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蛫:我居然如此價值連城
“左蟲右危,蛫與鬼同音。”
言不周摸着這只蛫殼,此物沒了四足,剩下一只蛫頭外加蛫殼。關于此物,她了解得不多,《山海經?中山經》僅留匆匆一行字。
“古書上只說,蛫外形如龜,長着白色的身體與紅色的腦袋,此種異獸可以用來禦火。此物殼的氣息非兇非吉,而是帶着一股水氣。”
當下,祝明也反反複複地摸着蛫如羊脂白玉般的殼子,真沒能感覺出什麽水氣。
不過,他手裏盤着如玉流光的蛫殼,有一種莫名心靜的感覺,正被洗去了那些因由掘屍之事生出的火氣。
“別說,還真奇了!這東西還真有些靈性。收它的店家沒弄清真身,只做是極品玉石,現在看來也差不離太遠。
珍奇異獸的殼、骨、角是能賣出大價錢的,這一筆是值一千兩黃金。”
祝明畢竟還是一位商人,這會三句話難免不離物件的價格不菲。
“價值千金?不對,遠遠不止。此殼有了刻字,該是一字千金。”
言不周對甲骨文沒有太深的研究,根本談不上精通翻譯,但到底還能辨識一二常見的。
眼下,言不周不敢十成十确定蛫殼上的刻文,就是上輩子晚清民國才确定的甲骨文,但是兩者之間非常相似。所以哪怕是兩套文字體系,相互之間也必然有着密切關聯。
“啊?”祝明原本沒打算用此物賺錢。圈內人賣個面子,以一千兩百兩黃金的價格讓他,本想自己留着或是捐了也成,但聽言不周的意思此物難不成是無價之寶?
“這寫字說的是怎麽成仙嗎?竟是如此貴重?言先生,上面都說了些什麽。”
“從為歷史斷代的角度來說,它太具有研究價值了。如果我沒判斷錯誤,此種文字該是來自殷商祭祀時專用,而并不常見于人們的日常生活。”
言不周說到此處,卻很光棍地兩手一攤。
“至于,你問我這上面具體寫了什麽?恕我無能為力,恐怕要再等個一千年,才能有人解答你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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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甲骨文直到晚清末年才被發現并确定?原因可能是過去幾千年之中,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一樣也不占。
沒有大量集中出土刻字的龜殼,沒有有識之士對其進行辨識,或是有過一些研究但影響力極小,無奈地湮滅在了歷史長河裏。
因此,言不周眼下根本不可能找來一位甲骨文大師,想要完整破譯蛫殼上的內容,除非殷商大祭司還魂複活。
祝明頓時一噎,轉頭看向沒怎麽說話的展昭,只敢以目光示意,‘你家這位行事真有幾分痞氣,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展昭只當沒瞧見祝明的眼神,他注意到言不周的手指反複摸了摸幾處刻文,它們都有一些共通之處。
大多是都是○中橫着一,另外的則多是S的上方有一個∧圖樣。前者看起來似是日字,後者彎彎扭扭有些像是爬行的蛇類。
“哪怕我們認不出具體內容,但還是能猜一猜的,這上頭的有的字刻畫得很形象。”
展昭說出了有關‘日’與‘蛇’的想法,“蛫殼含有水氣,加之其上的刻文多見于祭祀,再綜合目前澤水村的情況。阿言,我們不妨大膽猜測,蛫殼是用于鎮壓某種東西的。”
