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語
它一口咬在對方的脖梗上,我得以喘息,趕緊飛身跳下橋梁,打電話給村長。
之前我說過,我們村沒別的厲害,就是人心齊,一家有事,不管什麽時辰,半村人都能出動。
不一會兒,手電的光束由遠及近,大隊伍呼和着朝這邊奔來。兩個夜行人眼見不好,當即不在戀戰,齊力将鐵瞎子打退,這就快速腳尖連點,消失在了濃濃夜色之中。
我趕緊扶起鐵瞎子看他的情況。他倒是沒大事,就是衣服被砍了個細碎,瓜皮帽也歪了。
大家趕到面前的時候,我發現父親也在其中,連忙問他電話的事。誰知這一問直接把父親問懵了:“我今天确實遇到了鬼打牆,但朝着空氣啐了兩口也就破掉了。而且我沒給你打過電話。”
父親不會騙我,那騙我的肯定就是剛才穿夜行衣的這兩個人。說來也怪,這兩人見面二話不說上來就砍,擺明了是想要我的命。但我搞不懂,自己就是個普通平頭老百姓,沒招誰也沒惹誰,怎麽就突然招來了殺身之禍?
回去的路上,我腦中飛速運轉。想到似乎所有事情的開端,都是從我破戒吃了海鮮開始。
無故出現的悚然鬼火,前來索命的發小冤魂,朝夕相處的冒牌老叔,死去多時的屍身傀儡,深夜埋伏的夜行衣人……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處在一個連環套之中,而我就處在套子的中心,所有不确定的因素在短時間內紛紛朝我暗流湧動起來。
而且從目前狀況看來,少說也出現了四股勢力。被誤認為是鬼火的小狐貍是一股,我不知道它的背後是誰在操控,不過它肯定是有主人的,而且目前看來應該對我沒有惡意。
鐵瞎子和電話裏的老叔是一股,本來我覺得他們也有問題,不過從剛才交手的過程來看,鐵瞎子應該也是站在我這邊的。不然在明顯的敵強我弱的情況下,一般人第一反應應該是自保,而不是死扛到底,為我趟出一條康莊大道。
至于一直生活在我身邊的冒牌老叔,算是另外一股。這個人就比較陰險了,他這一招偷梁換柱不光玩兒的妙,還玩兒的久。幾年功夫下來,周圍根本沒人發現他不是真的方海忠,就連親戚朋友都毫無察覺!
我不知道他一直蟄伏在我身邊有什麽目的,但那一招移魂轉命就足夠狠,如果鐵瞎子不來,說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得跟着吳德柱的腳步而去了。
這最後一股,當屬老龍橋頭突襲的夜行衣一派了。這倆人身手敏捷,行動如風,顯然都是練家子。我雖不懂武術,但也能從對方舞刀弄槍的速度及手法判斷,他們必是高手!
既然是高手,就沒有輕易出手的道理。眼下他們卻興師動衆的深夜偷襲,還招招想要了我的命,我突然意識到事情開始朝着更加複雜的方向發展了。
帶着鐵瞎子回了家,在燈光下,我才看清他的身上都是刀痕。有些皮肉都翻卷出來,與衣服粘連到一起,看得人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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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命的是,傷口觸目驚心,卻沒有任何一處傷口流出血液!
我一怔,難道他身體裏沒有血嗎?這可能嗎?
要知道,血液是身體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就像一條輸送帶,調節着身體機能與新陳代謝。別說是人,就算是動物也要有血液,不然根本不能存活。
難道……他根本就不是活人?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下意識的低頭看去。明亮的燈光下,他的影子很淡很淡,如果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而旁邊我的影子濃黑清晰,與他的形成了鮮明對比。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狐疑滿腹,鐵瞎子的注意力卻不在這兒。他擡起頭朝我看了一眼,輕聲吩咐:“把門關上。”
我凝眉照做。他這才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他沒有直接說話,而是對着話筒咯咯咯叫了幾聲,先是沉悶悠長,忽的又戛然而止。怎麽形容呢?就像飛在半空的鳥兒突然遇襲,只悶哼一聲,就掉到了地上似的。
而電話那頭,在聽到這叫聲之後,頓了一頓,發出了類似拍打翅膀的聲音。
我都懵了,這是什麽操作?
沒等我想明白,鐵瞎子開口了:“一汪泥潭,衆鼠齊躍。四方醜婦,兩胖兩短。”
對方一張嘴,我就聽出是老叔的聲音。他問:“胖者豔紅?”
鐵瞎子答:“粉中透紅。”
老叔又問:“泥潭安好?”
鐵瞎子答:“岸邊蘆葦,輕輕搖動。”
老叔沉默了一會兒,回答:“油鍋擲水,暫觀其相。”
鐵瞎子嗯了一聲,挂斷了電話。
我聽得直咧嘴:“您在我和老叔通電話?你倆怎麽說文言文?”
鐵瞎子看了我一眼,從懷中掏出個藥瓶,傾倒出兩顆藥丸吞下,這才舒了口氣:“不是文言文,這是暗語。”
暗語?這二十一世紀還有人用暗語?
我知道內戰時期的軍隊裏經常采用密文傳遞情報,那是怕敵人利用無線電中途截獲。随着科技的發展,老舊的通信方式被逐漸摒棄,到了我們這一代,密文只能在電視或者讀物裏聽說,更別說接觸了。
大概知道我的疑惑,鐵瞎子說:“在你們眼中平穩的社會,其實一直都暗流湧動。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在行當裏,暗語一直被延續至今。”
我點點頭:“您是怕和老叔的對話被人竊聽吧?”
鐵瞎子嗯了一聲,我又問:“那這暗語是什麽意思,能解釋給我聽聽不?”
鐵瞎子四下看了一眼,緩緩回答:“其實暗語并不難,只要用看似不相幹的事物将原委表達明白就可以了。”
他簡單說了說,我總算搞明白了。
第一句,一汪泥潭,衆鼠齊躍,是說最近情況出了變化,各方勢力全都一擁而上。
第二句,四方醜婦,兩胖兩短,是說勢力目前有四股,兩股比較厲害,兩股情況一般。
而老叔問的那句胖者豔紅,是打聽厲害的兩股,是不是比較棘手。鐵瞎子回,粉中透紅,是說對方雖然厲害,但還能應對。
接下來老叔問的泥潭安好,就比較好理解了,意思是問現在的局勢怎麽樣,還能不能控制。
鐵瞎子回,岸邊蘆葦,輕輕搖動。意思是各方都在靜觀其變,雖有風吹草動,但沒有什麽大動作。
至于最後一句,鐵瞎子牽動嘴角笑了笑:“我問你,沸騰的油鍋裏倒進一碗水,會發生什麽事?”
“肯定油花四起啊!”我脫口而出。
與此同時,我立馬反應過來:“您的意思是,咱們就當那倒水的人,看看這碗水倒進去之後,油鍋會有什麽變化?”
鐵瞎子滿意的點點頭,招呼我:“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