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星期一上班,雞毛蒜皮的雜事一大堆。
一直到中午十二點半才空下來喝杯水,卻是一點吃飯的心情都沒有。
其實平心而論,裘敏知道這些煩躁跟工作無關,是自己的問題。
哎,能不煩躁嗎?想到家裏那對母子,上天無門,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昨天晚上——
想到這兒,裘敏覺得臉頰有些熱。
自己的家被許司南的媽媽堂皇的占領,訴求無門的前提下只能想着在許司南家裏打地鋪了。可是她才把被子抱起來,就被許司南一句話頂住挪不動腳步。
“你信不信,我媽一會兒會殺個回馬槍?”
信!她怎麽能不信!
裘敏恨恨的推大一點辦公室的窗子,臉上的紅暈一點都沒消退。
這對母子跟玩暗戰一樣,彼此知己知彼,說出的話屢屢應驗。
她倒是堅持了,許司南也沒說什麽。就算只是鬧別扭的男女關系,打地鋪也很正常不是?
然後噩夢就開始了。就跟掐指算好時間的一樣,裘敏剛洗漱完躺下,趙敏瑜就拿着鑰匙擰開了大門,嘴上說着忘記拿睡衣了,眼睛卻滴溜溜的往床邊繞。
待看到床邊的地鋪,臉色倒是沒變,卻拿過了剛剛未喝完的紅酒瓶,大有促膝長談的架勢。
一路看着挂鐘的指針滑向後半夜一點,裘敏極其無奈的乖乖抱着被子爬床。
這樣談下去,她不死也得脫層皮。第二天還得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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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趙敏瑜終于笑眯眯的回去了。
裘敏極其倦怠卻又睡不着,與許司南這樣莫名其妙的共處一床,不得不說對她是種嚴重的幹擾。
迷迷糊糊的,覺得趙敏瑜這招攻心持久疲勞戰真是厲害。原來電視裏演的那些阿SIR審訊犯人時幾天幾夜不睡覺輪番問話轟炸就能問出答案确有其事,這種狀況下想必心理素質再強硬都沒有用,只想着招了先睡上一覺再說。
兩個人都睡不着,裘敏堪堪的靠在床邊,背對着許司南一動不動。身後卻是翻過來翻過去悉悉索索的,沒半個小時又起來去衛生間。
到了早上快五點半裘敏才迷迷糊糊有了點睡意,大門又被鑰匙擰開了。
趙敏瑜神采奕奕的拎着油條燒餅進來,進了廚房開始切菜煮粥做早飯。
一大清早那種萬念俱灰的心情,真是崩潰的只想翻出陽臺跳下去了事。
早餐很豐盛,涼拌黃瓜,蘿蔔小菜,鮮蝦粥,茶葉蛋和油條燒餅。
一夜未睡,渾身上下都跟散架了似的,裘敏黑着眼圈往嘴裏扒拉米粒,還要強打精神面對趙敏瑜期盼的眼神扮笑臉,完全的食不知味外加郁結內傷。
該怎麽在不傷人的前提下跟許司南的媽媽說明白呢?是不是該上萬能的網絡上跪求答案呢?
看着玻璃窗映出那副憔悴的尊容,裘敏自己都看不下去,想了想還是決定沖杯咖啡提提神。
“你都不知道那個老妖怪多煩人。”沒關嚴的門縫裏傳來忿忿的聲音,是辦公室的行政助理聶小明:“孩子哭她就怪我,臉色難看的要命,憑什麽啊……”
裘敏喝了口咖啡,滾燙的液體一路下滑,帶來些許的精氣神。
聶小明剛生完孩子回來上班。不過一個禮拜的功夫,全行政部都知道她跟婆婆處不好,關系緊張。她嘴裏的老妖怪,說的就是她婆婆。
裘敏倒也不想站在道德的立場上抨擊她什麽,畢竟現在的年輕人,想要讓她們明白婆媳相處的忍讓道理,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明白,也會質問那句鼎鼎大名的——憑什麽啊~
是啊,憑什麽啊。
想到這裏,突然心思微動。
覺得很荒唐。
許司南的母親跟自己無親無故,除了尊老愛幼的基本原則,自己完全犯不着跟她唯唯諾諾不是?
裘敏又喝了一口咖啡。又不是自己的婆婆。
昏沉沉的大腦好像發現了轉機,隐隐有了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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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敏站在大門口呆住了。
她沒幻聽吧,趙敏瑜這又是哪一出啊~
“快點啊,小敏。”趙敏瑜一邊解着圍裙一邊招呼她:“我上網訂了電影票,晚上八點一刻的,快點吃飯。”
“阿姨。”裘敏叫了一聲就啞口了。
昨晚沒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她老人家居然說去看電影?
