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的腦洞,全都成真了
秋風起時,花重錦官城。
閉眼睜眼間,言不周發現四周的場景果然應了天馬行空。
滿城盡是芙蓉花,花叢中店鋪林立,匾額上書寫的文字與玉枕上鬼書相似。奇就奇在明明從未習得這些字,當下卻能讀懂它們的意思。
“兩位貓大仙,要不要來一些木天蓼?”
一個人模狗樣的狗頭妖直立行走到兩人面前,它提着一籃子能讓貓瞬間興奮不已的小玩意。
正如仿佛無師自通了奇怪文字,兩人這會竟也無需翻譯地聽懂了狗妖的話語。
“謝謝,不用了。”言不周堅定地搖了搖頭,稍有不解為何被叫貓大仙。餘光掃見展昭,她就忍俊不禁地笑了。
判夢真是一只有想法的白熊妖,它說了夢虛世界最少見的是人,所以會幫兩人僞裝一番。原來所謂僞裝就是,将展昭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禦貓,他的頭上冒出了兩只貓耳朵,這會還一顫一顫的。
展昭自身并無感覺,當下被笑地不明所以,伸手去摸了摸腦袋。驚訝地摸到了兩只貓耳,那麽言不周為什麽還是一幅正常人類的模樣?
此時,卻發現言不周身後晃出一條貓尾巴,側身幾步仔細一看,貓尾甚是奇特。它并不是給衣服紮了一個洞從中穿出,仿佛就是長在了衣服上面,而見不到一絲粘着痕跡。
“呆貓,你幹什麽!”言不周只覺身後衣服被一扯,難道展昭在夢裏有喜歡扯人衣服的習慣?出乎意料,她看到展昭手裏握着一根毛茸茸貓尾巴。
展昭只是一時被尾迷心竅,下意識地碰了碰這忽而多出來的東西,一聽言不周開口就即刻松了手。
他記得有那麽一句,貓的尾巴不能随便碰,想來貓妖的應該也一樣吧?不過阿言又不是真的貓妖,尾巴也該是變出來的吧?
推銷被拒的狗妖回頭見此一幕,冷哼一句,“光天化日,摸來抹去,成何體統。果然都是不講究的貓。”
“狗頭,你站住。小子,有種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不知從哪棵樹上竄出來一只貓,落地的瞬間,它變成了眉清目秀的少年人,僅有臉上的貓胡子昭示着其來歷。
Advertisement
“關系好摸個尾巴怎麽了,你們狗也不是時常舔來舔去的。瞧你這樣子,賣木天蓼賺貓的錢,居然還敢瞎叨叨。不是欠打,就是一輩子孤獨終老的命。”
“說誰欠打?”
“說的就是你這只單身狗。”
一言不合,貓妖與狗妖就打了起來,那是從平地打到半空眨眼就都不見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言不周與展昭,夢虛世界裏的一切還真夠随心所欲的。
判夢寫過注意事項,此地的買賣不是以錢財交易,而是以物易物,一般情況下別輕易買東西,否則付不出賣家要的,恐怕難免以武力定勝負。
此處,言不周務必謹記一點,不論什麽時候,她絕不能自己使出虛鏡的力量。她并非一點不能用,但必須先把虛鏡之力渡給展昭由其使出,免得誤傷了其神識。
當下,言不周克制住了玩自己尾巴的沖動,盡管毛茸茸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就似勾引人去玩耍。“看來傳言是真的,貓與它的尾巴是截然不同的兩者,要不貓怎麽會對自己的尾巴好奇。”
不過,兩人沒再大街上繼續玩多出來的貓耳與貓尾,而是到處走走确定被判夢送來了何處。
“這裏應該是成都府的位置。”
展昭覺着這裏與他記憶裏的蜀中有些相似,再聽着四周妖怪的話語,總覺得夾着一股蜀地口音。
夢境不與現實對等,兩人只能大致猜測錦官城與成都府相似。當下唯一要确定的夢魔鼠身在何處。除了滿大街轉悠碰運氣撞着兇犯,那就只有去買消息。
夢虛世界有常住民與臨時客兩種妖魔,似是夢魔鼠就是前者,而像喜歡住在外頭的判夢就算後者。
既然有妖魔常住于此,錦官城裏有各式店鋪也就實屬正常。
其中,判夢說起它的師門在夢虛世界開了連鎖糖果店「甜死妖不償命」,兩人去到的城池裏倘若有此店鋪,不妨先持着信物去了解一二。
“請問,「甜死妖不償命」怎麽走?”言不周随意問了一位路過的兔子精。
兔子精表現出非常确定的表情,詳細地說了一串具體行路方案,“最後,你們看到澡堂店,它的斜對面就是糖果店了。我的話都記住了嗎?”
