
之前一直将她推遠,是為了保護她,也為了保護自己。可現在他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保護。他确确實實是反悔了。李小男突然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強勢地融入他的生活中,和她相處的一切都是那麽習慣和自然,當她離開,陳深發現自己的人生竟不再是完整的了,所以,他反悔了。
陳深将李小男的手握緊,他的面具一直戴的很好,吊兒郎當的樣子,讓別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可一個人憋得太久了是會崩潰的,顯然,陳深此時的情緒已經到了臨界點:“小男,那天我逼你走了,我想着啊,你會跟比我這漢奸剃頭匠好一千倍一萬倍的人在一起,可你為什麽回來看我了呢?”
“這是不是意味着,你還喜歡我呢?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嫁了我吧。只要嫁給我,之後我随你怎麽處置都好……留下,別走了。”陳深嘶啞的聲音透着哽咽,他覺得頭腦陣陣發暈,可卻又清醒的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麽,他真的從來沒有這樣過。
李小男忽的鼻子一酸,淚濕了眼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她其實也很少哭的,她讨厭哭,她希望自己一直擁有明亮溫暖的笑容,做個簡單又快樂的人。可自從愛上陳深,便總會因他而哭泣,她想,大概上輩子欠過他。
真是奇怪,前些天拿刀抵在他脖子上他都不願意娶她,現在卻态度強硬地求她嫁給他。如果她是個旁觀者,她肯定會說這個男人太賤太惡心是個傻子都不會答應他,可她卻是局中人,一個甘願當傻子的局中人,他說的沒錯,她的确還喜歡他。
其實李小男知道陳深一直将她推遠是想要保護她,是礙于陳深自己的身份,可一次次地被拒絕被否定,是個人都會退縮的。她堅持了很長時間,一次次不厭其煩的告訴他,她很堅定要嫁給他,她不嫌棄他身份,她不害怕有危險。可陳深他不信。
而現在的陳深,信或不信已經無所謂了,什麽顧慮都不要了,他只有一個念頭——把李小男留下。
——現在才明白,是不是有些晚了呢?李小男咬了咬唇,之後卻又搖頭:不晚,因為她還愛他。
“我們陳大隊長這求婚還真是與衆不同。我們以前什麽關系?是兄弟啊!你連我男朋友都不是,憑什麽張口就要我嫁給你?”李小男憤憤地拒絕道,一把甩開陳深的手,轉身離開。
陳深愣住,仔細琢磨了一下李小男的話,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不自覺的揚起唇角,安心地笑了。
李小男出了醫院,長嘆了一口氣,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的上司,作為陳深的上線,卻引誘他被情愛所困,讓他做特工失格,她總不能怪他不夠理智吧?因為明明是她死纏爛打的,最後把他逼成這個樣子,逼得他終于向情感投降,都是她李小男自己的私心。
可是事已至此,那便如此吧。李小男是不會辜負信仰的,不會。
日子過得飛快,闫墨與蘇三省每日雖是稱得上日理萬機,但好在處于熱戀期的他們能時刻陪在對方身邊,盡管又忙又累,但卻進行着甜蜜又溫馨的日常。軍統上下被兩人管理的井井有條,如果說有什麽事讓他們非常關心,那便是前兩天汪僞行動處的人在華懋飯店高調舉行的晚宴了。
那晚宴是為了慶祝處長畢忠良和他太太的結婚紀念日,以及慶祝員工柳美娜的生日而舉行的。但闫墨和蘇三省都知道,那是徐碧城施行竊取絕密計劃的關鍵一步,她要趁着宴會拿到柳美娜手中檔案室的鑰匙。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身份不允許,闫墨真的很想前去強勢圍觀,因為坐在辦公室裏幹等消息傳過來實在是太無趣了,已經兩天過去了,徐碧城那邊仍然沒有消息傳來,也不知道她到底成沒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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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中午吃飯時兩人又聊起這件事,蘇三省是滿心的不看好,微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說道:“阿墨,我看你還是別太期待了才好。”聲音悶悶的,臉上寫着大寫的不認同。就那個女人蠢笨的樣子,能成得了什麽大事兒?她不在連累別人就謝天謝地了。
闫墨把嘴裏的紅燒肉咽下去,輕笑着搖頭:“诶~別這麽說啊三省,凡是知道上進的後輩們都應該多些鼓勵的,多給他們點兒期待嘛。”這七老八十的人說話的口氣讓蘇三省覺得有點兒好笑,但他仍然不認同她的話,挑了挑眉毛,用筷子直接夾住了闫墨手裏的筷子,阻止她繼續伸向盤子裏的紅燒肉塊:“那阿墨要不要跟我打賭?”要是他賭輸了,就把盤子裏他最愛吃的紅燒肉讓給她,要是他賭贏了……蘇三省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闫墨剛吃了肉後變得有些晶瑩誘人的紅唇……嗯,阿墨很愛幹淨的,他幫她舔幹淨怎麽樣?
還好此時的闫墨不知道蘇三省在想什麽,否則她一定會非常嫌棄他的——廢話!這又不是唇彩,是油漬啊喂!
