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許司南從襯衫口袋裏拿出香煙點上,夾在指間的一點火星閃爍出微弱溫暖的光芒:“是從什麽時候變了初衷,我也說不清楚。或許是那次在和美吃飯碰到你那個劈腿前男友,也或許是後來你跟我借錢,也或許是宴請杜明其那次你系着圍裙在廚房裏忙碌。呵,誰知道呢。一點點走進你的生活,看着你矛盾着、猶豫着、想要逃開卻又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把我當做普通朋友看待。那次去B市,不是我故意安排的。王雪那個時候跟許裴華勾搭上了,許裴華不知道在哪兒聽了她跟我關系匪淺的閑話,不準她去,所以才會臨時換了你。鄭宇電話跟我彙報換人的時候,我竟會覺得很高興,因為我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做出那種指定帶上你的荒唐舉措。當時就想,瞧,老天都站在我這邊,我為什麽不試試呢?我承認我一開始算錯了一點,我以為,呵,我只要勾勾手指頭稍微表示出我的想法,你就會乖乖就範撲過來。現在看來,真不是一般的很傻很天真。”
裘敏低着頭,看不清腳下的黑暗,卻仿佛被禁锢了靈魂,除了傾聽動彈不得分毫。
“離開興盛,是按照我的計劃非常重要的一步。恰好當時許裴華也非常不待見我,在許志成耳邊吹了不少涼風。我又好巧不巧的造了一點關于我身世的謠言。然後就是你知道的,許志成沉不住氣,要我去做親子鑒定,我拒絕了,他以為我心虛,一怒之下把我趕出了興盛。而這件事情終于讓我那猶豫不定的媽徹底死了心,答應了她的初戀。事情進展到這裏,其實我可以收手了,不論我媽肯不肯跟我回美國,起碼她開始了新的生活,有了可以見天日的幸福,我按照自己的計劃可以回去了。意外就是你,”許司南無奈的笑,唇邊若有若無的煙氣缭繞着湮沒在夜色裏:“我不想說什麽煽情的話,可是确實是因為你,讓我猶豫着不肯回美國。那次分開幾天後再次見到你,是自己都想不到的激烈情緒,不同于以往和任何女孩的交往。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後來我說服自己慢慢把工作重心轉移回國內,即使是待在我不待見的A市也沒關系。這裏要提到白芷琳了。其實你的敏感是對的,我是沒有騙你,我只當她是合作夥伴和曾經的床伴,可是她不這樣認為。在她固執的念頭裏,她會是我厭倦花叢後最好的選擇。在既定的時間裏,我沒有回去,她開始起疑心,通過幾次電話後幹脆的追來了A市,而且還帶來了威脅我就範的一個大項目。如果我不如她的意,那個項目的終止不僅會重創我的公司,嚴重的話還會帶給我牢獄之災。那段時間你很不開心,我都看在眼裏。不告訴你真的是不希望你多想,結果你還是多想了。利用你冒充媒體學到的那點捉風捕影的職業敏感,把我想的不堪,也把自己傷的不輕。我一直知道,你對自己沒信心,我也希望我能夠守着你,讓你一點點的理順,一點點的看清楚,我們之間,真的不是不負責任的身體依存,天亮随時說再見的那種關系。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固執,我回美國去處理我的生意,你就要分手。沒辦法把事情跟你一一解釋清楚,而我又必須回去。所以回美國那半年,不誇張的說,我每天差不多只睡四個小時,我要跟原本的合作夥伴白芷琳鬥智鬥勇,要把正在進行的合同履行完畢,要保證我的公司正态循環,聯系有意向談合并的集團公司一輪輪洽談。最終,一切都按照我的意願結束了。白芷琳陷進了她自己制造的麻煩當中脫不開身,我的公司以很好的價格轉讓給了矽谷的一家集團公司,所有的員工不僅不會失業,還有了更大更好的發展前景。然後我就帶着資金回來了。從杜明其那裏知道你離職回家,我連A市都沒去,直接轉飛了C市。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心生感激,只是覺得,我們兩個一路走到這裏,不管你想怎樣,結束還是什麽,都該看的清楚分明。裘敏,”許司南按熄煙頭,轉過頭深深的看着她:“不管你今天給出什麽樣的答案,我都無條件的接受。兩個人的感情,如果一直只有一個人的努力和認真,是維系不下去的。”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裘敏不是不想說,或是故意做出什麽姿态。今晚她接收到的信息之大,讓她一時間無法完全徹底的消化,哪裏還能說出什麽有建設性的結論?
