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終罪》入戲(27)
時南作為一個拿過雙料影帝演員, 最擅長的就是掩飾情緒。他不着痕跡地把慘兮兮的北顧放在了床上,用被子裹好,又把杯子塞進了人的手裏。自己坐在了床邊, 仿佛剛才的公主抱只是朋友之間再正常不過的一件小舉動。
漂亮的眼睛掃過床頭櫃上打開的啤酒罐,微微蹙眉:“感冒怎麽還碰酒?”
北顧還傻着, 抽了抽鼻子垂眸不說話, 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唉……晚餐想吃什麽?我叫人訂。”時南嘆了口氣,拿着手機溫和地問。
北顧紅着鼻子, 抱着杯子,身後墊着枕頭,搖了搖頭, 只是擡頭眼巴巴地看着時南。
“怎麽眼神這麽可憐?”時南覺得自己身邊坐着的不是北顧而是一只小動物,用手指刮了刮北顧的鼻尖。
北顧沒有躲,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 “季導說說後天就要殺青了。”
“對。大家都很厲害,超額、提前完成任務。”時南平和地回答。
“那你……南哥你回去?”北顧說到這裏頓了一下,顯然打聽別人行程似乎不太合适。
“我應該要準備一個電影, 前年答應的, 快開機了。”時南坦然回答。
“哦……”北顧的情緒更加低落,又把頭埋了下去, “這就要……分開了啊……”
時南目不轉睛地看着面前低垂着頭的人兒,失去了胡子的掩飾, 北顧的臉瞬間年輕了5歲, 大概是身體不适加自身體質, 瘦巴巴地縮在被子裏,一米八幾的大男孩看起來又軟萌又可憐,還有點弱不禁風的味道。時南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欲望,又還是沒忍住伸出了手,輕輕把人攬入懷中。
剛才……北顧是在表達舍不得吧……?
“是不是心裏不舒服?”時南的聲音低沉下來有安定人心地力量。
“嗯……”北顧把鼻子整個戳在時南的肩膀上,用半堵塞的鼻腔勉強聞着時南身上橙花菩提的味道,眼眶又有眼淚開始打轉,剛才張識那種撕心裂肺的疼似乎又回來了。
時南幹脆抽走了他的杯子放在了一邊,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北顧的肩背,像是哄小朋友那樣,嘴裏小聲說了兩句類似:“你現在只是一時沒有轉過彎來,都有這麽一個過程,慢慢就好了……你只是身體恰好也不舒服,所以都積一起了……”
北顧又把臉向下埋了埋,悶聲悶氣地問:“那南哥以前……也會這樣嗎?”
時南這邊沉默了片刻,點點頭,想起對方大概看不到自己的動作又開口道:“有啊,我第一次拍電影,拍完了一個月都不想和人說話。”
“演《歸》那次?”
“對。最後那個啞兒死了,解脫了,演員卻或者……就很空虛難受。”
北顧在時南肩膀上鼓秋了一下,繼續悶着聲音,幹脆收緊了懷抱,“別說死啊活的……奶奶說挂在嘴邊不吉利。”
時南好脾氣地勾勾嘴角:“好,不說。所以你看,這次《終罪》,原著裏也說傅城只是失蹤了……并沒有真的燒死自己……”
“可是張識被他丢下了,就剩下一個人了,這和死了有什麽區別……”北顧不知被哪一句又戳到了肺眼兒,啞着嗓子聲音又隐隐帶着哭腔。
“會回來的。傅城愛他,怎麽可能丢下他……別站在裏面不出來……”時南也跟着收緊了手臂,把自己的下巴磕在北顧的頭頂上,說話帶着氣音。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特別難受,可能和我自己的經歷也有關系……”北顧斷斷續續地輕聲說,“張識早年變成孤兒,我爸媽……奶奶也都離開了……張識和傅城在一起他們那麽快樂……”
“……也許真的是不舒服吧……對不起……我想我明天就好了。這種情緒只是來的太快了……我……一下好多負面情緒都帶出來了……”
北顧自嘲一般輕輕哼道,語氣軟得像一只奶貓,“還有……其實……我最近壓力也很大……有點不敢登陸微博了,總感覺都是一瞬間的事,突然粉絲就多了,評論有好有壞,經常能看到我以前發的東西被翻出來……那時候我又不出名,很多東西都是随便發的,現在被大家拿着顯微鏡看,雖然大部分都是一笑而過,但是我真的還沒有适應……”
