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季明江從之前就已經接到董長陽的電話說她會到北京來參加考試了。
作為同樣在全國青少年大賽上拿過三次獎的前輩, 季明江認為自己一個大二即将大三的學長, 是很有必要為學妹做點什麽的。
是的,董長陽也會來參加他學校的自主招生考試。
季明江這一天早早的就在鏡子前打扮自己了。
從那一次實習之後,他和董長陽就基本只在網絡上和電話裏有聯絡, 具體的見面是沒有的了。
“明江,你這麽大清早爬起來找理發師給你吹了頭發, 又換衣服什麽的, 你要是出去和女朋友約會麽?”室友揉揉眼睛, 看看鐘表,還不到八點呢!
今天是周六,又不需要上課, 起這麽早幹嘛?
“不是, 我女朋友上個月剛分。”季明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襯衫, “已經有另一個妹子在考慮當我女朋友了,嘿嘿。”
“媽的,你們美術系真讓人嫉妒。你居然還能上個月和女友分手這個月就有新女朋友,像我們這些化學系的,對女朋友的要求就兩個, 女的,活的!”
可是這些學藝術的不一樣啊,尤其是美術系, 那基本都是女孩子多, 而且美女還多, 像季明江這種專業成績靠前的小白臉, 又有一個知名畫家的姐姐,那可真是一點也不缺女朋友。
季明江可以說是他們附近這幾個宿舍的男性公敵了。
“今天不是去見女朋友的,是我一個師妹。”季明江可沒有打算放任他們胡說,“和我一樣在全國青少年比賽裏拿過三次獎的,不過她比我還厲害點兒,我是一次銅獎一次銀獎一次金獎,她是三次國畫組的金獎。”
“這麽厲害啊。”室友們和季明江好歹同住了兩三年,也或多或少知道這個獎的含金量,看季明江在美術系裏混得如魚得水就知道了。
“那說不定這個師妹就是我們以後的小學妹了,師妹漂亮麽?”室友們比較關心這個,“你都換好幾個女朋友了,我們還是孤家寡人呢!”
“去,師妹是有男朋友的人。”
“有男朋友你還大清早的起床打扮?兄弟,你不能撬人家牆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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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江簡直要被氣笑了,“滾,我這是為了挽回我在師妹心裏的形象。以前我們一起實習的時候,我還是個大胖子呢,滿臉的青春痘。為了減肥我可沒少吃苦,她現在還以為我是以前那胖子呢!”
第一印象已經造成,那麽之後就需要花費無數時間去扭正了。
哎。
也是不容易。
季明江将自己打扮的宛若一只孔雀,要不是時間不夠還想要給自己弄點香水什麽的,确定自己是個帥哥之後才興致勃勃的出門接師妹去了。
畢竟姐姐也說了,師妹天賦這麽高,以後說不定比他還先開畫展呢,提前打好關系是不會有錯的。
當然,師妹本人也很可愛就是了。
董長陽剛出了車站,就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舉着一個大牌子,牌子上寫了自己的名字站在那裏。
“董同學,那個人是找你的吧。”任輝指着他說道。
董長陽走進了兩步,将人認了出來,“季學長。”
“哎,你認出我來了?”季明江震驚的看着董長陽,“我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吧。”
“但是雜志上有你沒發胖之前的照片啊。”董長陽憐憫的看了他一眼,大學生活這麽繁忙的麽,感覺季明江學長的腦子都要不太好使了。
忘記這茬了!
季明江原本還想要讓董長陽驚訝一把的呢。
可惜了。
“好吧,師妹我來幫你提行李。”季明江伸出手想要幫董長陽提東西,手剛伸出來就被周揚打了一下。
“哈哈,周先生你也在呢。”季明江眼角餘光瞥到周揚,頓時不敢動作了。
“你姐姐還好麽?”
“她很好。”季明江頓時慫了不少,“她也想要問問您大概什麽時候回去呢?”
“大概再等個一兩年吧。”周揚想了想回答道,“最近我也感覺自己有些進步,不過還需要再穩定一下。”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去交作業的時候教授還提起過你呢。”季明江是真的驚喜了,“我也很想見見周先生你的最新作品。”
最近這些年因為周揚沒有再出什麽作品的緣故,他的畫價格飙升,多得是富豪願意捧場。姐姐一直覺得沒有什麽人和她競争,讓她很沒有動力去畫畫。
既然周揚說是一兩年,那就是一兩年了。
“我記得你們美院最近似乎返聘了不少教授。”周揚張口問道,“美院适合考麽?”