遺憾的是,闫墨沒有答應蘇三省:“不,不要。我也不覺得她會成功,但我覺得,肯定會有收獲吧。”
蘇三省心裏的小算盤被打翻了,有些失落,“哦”了一聲,他垂下眼,移開筷子繼續扒飯。
闫墨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蘇三省在難過些什麽,感覺他身後的背景牆好像一下子從盛開的小花變成了陰雨綿綿。哎,算了——“三省,我好久沒喂你吃飯了吧?”闫墨不再跟蘇三省搶肉了,而是直接夾起來伸到蘇三省嘴邊,笑盈盈地看着他。
蘇三省受到會心一擊。最後這頓午飯仍然吃得很愉快。
闫墨談戀愛法則:男朋友不高興了怎麽辦?總之不管怎麽樣,先順毛就對了!
而下午的時候蘇三省終于接到了消息,結果還真被闫墨說中了——雖然沒有成功,但的确有收獲:
原來晚宴那天,徐碧城用手包做生日禮物,又用了一模一樣的包打算用調包計拿到鑰匙,但唐山海看出有人盯上他們,便阻止了徐碧城的計劃,只是還是讓畢忠良的人發現徐碧城手中有一個和柳美娜一摸一樣的包,徐碧城解釋說她們兩個好朋友是自然要用同款,畢忠良沒有抓到直接的證據,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但柳美娜還是暗自起疑了,于是她在第二天試探了徐碧城,徐碧城段數不夠被柳美娜發現了軍統卧底的身份,自是慌張害怕,沒有辦法,她就試圖策反柳美娜。沒有想到,柳美娜真的答應了,想要加入軍統。并且她還透露出一個消息:她的鑰匙有被拓印的痕跡。既然徐碧城根本就沒得手,那麽拓印鑰匙的人,柳美娜仔細回想了下,只有陳深能做到。
蘇三省皺眉,轉頭看向闫墨,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明白,如果柳美娜說的是真的,那麽陳深就是中/共麻雀的身份便可以坐實了。
只是……“阿墨,柳美娜真的是被,策反了嗎?如果她是畢忠良的棋呢?”蘇三省覺得這個柳美娜很可疑。
闫墨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摸了摸下巴:“嗯……我倒覺得是真被策反了的可能性大些。因為雖然我也不大相信徐碧城,但我相信那個唐山海。”如果不是有唐山還把過關了的話,徐碧城也不會把消息傳過來,他們兩個人都是熟地黃,這麽大的事兒,唐山海肯定是提前确認過的。
誰知蘇三省聽了之後,有些驚怒的提高音量:“什麽!阿墨……你,你說你相信那個從來沒見過的唐山海?”
闫墨愣了下,開始沒明白蘇三省是什麽意思,自己為什麽就不能相信唐山海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味兒來,頓時哭笑不得。
闫墨忽的勾起嘴角,起身走到蘇三省坐的椅子邊上,在蘇三省有些疑惑的眼神下,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一只手勾住蘇三省的脖子,迫使他低下頭來。然後就聽得闫墨在他耳邊低語:“……好好好,我誰也不信,就信你。”
蘇三省無比清晰的感覺到闫墨柔軟的身體此刻緊緊的貼着他,聞得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她的聲音清雅又帶着些磁性……
——蘇三省覺得自己可能要原地爆炸。
闫墨:哎……可惜,沒辦法聽到三省說“你真是個磨的小妖精”、“女人你在玩火”之類的霸道總裁金句呢……
柳美娜的确是被策反了。
其實柳美娜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自己做出這麽一個危險的決定。她一直知道自己都是一個胸無大志的人,她只想在這行動處理安安分分地當一個小職員,誰也不得罪,誰也不招惹,然後找個好男人嫁了,這一生也就算圓滿了——直到她遇上了唐山海和徐碧城。
一開始,她對唐山海抱有極大的好感,畢竟這麽優秀的男人真是不多見了,但她見他與徐碧城兩人伉俪情深,她知道自己不能去破壞別人的家庭,于是趁着還沒深陷便早早掐斷了這個念想。反而和徐碧城成了好友。
柳美娜是真的把徐碧城當作知心朋友的,徐碧城溫婉又善解人意,平時有些呆呆的也很可愛,被她欺負了也不會生氣。在這偌大的行動處裏柳美娜最合得來的人也就是她了。可她也不是沒有防備,唐山海和徐碧城兩人有很多行為都很可疑,畢忠良也一直在懷疑他們,然後畢忠良把絕密計劃交給她保管,柳美娜心中的猜疑就更大了。可是她卻把猜疑壓在心底,因為她不相信,像碧城那麽膽小又單純的女孩子,怎麽可能會是卧底?
但現實給了她一巴掌,生日宴之後的一天,在柳美娜的試探下,徐碧城卧底身份還真就坐實了。然後她所有的情緒就都爆發了,這還是她進行多處以來發過最大的一次火,她給了徐碧城一巴掌,徐碧城沒有躲。她紅着眼睛質問徐碧城:“……你知不知道,如果…如果檔案室失竊,我會是什麽下場?徐碧城!我真的是,拿你當朋友的!”她拿她當朋友,可她卻想利用她,想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