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背後
下午的事就此揭過，夏矜安沒有跟雲曼說，張骊也沒有。
連着忙碌了好幾天，迎來了在錦天的第一個周末，夏矜安卻依然和平時一樣到了公司。剛接手的工作千頭萬緒，雖然女孩學得快，卻也想能早日徹底獨擋一面，反正在家沒什麽事，索性自己給自己取消了休假。
周末的錦天比平時安靜，偶爾能看到幾個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也在加班的人。
夏矜安在電腦前坐了一天，中午點了個外賣，然後就一直專心致志地待到了晚上七點。
外面天色隐隐黑下來，整層樓只有走廊和總監辦公室亮着燈，夏矜安關燈鎖門，順着安靜的走廊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按了往下的鍵，電梯從頂樓下來，停在這一層，門打開，女孩就看見裏面兩個身材修長的男子。
電梯裏燈光白亮，覃言秋穿着花裏胡哨的短袖，本來懶懶地靠在電梯壁上，看見門外的夏矜安，墊在腦後的雙手放了下來，站直身體，沖着女孩露出一臉标準的紳士微笑。夏矜安下意識看了眼旁邊低頭盯着手機的陸懷生，長身玉立的男人卻似并沒有注意到她。
女孩踏進電梯，面對着門站在靠前的位置，覃言秋立馬上前一步按了關門鍵，順勢就站在了女孩身側，留下身後專心對着手機忙工作的男人。
“你是哪個部門的？”覃言秋是個看見美女就來事兒的性子。
“市場部的，剛來沒多久。”夏矜安不知這是何方神聖，對方心思全寫在臉上的表情莫名地就讓她看出一種二二的氣質來。但看着他跟在陸懷生身邊，氣質也随性，想必不是什麽小角色，語氣也免不了謹慎些。
“哦，今天還加班啊？”
“不是，我剛來還不太熟悉工作，想趁着放假自己補補課。”女孩輕聲道，想着後面站着的人，臉上有着些微的不自然。
陸懷生忙完，已經把手機收了起來，聽到那句“市場部”的時候心口動了動，此時擡起頭，就看見打扮素淨背對着他的女孩，和女孩旁邊笑得不懷好意的覃言秋。
感受到自己好兄弟投過來的視線，覃言秋眨了眨眼，看着夏矜安，故意問道：“你這麽認真，要是被老板知道了肯定會獎勵你的。”
這話不好接，她說是顯得急功近利，說不是也顯得虛僞。夏矜安看着覃言秋笑笑，幹脆沒說話。
白熾燈的光線充足，照出夏矜安白皙柔和的側臉，女孩粉唇微勾，落在後面冷眉冷目的男人眼中，莫名覺得有些刺眼。
電梯停在一層，覃言秋長腿一邁跟着夏矜安走出來，又起了個話頭：“你家住哪啊？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家離這兒不遠，我自己坐車很快的。”夏矜安走到門口，腳步不停，臉上禮貌的微笑不變。
“唉，好歹是一個公司的，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嗎？”覃言秋停下，站在門口，沖着女孩的背影嚷道。
夏矜安本想快點離開，聽到這話，幹脆停下腳步，轉過身一字一句道：“我叫夏矜安。”
陸懷生站在覃言秋旁邊，覃言秋看着女孩，司機的車停在門口。
女孩的背影已經離開，最後的那句回答消失在夜風裏，不知道到底是說給誰聽。
覃言秋愣愣地轉過頭，看着旁邊神色莫測的男人：“她就是夏矜安？”
陸懷生看着夜色，嘴裏極淺極淡地“嗯”了一聲，徑自往等在門口的車子走了過去。
覃言秋捕捉到那聲微弱的回答，忙追了上去：“唉？還真是她？那你剛才怎麽不說話啊？不僅不說話還冷着臉，搞得像見仇人一樣。”