言不周點點頭,十分贊同展昭的想法法,“古時,有一說芒砀山取自蟒砀山,蛫殼上又多有似蛇的圖形,起碼有五成可能,蛫是用來鎮壓某種蛇形異獸。那種異獸一出,則天下見大旱。”
天下大旱,絕不是危言聳聽的說法。
倘若僅是澤水村這般一小塊地方的旱災,哪裏會動用異獸蛫來鎮壓,而其殼上還篆刻了一篇甲骨文祭文。
祝明很快想通了這一點,他不由擔心,“紀鑫那個黑心腸,該不會為了求財,把什麽怪物放出來了吧?““不會,首先發現蛫殼的坑穴是一個普通淺坑。盡管紀鑫嘴硬不肯招供,但是他此前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過九穗,而九穗重返淺坑搜查過。你們可以看看,這是九穗交代的那一帶情況。”
言不周将九穗的那一疊供詞拿了出來,上面可不是簡單的文字性陳述,而是連具體地圖都分毫不差地畫下了。
展昭與祝明翻起供詞,前者很清楚言不周的作圖本領,後者卻是暗中咋舌,只因九穗交代得未免也太詳細了。
祝明狀似不經意再瞥了展昭一眼。且說他之前接到周華的信,原本沒有想過請盛名再外的南俠幫忙。
一方面顧忌展昭投身公門,一方面也怕南俠與他們這些外八門怕有不合,所以只想找開封府精通方術的外援言先生就好。
不過,這一回見面合作,事情多有意料之外。
祝明心裏嘀咕,依他看九穗老道奸詐得很,讓那種人交代得如此清楚,那般審問的手段怕是有些讓老江湖也犯怵。
這見展昭面不改色而習以為常,究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還是傳聞不可盡信,南俠沒有那般古板的正直?
“九穗說了,他幫着紀鑫搞掘墓鞭屍之事,一方面是收了一筆重金,另一方面也是想利用屍變去尋寶。”
言不周可不管祝明又瞎想什麽,她以虛鏡之力迫使九穗交代了一切。其中具體手段形似搜魂術,可以利用虛鏡将其顯現出來,那些就不必解釋給旁人聽了。
重點是九穗也并不清楚砀山內的具體情況。
九穗一身本領的來源很特別,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游方道士,靠着一口胡謅混飯吃。
沒想到十年前在苗疆被毒蛇咬了,迷糊之中掉到河裏,頭撞着一塊玉簡般的東西。血滲入玉簡,當時他就被灌了一腦袋的真正秘術。
從那之後,九穗自诩得道于天。
即便那些秘術走的不是行善積德的路子,而是以人命屍體、養煉毒蟲的邪門來行事,但他一步步照葫蘆畫瓢地實踐着,改道號為九穗覺得能修成長生不老術。
此次,九穗想要把周華的先祖煉制成旱魃,打旱骨樁求雨一說不過是穿鑿附會豫魯之地的風俗,真實目的想要借以旱魃之氣尋得蛫殼鎮壓之物。
那兩者都能引得幹旱,他就猜測也許能借此引發兩氣相互呼應。如果找到被鎮壓的東西,把它的屍骨挖出來,那絕對是邪術修煉的至寶。
九穗的經歷聽着和戲文奇遇似的,現今言不周還沒閑工夫去細想那塊邪術玉簡,她先大致說了九穗的計劃。
“這只是一個計劃,九穗并無十足的把握。打了屍變而成的旱魃,能不能成都是未知數。不過,他拿到了五十兩黃金,自問怎麽算都不虧,就極力促成那一樁買賣。
撇開九穗的如意算盤不談,有一點我和他的看法相同。說回那個被鎮壓的東西,它還活着的可能性很小,多半都和這蛫一樣只留屍骨了。”
“當真?”祝明半信半疑,往回推論時間線,紀鑫八月十五發現蛫殼,澤水村是清明之後開始有幹旱跡象。
“滿打滿算,從三月頭到十月頭,這都七個月了,持續七個月的旱情,還越來越重,真的沒有邪物出世?”
