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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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三省緩了緩,把嘴裏的綠豆糕咽下去,正色:“阿墨,該說的我都說了。”就看那個陶大春和熟地黃到底識不識趣了。
闫墨微笑,三省在的感覺真好,令人心安。就是沒有看到三省怼人的場面有點兒遺憾,那情景想想就覺得很帶感呢。
而事情的确是順着闫墨和蘇三省的心意發展下去了,下午的時候陶大春又與唐山海會面,告訴唐山海另一處據點雲南會館的所在,又将蘇三省和闫墨的“問候”帶到。這成功的讓唐山海心情複雜地回了行動處。
唐山海心知這次行動确實是貿然行事,他本應先将漢奸名單上報重慶,現在刺殺失敗邀功不成,反而引起了畢忠良的懷疑,還引起了新區長的不滿。他忽然覺得這樣不冷靜的自己很陌生……果然還是因為徐碧城嗎?他閉了閉眼,不敢深想下去。
下午的時候,闫墨還收到了陶大春發來的申請——明日一早刺殺畢忠良。闫墨不由感嘆,識時務者為俊傑,既如此,批準便好,也要給他們點甜頭嘗嘗。反正闫墨敢打賭他們一定會失敗,也不想想畢忠良是誰?這樣做不過是徒增畢忠良對軍統的注意和對熟地黃的懷疑,到時候不論是飓風隊還是熟地黃,都得靠她闫區長!
哎呀……怎麽這樣想着,感覺自己像個壞人一樣?闫墨雙目微眯,在申請上簽了字。有時候,敵人的逼迫會讓我們更強大。
晚上下班回到家中,闫墨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闫墨拿起聽筒問:“你好,哪位?”
聽筒對面的徐碧城深吸一口氣,下意識的看向身旁的唐山海,唐山海鼓勵似的點了點頭。
“……是我,碧城。”
闫墨皺眉:碧城……徐碧城,唐山海的夫人。哈,她猜的沒錯,唐山海果然就是熟地黃,不,他的夫人也是。心中的猜測被證實,闫墨心情舒暢起來,順着對方的話接道:“原來是你啊,也有些日子沒見了,對了,明天中午我約了小男一起吃午飯,你也來吧。”俨然是一副她們三個是好友的口吻。
這回輪到徐碧城疑惑了,闫區長說的是李小男?她們是怎麽認識的?可沒有時間多想,她只得應下,記了地址。挂了電話,徐碧城皺着眉,一臉疑慮:“……山海,闫區長認識李小男,讓我和她們明天一起吃午飯。”
唐山海一手摸了摸額角,囑咐她:“好好把握機會,還有,別讓李小姐看出什麽不對。”
徐碧城心裏卻很不高興,他總是怕自己出錯,可難道不是他的貿然行動引來了新區長的不滿嗎?她心裏覺得委屈,便跟唐山海理論起來,她覺得陳深不是壞人。
而唐山海的一番話卻又讓她羞惱慚愧,她的确感情用事了,她只是不敢相信作為她的初戀她的老師,陳深怎麽會變成壞人?她知道自己太單純,很多事情都看的太簡單,也不想把人往壞了想,可她卻沒有辦法狠下心來……也許,她真的不适合做一個卧底。
翌日清晨因畢忠良被槍擊而引起的小混亂自是不必多說,因為結果也确實是如闫墨所料,不過只是傷了畢忠良一只手罷了。到了中午,徐碧城按照地址赴約,進了飯店門,四處張望了下,然後目光停在一個坐靠窗位置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也正巧對上她的目光,向她點了點頭。徐碧城心裏微微一顫,握着包的手不禁攥緊了些,下意識的垂下眼眸,向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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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
“叫我小墨就行。”
“……好。”徐碧城應道,在闫墨旁邊坐下。
闫墨看她呆頭呆腦的樣子,心裏一陣無語,她在查徐碧城資料的時候見過她的照片,認出她就是那日在咖啡館裏和陳深一起的女子,這才想到将李小男一同約出來。只是不知道一會兒李小男見到她會是什麽反應。于是闫墨忍不住出聲提醒:“等一會兒小男來了,可要反應機靈些。”
徐碧城渾身一僵,沉默的點了點頭。
李小男姍姍來遲,發現她的新友闫墨居然跟徐碧城一起,驚訝之色掩飾不住:“小墨!原來你說的帶來的朋友是唐太太呀!你們是怎麽認識的?我都不知道。”她一邊說着,一邊到對面的空座上自然地坐下。剛說完,就見對面的兩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不過徐碧城是客套矜持的,而闫墨則是爽朗明麗的。
“小男,其實也是因為我的誤會,上次在咖啡館遠遠見到碧城,還以為她是你的情敵,後來在街上偶遇,我還去找她理論,結果這才知道她已經結婚了!我可真是尴尬的不行!好在碧城原諒了我,跟我做了朋友,又聽她說你們兩個也認識,我今天才想把她也叫來的。”闫墨表情生動,跟講故事似的,把李小男逗得直樂。
徐碧城也腼腆地笑笑:“李小姐,聽說你新戲殺青了,祝賀你啊。”這聲祝賀是她出自真心的,她知道李小男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不像自己蠢蠢笨笨的,她覺得李小男和陳深很相配,至少比她跟陳深相配。
李小男也是開心的合不攏嘴,三個女孩子就一邊吃飯一邊聊着天,距離一下子拉近了很多,一餐過後,李小男要回家,徐碧城要回行動處,闫墨和徐碧城順路,于是兩人揮別了李小男,叫了一輛黃包車。
這時,闫墨才肅了神色,在徐碧城耳邊低語:“碧城,要多和我聯系,什麽事兒都多聽聽你先生的。”徐碧城才點了點頭,就又聽到闫墨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陳深怎麽回事。”
徐碧城驀的擡起頭看向闫墨,忍不住辯解:“……我沒有!”
