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梁鶴安能在這兒見到戚遠,似乎也是猛吃了一驚,一手捂着還沒有好利索的腰部,一邊往旁邊挪了挪身,驚疑的目光投向戚醫生。
“嘿!”戚遠覺得有意思,先出聲了,假裝忘了這位不久前還出現在診療室裏的病患姓名,在紅橙黃綠的缤紛裏扮深沉裝一本正經,“你是那位……”
“……梁鶴安。”梁鶴安簡單明了地報了自己的姓名,又忍着腰痛往裏面挪了點位置,戚遠發現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哦,對對。”戚遠心道,這人剛在醫院裏,忍着腰痛,這種表情算得上是适宜,可現在是在酒吧,再拘謹着就有點兒顯得孤僻了。
可就算是孤僻,梁鶴安也不是那種被人冷落的感覺,而是一般人不敢高攀的孤冷。
于是,戚遠不再多言,從聶英俊手裏接過杯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混合酒,慢慢地品着。
“還以為您趕着吃飯呢?”梁鶴安的聲音不太大,根本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估計只有戚遠聽得到。
“唔,哦,哈,嘿,”一時,戚遠竟不知道如何接話,“我也以為您趕着去上晚自習呢。”
“哦,今晚不上,”梁鶴安微微搖頭,目光落在戚遠手裏的酒杯上問,“您這能喝嗎?”
他的腦袋微微側着,戚遠轉頭的時候,剛好從梁鶴安金絲邊眼鏡的縫隙裏與其對視。
戚遠只是習慣性地接過酒杯,又習慣性地把酒杯往唇邊一送,再習慣性地抿了一口,其實沒想多喝。被梁鶴安這麽一問,突然想起來自己不但工作日內不能飲酒,今天還開着車呢。
“少喝一小口還是可以的吧。”戚遠心虛地回,推手把酒杯放桌面上,收回的手臂蹭着梁鶴安的胳膊,那股燥熱瞬間就又竄了出來。
“你不來點兒?”戚遠心想,既然和對方在這種地方遇到了,也算是相互通曉了性向,又都是成年人,好多事情沒必要遮遮掩掩扭扭捏捏。
是,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準備約,但梁鶴安這樣一眼就看中了的,還能讓人心裏亂上一陣子的,他又覺得完全沒理由錯失良機,有必要挑戰一下。
這種事情只要你情我願,無論在哪個層面上都可以順其自然,撩一下也不是個多大的事兒。
戚遠想着,輕笑出聲,又在梁鶴安面前晃了晃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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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時地利,就差自己給自己創造出一個人和了。
梁鶴安抿嘴微微搖頭,松開撐着腰部的手,推了推金絲邊眼鏡:“我這兒不還用藥呢。”
“沒事兒,”戚遠笑,他知道自己不擅長撩人,基本上就是瞎撩,但梁鶴安真的很想讓他使勁渾身解數,他有點兒說不準自己是不是在刻意讨好對方,“我這個主治醫生允許你少喝一點兒,加速血液循環嘛,沒準好得更快。”
“呵呵。”梁鶴安禮貌性微笑,盯着戚遠手裏的酒杯,接過後搖晃了一會兒,趁人不注意又放了回去。
磨叽!