聽了這些,不是不感動的。另一方面,也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很無奈的赫然。
如果當初她不是把所有疑問都埋在心裏胡思亂想,而是坦誠的問出來,事情就不會發展的這麽波折。如今看來,完全是她自己的小心思,把自己折磨的不得安生。
“裘敏,我喜歡你對待生活的态度。它扔給你一付重擔,不管你扛不扛得動。你不僅沒有被壓趴下還學會了微笑着說沒關系,還能在踟蹰前行的路上看到身邊有鮮花開的正豔。我喜歡你對待家庭的看法,平淡祥和,溫暖安心,和我的不謀而合。我喜歡你對待財物的方式,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許司南微微一笑,潔白的牙齒在暗夜裏灼傷了誰的眼睛:“我媽知道我喜歡你,所以不管不顧的住了下來。雖然她的方式有些極端,可是我知道,她希望我能幸福。她一直愧疚沒能給我一個父慈子孝天倫之樂的童年,所以加了倍的希望能夠在我以後的婚姻裏補償回來。沒關系,呵,如果你真的覺着我們不适合走下去,我尊重你的意見,我媽那邊我會去說服。”
裘敏哽住了嗓子,千言萬語湧了上來,偏生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一直以為,那個單方面努力的傻瓜是自己;一直以為,對待兩人關系看得清楚明白的是自己;一直以為,貪戀這份溫暖害怕失去的都是自己……
不想矯情的哭,可是眼眶還是忍不住熱了。
裘敏,你這個傻瓜,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害怕自己的付出會得不到回報,害怕自己的認真會換來嘲笑。可是你什麽都不說,還一直可笑的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安排故事的結尾——
“算了,不用說了,我明白了。”許司南退後一步,原本清晰的面容變得模糊:“以後照顧好自己,記得要開心的笑,就是那種沒什麽大不了的樣子,沒心沒肺也好。”
你明白個P!裘敏禁不住要罵粗口了,可是還是講不出來話,就像得了失語症。
情急之下,擡腳向前才記起自己還能走路。只是——
“哎呀!”一聲慘叫,終于開口了,卻是疑似滅門的哀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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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敏捂着腳跌坐在地上,也說不清是因為疼痛還是別的什麽,周身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讓河邊的冷風一吹,整個人打擺子似的顫抖起來。
許司南嘆着氣蹲下來,完全的無奈:“裘敏,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的離開麽?”
記得剛才仿佛聽到了骨頭相撞清脆的聲音,疼的站不起來。裘敏卻卸下重擔般的松了口氣,擡着頭看着許司南傻傻的笑。
許司南搖搖頭,伸手輕輕按上她的腳踝:“傷到骨頭沒?”
“應該沒有吧……”原來這會兒能說話了,裘敏悶悶的想。看來只要不做深情表白狀,自己的語言功能還是健全的啊~
“能站起來嗎?我扶你回去吧。”許司南站起身,伸出左手給她。
裘敏伸手握住他,慢慢的站了起來。掌心傳來他妥貼的溫度,一如此刻自己終于塵埃落地的內心。
一拐一拐的走了幾步,看來骨頭真的沒受傷。
疼痛勁兒過去了,裘敏突然覺得兩個人的現狀很好笑。
一個腳扭了,一個手折了,兩個傷病號啊……
“許司南。”
“嗯?”
“你聽沒聽過一個瘸子和一個瞎子的故事?瞎子背着瘸子走路,瘸子大喊‘GOGOGO,’瞎子興奮的合唱’哦嘞哦嘞哦嘞……’然後兩個人都掉溝裏去了,哈哈……”
“你的笑話還能講的更冷一點麽?”
裘敏翻了個白眼,這個遲鈍的許司南,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努力緩和氣氛嗎?
