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陸續有人堅信自己能逃過去, 結果無一例外,不止被孟小侯爺收了賬,還成為了皇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再沒人敢小瞧逍遙侯世子,畢竟論搞事,孟家也是赫赫有名。戶部官員在此之前還沒想過賬還能這麽收,只是同樣的法子換做他們來,未必會是同樣的效果。首先第一條, 識破對手的所有花招,一般人就很難辦到。
如今人們對逍遙侯世子已改觀許多,孟玄雲有如墨汁一樣黑的名聲, 終于有了返白的傾向。除了逍遙侯世子,百姓津津樂道的還有皇上,因為逍遙侯世子這匹千裏馬,與今科狀元一樣, 都是皇上這位伯樂發現的,皇上如此英明, 他們往後的日子定能越來越好。
“玄雲,朕真是服了你了。”
趙铮把暗衛送來的消息全都讀了一遍,本來他還很擔心,沒想到小侯爺會有那麽多的辦法。
“你是如何想到的?”
趙铮忍不住問, 相信許多人都有與他一樣的困惑。
小侯爺被皇上誇了,羞澀地撓了撓頭:“皇上忘了我以前是做什麽的了?我沒什麽顧慮,又有皇上撐腰,自然就能與他們周旋。”
戶部之所以追讨不成功, 歸根結底有一部分原因是官員放不下身段,也不願意得罪這些權貴。
趙铮若有所思,有朝一日待朝堂勢力整頓完畢之後,他也該整頓一下官場風氣。大燕有一個孟玄雲,一個茍不理,是遠遠不夠的。
趙铮道:“名單上還剩下兩人,你要如何處理?”
小侯爺一愣,他明明記得經他的努力,只剩下最後一個,也是最難啃的骨頭——簡親王趙廷彥,如何又多出來一個?
只見趙铮遞給他的這份名單上,簡親王前頭赫然被禦筆新添了一個名字:慎親王。
“皇上,你這是……”
孟小侯爺沒想到就連慎親王也欠了錢。
趙铮原也沒想到,這乃是先帝年間的舊賬了,先帝看在慎親王與趙铮的關系,從沒讓戶部催過,知曉此事的人并不多,因孟玄雲混得風生水起,就有別有用心之徒,故意将慎親王欠債的消息捅到禦前,與其說是為難逍遙侯世子,不如說是在為難皇帝,更或者是在離間皇帝與慎親王的關系,此事一出,皇帝就不得不處理了。
這消息乃是一位宗親透露的,聯想到簡親王近來與宗親過從甚密,又在名單之上,誰在搗鬼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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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铮平靜道:“既然慎親王也欠了錢,朕很該一視同仁。玄雲,你代朕去,若有誰敢為難你,不必看朕的面子。”
“皇上放心。”小侯爺道,“我絕不會落人口舌,也不會令皇上難辦。”
“朕信你。就剩最後兩個了。”趙铮的視線落在名單上,“他們确實不太好應對,朕再給你一名特別的幫手,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皇上,會是熟人嗎?”小侯爺有些雀躍。
趙铮笑了笑,只是不語。
趙铮所指的幫手,沒多久之後便由侍衛統領蕭炎帶着,來到了戶部。
孟玄雲以為來的會是梅公子這個大熟人,或者是慎親王世子趙鈞,結果卻是一位他完全沒見過面的年輕人,臉上還覆着一張銀質面具。
蕭統領笑呵呵道:“世子,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小師弟嗎?”
孟玄雲記性不錯,略一想便點頭:“當然記得。”
在蕭炎口中,與他年紀相仿,又旗鼓相當的一個人,僅憑此人能得蕭炎一聲贊,就夠讓他刮目相看了。
他默默審視這位年輕人,此人目光銳利,脾氣也很冷漠,跟在蕭炎身後,亦步亦趨,甚少言語。蕭炎與皇上都認同的人,應當可信。孟玄雲很好奇銀面具底下是一張怎樣的面孔,同時又有個控制不住的荒唐念頭,為何此人要戴着面具?一般來說,戴面具都是為了防止被人瞧見真面目吧?