“我感覺到了……”時南拍着懷裏人的後背,“你都不發微博了。也不自拍了。”
三個月前第一次官宣後,時南回應了北顧的關注,當天晚上時南超話每1分鐘都能換兩條時南的微博動态:
——“您特別關注的時南關注了北北北顧V。”
——“您特別關注的時南評論了北北北顧V的微博。”
——“您特別關注的時南點贊了北北北顧V的微博。”
——“您特別關注的時南關注了北顧的超話。”
——“您特別關注的時南點贊了北顧超話的帖子”
…………
時南的“小時光”驚呆了,手機一條一條往外冒推送。當時盛況空前,還上了熱搜:#給別人打榜的時南#。
“網上好多人希望我們多互動在一起,又有人說我一直往下拖你後腿,我沒什麽事,一個十八線粉絲也少……但是你不一樣……你的一些女粉絲不希望你和男的有緋聞……南哥……我們關系那麽好……我也不想你跟着被非議……我舍不得……”
時南在北顧看不見的角度蹙起眉頭,語氣不變:“網上評論看看就好,做不得數。而且同性婚姻早就通過了,無論異性同性,感情都該一視同仁地對待。”
北顧不知道聽清沒有,他只是痛苦地繼續說:“還有上個月我們去參加《開心大集合》,從飛機上下來那麽多接機的人,甚至有人被推倒了,差點發生踩踏……”
時南語氣不變,也順着北顧說:“那次的确是沒有料到,現場也沒有維持好秩序,這不是小北的錯……以後有經驗了,我們偷偷走貴賓通道,不暴露行程……”
“可是……沒有以後了……我們沒有以後了。”
時南明白了北顧的意思,《終罪》就要拍完,不論是捆綁CP炒作還是之後的各自發展,他們的合作陪伴終将還是走到了盡頭,即便也許還能再度合作,但那也是不知道什麽時間的“以後”。而那段一起影視城找早餐、中午湊在一起看視頻玩手機,晚上宅在一間房間吃夜宵看劇本對臺詞,出門慢跑鍛煉身體的日子,終将是回不到的“以前”了。
北顧從時南懷裏擡起頭,一個想法突然竄入腦海,還沒有來得及想清楚,他蒼白的嘴唇就上下颌動,喃喃出聲:“南哥……你能……你能作為傅城,再親一下張識嗎?書裏說……”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北顧又慘兮兮地找補了一句:“看劇本時我就在想,如果執意要走,留下一個念想給張識好不好?……我……我不想你走……唔…………”
一個結結實實的吻,不是片場裏的吻戲,不是開玩笑的碰嘴,時南把北顧壓在了床上,用舌尖抵開了他的牙。
時南摸上了北顧的腰,一如上次在片場那樣,這次北顧只穿一件T恤,沒有褲子,沒有皮靴,沒有礙事需要解開的皮袋扣。他的手長驅直入,直接摸到了上次匆匆一碰沒有敢整個把手撫上去的地方,細瘦的腰線,薄薄的皮膚下一層柔韌的肌肉,後面凹進去的腰窩,再往下是自己從來不敢把眼睛多放一刻的地方。
北顧在時南懷裏開始劇烈的顫抖,源于腰部的觸感和心靈的震顫。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躲開,但是此刻他覺得也許真的需要一點什麽來幫他感受一下的自己的存在感。心裏一個聲音告訴他,他希望此刻傅城或者……時南,能更用力地擁抱他,撫摸他……告訴他(或張識)時南(傅城)永遠不會離開。
時南單手托住了北顧的臉,将他眼角的眼淚輕輕吻去,四目相對,他開口問:
“小北,我是誰?”
北顧着迷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傅城……阿城……你別走……”
時南再次親了下去,動作是與語氣不相符的霸道與強勢,又問:“我是誰?”
“阿城……南哥……”
像是一個獎勵,溫柔的吻落在了北顧嘴角,慢慢往下,時南用門牙輕輕厮磨着北顧尖尖的喉結,貼着他的耳朵再次開口說道:“叫哥哥。”
“唔……阿城……南哥……南……哥哥……”最後一聲的聲音啞得幾不可聞。
“小北……”
像是在片場那次的“船戲”,又不太一樣,時南的手順着北顧的腰一路向上摸到了他的手臂,順着手臂一點一點蹭到了他的手心,直至兩人十指相扣,但是這次沒有人拿着小喇叭在旁邊喊“卡”,時南也不會讓任何可能來打斷這次的親密接觸。
…………
北顧迷蒙地睜開雙眼,覺得頭痛欲裂,身子有千斤重。
昨天……昨天發生了什麽?!