“還有,關于企鵝的。話說有只企鵝很無聊,自己拔毛玩。拔光了最後一根毛之後大喊‘好冷哦‘……”
“閉嘴。”
“許司南,這次不開玩笑,很認真的跟你講句話。”
“說。”
“嗯這個……咳,我好像看見你媽站在陽臺上,手裏還拿着望遠鏡……”
“裘敏,我是不是應該先掐死你,再扔進鏡湖喂魚?”
“殺人是犯法的,”裘敏臉紅了,極快的小聲說出了自己一直在肚子裏打腹稿的話:“許司南我覺得你今晚講的話挺有水平就跟你看人非常有眼光一樣所以你就不用苦哈哈的回美國了留在這裏繼續努力工作賺錢養家做個四有青年什麽的也不錯。”
輪到許司南不說話了,只是握緊了她的手,臉上看不出什麽端倪。
“你也不用感動的說不出話,”裘敏用空着的手別扭的側過來拍拍他的肩:“雖然你以前的行為有點不太光明磊落,總是掖着瞞着,當我是個弱智容易打碎的瓷娃娃似的……”
許司南幽幽的開口:“最後一句話,前半句不予置評。後半句,”他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裘敏:“沒見過你這樣的瓷娃娃,阿福嗎……”
“許司南!”裘敏惱羞成怒:“算了算了,當我沒講。繼續考察一個月再說吧。”
……………………………………………………
“小敏啊,你別嫌我多事。”趙敏瑜一邊收拾箱子一邊說話:“你媽媽那點事其實很好解決,你和司南早點生個小孩給她帶,保管她戒的比什麽都快。哪兒還用得着你爸又是吵架又是生悶氣的。”
裘敏頭疼的哼哈應允着,心裏松口氣。哈,終于肯回去了,可以安生過段悠哉的日子了~
“離家這麽長時間,真有點想念了。”趙敏瑜把最後一件衣服裝好,蓋上箱子開始埋怨:“你說說你們兩個——”
又來了!裘敏瞄了一眼坐在電腦桌旁邊專心打游戲的許司南,心裏哀鳴不已:“知道了知道了,以後不吵架了。”再也不敢勞您老人家大駕了。
趙敏瑜眨眨眼,不死心的樣子:“真的不考慮六月份把事給辦了?我可查過黃歷,好日子有幾個呢~”
“許司南,”裘敏看了下時間:“該去機場了。”
趙敏瑜也不惱,笑眯眯的看着裘敏,輕輕拍拍她的手:“你好好想想,回頭打個電話我就過來。”
裘敏激靈靈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腦海裏兀自冒出來自己父母趙敏瑜圍在一起抱着一個啼哭不止的小奶包的畫面。
打住!裘敏搖搖頭甩開這個可怕的念頭,伸手幫趙敏瑜拎起箱子:“阿姨,我們有空去昆明看你們。”
“一言為定。”
看着飛機騰空升起,直到消失在雲層裏,不知怎地,裘敏心裏有點微微的觸動。
對于趙敏瑜,她不知如何定義。
這個女人,執着執拗,認準的事情,九頭牛拉不回。有時候覺得她很煩,有時候又覺得她很溫暖。一個年過四十的女人,不迂腐不做作,麻辣生猛,活的灑脫自在,怎麽看來,有這樣一個婆婆恐怕也不會無聊郁悶了……
回程的車裏,許司南戴着墨鏡單手握着方向盤,姿态很是好看。不知道的一定以為這是在故意耍帥扮酷。
“六月二十六,星期六,農歷五月十七。”
許司南冷不防的冒出這樣一句話。
裘敏裝傻:“啊?怎麽了?六六大順?”