許司南坐在飯桌旁,完全的無動于衷。或者說是案板上的魚更形象一點。
裘敏換了鞋子,悲哀的發現平日裏伶牙俐齒思維敏捷的許司南撞到他媽,好像智商更接近木頭或者泥巴……
只有趙敏瑜興致勃勃:“我今天去買菜,看到菜場門口貼的電影海報,你們年輕人一天天的悶在家裏可不好,這休閑娛樂的時間怎麽比我們老年人還要少。小敏,多吃點。”
裘敏洗過手坐在椅子上,想到今天自己才下的決心,決定從拒絕這場電影開始打響自己的保衛戰。雖然拒絕人家的好心會有些于心不忍:“阿姨,你瞧,我今天上班忙了一天,回來累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再說司南現在還是病人,去那種公共場所也不太好。”
趙敏瑜絲毫不以為忤:“正是因為忙了一天才更要好好休息啊,看場電影放松放松。司南啊,他在家悶了一天,更要出去走走。何況,他傷的是手,又不是屁股。”
裘敏一口湯剛喝到嘴裏,聞言一下子嗆到了,又是咳嗽又是擦嘴,滿臉通紅好不狼狽。
“媽,”許司南也要抓狂了:“我不想去看電影。”
“不行,就這麽定了。”趙敏瑜往裘敏的碗裏夾了一塊帶魚:“快點吃,就當是陪我老人家去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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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是晚秋,快要下檔的一部片子。
韓國的玄彬和中國的湯唯,72小時的愛情,或者都算不上愛情,可是那種某種真實存在的相知,卻是打動人心的。
裘敏曾經很迷戀玄彬,長相幹淨帥氣的男人。
趙敏瑜選的位置極其有趣。她自己選在第六排居中的位置,給許司南和裘敏選的是最後一排的情侶卡座。隔着兩三排,不遠不近的距離,回頭就能看到。
裘敏除了苦笑真不知道還能做什麽,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下午想到的那種能夠對抗的勇氣是個笑話。
自己和許司南曾看過一場電影。畫皮。在萬基國際影城,也是最後一排,也是這樣稀稀落落不足兩成的上座率。
放映廳的燈光暗了下去,大銀幕開始播廣告。
一切恍惚的仿佛時光逆轉。
“以後我們兒子也在這家醫院生……”
“我不是來看電影的,我是來偷情的……”
“讓我抱抱……”
黑暗裏,沒出息的覺得眼眶發熱。幸好這樣的光線不用怕被看笑話。
身邊坐着的還是那個人,懷裏抱着的還是一桶應景的爆米花。只是此刻的隔閡讓昔日的親密無間更顯蒼白。
“裘敏。”
“嗯。”
“商量個事。”
“你說。”
疏遠客氣的對話。
許司南不自在的輕咳一下:“我媽這樣對你,真不好意思。”
裘敏想說沒關系,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沒關系嗎?這樣的虛僞。記得某次許司南曾經說過,自己在他面前永遠不用掩飾,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他喜歡自己活得率性一點。
沒聽到裘敏的回答,許司南沉默了一下繼續:“我媽的脾氣我最清楚。你跟她對抗,結果是不會好到哪兒去的。我有個提議,我們先和好把她哄走,你看怎麽樣?”
裘敏的心不争氣的開始加快節奏。他說的,是和好。不是假裝和好。
“你放心,”許司南還是那樣仿佛能夠洞悉她的內心一般:“我不會死纏爛打,只是演出戲而已。”
輪到裘敏覺得尴尬:“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是忍不住會說謊來掩飾自己的內心。瞧,人就是這麽虛僞。
“我媽對待感情,”許司南輕嘆口氣:“特別偏執。”
裘敏的手指絞在一起,微微發熱:“就,就按你說的辦好了。”
大銀幕上玄彬和湯唯糾纏在一起。酒店。
雖然沒發生什麽,可是那場面足夠讓人臉紅心跳。
下一秒,許司南陡然湊過來在她耳邊暖暖的呵氣常點讓裘敏跳起來。
“我媽回頭了。”
哦,是的。他們兩個才達成雙邊協議,要演出戲給趙敏瑜看的。
趙敏瑜又轉了回去。黑暗裏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裘敏閉上眼睛都能想得到她那種滿意的笑容。
許司南重新坐直了身體。
裘敏的大腦有點昏沉。也罷,趙敏瑜這樣精明的女子不是她裘敏能夠對抗的,明修棧道不成,還是暗度陳倉吧。
可是裘敏就沒深想一下,既然那樣精明,又豈會看不出真假?
玄彬那樣小心的看着湯唯的臉色,笑笑的猜測,說着好,壞。
這樣溫馨的畫面令人心生悵然。
肩上一沉,裘敏微微側臉,許司南竟睡着了。
大銀幕上的微光映過來,許司南閉着眼睛那麽安靜。
就在這一刻,有某種近似于幸福的感覺從心底裏悄悄蔓延出來,仿佛這樣的日子雖然平淡無華,卻是最令裘敏渴望的生活。
許司南的呼吸緩慢綿長。裘敏不自覺的屏住呼吸,用耳朵去捕捉他的氣息。
他就這樣靠着自己,毫不設防,也沒有要演戲的面具。為什麽自己覺得那麽心安,那麽的溫暖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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