有那麽一瞬間,北顧像是一條硬邦邦的鹹魚直挺挺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不堪重負的老腰“嘎吱”一聲,他又口申口今地躺了回去。
“小北,沒事吧?”一個耳熟的聲音就在身邊,時南穿着和昨天來時完全不同的一身衣服,一臉自責地坐在他床邊的凳子上,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關心。
“……小齊呢?”北顧聽見自己在枕頭裏語氣朦胧地問話。
“小齊在自己房間呢,我讓他在那裏等着,說有需要再叫他。要不要喝水去洗手間?”時南站起身拉開北顧蓋在臉上的被子,把人輕柔又不失霸道地從床上挖了出來。
“我……我去洗手間。”北顧悶悶不樂地開口,他覺得自己的嗓子刀劃一樣地疼,身邊的時南讓他無時無刻不回憶起昨晚的荒唐,提醒着他因為一時小性子鬧脾氣,借着“入戲”把“朋友”拖下水的尴尬。
時南雙眸深沉,只是直勾勾看着他,似乎是在考慮什麽,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那麽好的朋友,那麽好的大神,就被自己纏着抱着哭最後不得已在床上和自己醬醬釀釀……想想……他簡直作孽……
而且……昨晚他只是情緒太崩潰,又沒有喝醉斷片兒,他無比清楚地記得自己是怎麽死死地拽住了南哥的胳膊,不讓人走。南哥大概也從來沒有被男人這樣投懷送抱過,明顯沒有經驗,一開始倆人除了抱在一起蹭連基本地上下怎麽回事都折騰了半天,手邊沒有任何能用的道具……南哥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護手霜……
北顧心裏抽搐,他再也無法直視季員外送的法國什麽精油護手霜了……昨天最後,南哥頂着一頭的汗把自己戳進來……倆人都疼得直抽氣……這算是自己……誘……那啥了對方吧……
啊……太……太……
北顧哭喪着臉,心如死灰地拒絕了南哥“客套”地抱扶和關心,慢騰騰地拖着步子,一步一疼地把自己挪進了浴室。
剛才他沒有問,但是恍然擡頭看到南哥眼下的青黑,想必對方心裏也不舒服,一晚上沒休息好。想想也是,好端端對朋友哥們兒的安慰被自己所謂的“入戲”強行扭曲成了這樣,這個朋友還怎麽做……
南哥就是太溫柔了,溫柔地舍不得拒絕他(霧)……他和那些利用時南的溫柔謀取利益的壞人有什麽區別?!
北顧擰開水龍頭,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對着鏡子裏的呆毛亂翹,臉色蒼白的自己發呆。他身上已經換了一身純棉的T恤,下面也穿了一條松垮垮的四角短褲。不會傷害到自己身後那個被使用了一晚已經感覺閉合困難、難以啓齒的地方,不用動領子就能看到自己從脖子一直蔓延到腹部的青青紅紅的吻痕,北顧慘兮兮一笑,要不是昨晚他自己有記憶,都要懷疑到底是誰撲倒得誰了……
唉……所以……他現在是彎了嗎?
還是那種人肉炸1彈自殺式彎,順便把朋友也拖下水的那種?
或者同性片演得太入戲産生了性別錯位???