許司南唇邊浮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好日子,517。”
“我要吃?”裘敏笑話他:“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好吃了?世界吃貨紀念日?哈,也只有你覺得這是個絕佳的好日子吧。”
許司南也不揭穿她的小把戲,許是習慣了她的顧左右而言他:“送你的金磚呢?沒變賣了出去旅游吧。”
“你也忒小瞧我了。”裘敏舒服的窩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調整了一個最惬意的姿勢:“哪有人過生日送金子那麽俗氣?我又不是小孩子。”
“非要我說出來滿足你的虛榮心?”許司南哼笑,陽光在他嘴角折射出璀璨動人的光芒:“女大三。”
抱金磚。裘敏繃着臉,心裏卻笑的開了花。這個悶騷的男人~
是啊,517我要妻,真是好日子呢。
可是比起現在自由自在的戀愛生活,結婚的事情還是拖拖吧,不急。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結局啦。看過花文章的應該知道,花不大寫番外,如果番外,一般也都是副線CP的故事。
杜明其和寧茶,其實是有個中篇設想的。不過不是眼下想寫的,大綱撸了,以後再寫。
☆、結局
佟老住在蟠龍山山腳下。
離市區半個小時的車程,這裏卻是山清水秀一派世外桃源的悠閑景致。
虞樂陶停車的時候,裘敏還在給她打氣:“別緊張,不管是女孩男孩都是你們的寶貝,你可別心裏負擔太重了哈。”
“我本來不緊張的。”虞樂陶怒視着好友:“你今天怎麽了?跟打了雞血似的。”
裘敏嘿嘿傻笑,打算等回市區吃午飯的時候再跟虞樂陶交代。
佟老是一個眉目慈善的老人,花白的頭發,精神矍铄,笑呵呵的招呼兩人進去坐。
閑話了一會兒家常,無非就是有關佟老原來的工作,這些年住在郊區自給自足心情舒暢了等等。
裘敏規規矩矩的坐在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還是挺好奇的,僅僅搭個脈就知道男女,還能做到百分百的準确?
虞樂陶的小腹微微的隆起,有着準媽媽的幸福和憔悴。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裘敏看着她有着些許的出神。對于這個孩子的來臨,不知道虞樂陶到底怎麽想的,只是每個人的生活都得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即使走錯了,也只能靠自己,或者回頭,或者一錯到底。
“是個小少爺。”裘敏回過神來的時候佟老已經慢條斯理的收了手。
“真的嗎?”到底是事不關己關心則亂,虞樂陶也知道不該這樣問,可是一時心喜,竟脫口問了出來:“不好意思,我不是不相信您,只是……”
“我知道,”佟老也不以為忤,笑呵呵的喝口菊花茶:“聽說你們夫妻已經有了個活潑伶俐的小公主,自然是比較期待個男孩子。确實是個小少爺,我不會哄你的,你就安心養胎吧。”
虞樂陶一顆心落回肚子裏,面上亦是松了口氣。從手提袋裏拿出一個早就封好的紅包,客客氣氣的遞過去:“真是麻煩您了,佟老。”
佟老不置之否,也不推脫也沒客氣幾句,側了臉轉向裘敏,笑眯眯的:“姑娘,我幫你把個脈怎樣?”
“我?!”裘敏吃驚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尴尬不已的擺擺手:“不用不用,我沒狀況,跟她不一樣,謝謝啦~”真糗,難道自己看上去也很像一心求子的準媽媽麽?
“姑娘,你有點體寒脾虛,俗稱的喝口水都長肉對不對?”佟老不惱,好似對裘敏很感興趣似的:“我又不只是診斷生男生女的,你想太多了。”
這個年紀的老人還真是幽默哈~
裘敏不無尴尬的摸摸鼻子,心裏盤算着自己皮夾裏還有多少錢,夠不夠包紅包的:“這個,呵呵,不好意思我想歪了……”
要不說人歲數大了就成了人精呢。佟老揮揮手:“今天看你面善有緣,你不用考慮費用的問題。權當你朋友一起買單了,回去你請她吃飯好了。”
幾個人都笑了,虞樂陶也沒有半點不快的表情。裘敏又是期待又是興奮的坐了過去,把手腕伸給佟老。
心跳的很快。要是真能找出自己發胖的原因,豈不是皆大歡喜的好事?
微胖界混久了,其實也是無奈之舉啊~
“嗯?”佟老眉毛微微上挑,有小小的詫異。
裘敏的心也跟着拎了起來,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怎麽了?難道自己體內潛伏着某種不治之症?呸呸呸,烏鴉嘴~
那麽,是不是自己這微胖屬于無法調理解決的,神奇如佟老也無可奈何?
佟老的手指稍稍動了一下,表情是認真思索的樣子。
在裘敏忐忑不安到了頂峰的時候,佟老終于收了手。
似笑非笑的看着裘敏,那表情還帶着一點嗔怪和孩童般的狡猾:“姑娘,看來我要恭喜你了。”
裘敏很茫然。恭喜什麽?