“我覺得還不錯。”季明江回答道,“老師能夠教導的畢竟有限,多去畫展逛一逛反而對我們更好。而且,我也打算下半年可能回去出國交流。不過我們學的有些不同,而且适應老師的方式也不一樣。我覺得大學生活,還是要看自己對這個學校喜歡不喜歡吧?別的不說,我覺得我們學校的環境是數一數二的,古色古香,寫生的地方多得是。”
要是學妹能夠喜歡上他們學校就好了。
董長陽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怎麽選,還是聽季明江的建議,先去看看學校,還是先準備一下招生考試吧。
雖然亂七八糟的東西季明江知道很多,但是招生考試什麽他是一竅不通了。
董長陽和任輝他們住進了季明江提前訂好的酒店裏,倒是輕松不少。
最近前來參加自主招生考試的人還挺多,附近的酒店幾乎都被訂完了,季明江幫忙訂的早,倒是沒有什麽問題。
接下來,就只要好好複習了。
……
陳煥之這兩年日子過得頗為順遂。
雖然大哥二哥兩個人也待在家裏,但嫂子基本上是在照顧孩子,見面的時候并不是很多。而且有了大哥二哥兩家子人在家裏陪伴父母,又有孫子孫女沒事去找娘玩,反倒是不催促陳煥之成婚了。
陳煥之的戶部侍郎也幹的十分平穩。
京城裏的欠債的人基本上都已經将欠款還掉了三分之一,可以想見,只要陳煥之還在戶部幹着,那麽他們的錢肯定也是要全部還完的。
不是沒有人想要抓陳煥之的小辮子,可真的是抓不到啊。
因為陳煥之不成親的消息,還很是傳了些難聽的流言出來。只是前腳陳煥之的流言剛起來,後腳就會爆一個更加勁爆的別人家的流言出來。
這麽多來幾次,放流言的人就不敢動手了。
比起他們抹黑陳煥之還需要瞎編理由什麽的,他們的小辮子一抓一個準,而且還一個比一個狗血。
惹不起。
如果時間一直這麽下去,陳煥之能夠平穩的升上戶部尚書的話,事情就會簡單很多。
可惜事情沒有這麽好。
太子利用晉江閣的金錢,利用陳煥之在戶部的能量,以及在其他謀士的幫助下發展勢力,并且勢力範圍也拓展的相對迅速,很是打壓了其他幾個皇子一番。
眼看着太子的優勢已經開始變得明顯,這個時候,聖上卻在打獵的時候不小心墜馬,之後雖然清醒,但身體卻肉眼可見的虛弱了下來。
聖上身體一弱,底下的幾個皇子自然蠢蠢欲動的更加厲害。
像是陳煥之最近這些日子,能遇見七八個賣身葬父的,能遇見五六個文學過人身家清白的花魁的,還能遇見十幾個才高八鬥但是總是落榜的失意書生。
陳煥之最近每天的娛樂就等着看今天又會來什麽樣的人,編什麽樣的理由了?
那些皇子總是覺得太子殿下什麽事情都會和他說,因此總是喜歡在他身邊塞人。但事實上,陳煥之在這些日子主動避開了太子殿下那邊,将事情都交給了謀士去做,他只是安心的在當自己的戶部侍郎而已。
本來就應該如此。
太子殿下身邊也是有能人的,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出頭而已。若是自己将什麽事情都幹了,不給別人出人頭地的機會,到時候不過是害了自己而已。
像現在,他每天做完衙門的事情,就能去找朋友們喝一點小酒,下下棋,回家之後也能點上香觀看一下長陽的日常生活,哪怕看個一天也不會膩。
這樣的好日子,陳煥之可舍不得就這麽放棄。
等到太子殿下那邊到了關鍵時候,自己再上去表忠心也不遲啊。
算算時間,長陽現在應該已經到他們國家的都城參加考試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緊張不緊張?