可是南哥怎麽辦,就不明不白的被自己那個了……
北顧一頭亂麻地刷了牙洗了臉順便放了放水,考慮到臀部的嬌弱,他忍住沒有坐在馬桶上“嗯嗯”。等他從房間裏走出來時,正好看到南哥拎着兩個塑料袋也走了進來。
“來喝點粥,你一晚上沒吃東西。”時南從衣櫃裏拿出一個扁枕頭墊在了椅子上,依次在小桌上擺出了兩碗粥一盤開胃的小菜。然後把昏昏沉沉的小北安置在了椅子上,手裏塞了一把勺子。
“看你想吃哪碗。”時南把兩碗粥都向他的方向挪了挪,甜的那碗推得離北顧更近一丢丢。
“都行……”北顧果真就近把勺子就近戳進了一碗紅豆蓮子的甜粥裏。時南端過另一碗,低頭默不作聲地喝了起來。
飯間無話,一室沉默。北顧想說點什麽,又心如亂麻,他不知道該不該道歉,道歉了該說什麽,又怕南哥不想提起昨晚的事……
時南則在一邊小口喝粥順便偷偷觀察面色不虞的小北,欲言又止。
昨晚完事後時南一晚上沒睡,先幫小北清理了身子,身邊沒有趁手的藥,只找到一管從南非帶來的蘆荟膠,好在小北那裏沒有見紅,只是有點腫。他來來回回收尾工作做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就坐在小北身邊,看着夢裏咬手指的家夥,就這麽挨了一晚上。他不敢睡,怕小北半夜不舒服,而且他自己也想了很多。對于這件事這麽糊裏糊塗地發生,時南并不後悔,但是他又忍不住擔心會吓到這個小家夥。按照時南自己的計劃————溫水煮小北,本來昨晚發生的事情應該是在兩個月後當他完成……時,展開追求,表白……然後水到渠成。但是他沒有想到北顧會這麽感性得入戲到走出不來,而且情緒崩潰。
昨晚北顧的狀态十分不好,這對演員而言十分危險,體驗式表演是一種天分,但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又有多少天資卓越的優秀演員一步踏進去就再也走不出來了。更何況小北家曾經遭遇那樣的事情……
北顧身上有種矛盾的氣質,很吸引人也讓人不安。平時看着大大咧咧的,嘻嘻哈哈和人打成一片,但是內在卻細膩柔軟,甚至有一點脆弱。絕大多數的時候,大家可以看到北顧表現出天塌下來當被蓋、條條大路通羅馬的傻氣的樂觀,但是時南知道,北顧其實什麽都明白,心裏跟明鏡似的,那些來自外界不經意的惡意,人性潛在的陰暗,圈子看不到的肮髒……
小北是一個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寶貝。
所有事情只要發生在北顧身上,時南就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不放心,也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神經緊張。
時南可以确認北顧是有一點點喜歡自己的,只要他努力,小北早晚都要蓋上“時南”的烙印。但是現實情況是,不久前兩人開玩笑時北顧還随口說過自己将來要找個胸大細腰長腿的老婆,生好幾個孩子,事情發展成這樣,時南又覺得不那麽确定了。這種突發情況的上床,他自己也說不準到底是會給兩人感情的未來起什麽樣的作用,也許是催化劑,也許适得其反……反而把人推開……
“慢點喝……”時南拿起紙巾習慣性地相幫北顧擦擦嘴角。
北顧一激靈,就像是害怕時南的觸碰似的,條件反射地想側過頭躲開,奈何動作太大,直接打翻了桌上的紅豆粥。
”叮鈴哐啷“一頓亂響。
“……”看着大半碗粘稠的紅豆粥直接扣在了地上,黏糊糊,紅兮兮一坨,既慘烈又惡心……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時南默不作聲地直接蹲下身,把倒扣的粥碗撿起來,開始用紙巾一點一點擦黏在地上的粥。
北顧呆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那樣喜歡崇拜的男人此刻伏低做小、小心翼翼的動作……突然,昨晚還沒有流幹的眼淚又溢出了眼眶。
一滴,一滴……眼淚無聲地往下流,像是突然破裂且按了靜音的水龍頭,沒有一點征兆和聲音。
時南擡起頭時,就看到哭成了花貓的小北,瞬間心疼到無以複加。剛才他心裏還想着即便北顧不願意,想要逃,他也要用強勢的手段把人鎖在自己身邊,但一看到北顧的眼淚,紅着的眼眶,牙齒咬住的唇角,時南什麽想法都沒有了。