孟玄雲越看越覺得此人的身形像梅公子,蕭炎與此人的關系也很可疑,小侯爺故意從腰上解下刀,不大客氣道:“你是何人,既是蕭大人的師弟,敢不敢與我比試一下?
若這人又是姓趙,字铮哥,他定要把這人胖揍到哭。
年輕人身上未帶兵器,蕭炎将自己的劍遞過去,年輕人接過,暗啞的嗓子道:“我叫吳忌。”
孟玄雲眉頭一跳,他方才幾乎已認定了這人是誰,結果嗓音卻是兩樣。
盡管如此,他沒流露出半分失落,手中的刀和對方的劍抵在一起處,刀劍相撞,發出铿锵的鳴叫。
孟玄雲心想,蕭炎說得對,他與此人果然勢均力敵。
蕭炎介紹道:“世子,吳忌對慎親王和簡親王的情況都很熟悉,皇上覺得沒準他能幫到你,也能保護你的安全。”
應當不是梅公子,小侯爺也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他與梅公子朝夕相處,梅公子并不會武。雖然有些遺憾,有個知己知彼的幫手在,的确要方便得多。
孟玄雲很快就(單方面)與蕭大人的師弟熱絡起來。吳忌性子沉悶,通常八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也不主動與人交談,問蕭炎,蕭炎苦着臉道,師弟就是如此,他也沒法子。
孟玄雲道:“吳忌,你究竟為何要戴着面具?”
吳忌在他的注視下,将銀制面具緩緩揭下,只見——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把小侯爺的胡思亂想全都驅散了。
吳忌言簡意赅道:“以前在公門,習慣了。”
孟玄雲徹底摒卻了雜念,問起吳忌對慎親王的看法,吳忌道:“慎親王非謀大事之人,他若轉不過彎來,還有慎親王世子在。”
小侯爺忙道:“英雄所見略同。”
他原也是要以慎親王世子趙鈞為突破口,希望趙鈞看在皇帝面上,以大局為重,一起勸服慎親王。
吳忌露出了一絲淺笑,小侯爺莫名覺得,這張臉雖不熟,勾起的唇角卻很熟悉。
到了慎親王府,趙鈞已在府門外等着了。
“逍遙侯世子,欠銀都備好了。”
趙鈞拱了拱手,命人把銀兩都搬出來。
“說來慚愧,先帝年間,不少大臣向戶部借了債,有人建議家父也借,家父為了不駁人面子,不得不跟着借了一些,實際銀兩一直都存放在府中,未曾使用。家父後來忘了此事,如今才想起來,正打算如數歸還,再加上這些年的利息,他令我在此地專門等着逍遙侯世子呢。”
孟玄雲很佩服趙鈞的應變能力,不論當初的情形如何,趙鈞愣是将慎親王摘了出來,不等他開口就把欠銀交出來了,由此可見,有眼力見的親人有多重要。
小侯爺不能厚此薄彼,告示一樣要貼,說法同趙鈞所言并無區別,只多了一句,慎親王現已主動交還了全部欠款,并且追加了利息。
皇帝與慎親王的關系并非機密,百姓再看慎親王,雖仍有不滿,但是連本帶利主動上交比起唐國公等人好了太多,皇帝也可算是大義滅親了,百姓們小議了慎親王幾句之後,便選擇性忘卻了此事。
吳忌作為欽點的幫手,卻沒派上用場,對着趙鈞拱手道:“多謝慎親王世子幫忙,無以為報,唯有以曲贈之。”
孟玄雲想不到沉默寡言的吳忌也懂樂理,還非要在趙鈞面前賣弄,趙鈞也沒想到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竟如此自來熟,問過了吳忌之後,叫人随意拿了根玉笛過來。
吳忌當即吹奏了一曲,只是最尋常的曲子,趙鈞聽完臉色都變了。
趙鈞顫聲道:“你……是何人?是從何處習得這曲子的?”
吳忌道:“我乃收賬之人,久未來慎親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