陳煥之恨不得立刻就跑回家觀看長陽的動态。
原本他這個“男朋友”就當的不是那麽合格了,自然要在別的地方更加下功夫。
要掌握好長陽的身體健康情況,也要注意看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又或者是對什麽有興趣等等,有時候還能讓長陽看看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書籍。
甚至,陳煥之還和長陽學了一點數學和英文,這樣的話以後和長陽一起聊天的時候不至于沒有話說。
陳煥之剛走進家門,就被梅蘭給請了過去。
師父叫他了。
自從大哥二哥搬回來之後,他們也有經常去拜訪李無為。只是十次裏面,李無為也就見他們個一兩次而已,敷衍的很是不走心。甚至連大哥想要讓自己的大兒子跟着李無為學一學識字什麽的,都被李無為給拒絕了。
也不知道師父怎麽做的,反正讓大哥的兒子見了他就哭,大哥便不敢再提類似的事情了。
從那以後,師父就是在另一條街上買了個小宅子住了下來。理由都是現成的,現在陳家女眷多,他一個半老不老的老頭子在這裏不方便,不如搬出去住。
反正也隔得近,陳煥之每日去請安,和之前住在陳家也沒有什麽區別。
“師父,您找我有什麽事?”陳煥之的心情不錯,走進來就看見李無為正懶洋洋的趴在床上,竹菊正在給他按摩。
師父這兩年也是越發的憊懶了。
記憶裏自己見到的那個高風亮節的師父,似乎正在離自己遠去。
“竹菊,你按了這麽久也累了,去休息吧。”
“好,你們慢慢聊,等會兒我給你弄些茶點來。”竹菊應了一聲,識相的就走了出去。
李無為簡單披了件衣服,神色也正經了起來,“你家裏的事,你準備怎麽做?”
陳煥之沉默了一會兒,“師父,這件事我還想要再等等看。”
“你啊,就是心太軟了。”李無為單手托着下巴,“連為師這種不怎麽出門的人,都知道你大嫂家和四皇子走的很近,說起來四皇子的側妃還是你大嫂的妹妹呢。”
只是劉家不比陳家有陳煥之這麽一個好兒子,去年劉家的老太爺一致仕,劉家便風光不再了。劉家那幾個年輕的,說一句“蠢材”都是侮辱了這個蠢字。
劉氏目光短淺,陳家大公子耳根子又軟,加上劉家那幾個年輕的一在邊上撺掇,就将主意打到了陳煥之身上。
要不是陳煥之一直都小心謹慎,本身又懂武功,還真就被這麽算計了過去。
想來陳煥之小時候被逼着學武,也是有着想要強身健體的因素在。起碼教導陳煥之武學的,可是太子的師傅。
一計不成還有二計。
如今陳家的陳敏之和陳識之已經打算和一些蠢材聯合,打算讓陳煥之背上一個“兄弟相殘”的罪名,讓陳煥之先從戶部侍郎的位置上下去。
招數很老。
無非就是陳識之主動“犧牲”,在和陳煥之見面的時候自己戳自己一刀,再嫁禍給陳煥之而已。
相當簡單粗暴,但不得不說,也很有用。
只是陳識之沒想到的是,那些蠢材之中也有一個是奸細。前腳他們商量完,後腳他們的計劃就已經送到了東宮,送到了李無為這裏,也送到了陳煥之面前。
想要拉太子下馬,陳煥之就是一個明晃晃的招牌,他又掌握着晉江閣,所有那些敵人都将第一個目标放在了陳煥之身上。
因此,陳敏之和陳識之身邊,除去他們的妻兒之外,心腹都幾乎快被他們的細作給取代了。
當然了,這裏面也有一些陳大人的故意放縱。
陳大人也是心夠狠,在意識到自己不能三言兩語将兒子說動之後,就決心讓兩個兒子狠狠吃一個虧長長記性,只要給他們留條命就行。
兒子不行,這不是還有孫子麽?
這兩個兒子是被自己的母親給教壞了。
陳大人每每想到這裏,就恨不得回到自己年輕的時候,在母親為難妻子的時候據理力争,将兒子的教養權給奪回來。
現在好了,當時多省心,現在就有多累心。
李無為見到陳老頭這個樣子,也是啧啧稱奇。
果然,這孩子不是好帶的。
像陳煥之這種天生奇才的人還是少,大多數都是陳敏之陳識之這種蠢的。這要是自己孩子蠢成這樣,李無為恐怕掐死他們的心都有了。
“他們畢竟是我的兄弟。”陳煥之微微嘆氣,“他們搬回來的這兩年,娘的笑容都多了不少。她以前無聊的時候只能去晉江閣玩麻雀牌,現在卻能和孫子孫女們一起玩。每次看見娘親的笑容,我就覺得兩個哥哥就算蠢了點,也不是不可救藥。”
他們不過是受了蠱惑,但還是很孝順的。
不好意思,他們還真不是你的兄弟。
李無為在心裏默默回了一句,明面上還是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也罷,既然你想要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就随便你吧。我看你是沒有什麽兄弟緣分了,該斷則斷,現在撕破臉了總比以後你飛黃騰達,他們被人蠱惑打着你的名號在外面中了圈套的好。”
這年頭,可是講究“連坐”的。
要是能夠一次性将兩個哥哥給打服氣了,讓他們以後都乖乖的,也不是不好。
“師父放心,我心中有數。”陳煥之點了點頭。
“我就是來提醒你一句,既然你心中有數,就随便你吧。”李無為擺擺手,“你夜晚在這裏吃飯吧,我估計你回去見到他們也吃不下。”
“那就有勞梅蘭姨了。”
“嗯。”
……
董長陽和來自全國各地的高中生精英一同走進了清華大學裏的自主招生會場。
藝術生的招考是不需要考文化試的,只是藝術生的考試在第二天,文化科的考試在第一天。董長陽算算時間,發現來得及,便想要去試一試。
她的普通科目成績一直都是第一,在市裏聯考的時候也進入了前十,完全有這個資格,因此當時報名的時候就直接報了兩個。
可惜,沒有看見他們上南縣一中的學生。
也是,來考試的人不少,哪裏能這麽巧就碰見呢?