“你要做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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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敏郁悶的不行,垮着肩膀坐在床頭。
面前是一字攤開的六個避孕套。
不仔細真的看不出來,每一個包裝的正中間,都有個微不可見的細小針孔。
真是要瘋了,怎麽就有那麽巧的事情?
“行了,不就是懷孕那點事嗎?”許司南想笑又不敢笑的,伸手拍拍裘敏:“早晚都得生,他爸我在這兒呢,你盡管放寬心。”
裘敏捂住臉:“你媽也太奇葩了,這種事也做的出來?許司南,你是不是共謀?”一個月前,不過就是那次喝了紅酒後的一晌貪歡,居然就中獎了?!
“我哪兒知道啊,”許司南很無奈她亂扣黑鍋的行為:“我要是想要個孩子,盡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用這個吧~”
裘敏滿頭黑線,無語。
“好了好了,別胡思亂想了。”許司南蹲下來,目光與她平齊:“六月份就把婚禮辦了,不會耽誤你穿婚紗,嗯?”
想起趙敏瑜離開之前信心滿滿的笑容,裘敏恍然。原來她早就算準了,自己早就在她下的套子裏面了……
“別生氣了,”許司南寵溺的揉亂她的頭發:“跟你說個秘密。”
裘敏沒什麽興致的揮揮手,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本來還想着要好好過一段只有兩個人的戀愛生活呢,真是計劃不如變化快啊~
許司南拿出手機,調到那段希爾頓一夜的音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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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尼酒吧。
答應杜明其的邀約不過是一時興起加無所事事,真的身處這個音樂強勁燈光迷離的場所,沒多久許司南就意興闌珊,有了些許的悔意。
身邊陸陸續續的,不停的有穿着清涼身材火辣的女孩過來搭讪。
也不奇怪,像許司南和杜明其這樣的男子,在哪兒都是搶眼至極的,更逞論杜明其那付騷包樣,擺明了就是來泡妞的。
“幹嘛去?!”杜明其眼疾手快的拉住站起身的許司南,在他耳邊大吼。
“尿尿。”許司南沒好氣的加大音量,不懷好意的想着,要不要就此放了他的鴿子,直接尿遁算了。
二樓的衛生間門口,有兩個濃妝豔抹奇裝異服的小女孩旁若無人的抽着煙,張嘴閉嘴都是自以為很酷的:“我X......DB......日......”
許司南微不可查的皺皺眉,徑直走進男衛生間。
身後傳來那兩個女孩的口哨聲和嬉笑聲:“嗨,帥哥,要不要一起玩玩?”
許司南在衛生間裏抽了根煙,再出去時已經決定跟杜明其分道揚镳,回去睡覺。
門口那兩個小太妹不見了蹤影,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呼出來,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就戳了過來。
“你為什麽從女衛生間出來,嗯?!”很理直氣壯的聲音:“喝多了?還是故意的?異裝癖?”
這個女人矮了自己一頭,臉紅紅的,目光沒有焦距。
不等許司南回答,手指就戳上了他的胸口:“哎你倒是說話呀,心虛了吧。我跟你說,保安這會兒不在,不然你……”
許司南說不出是好笑還是無奈,這麽拙劣的搭讪?虧她想的出來。那個有賊心窺視卻又裝作正襟危坐的女人。叫什麽來着?是了,裘敏。
“裘經理,這杯酒我敬你。”
是了,都市房産的小助理裘敏。
“你怎麽看着這麽眼熟?”裘敏皺起眉,努力想要看清楚的樣子:“我見過你……”
許司南好整以暇的拿出根煙點上,等着她自導自演的結果。
“圓通快遞的?不對,順豐的!我記得,你姓宋!”裘敏恍然的樣子,笑起來眉眼舒展,沒心沒肺。
許司南哭笑不得,開始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真醉了。
下一秒,裘敏劈手從他指間搶過抽了兩口的香煙,叼在自己嘴裏:“咳咳,咳……哎喲,這什麽煙啊這麽嗆,咳……我失戀了,被人甩了,明白?咳咳……”
原來如此。許司南終于恍然,憐憫的看着這個些許狼狽的女人。
論姿色,不過中等偏上;論身材,在這個要命的以骨感為美的時代,她的圓潤簡直就是罪大惡極;論年齡,雖然看起來不覺得多大,估計也有二十五不止。
這樣的一個女人,失戀了怕是致命的打擊吧。
“你為什麽不說話?啞巴嗎?”裘敏醺醺然的靠過來,完全不設防的一雙大眼瞪着許司南:“我是在跟一個石膏像說話?”
