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吃完小火鍋回家,毫不意外的發現自家的門口杵着一尊門神,許司南。
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
再怎麽不想面對,眼下也是逃不開的樣子了。
裘敏摸出鑰匙打開房門,郁郁的嘆口氣:“請進吧。”
他說今天要好好談談的,看起來自己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裘敏泡了兩包袋裝紅茶,遞了一杯給許司南,自己坐到電腦桌旁邊做出傾聽的姿态:“好,你有話就說吧。”
許司南看着她不說話。看得出來他可能等了很久,臉色很臭,此刻正在平複心情呢。
許司南不說話,裘敏更樂得不出聲,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琥珀色的液體,瑪瑙樣的剔透晶瑩。
“裘敏,你就這麽不待見我,恨不得躲的遠遠的?”許司南想着不發火不發火,可是話一出口還是忍不住帶了三分的火氣。也難怪他生氣,這半年來他在那邊忙的昏天黑地,睡覺時間都快沒有了,只想着抓緊再抓緊,回來之後再不分開。卻想不到他以為裘敏頂多氣兩天哄哄就好的情況完全沒有發生。人家這樣擺出陌生人的姿态,十足的是要了斷的意思。
“那你覺得呢?我該對你的到來感激涕零?你覺得什麽都沒發生嗎?對不起,我覺得什麽都錯過了。”裘敏忍不住就要說,雖然知道這樣的結果是雙面的傷害,就是憋不住:“你想回來就回來了,還指望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原地等待?當時你走我以為我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走,我沒意見,只是我不會等。”
“可是你并沒有別的男人。”想來許司南今天肯定去見了杜明其那個耳報。
“跟你有關系嗎?”裘敏不想這樣針尖對麥芒的:“沒有不代表還在等你,只是沒遇到合适的而已。”
談話一開始就帶了□□味。許司南緩了緩語氣:“裘敏,我不想跟你吵架。”
裘敏覺得眼眶又沒出息的發熱,低了頭不出聲。
“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就跟daisy合夥開了一個公司,”看到裘敏眼神的不快,許司南明白的改口:“sorry,我說中文。公司從一開始的一張桌子兩個合夥人,慢慢的成長,到去年我回來之前,公司已經較為穩定的運轉盈利了。前年公司的淨利潤是五百萬美金。”許司南頓了一下繼續:“可是今年上半年我的合夥人出了點問題,”許司南的臉上掠過一絲尴尬:“導致公司運轉不暢,核心技術人員離職,我若不回去,公司随時都有倒閉的危險。”
裘敏面無表情,掌心傳來熱茶的溫度。所謂合夥人出了點問題,想來必是白芷琳争風吃醋,用這樣的手腕拉許司南回美國。心裏莫名的郁悶,回都回去了,幹嘛還巴巴的跑回來招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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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現在問題解決了。”許司南呼口氣:“不會再有麻煩了。當時事出緊急,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幾年的努力毀在白芷琳手上。所以我必須回去,那時候走的匆忙,來不及過多的解釋。事實就是這麽簡單,難道這樣你都不能原諒麽?”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果然大不同。
裘敏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兩人分歧的重點根本不在這個上面。
“你和白芷琳結婚了?”裘敏随意的開口,并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
“沒有。”許司南很意外的表情:“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白芷琳,”許司南倒不遮掩:“我們很早就認識了。她很聰明,在商業方面觸角敏銳。我們是合作夥伴,原來曾有過身體接觸。你也別生氣,确切的說,就是單純的床伴關系。不過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哦。”裘敏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看來又是男女思維的問題。白芷琳分明不是這麽想,再或者只是許司南當着自己的面才這麽說。
這麽一想,情緒更糟糕了。
許司南可不這麽想,他認為自己已經把所有問題都理清楚了,裘敏完全沒理由再生氣,而且這個樣子毫無意義。
牆上挂的石英鐘滴滴答答的,一分一秒都走向不可逆轉的未來。
“裘敏——”許司南拉了長音,語調裏的期盼毫不掩飾。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裘敏不看他,起身過去給他開門。
面對裘敏的逐客令,許司南的臉色沉了下來。
裘敏站在門口,許司南坐在床沿。兩人僵持了半晌,許司南一言不發的起身走出去。
房門在他身後無聲的關上,隔閡開兩人本就脆弱的關系。
裘敏的心難受起來。
真的能夠毫無芥蒂的接受,重新開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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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八,裘敏起了個大早,目的不明的出了門。
她對自己說,是要準備一下明天外出的東西,可是面對自己的內心,她得承認她的懦弱,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許司南才好。
既害怕他的窮追不舍,又怕他就此負氣離去,兩人真的成了陌路。
那種矛盾不知道該怎麽說,揪過來扯過去的在腦海裏折騰,生生要把人逼瘋。
她真的不是想要欲擒故縱,耍耍小性子,吊足了許司南的胃口再施恩般的同意和好。她和許司南之間的問題,需要好好的理順。
也好,正好趁這次外出旅行,認真的審視一下,冷靜客觀的做出判斷。
明天早上七點十分的機票,直飛昆明。
在麥當勞吃了早餐,看完了一份報紙,對面的商場都還沒有開門。
想想自己還真是無語,C市待不了,現在A市自己的家裏也沒法宅。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大過年的。
窗外的馬路上,車子又開始慣性的堵起來,漫長的紅燈。
很意外的看到一輛眼熟的車,和落下的車窗內,那張明顯不耐的面孔。
想了想,裘敏還是撥了電話過去,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
裘敏隔着窗子看着他,很有種暗處偷窺的小小快意:“給你拜個晚年。”
“你怎麽好意思的,”那邊的聲音還帶着餘怒未消,裘敏看到他扯了下襯衫的領口:“大過年的逍遙夠了才想起來給我拜年?”