哎。
“姐,你要過來?”季明江接到自家姐姐的電話,差點沒腿軟,“你不是在法國麽?什麽,你已經下了飛機了?我去,你好歹事先說一句啊,我立刻就去接你。”
季明江挂了電話,直接就小跑着沖出了學校。
姐姐大概是聽說周揚和董長陽都來了,所以才會特意趕回來。
周揚就不說了,和姐姐一直都是競争對手,只是書畫界也存在着不少“男女不平等”的情況,女畫家想要成名的難度比男畫家還是要高不少,往往在市面上,同等水準也是男性畫家的畫作價格更高一些。
全世界的各個行業都是如此,這也沒有辦法。
季明江的姐姐季明瑤原本是學的油畫,後來改行學國畫,然後嘗試将兩種風格融合在一起,再加上她原本的畫畫風格,倒是讓她的畫增添了不少特色。
這種特色和周揚的那種“含蓄”不同,帶着更多的還是西方油畫的“潑墨重彩”,兩個人哪怕畫同一個風景,給人的感覺也絕不相同。
不過季明瑤的老師蔣老卻是徹徹底底的傳統派國畫畫家。
論資歷,蔣老師比陳海老師的資歷還要更大一些,頭銜也多的幾乎數不清楚,也是故宮特別聘請的一位頂級顧問。蔣老雖然收了季明瑤當弟子,但其實也主要是想要提拔她,鼓勵更多的年輕人來學國畫而已。
季明瑤自己的風格已經成熟,就算後來改學了國畫,也只是改的一部分,和蔣老的教學還是有很差差別的。
蔣老一直都沒有收到什麽中意的弟子,季明瑤感念老師多年的幫助,但是一直在幫蔣老物色。
董長陽就是季明瑤看中的最好的“師妹”候選。
三屆的全國青少年大賽,季明瑤都有關注董長陽的作品,确定她的的确确就是傳統派的畫手,之後又調查過她的一些情況,知道這個小姑娘一路走來真的很不容易。
再加上,她又是周揚的學生,周揚的眼光季明瑤還是信得過的。
只是董長陽之前還在上學,就算想要将她引薦給自家老師也不現實,如今終于等到董長陽即将上大學,季明瑤當然要提前幫自家老師先搶下這個弟子了。
好幾個美院的教授都等着董長陽去考試呢。
她又不是不知道。
之所以還沒有動手,一來是怕“傷仲永”,二來也是要面子。
他們想要收弟子,随便放個風聲就有全世界各地的人坐飛機飛回來求拜師,難道一個小丫頭片子還用得着他們上趕着去求拜師麽?
這人越是活的長,就越是愛面子。
季明瑤不老,她沒有這麽多的面子要顧慮。
先将人給搶到手再說也不遲。
酒店裏。
周揚畢恭畢敬的将陳海請到了自己房間裏。
“老師,您怎麽來了?”周揚連忙給陳海倒水,“您有什麽事情直接叫我就好。”
“我還沒有老到這個地步,我昨天才給學生上完課呢。”陳海喝了口茶,“我有了你這個徒弟就差不多了,只是我幾個好友現在還沒有找到合心意的弟子。因此,我就厚着臉皮,過來問一問,你的學生董長陽,她到底想要考哪所學校?清華美院、國美,央美還是川美?”
“額,這個還沒有定下來,她可能要先看看。”周揚頓時覺得這個問題有點不好回答了,“老師,怎麽突然就……”
“三屆全國青少年大賽的金獎都是大家一起評出來的,怎麽可能會沒有關注呢?要是不喜歡她的畫,能連續三次給她這個獎?”陳海反問了一句,“其實也沒什麽,最近各大美院不是在搞返聘麽,這幾個學校都派人來和我幾個好友說了,就是他們還沒有決定。這要是收了徒弟的話,自然是要和徒弟在一個學校比較方便,你說是不是?”
這是一道送命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