大家這都是怎麽了?為什麽一個個的都抓着她和陳深的事兒不放?那不過是她的一場失敗的初戀,本想着當作回憶埋在心底就好,為什麽誰都要把它挖出來一遍一遍賤踏?她不過是單純的不相信陳深會變成壞人、變成漢奸,不說是陳深,如果是任何一個她認識的親戚或好朋友突然變成了衆人口中的壞人,她都會這樣懷疑,在感情上接受不了,不是嗎?
闫墨看着徐碧城滿眼的委屈,微微一怔,難道是她猜錯了?看徐碧城的樣子應該沒有說謊,難道徐碧城真的已經不喜歡陳深了?闫墨抽了抽嘴角,多愁善感的女人真是不好理解。
“無論如何不要感情用事。還有,告訴唐先生,陳深怎樣無所謂,但不要牽連到小男。”闫墨的話裏透着絲絲冷意,徐碧城知道,如果他們做不到,闫墨一定不會讓他們好過。闫區長也是個看重朋友感情的人呢,徐碧城想着,也鄭重點頭。李小姐是無辜普通人,不能牽扯到她是應該的。
不一會兒,車到了闫墨的住處,闫墨就先下了車離開,只剩徐碧城一人坐在車上。
陳深怎樣都無所謂……麽?回想剛剛闫墨的話,徐碧城又糾結起來:她也想做好工作,也想不拖後腿,可是對于陳深的決定,難道真的沒有回轉的餘地嗎?他們曾經朝夕相處過,她深知陳深的本性不壞,而且要是陳深真的那麽不堪,李小姐怎麽會願意和他在一起呢?難道這世道真的這麽可怕,能讓一個好人完完全全的變成惡棍嗎?
徐碧城一路上糾結的用手不停拽着包上面的裝飾物,忽地一愣,才發現自己已經将上面的一串珠子拽開了線,珠子一顆顆地掉下來。
“………………”唉,等回去後山海要是看到了又要罵她蠢了。
闫墨回了住處也沒有再去總部,只是在家裏批閱了一些文件,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敲門聲,闫墨穿過前院到了大門前,先從門縫裏看了看,發現居然是蘇三省,連忙開門迎他進來。
蘇三省也不是空手來的,他把手中的飯盒遞給闫墨:“阿墨,這是……我姐做的,她讓我,帶來給你嘗嘗。”他眼神有些飄忽,一看就沒說實話。其實他本來是想請闫墨到他家一起吃個晚飯,但一想又覺得時機不太對,料到闫墨在家裏忙公務肯定會忘了時間,這才提了飯盒過來。
闫墨高興非常,接過飯盒:“三省可真是我的及時雨!替我謝過你姐姐,下次一定登門拜訪!我去廚房找幾個盤子裝一下,你先進去在沙發上坐會兒吧。”
“……好。”蘇三省進屋,規規矩矩地坐到沙發上,好奇的四處打量:原來阿墨家裏是這個樣子啊,典雅複古又簡潔大方,确實符合她的品位。只是……這地方也太小了吧?跟她送給他的宅院簡直不能比。阿墨怎麽能這麽虧待自己呢!要不他攢攢錢,以後送阿墨一座大房子吧。
闫墨把菜裝好盤端到飯桌上,問蘇三省吃沒吃飯,蘇三省忙說吃過了。
“……可是這麽多我也吃不完,三省,一起吧。”
蘇三省拒絕無效,無奈坐在了闫墨對面,自己随便夾了兩口菜吃着,卻不停夾菜到闫墨的碗裏。
闫墨忽然停了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蘇三省:“三省,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蘇三省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不知被誰揪了起來,呼吸也急促起來:“我…我………呃?”還沒等他說出什麽來,就覺得自己的臉頰上傳來手指溫熱的觸感和……微微的痛?擡眸一看,發現闫墨竟然在用手捏他的臉頰。
他看見闫墨勾着嘴角,專注地凝視他:“…三省,你知道你有多可愛嗎?”
——可愛到她,忍不住想要欺負他呢。這哪裏是孤狼?分明是小狼狗。闫墨眼底湧起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覺得自己對蘇三省的感覺好像和開始的時候不一樣了,這是怎麽回事兒呢?
蘇三省聽到這話,心底先是一陣高興,心髒抑制不住地狂跳,後來又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他是不是不應該高興?她怎麽能說他可愛呢?他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被人形容可愛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
闫墨可沒管蘇三省是怎麽想的,只是默默收回手,心裏對他的好皮膚一陣羨慕,又白又細膩的,比她的還好,不禁把自己的手放在蘇三省的手旁邊對比:“三省你看,你比我還白呢。”
蘇三省聞言看去,自己寬大的手掌旁邊,是闫墨有着小麥色皮膚的手,她的手指修長,雖是女子,卻有那種男子手上骨節分明的感覺,很漂亮,讓他很想……
蘇三省忽然将自己的手覆在闫墨的手上,還輕輕的摩挲了兩下。“但是阿墨的皮膚也很好啊……手感很好……”他說這話,卻低着頭不敢看對方,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然而闫墨也好不到哪去,僵着身子擡頭望着天花板:“嗯……三省的手也是……”
天吶這兩個傻子到底是誰呀!闫墨在心裏唾棄自己。據說談戀愛會變傻,難道,她愛上三省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私設:徐碧城與陳深早已不喜歡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