時南手忙腳亂地把髒了的粥放在一邊,就着蹲下的動作想伸手把人抱入懷中,又怕北顧反感,只好撐着椅子的扶手,反複嘴裏念叨着安慰:
“別哭,別哭了……怎麽又掉金豆豆了……該讓粉絲看看,他們崇拜的開心果張大隊長其實是個小哭包……”
北顧把自己的臉戳在了時南的肩上,無聲的眼淚變成了嚎啕哭泣,他死死拽住了時南T恤的袖子,像是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朋友終于找到了可以撐腰的家長。
“南哥……南哥你別這樣……南哥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好不好?……我們繼續做最好的朋友……好不好?你給我講戲,帶我吃好吃的,教我那些我不會的……我幫你趕走那些居心叵測的壞人,我繼續逗你開心,我們……我們還能一起唱歌,玩游戲,看視頻……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好不好……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有點不正常……昨晚是我不對……我就是太入戲了……我發誓我馬上就能改好……我不想失去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小北。”時南的聲音有些不穩。
北顧哭得一塌糊塗,聲音都帶着顫: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和原來一樣的,我能改好……我不會有多餘的想法……昨晚對不起……我不該拽着你不讓你走……你別不理我……別疏遠我行不行……別用這種愧疚和自責的眼神看着我……我害怕……”
“小北。”
北顧死死拽着時南的袖子,語氣沉重,滿含淚水的眼睛都是絕望:“我們……我們就當昨天什麽都沒有發生……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好。”時南沉沉應聲,看着在他懷裏哭成了淚人的大男孩,他覺得自己也許可以再等那麽一小段時間。
…………
當天北顧哭完徹底發燒了,他昏昏沉沉拽着“好朋友”時南的手,一覺睡到了第2天。後面幾天的補鏡很順利,那次的入戲就像是一個通關的考驗,他跟突然演技升華了似的,連季導都沒忍住表揚了小北幾句。
當北顧将最後一段在警察局的鏡頭拍好,收到了劇組的一大把花,捧着花的人是笑容溫柔的南哥。時南的殺青比他還早,似乎是專門在等他殺青似的,沒有提前走。時南殺青那天上午他還在發燒,北顧有些遺憾沒能親手送上一把之前倆人商量好的向日葵。
發燒好後,兩人好像真的回到了入戲崩潰前的狀态,依舊一起吃早飯,一起玩北顧手機裏的游戲,晚上吃夜宵看劇,兩人甚至還在《終罪》殺青的那天晚上一起直播跟粉絲和觀衆聊了聊天。
時南看着身邊笑出兩個梨渦,沒有了胡子,神色輕快,好似沒有一點憂愁的大男孩,斂下了眼中炙熱的愛意,心裏嘆了口氣覺得:沒事,來日方長。
轉日,北顧和時南在影視城賓館門口告別,時南要趕赴另一個電影的拍攝現場,而北顧打算回去修整幾天。
“南哥,那你去海市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了。”北顧站在奔馳保姆車前磨蹭,和他心愛的南哥說着叽叽歪歪地“悄悄話”。
時南臉色溫柔,他微微垂下眼睛,伸手摸了摸北顧的頭,同樣叮囑:“回家這些天先好好休息調整一下,拍了一年戲,吃了一年早飯你也沒有胖一點,反而看着更瘦了。我找機會咱們回來一起吃飯,不要斷了聯系……”
北顧傻兮兮地笑笑,連連點頭,表情沒有一絲告別的陰霾:“嗯嗯嗯!必須好!我要請你來我家吃燒烤火鍋,南哥,你等我好好奮鬥,下次見面我争取演技再上一層樓,也拿個獎,哈哈。”
“好。那……小北,保重。”
“南哥保重呀~”
北顧看着漸行漸遠,最終化成影視城外公路上一個黑點的車,慢慢斂住了沒心沒肺的笑容。阿文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送別大神,現在看北顧的神情,作為經紀人的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只能幽幽地嘆了口氣。
“阿文哥……”兩人一起回身向自己的車走去,小齊已經整裝待發地鑽回了駕駛座。
“嗯?”