許司南終于明白了,這個女人真的醉了,醉的還不輕。因為即使她再怎麽裝醉扮傻,也不可能像眼前這樣——
她胸前的柔軟緊緊的挨着自己,溫熱綿軟的身子就那麽“赤果果”的靠在自己懷裏。
“裘敏裘經理,你喝多了。”許司南攤開手,身體莫名的開始灼燒。他很清楚這不是什麽好兆頭:“要不要叫人送你回去?”
“不要!”裘敏胡亂的揮手,把臉埋在他的襯衫裏含混不清的:“咦,你認識我?你真的是順豐的……我不回去,沒地方回……”
許司南很沒轍,這樣被“依靠”着,分毫動彈不得:“那怎麽辦?你朋友呢?”不可能是一個人來的吧。
“怎麽辦?”裘敏喃喃着,驀地從他懷裏擡起頭,眸子極亮,仿佛想到了一個很好的主意:“去開房,怎麽樣?”
若是一開始,許司南會以為這就是裘敏裝醉的目的。可是現在——
等不到許司南的回答,裘敏扯着他的領口搖:“去嘛,不去快捷酒店,今晚就住希爾頓……”
“你确定不後悔?”鬼使神差的問出這句話,許司南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或許,一段身體的慰藉也不錯。
希爾頓大酒店。
許司南打算刷卡的時候,被裘敏按住了手:“我來……昨天才發的薪水呢……”
等她胡亂的翻了随身的包之後,又抓抓頭發做恍然狀:“呃小王還是小宋……我還沒取錢,在卡裏呢……你先墊付,回頭還你……”
這一幕落在前臺服務生的眼裏已經夠詭異吐血的了,幸好許司南真的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怎麽想,只是愈發覺得這個裘敏好玩的很。
不知道她若是清醒了,會不會鴕鳥的直接鑽到床底下去?
許司南開始盤算,是不是應該讓酒店燒點醒酒湯什麽的。
進了房間,許司南打算把房卡插到取電槽裏打開頂燈。
誰知道裘敏抱着他的腰就是不讓他通電,黑乎乎的房間裏,只聽到裘敏醉态可掬的憨笑:“好硬,是肌肉麽……八塊,呃,腹肌……?”
她的手指不知死活的在他的小腹上一氣亂滑,輕而易舉的讓許司南有了反應。
反箍了她的手在身後,許司南輕推着她靠在牆壁上,就着窗外朦胧的微光,低頭去尋找她的唇瓣。
唇齒間有森郁的酒氣,裘敏笑着閃躲掙紮。
“呵……別這樣……癢……記住我哦……都市房産裘敏……”
身體的摩擦更是撩的許司南難受異常,此刻只想把眼前這個女人狠狠的摔在床上,吃幹抹淨才好。
“我跟你說哦,其實那個男人……真TM不是東西……居然在辦公室裏做那個……我很差嗎?我不過是想要一個溫暖踏實的家……”
呃,有點煞風景~
裘敏的雙手挂上來,藤蔓般的纏住許司南的脖頸:“你長的真不錯,好像一個我喜歡的電影明星哎……”她嘟起嘴巴苦苦思索的樣子竟有一絲天真:“我怎麽想不起來了?”
許司南輕柔的勾起她的下巴,誘哄的低低開口:“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嗯?”此時此刻,辦正事要緊。
他的手指探進她的衣衫,不可否認,這個女人抱起來手感極佳,皮膚又滑膩,想必一會兒在床上不會令他失望。
“哈,我想起來了!”裘敏興奮的叫出聲,差點撞到許司南的鼻子:“林青霞!呃,不對吧……哪裏不對?”
許司南停了手,有瞬間石化的跡象。
“喔,你這樣壓着我,很難受的說……”裘敏扭着身體想要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
一放一收,欲擒故縱。看來是自己走眼了。許司南苦笑,這個裘敏,是段數很高的調情好手?