言不周指了指帳篷一角的一箱古書,裏頭全是砀山自古以來的各種記載。“如果那東西還活着,封印它的蛫殼被弄掉了,那麽現在就不是一個澤水村幹涸,起碼得是成千上萬個。
祝老板做古董生意,多少也聽聞過古時候異獸出,天下大旱的說法。殷商至今兩千五六百年,即便那物沒死,也該是茍延殘喘時日無多了。”
展昭順着說了下去,“近半年來,大宋、遼國、西夏都沒未聞大面積幹旱,那麽此物活着離開亂竄的可能性極低。更有可能是那個封印處被毀壞了,讓那東西的屍骨餘威四散開來。
有關封印怎麽被破壞的?蛫殼又掉到淺坑的?我認為六成的可能與盜墓賊有關。
自從近些年興起金石之學,更是要迎來收藏盛世,暗地裏的盜墓也越發多了。至于盜墓賊為什麽沒有帶走價值連城的蛫殼?真相怕要入山一探究竟才知。”
談及盜墓,祝明比起面前兩位的經驗就豐富多了。雖然他沒有頻繁下墓,但對其中的紛争糾葛不能更加清楚。
當下,第一反應是分贓不均導致了蛫殼的遺落。倘若真有盜墓者進入砀山,勢必會留下行蹤,以此為線索說不定能找到封印之地。
“按照兩位的話,那個東西不時死了就是離死不遠,這是一個大好消息。”
祝明想了想下定決心,“兩位若是不嫌棄,我想要和你們同入砀山一探。多少,我也懂些倒鬥之事,看得出哪裏打了盜洞,幫着你們一起尋殷商之墓。實話實說,我還從來沒進過漢朝之前的墓,着實有些心癢難耐。”
祝明的父兄死在盜墓、買賣古玩上,照常理他該遠遠避開,偏偏是真對此感興趣。
如今,錢財對他而言已非最重要的,那是毫不在意出手千兩黃金買個蛫殼聽聲響,卻更想追求一些真正感興趣的。
言不周不可置否地看了祝明一眼,她早說過對盜墓之事沒有興趣,偏偏很多事撞了上門不得不管。
早前進過兩次墓地,她與展昭都算是無驚無險,但她很清楚砀山裏的殷商墓地,并非有大把随葬品的墓葬,而該是一個似墓葬的祭祀地。
殷商重鬼神,對巫術十分崇敬。此類地方需要精通風水學之人的幫助,她能完全相信的那位正在考場裏。假設公孫策通過省試,那麽就要再準備殿試,整個一套考試走下來,非等到十一月初不得閑。
“這事情不能冒然行事,得有充分的準備,即便是屍骨也不容小觑。一來要備齊裝備,二來待我把那些古籍看完,列出可能遇到哪些蛇形異獸。”
言不周知道等公孫策有空,至少再等一個月,怕是耽擱的時間有些久了。選擇對盜墓有些經驗的祝明同行,或是一個退而求次的主意,可也沒馬上應他,因為還有不少準備要做。
夜已經很深了。
不必在深夜做重要決定。
外頭的巡軍們也差不多吃完宵夜,除了守夜的幾位士兵,大夥都該歇息了。
送走祝明,帳篷裏熄了多月燭火。
言不周與展昭和衣而歇,隔着一個燃火的暖盆,兩人相距較遠分躺兩側。
半晌後,帳篷裏響起輕微的幹柴燃燒噼啪聲。
展昭不由側身向言不周看去,發現她仰躺着尚未閉目入睡。“這還不睡,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無偃。”
言不周本是說者無心,随即就聽展昭嘟囔了一句。她沒聽清楚具體內容,但一側頭就笑了,只見展昭沒有掩飾的委屈眼神,一臉‘我們睡在同一帳篷裏,而你居然在想另一個男人’。
“我就是在想和無偃一起去雲夢澤殺鳴蛇之事。無偃與老刀說是去追畢方的蹤跡,實則該是游山玩水去了。或以冠名堂皇的理由,游歷人間以助悟道。
萬一砀山的封印之地有機關陣,無偃在的話就多一份助力。這次也不好打擾公孫先生,只能祈禱向前兩次一樣無驚無險了。”
言不周稍稍解釋了幾句,也清楚展昭對此心知肚明,并非是不信她。“醋貓,別故意扮委屈了,我可不會離開被窩去哄你。這事,你就別妄想了。”
“哦。”展昭接受現實的速度非常快,下一刻他卻作勢要起身,“老話說,山不就我我就山。阿言,要不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