“趕快給我接個新戲吧……我《終罪》入戲有點……出不來了……急需工作對我心靈進行洗滌和升華。最好能來個家國情懷,少年英雄的那種……”北顧輕聲嘆道。
阿文回頭又看了看他,沒說什麽只是點點頭。
…………
北顧在家這兩天真應了時南的話,休養生息,他偶爾早上起來抱着小殿下散散步,能吃能睡,反而不怎麽上網了。
之前,《終罪》播放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被電視臺也買了版權。這是之前華國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因為單從審核方面講電視臺就不會輕易地去碰一個網劇,但是運氣好在華國通過同性婚姻沒有多久,政1府一直在找好的影視劇典型當做宣傳,《終罪》制作精良,結局主旋律,三觀又正,最後壞人被繩之以法,冤案被破(傅城消失後張識獨自幫他平反了他父親的冤案),犯錯的人也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就這麽被“破格提拔”上星了。
那段時間北顧二次曝光,二次爆火,連時南的經紀人磊哥都感嘆北顧的好運氣。那陣兒北顧微博粉絲每天早上起來是一個樣兒,有瘋狂表揚他的,也有實名diss他靠時南上位的,還有天天給他私信發他和時南結婚證照片(P的)的……彩虹屁誰看了都高興,但是一百句表揚也抵不上一句言語的中傷。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北顧之前經常能看到一個流量小生怎麽被一邊供奉起來一邊被罵的狗血淋頭,但是他一直都是一個旁觀者,因為他對自己的定位是演員,不是偶像或明星,因此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也會這樣被兩撥人提着誇和罵。
有一天他無意中看了一個所謂資深“小時光”寫的長評,從字裏行間可以看出她對宣傳把兩個演員RPS(Real Person Slash真人同人)捆綁的不滿,她甚至理智地分析了雖然劇裏張識和傅城很有愛,但是大家應該離演員的現實生活遠一些,不要認為時南和北顧就該怎樣,也不要拿着放大鏡從兩人的生活細節中自我高潮。雖然文字并不辛辣,但是北顧看完竟然臉上火辣辣的,好似自己真的貼着時南抱大腿被嘲了一番,尤其是……他還真的把人給拐上床了這件事……心裏很不是滋味。最讓他崩潰的是,這個人是他作為”時南小尾巴“當時在時南粉絲群認識的“姐妹”,兩人是粉圈7年的“老相識” 。即便對方對”小尾巴“真實身份毫不知情,但也并不妨礙北顧難過。
網劇上星那一周,北顧一夜長了4個口腔潰瘍,說話困難,睡眠很差,甚至做夢夢見奶奶告訴他,他其實是易族人,讓他記得将來生孩子傳承血脈。
——“三年抱倆,五年抱三,孩子之間年齡相差不要太大,這樣你們小兩口帶着不費勁兒……”夢裏北顧奶奶抓着北顧啃禿了的手反複叮囑。吓得北顧半夜驚醒一身冷汗。
也是那周,時南突然晚上敲響了北顧的門,約他一起慢跑。
時南教會了他太多的東西,大到為人處世,對待工作,對待演戲,對待朋友的一些道理,小到吃督促早飯,建議穿着打扮等細節。
也是火了的那一段時間,北顧因為備受關注,公衆面前的言行穿着都無論怎樣都覺得很別扭,是時南告訴他,他該學會工作與生活的平衡,營業時間外應當是他最舒服的裝扮,一個演員要貼近生活,一旦他完全脫離生活了,那麽他就很難再拍出好的角色了。
北顧抱着小殿下又在四合院的胡同裏轉了一圈,金城的夏天也就早上的溫度還不那麽讓人崩潰。他發現自從離開《終罪》劇組後,他真的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傅城(時南)。
已經超出了張識對傅城的範疇。
因為随着時間推移,他腦海裏不再是劇本裏張識怎樣,傅城怎樣,而是北顧怎樣,時南又怎樣。
時南那邊電影已經開拍,兩人微信聯系,更像是用微信留言,北顧偶爾主動發兩條,時南只要下戲就會回複,偶爾時南也會跟他分享自己拍戲的見聞,給他發一兩個吃的的照片,還告訴好吃,他下次有時間一起去吃。表面看起來,他們倒真的做到了成為一對兒很好的朋友。
今天是休息的第4天,北顧一早就接了四個電話,三個小北極熊打的,另一個是阿文打來的,說是有戲找他了,而且之前的那個輕奢的代言這幾天就能簽合同了。
“什麽戲?”北顧撸着小殿下的毛問。
“電影,男三。怎麽樣!”從電話裏都能聽到阿文的好心情。
“怎麽可能有電影找到我,是不是又是渣男屌絲?”北顧故意笑着回問。
“不是不是,是個古裝,錦衣衛,你演男主的兄弟,暗戀女主但是從不開口的大帥哥,除了最後挂了沒別的毛病。絕對讨喜。”
“極好,我英俊的臉終于排上用場了。”
“哈哈,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暫時不确定,但是磊哥跟我通的氣兒,可能的面兒大。法國聖XX那個男士化妝品想找你和時南雙代言一款香水,順利的話廣告下個月開拍。”
“雙……雙代言?我和時南?沒搞錯吧?!”北顧結巴了。
“嗯,對。似乎是他們設計師的意思,我也很驚訝,時南按道理來說自己代言都綽綽有餘,而且……現在CP已經夠熱了,對方這個咖位按道理講不應該想再添把火,但是聽磊哥那意思是時南自己同意的,他好像和那個設計師是朋友。”
“南哥這是想……?”北顧喉嚨發緊,心髒砰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