路燈慘白，陸懷生整個身形隐在車裏，沒有做聲。覃言秋跟着坐上去，繼續自顧自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怕一張口毀了你高冷的總裁形象吧？還別說，你要是真損起人來估計沒有哪個女孩兒招架得住。”
男人依舊一言不發，覃言秋轉過臉看男人，有些詫異對方的忽然冷漠，他想了想，不死心地又開口道：“你有那女孩的電話吧？告訴我呗，你要是看不上，我就下手了啊。你——”
“昨天覃伯伯打電話給我，問你在不在我這兒。”男人突然出聲，打斷了覃言秋的一長串絮叨。
“啊？那你怎麽說？沒把我供出去吧？”對方的注意力果然立馬被轉移。
“暫時沒有，但你要是再啰嗦就說不準了。”男人語氣裏只剩威脅二字。
“哦。”覃言秋一腔熱情全被堵了回去，只能閉了嘴，老老實實地靠着車門，歪在座椅裏悶悶地掰着手指。
陸懷生看着一旁的人終于安靜，這才轉回臉。覃言秋一出走就往他這兒跑，覃家全家上下早八百年就知道了，每次給陸懷生打電話都是問覃言秋在不在他這兒，陸懷生說聲是，覃伯父也就不再多問，哪裏還用得着陸懷生專門去把他供出來。這對父子倆一樣的心性，明明互相關心，卻都別扭着不肯先低頭，也只有覃言秋二，還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覃伯父不說，陸懷生自然也不會說，反倒拿着這點當覃言秋的軟肋，惹得煩了也好治治他。
只是……夏矜安的電話……
陸懷生看看窗外——
他也沒有。
雖然他想查也是易如反掌。
——
周末加了兩天班，周一再去的時候錦天又變成了熱鬧的景象。
夏矜安卻覺得不對勁。
許多異樣的眼神傳來，還夾雜着窸窣的竊竊私語，夏矜安走過，那些眼神和私語又都立馬收了回去，就連找某個組長拿文件的時候，都能清晰地在那人臉上看出不自然的表情。
宗陽請了假，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杜秀才跟她說了一些：
“肯定是張骊搞得鬼，背後說三道四的。”
夏矜安本想忍忍就過了，看張骊的樣子就知道是個心高氣傲的，有情緒難免，卻沒想到下午去洗手間，就聽到走廊上有人在議論，聲音還不小：
“知道嗎？聽說她是靠潛規則進來的，直接就把張骊姐的位置搶了。”
“是嗎？她的靠山是誰啊？”
“還能有誰啊，總不能是雲總監吧，聽說她來報道的時候還是程特助親自接的呢。而且啊脾氣還大，那天趁着雲總不在還跟張骊姐吵起來了。”
“哼，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會爬床嗎，這種人還有臉出來晃，換了我是張骊姐直接罵死她。”
……
夏矜安本想裝作沒聽到，奈何後面的聲音越說越大，倒像是專門說給她聽，她咬了咬唇，腳步一停，還是又轉回身走了過去。
——
樓梯口。
雲曼雙手抱胸靠着窗沿，沖着旁邊萬年面無表情的男人閑閑道：“程特助，有什麽事兒這麽神秘啊？”
程疏正對着窗外，身體站得筆直，削瘦的手指角度精準地推了推眼鏡，語氣平穩：“就是問問你的助理表現如何。”
“哦，你說夏矜安啊。”雲曼眼眸眯了眯，紅唇上揚，挂出了然的笑容：“還不錯。悟性高，知進退，打扮得也嫩，暫時還沒發現什麽問題。”
“老爺子突然塞過來這麽個人，倒不像是個草包。”紅唇精致的女人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補上一句。
程疏點點頭，年輕的助理雙手半插在西褲口袋裏，彎曲的雙臂勾勒出禁欲斯文的氣質。他早習慣了旁邊女人閑散張狂的本性，也就只在面對工作時才稍微有所收斂——這點倒和自家總裁很像。正待說什麽時，卻見旁邊的女人長眉挑了挑，看着樓梯間的門輕輕說了句：“好像有好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