關于下班那會兒困惑過他的那個問題,看梁鶴安此刻的态度,戚遠瞬間有了答案。
那會兒,他不太明白梁鶴安燃起的是他的性|欲還是情|欲,這會兒和梁老師多說了幾句話,他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兩年的空窗生活已經讓他沒耐心去對付這個寡言、拘謹還略顯孤冷的高中老師,他只是看上對方的長相和身材,想簡簡單單地把人睡了。
無奈這個梁鶴安,真是特別執拗的那種人,根本不好弄,戚遠只好轉變策略,琢磨着怎麽改成自己把自己灌醉。
很多事情,借着酒勁兒就好辦多了。
當然不能真的喝醉,萬一醫院裏來個那群草包接不了的急診,他還得保證給病患把胳膊腿兒能安回原位的那種程度。
幸好身邊這位不知曉自己的酒量啊,戚遠再放下一個空杯,扭頭看梁鶴安,眼眸裏已經不知不覺地帶上了挑逗的意味。
梁鶴安除了僵着身子看同桌的妖冶鬼魅興致來了狂親亂蹭,還會時不時地抿着薄唇皺眉,那神情簡直是種另類的性|感。
酒過三巡,在坐的除去戚遠和梁鶴安,剛好三對。戚遠挑眉看聶英俊捏一個妖孽的屁股就知道,這些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去幹點兒啥。
快散了吧,他想,再裝下去身上的酒氣都要散了。
果真,聶英俊畢竟是親哥們兒,和戚遠隔着三五人交換眼神後,就叫着服務員來買了單,咋咋唬唬地安排起下次一起玩的時間。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下樓,又浩浩蕩蕩地穿過人群,轉眼就站在了底比斯門口的空地上。
那個穿黑衣的男子,就是聶英俊之前說過的鐘慕添,正是帶梁鶴安出來玩的人。他搭着梁鶴安的肩膀,低頭耳語幾句,手指按耐不住地回身勾另外一位寡言男孩的手指。
梁鶴安有點窘迫地僵硬點頭,斜着身子沖已經轉身的黑衣人擺擺手,輕輕地嘆了口氣。
戚遠被聶英俊架着胳膊,一走近梁鶴安,他就散了架似的靠到身後的車上。
“車別開了,丢這吧,打車回去,或者我幫你叫個代駕?”聶英俊立在一邊,看似關切地問戚遠。
“沒事兒,你們去玩兒吧,玩開心點哦,大不了我就麻煩這位這位……這位……”成功把自己弄得滿身酒氣的戚遠半眯着眼睛看梁鶴安。
“梁鶴安。”梁鶴安又一次報上自己的姓名,擡手扶上趔趔趄趄的戚遠。
“你們去玩吧,他沒喝酒,我請他送送我呗。”戚遠剛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給聶英俊暗示過了。
這會兒,聶英俊當然得配合着把戲份做足,連忙從戚遠皮夾克裏摸出車鑰匙,往梁鶴安懷裏一塞,說:“那行,就麻煩你了,下次咱們再約出來一起玩!”
說完,他就摟着小妖孽的肩膀,沖戚遠揚了揚眉,兩人心照不宣。
看聶英俊終于轉身,戚遠挑眉瞄一眼梁鶴安的表情,看對方緊緊捏着鑰匙,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得意地在心裏給自己捏了捏拳,身子變得更加無力。
“你會開車吧?”戚遠擡手搭梁鶴安的肩,腳底下站不穩,“開我車送我回去呗?”
戚遠不知道是不是真醉了,他看梁鶴安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笑,打心底裏覺得對方好看,再不經意對上那對直愣愣的眼睛,就更是笑得燦爛。
梁鶴安的表現倒是和他相反,完全沒了之前在醫院裏那股子淡定,像是刻意回避着戚遠,說話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這一個晚上,梁鶴安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從這個骨科醫生在底比斯裏擦着自己的胳膊肘坐下起,他就心髒狂跳不止;這會兒人又在身邊,似乎還能聞到對方身上醫院特有的淡淡消毒水味兒,就更是臉燒得恨不得要摘下來吹吹風。
難道他自己真是朋友鐘慕添口中的gay?
而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毫無意識地把這個秘密隐藏了這麽多年?!
不能夠啊!絕對不能夠啊!
梁鶴安內心無比忐忑,他真是一點都不想當gay啊,剛在底比斯裏那鬧哄哄的場面,真是讓他狗眼都要瞎了。
那都是些什麽人呢,啃完這個啃那個,勾肩搭背,動手動腳,不男不女,妖怪一般,他才不要那樣。
他要結婚,他要娶一個漂亮老婆,有朝一日生個漂亮小孩。既然二胎都開放了,那還可以多生一生。
我可不要當gay啊!
梁鶴安內心咆哮,被戚遠摟着肩膀,眼神開始渙散,胸口咚咚咚地猛跳。
“喂!”演戲久了真挺難受的,畢竟戚遠并非真醉,他擡手在梁鶴安面前晃了晃,感受着對方呼吸時候的溫暖氣息,“喂,送嗎?”