哪怕言不周記性不差,卻也記不清如此彎彎繞繞。
正當她想着如果有紙筆就好了,神奇的是展昭手中忽而多出了一套文具,卻是多年不見的鋼筆與記事本。
夢,是心底潛藏的欲望,它無比真實又無比荒誕。
展昭沒見過此種式樣的文具,判夢說過此次是以他為主的入夢,言不周的某些想法也會在他身上實現。
夢虛世界奇怪得很,有時一不留神就會心想事成,有時又會與想象中的完全南轅北轍。
不用問,這套文具該是言不周想要的。
展昭将筆與本遞了出去,有些好奇地看着言不周如何使用它們,來記下了兔子精的指路路線。
言不周盡力面不改色地拿起鋼筆開始記錄。
難怪判夢說在夢虛世界,有一句話很重要——‘多思亦少思’。
在這裏可以盡情幻想,說不定瞬間就能盼來你要的。凡事兩面,在求得機遇的同時風險也會悄然而至,說不定就會出現最懼怕的東西,其中尺度必須妥當拿捏。
當下,言不周心中更多了幾分警覺,她可不敢太随心所欲,喚來紙筆還好,喚來洪荒巨獸就慘了。
誰想這會卻發現曾經習以為常的書寫姿勢,不知何時已經有些生疏。她已然更加習慣使用毛筆了,用鋼筆居然還有些不利索了。
“請看看,這路線對不對?”言不周沒去管那些唏噓感嘆,是将地圖遞到兔子精面前,換的它非常肯定地點頭。
謝過兔子精,兩人皆有所感地按圖索骥去找糖果店。
誰曾想卻在繞了一大圈之後,竟是在澡堂對過看到一家鹽鋪,門口挂在匾額「鹹來無事曬太陽」。
被耍了!
兩人苦笑着搖頭,沒想到那只誠懇熱心的兔子精居然诓了他們,真是兔不可貌相。懊惱是有,更多是再添了一份小心,以免再度踩坑了。
“是它。”展昭剛要牽着言不周離開,卻發現鹽鋪裏坐在一個面熟的貓妖,可不正是剛剛與狗頭大打出手的那一位。它已經換了一套紫衣,在自己撸自己的尾巴。
貓妖也看到了兩人,揮了揮手,“巧啊,又遇到了。你們來買鹽?給你們打個折,一兩鹽算你們一盒糖就夠了。”
或是外表看着都是貓妖,這會三者倒是沒什麽隔閡地聊上了。
展昭簡單地說起他們去糖果店尋妖,卻被一只兔子精騙了才會走到此處。
“兔子精?你們一定是外地來的才不知道真相。那家夥瞧着本本分分,其實壓根不是兔子精是訛獸。”
貓妖自我介紹名叫奇風,是開着幾家店鋪的老板,外號妖送‘狗見愁’。這是剛剛和狗妖打完架換了衣服。
至于那只瞧着老實的兔子,為妖熱情,日常習慣找妖閑聊。可訛獸的話裏十句有九句是假的,言東而西,言惡而善。
奇風貓說到,“望兔喜歡說謊話,但它其實也沒什麽惡意,這事錦官城的妖怪都知道。它引你們來這裏,估計是見着你們都是貓妖,所以介紹給我認識一番。”
“這都是緣分。”言不周只能向好的地方想。奇風貓喜歡吃糖,尤其喜歡著名糖果店「甜死妖不償命」的糖果什錦禮包。這次由它引路,那是一點都不多走冤枉路地抵達目的地。
要不怎麽說出門靠朋友,找到了判夢的師門店面待遇就是不同。
樹精掌櫃柏常青一見白熊毛手串,明白來者是食夢門嫡系一支的貴客,它萬萬不敢怠慢。先謝過了奇風貓,贈予了它三袋什錦糖果,又把兩人相邀到花廳,端水泡茶好一頓噓寒問暖才進入正題。
“原來兩位是來找一只半鼠半貍的夢魔鼠。”
柏常青聽得兩人來意,認真想了一番卻沒聽過錦官城有此號妖物。
“城內的最大油鋪是鼠精開的,子家的那些鼠精我基本都認識,但從未見過你們說的夢魔鼠。
去人間引夢,魇人食夢,到了把人弄死的地步,這是犯法的。更不提惡意地把普通人給吸入此處。”
