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個男孩叫趙青卓,二十二歲,體院剛畢業的社會新鮮人一枚。
裘敏不得而知那是怎樣一個男孩子,可是能夠入得了虞美人法眼的,想必會是帥氣有型,何況練體育的都有種特殊的魅力。
在虞樂陶斷斷續續的話語中,裘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虞樂陶本就有那家健身俱樂部的會員卡,因為工作不忙又閑極無聊,兩個月前就又恢複了去鍛煉,想着閑着也是閑着,哪怕只是去跑跑步洗個澡,也好過一張過萬元的會員卡躺在家裏的抽屜裏發黴過期浪費掉。
趙青卓是新去的健身教練,虞樂陶去的第二次就指定了他來擔任她的私人教練。虞樂陶這樣的年紀,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哪怕玩點小小的暧昧,都是她能夠從容面對而不至于亂了分寸的。偏生那個趙青卓就要招惹她,一來二去的熟悉了就做出要追求虞樂陶的姿态。
女人都是有虛榮心的,何況虞樂陶被阡明護的周全,幾乎沒接觸過旁的男人,這樣被一個帥氣的男孩子喜歡着追随着,心思還是有些動了。原本想着只要自己把握好分寸,守好底線,暧昧是不會燒着的。
只是她低估了男孩子的血氣方剛,也高估了自己禁受誘惑的能力。
一個月前的一個晚上,兩個人從俱樂部出來,趙青卓提議去吃宵夜,虞樂陶猶豫着本不想去,誰知那天剛好是趙青卓的生日,男孩子身份證都掏出來了,證明自己不是花言巧語的騙子。
虞樂陶一感動,酒就喝多了。然後稀裏糊塗的就跟趙青卓滾了床單。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虞樂陶像是吸食鴉片上了瘾一樣,清醒的時候明明白白自己這是在玩火,應該當機立斷結束這關系,只是趙青卓在電話裏一哄,那小男生哀求的語氣就讓她心軟了,想着無論如何是最後一次然後結束。
今天下午虞樂陶去健身,本想挑個四五點鐘的時間剛好可以避開趙青卓,那不是他的上班時間。誰知道那麽巧,一個教練家裏有急事,趙青卓幫忙代他上了一堂健美操,結束的時候,虞樂陶踩着點進了俱樂部。
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阡明打電話過來說晚上有個應酬遲點回家,趙青卓馬上纏着虞樂陶不給她走,最後不到六點兩人就去酒店開了房。
這一次虞樂陶真是撞到槍口上了。八點鐘出來的時候,就在酒店門口迎頭碰上了阡明和他的客戶,彼時趙青卓的手還緊緊摟在她腰上,親密關系昭然若揭。
阡明當時竟然忍住了,帶着不知情的客戶進了酒店一樓的會所,安頓好之後交代了他的副手好好招待,出門就打電話給虞樂陶讓她立刻回家。
後來是不用猜都知道的結果。一個小時前,兩個人爆發了驚天動地的争吵,虞樂陶沒有道理,可是她天生嘴硬,先是咬死和趙青卓只是朋友關系,然後發飙說阡明只知道工作根本不顧及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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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明氣極,當時就要打電話動用黑道關系去廢了趙青卓,虞樂陶這一掙一搶,徹底暴露了他們關系的不正常。阡明一怒之下提出離婚,并動手打了虞樂陶。
前因後果連說帶猜,裘敏聽得心驚肉跳,只是看着虞樂陶紅腫的雙眼和臉上淡淡的指痕,責備的話怎麽也出不了口。
最後也只能安慰虞樂陶先睡下,等第二天再好好想想辦法。
兩個人背對背躺在裘敏那張宜家大床上,心裏都很清楚,事情走到這一步,想要好好揭過是沒什麽希望了。
裘敏也想不出好辦法,只希望過兩天阡明稍微冷靜一點的時候,能夠念着虞樂陶的好,那麽自己去勸一勸或許還有挽回的希望。畢竟這麽多年的感情,畢竟還有年幼的稚子。
月兒圓,照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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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大事小事迎頭撞在一起,始料未及。
裘敏帶着攝像出席一家開發商活動的時候,碰到了前任領導老金,只是這時的老金已是A城快報房産部總監的身份。
老金見了她倒是很高興的樣子,還鼓勵她要好好做出成績,也不枉費他帶了她這麽多年。只字不提林以南和待了六年的都市房産。
裘敏心裏很難受。雖然早有預感老金不會回去了,可是今日一旦成了真,失落茫然就像生了根,恁般的無奈。
老金待她一向不錯,其實所有人都猜不到,最想着老金回去的,就是裘敏。
裘敏不想坐老金那個總監的位置,不管是代理的還是正式的,那種壓力和前途渺茫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她只想胸無大志的跟在老金後面,完成他交代的任務,不用擔心自己那一天會被繁重的任務壓的睡下去就醒不過來或者幹脆喝死在應酬的酒桌上。
這些話她無從講起,不能跟同事說,卻也不能跟許司南傾訴。如果老金回來,她倒是可以跟老金倒倒苦水,可是如今,她眼睜睜的看着這個幻想變成不經事的肥皂泡,在自己眼前啪的一聲碎掉了,毫不留情。
雖然林總交代的第一個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那麽下一個呢?下下一個呢?總有一次會無論如何都完不成,那時候她該躲到誰的背後避開責罵?