許久,梁鶴安從肩頭捏下了戚遠的手,改為攙扶對方的胳膊,像是刻意保持身體距離,很為難地皺眉:“嗯。”
……
梁鶴安車開得很穩,按着戚遠上車前報的地址,一路導航到小區門口。
他微微回頭看了眼睡在後排的戚遠,開始考慮怎麽把人弄醒。
電子門識別出戚遠的車牌號,擡起了擋杆。
“哎。”梁鶴安嘆了口氣,緩緩把車開進小區。
這個小區看上去有點年頭了,樓與樓的間距奇大,車都是順着綠化帶看似随意地停着。
“那個……”梁鶴安在小區裏繞圈,車速放得極慢。
他推推眼鏡,又抓抓頭發,因為腰還疼着,所以回身有點困難,于是就選擇對着倒後鏡喊:“戚醫生,到家了,起來了,回家睡啊。”
戚遠眉毛微皺。車子一路開過來的時候,他一直是半眯着眼睛看梁鶴安的發頂和偶爾會因為轉動方向盤而擡起的胳膊肘。
聽到有人在駕駛位上喊他“到家了,起來了,回家睡”,心裏突然有點暖。
和他膨脹的緊着要釋放的欲|望不同,那是一種很溫柔很溫柔的撫慰。
“戚醫生?”梁鶴安又放大了點聲音,他的聲音屬于标準的男中音,聲音一大響亮又好聽,“起來了!”
“哎,”戚遠應了一聲,身上的羊皮夾克裹得他胸口發悶,含含糊糊地回,“8棟,往8棟樓下開。”
“哦,”梁鶴安應了一聲,車子稍微帶了點速度,目光從倒後鏡裏折射到戚遠的身上,問,“好點了嗎?”
“嗯,還行。”
不知為何,戚遠突然就覺得自己今晚的舉動有點下作。
他開始厭惡并且惡心自己,尤其是看到梁鶴安絲毫不搭理他投射出去的暧昧信息,老老實實甚至是安分守己地把自己送回家。
人家還帶着腰傷呢!自己卻用下三濫的招數,又是演戲又是裝醉酒,這有去無回的瞎折騰,好像就是個騙子!
正在愣神的功夫,梁鶴安已經停了車。他從駕駛位上下來,拉開後排的車門,腰挺的很直,只能靠彎曲雙腿降低身高:“能自己上去嗎?”
“嗯。”戚遠點點頭,從後排挪到車下,擡手就拍了拍梁鶴安的肩膀,“多謝。”
梁鶴安被戚遠這麽一拍,半個身子跟着歪斜,這一路開車過來的時候,他不知道在倒後鏡上偷瞄戚醫生多少眼。
講真,在底比斯裏見到的妖孽們和戚遠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如果要給他分一個接受程度的話,大概就是戚醫生這樣,有着為社會服務的正經職業,相貌堂堂,身材也不錯,克制而理性的男人,是他對男人可以愛上男人的接受極限。
戚遠還在為耍小聰明讓梁鶴安送自己回來而自責,又對梁鶴安說了句“再會”,一擡手把車鎖了。
可是……
“戚醫生?”梁鶴安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突然叫住了要進單元門的戚遠。
“嗯?”戚遠本身就是裝醉,這會兒不想裝了,所以顯得反應很快。
“問你個事兒呗?”梁鶴安走近戚遠,兩人的氣息瞬間糾纏到一起,“你也是gay?”
戚遠牙關一緊,好似連耳朵都跟着動了一下:“怎麽?”
“我就問問。”
“嗯,是,”戚遠坦然地回答,他不知道對于一同出入gay吧的梁鶴安,這麽問有什麽意義,“怎麽?”
戚遠明顯感到隔着眼鏡片,梁鶴安的眼眸裏閃現一絲絲的難以置信,這一絲難以置信裏到底有沒有他期待的那點渴望,他自己也說不清。
“要不?”戚遠再看梁鶴安松軟的短發,高挺的鼻梁和纖薄的唇,以及細長脖頸下延伸到衣裳下面的,他曾親眼目睹過的誘人身軀,就在短短0.01秒內,他就被自己心裏那個邪惡的小人按在地上狂蹭。
最終欲|望還是戰勝了理智。
“要不去我家坐坐?”戚遠最後終于還是說了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