國有國法,妖有妖規。
夢虛世界亦有不成為的規矩,其中正有一條不得用夢魇之術致人死地。違法者,是會被群起而攻之。
理由也很簡單,最怕就是引來像言不周之類的除妖者。夢虛世界外號無所不可,妖怪們最不希望就是被誤傷。
“既是判夢指路,我想夢魇鼠應該就藏在錦官城一帶。”
言不周進入夢虛世界後感知力強了不少,她也隐約覺得那只鼠精的妖氣未離得太遠。
柏常青連忙稱是,安排兩人先在客院住下,它會不打草驚蛇去打聽一番。
“如果兩位大人願意的話,不妨也向剛剛的那位貓妖打聽一二。奇風好走街串巷,知道不少貓、狗、鼠的消息,或能有什麽線索。”
奇風還真聽了一則新鮮消息,與貓狗鼠無關,說的是有一生面孔的人類在競芳樓賣藝。
“那人叫史健,長得不怎麽樣,自是不可能做花魁頭牌。不過,競芳樓不只收長相好的,更收有一技之長的。史健一手雕刻豆腐的好手藝,大夥也會慕名而去吃一碗豆腐花。”
競芳樓,正是錦官城的青樓。比之人間的青樓,此處可用百花齊放來形容,男妖女妖美醜皆備,并且各種賣藝都能有。
據說史健一個月前自賣自身,這會他也算競芳樓的一個角,在錦官城小有名氣了。
難道是被玉枕吸入而消失的史健?
史家正是賣豆腐的,史大娘也說過史健從前還算勤快,他有一手好刀工可以雕出一碗名副其實的豆腐花。
兩人當即決定先去瞧一瞧真假情況,想請奇風做一回向導。
“沒問題。不過,你們的衣服得換一身鮮亮的,穿着粗布麻衣去并不合适。”
奇風風風火火地就把兩人帶到了成衣店門口,“我自己的店,你們盡情挑選多選幾套,千萬別跟我客氣。那三袋糖果可好吃了,你們必須收下這回禮,否則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
言不周與展昭相互打量了一番,他們是沒穿绫羅綢緞,卻也談不上粗制濫造的衣服。
現在是奇風執意要送衣服回禮,兩人怎麽都推卻不了,那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對方的好意。之後,他們再給奇風帶去喜歡的東西,禮尚往來就好。
“阿言,你覺得這一套怎麽樣?”
展昭走進成衣店就看向女裝櫃臺,他可沒忘了上回逛街的半途而廢。今天多也不求,如能看到言不周換裝,他就知足了。
言不周看了一眼淺藍色紗裙,那似月光下海水的流光溢彩,也肯定了它的美,“月華流照,伴潮漲潮生,很美。這衣服是不是用雕題國的鲛人紗裁剪的?”
“好眼光,正是從鲛人紗。”奇風不由自誇起來,“可別小看它,那是水火不入。喜歡的話,就是你的了。來這裏,換裝方便一步到位。”
奇風指向一個半拉起的簾幕,裏面是一面全身鏡。奇風為兩人演示了一番,兩人才明白為何不必多慮是穿男裝或女裝。
只見奇風提着一套衣服往鏡子前一站,大聲念了換衣兩字。鏡前微光閃動,它是從頭到腳,發冠與靴子一樣不漏地換了新造型。
“夢虛之界,心想事就成。這比你們外頭換衣服簡單多了吧?”奇風笑着鼓動兩人,“還不試試?”
“我先來吧。”展昭顧忌到他們是外來者,在鏡子前可能有什麽纰漏,先取了一套衣服在鏡子前試了試。
正是如同此前一般,鏡光微閃則一瞬變裝。
這下,展昭取下了那套鲛人紗所制的裙裝,遞給言不周。“阿言,試試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