另一件頭疼還不可言說的事,王雪請了一個禮拜的病假。
病假條是薛寧寧帶過來給她的,裘敏努力告誡自己不要多想,就事論事的關心詢問是哪家醫院并說去探望,結果薛寧寧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打王雪的手機也是關機。
這個樣子,想裝糊塗都難。
王雪是因為無法面對許司南和自己的關系才請的病假。
這樣的情況想到和真實發生,完全如出一轍。原來不經意間,那個愛笑愛鬧的小女孩竟然對許司南用情至深到如斯地步。
這種若有所失,是什麽都彌補不了的,即使有那麽甜蜜的愛情,也不行。
下午接到虞樂陶的電話,她在單位附近租了一間單身公寓,晚上就不過來了。看過去虞樂陶和阡明的關系就這樣僵持了下來,只等待時間的檢驗和裁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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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許司南的關系,進展飛快,甜蜜溫馨。
褪去初識時的職場精英海歸新貴模樣,許司南不過是一個有些懶散嘴刁舌滑精力旺盛的家夥,有一點無賴,也有一點可愛,想要真跟他生氣還真是很難的事。
雖然小了裘敏三歲,可是許司南就那麽理直氣壯的寵着她,除了床第間那點事過于熱衷之外,他縱容裘敏偶爾的無理取鬧,裘敏生氣他就連哄帶騙,直到雨過天晴再無芥蒂。
晚上吃過飯後,兩人會一起下樓散步,或是繞着鏡湖或是在全民健身區那裏,融在一衆鄰居唠家常的氛圍裏,日子過得像是天長地久。
許司南會在兩米的單杠上引體向上或是騰空翻轉,動作幹淨利落頗有些運動員的架勢,只是多少帶着一些小孩子炫耀的性質,落在裘敏眼裏是哭笑不得,旁邊卻是經常圍了三五個半大的孩子驚嘆連連興奮異常的鼓掌。也會拖了裘敏去坐跷跷板,理直氣壯的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絲毫不覺得這種近似于跟小朋友搶棒棒糖的行為有多麽的幼稚。所以沒有兩三天,許司南俨然成了小區的孩子王,獲得了很多小朋友的青睐,連帶着裘敏也成了名人。
許多這樣的點點滴滴平平淡淡的片段串起來,仿佛瑣碎庸碌的日子也變得有滋有味,會讓人覺得幸福不過如此罷了。
這樣的日子,常常讓裘敏覺得是個夢,某一日夢醒了,一切都打回原形,就像灰姑娘十二點的南瓜車,破舊不堪上不了臺面。
知道自己有些患得患失,只是真要做到放寬心不去擔憂起碼她現在做不到。不知道是年齡漸長還是因為其他,只是當初對羅啓,全然的沒有這樣的負擔,甚至散了,也沒有真正的難過幾天。
只是想不到,她會這麽快的與許司南走在一起,坐實了羅啓蔑視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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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早晨,兩個人拖着手下樓吃早飯。
等待小砂鍋炖好的功夫,裘敏才發現兩個人都沒帶錢。
原本打算回家取的,可是許司南讓她見識了什麽叫做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他跟砂鍋店的老板借了五枚硬幣,五分鐘的功夫,在那種小吃店裏随處可見的老虎機上,空手博弈變成了二十元。
裘敏原本準備好的取笑全部落空,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兒。若說是運氣,這運氣未免好的過分。
“媽媽媽媽,是許叔叔,好厲害哦!”是許司南的小粉絲,每天晚上在健身區都能見到的六歲的小亮。此刻早餐也不吃了,瞪着崇拜的大眼睛看着許司南,興奮的搖着媽媽的手臂。
小亮媽媽對兩個人笑笑打個招呼,低頭故意板起臉:“小亮快吃,吃飽了才能像許叔叔一樣長的高高的,有力氣翻單杠。”看來小亮媽媽還是很有是非觀的,知道不能教育小孩賭博是“好厲害”的英雄行為。
小亮眼睛發亮,總結性的得出結論:“媽媽我長大也要像許叔叔一樣做魔術師!”
出了門裘敏還是忍不住:“怎麽看你都不能說純靠運氣吧。”
許司南把剩下的三元錢買了兩杯豆漿遞給她一杯:“十年前,這是我零用錢的重要來源。”
裘敏失笑,笑他的煞有其事:“還能更誇張一點嗎?”縱使許志成确是十年前才創建的興盛集團,可就她所知,許志成做路橋建設起家,原本也是家底殷厚的。
許司南看了她一眼:“十年前我還不認識許志成是何許人。”
裘敏心裏悚然一驚,難道?
許司南看着前方,若無其事的喝了一口豆漿:“十五歲之前,只有我和媽媽兩個人,雖然沒什麽錢,卻是很快樂的日子。”
十五歲之後,許志成發跡了,念起他還有這樣一個私生子才接來身邊共享天倫?
“十年前,他出錢把我和媽媽送去美國,每年飛去兩次,每次三天,是所謂的家庭日。”許司南像在講別人的故事,沒什麽表情的變化:“他的資助,是我得以完成大學學業的基礎。”
裘敏覺得鼻子酸。想必許司南小時候也吃了不少的苦,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只是那背後的辛酸又怎能一言蔽之?
裘敏無言的抱緊他的胳膊,但覺心裏軟軟的。
“傻丫頭,”許司南發覺了她的黯然,伸手捏她鼻子:“我的臺球和紅白機玩的都很好,有機會讓你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