“這不是怕打擾你麽,新婚燕爾的。”裘敏樂着呢,看到他的表情一僵,就知道自己這話踩到他痛腳了:“你這會兒幹嘛呢,方便講話嗎?”
“承你的好意,正在做新婚該做的事。”賭氣的語調,除了杜明其還有誰:“該我說你正樂不思蜀才是。”
裘敏笑不出來了,這麽快就打回到自己身上。提到許司南也沒了玩笑的心情:“你這一大早是要幹什麽去?”
杜明其的表情很詫異,側過臉在街上搜索她的影子:“你在哪兒?”
“麥當勞,沒事的話,請你喝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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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沒喝成,裘敏被杜明其叫上了車。
兩個人又是一致的心情不好,于是也沒人多話,開車的信馬由缰的開,坐車的樂得就此打發這一天難熬的時光。
“許司南不是回來了嗎,你惦記了那麽久,小別勝新婚,這會兒應該膩在床上才是。”杜明其單手把着方向盤,左手夾着香煙擱在車窗上。
“你剛結婚的都不急,說我幹嘛。”裘敏翻着車上的CD盒,冬日的陽光暖洋洋的照進來,有金色的灰塵在空氣中漫不經心的飛舞。
杜明其很明顯不想提這茬:“老爺子的事情解決了,過了年就辦病退。”頓了一下,聲音中很是悵然:“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一家人在一起,比什麽都好。”本是安慰杜明其的,可是由此及彼又想到許司南害的自己沒法待在家裏,團聚都變得很難。
杜明其抽口煙,嘴角微扯,沒有溫度的笑意:“是有交換條件的。”這世上本就沒有白吃的午餐,不管值不值得,他都會咬牙扛下去。
這樣的婚姻,也難怪杜明其連蜜月都過不下去。心裏不勝唏噓,裘敏卻也不願雪上加霜:“你也別那麽悲觀,很多人都是先結婚後戀愛的。”
杜明其看了她一眼,轉了話題:“你今天打算做什麽?”
“沒安排,”裘敏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曬太陽:“你安排吧。”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只要別叫別人就行。”
“你不如直接明說別叫許司南。”杜明其似笑非笑,打轉方向盤向繞城公路的方向而去:“你不是真的看上我,所以才——”
“是啊。”裘敏伸手擰大CD的音量:“所以麻煩你行行好,讓我耳朵休息會兒行嗎?”
杜明其哼笑:“都說紅顏禍水,瞧你這一沒長相二沒身材的,居然也想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關系。”
“杜明其你不說話會不會死啊?”
杜明其竟然帶她去了馬場。
A市東郊有一家皇鼎國際馬場,杜明其在裏面養了一匹蘇高,高高大大,毛色深棕,看過去很是神氣倨傲。
裘敏看了就忍不住笑,覺得怎麽就跟它的主人是一個德行,表情都相似。
冬天的馬場,看過去也沒什麽好風景,四望都是枯黃的蕭條。
杜明其倒是騎馬的高手,幫裘敏挑了一匹矮小溫順的混血馬,謝絕了主人安排随行安保的好意,帶着裘敏往旁邊的牛牯山野騎去了。
裘敏一開始倒真是緊張的整個人都僵硬了,提心吊膽的,就怕這馬一個不如意尥蹶子把她扔下去。
後來慢慢走了十分鐘,騎下的小馬溫順不改,裘敏也慢慢的松弛了下來。
杜明其也算是照顧她,往日若是他一個人,怎麽也得騎上個把鐘頭才罷休,今天念在裘敏是第一次上馬背,也就遛了個小彎四十多分鐘就結束了。
饒是這樣,裘敏下馬的時候,還是覺得腰酸腿痛,渾身的肌肉都像是拆開重組過的。
意料之中的被杜明其一通嘲笑。說她那模樣不像是騎馬,倒活似上了神州六號準備進宇宙般的慎重認真。
裘敏也由着他取笑,權當自己是個聾子,充耳不聞。
中午快十一點半的時候,許司南來了個電話給杜明其。
杜明其眼睛斜睥着裘敏緊張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自己正在外面泡妞呢,沒空跟他喝酒雲雲。
知道今天的行蹤最後還是會被告知到許司南那裏去,裘敏倒也不那麽在意。反正只要眼下讓她圖個清靜,日後再說日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