身體的直接接觸讓感官一路高歌猛進,宣告着自己的欲望。
許司南氣極,低頭打算封住她的喋喋不休,直奔主題。
偏偏這個裘敏不得安生,一邊低低的笑着一邊躲閃他的進攻:“嗯,別鬧……我還沒說完呢……”在他的懷裏,滑成了一尾泥鳅。
原本溫情旖旎的風光,此刻生生有了角鬥的跡象。
要是讓杜明其知道自己連個小胖妞都搞不定,估計大牙都得笑到太平洋裏去。
許司南的俊顏有點抽筋,發了狠的要把裘敏拿下。
于是兩個人一個進攻,一個掙紮,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都有了微微的汗意。
然後意外就來了。
估計這麽一折騰,裘敏的腸胃折騰難受了,眉頭一皺低頭就吐了出來。
許司南完全僵住了,一股沖鼻的難聞酒氣施施然的傳上來,他臉色綠的,都不敢低頭看了。
這TMD算是怎麽回事?!
裘敏舒服了,呵呵的笑着跌坐在地毯上,抹了抹嘴繼續啰嗦:“我跟你說哦,我們老板巨搞笑,一個破廣告公司,還要扯着媒體的幌子招搖撞騙……我弟弟去海裏游泳,然後就被海龍王給收了……我爸後來開車,砰的撞了人,七年,你知道麽……我這過的,叫什麽日子……不過,我自己有辦法,呵呵……愁眉苦臉也是一天,開開心心也是一天,我就告訴自己要笑,要笑……笑啊笑啊就變成了真的開心……有什麽大不了的呢?誰還沒有點煩心事啊……”
然後這個晚上,就變成了裘敏吐槽之夜。
許司南被吐了一身,原本那點旖旎之心此刻蕩然無存。
如果不是殺人犯法,裘敏早被他掀開窗子丢到江裏喂王八去了。
許司南氣了半晌,突然不知想起什麽又笑了。
裘敏被許司南叫來的女服務員扒了衣服草草清洗了下,塞到被窩裏睡得人事不省。嘴巴微微張着,露出的兩顆大板牙,兔子樣的,傻模傻樣卻也帶着嬌憨之氣。
杜明其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許司南剛好喝完第二杯黑标威士忌。整晚的事兒在心底過了一遍,氣也順了。
“姓許的不帶你這麽玩的,去尿尿多久了?你前列腺有毛病?還是小便不走腎改道了?”
“碰到了合眼緣的,出來換場希爾頓了。”許司南叼上煙,懶洋洋的笑。
杜明其怪叫:“不是吧,什麽仙女這麽本事,能入了許大少的眼?快領來給我膜拜一下。”
胖仙女。許司南瞟了一眼床上那位,輕扯嘴角:“希爾頓,你來?”
“我操了!”杜明其敗下陣來:“你好好玩,哥們兒沒雙-飛的癖好。”
挂了電話許司南又抽了會兒煙,摁熄煙蒂後直接躺倒在沙發上。
衣服被酒店拿去加急幹洗,一時走不了,湊合一晚上。看胖仙女明早醒酒啥反應,也算是生活中的小樂趣不是嗎?
臨睡着之前,許司南迷迷糊糊的想,這個女人挺有意思,既然膽敢招惹他又放這麽大一鴿子,依照他許司南睚眦必報的性格,改天一定找回場子……
這麽想着,心莫名就定了。依稀間還做了個夢。夢裏,有個女人從窗子的倒影裏偷窺他,被他逮個正着的時候,明明驚惶的跟只炸毛兔子差不多,偏偏要強作鎮定一臉淡然。
或許,回美國之前,能有個不錯的伴兒……
窗外,希爾頓閃爍的霓虹遮蔽了夜色中的星空,江水靜谧流淌,遠遠近近的人間煙火那麽真實,記錄着每一個喜怒不一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許媽的大招在這裏呢,猜到嗎……
結束。謝謝優子的地雷,不離不棄的跟文。
不管你們愛的哪一篇,我都會認真去完成。
即使不是明天,也會是後天大後天。
近兩個月會完結春風,然後預計會開篇BL……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