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矯情
北京的天,越來越冷,寒風都透着刺骨的冷意。樹木光禿禿的,已經找不到一絲綠葉的蹤跡。只有無數的霓虹燈,和冰冷巍峨的高樓大廈,裝飾着大都市的繁華夜景。
盧老太太再次找上門那天晚上,陸時熠陪着于晚去天津出了一天差。
他開車将于晚送到于家時,已是晚上九點多。車窗外是呼呼的冷風,空氣裏攏着淡淡的霾。陸時熠提醒着于晚,套上羽絨服,帶上口罩再下車。
奔波一天,于晚雖然疲憊,精神還不錯。邊穿羽絨服,還邊笑罵了他一聲,“啰嗦。”
于晚笑着笑着,不知看到了什麽,嘴角的笑容漸漸凝固,冷成這冬夜裏的寒冰。
陸時熠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就看到于家別墅大門口的石梯上,正坐着一個胖墩墩的身影。乍一看,還以為是個要飯的乞丐。
一想,不對。
于家處在三環某高端別墅區裏,治安很好,乞丐根本進不來。再仔細看,才看清那裹着貂絨大衣,帶着貂絨帽,圍着狐貍領的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盧春花。
在這寒冷的大冬夜裏,也不知等了多久。顯然是特意來堵于晚的。
“你在車裏等我會兒,我去把她打發了。”這兩天工作繁重,于晚已經夠操心,陸時熠不想她再為盧老太太的事煩心。
“不用。”于晚寒着臉,推開車門,下車
看到人終于回來了,盧老太太趕忙起身,哈了口氣,搓了一把臉,戰鬥力十足。
她這次來不為別的,還是為了榮光股份的事。一上來就朝于晚放出狠話威脅着,說,下個月就是林少陽的生日,如果于晚不把榮光5%的股份轉到林少陽頭上,她就一頭撞死在于晚的公司門口。
于晚被氣笑了。臉上雖有笑意,卻像沾了寒露,紅|唇冷漠的微揚:“跟我玩威脅?你的這條老命,值得了那麽多錢嗎?”
“怎麽,你以為我這個老太婆不敢死?”盧老太太仰着滿是皺紋的老臉,氣勢洶洶的瞪着于晚,“少陽好歹是你的弟弟,你對于牧那麽好,對少陽也得一碗水端平呦!你要做的太絕,狗急了都會跳牆,不然,不然,我真死給你看嘞!”
于晚最讨厭被人威脅,也擱下狠話:“就算你現在死我跟前,我也不會給你們一分半毫!想死,随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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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賤人,跟你|媽一樣賤!”盧老太太氣壞了,不停的咒罵着于晚和于晚的母親。
于晚雙拳緊握,全身緊繃,“你再罵我媽一句試試?!”
盧春花怎麽咒罵她,她都可以當聽不見,但母親是她的底線。
“我就罵怎麽了?賤人生的女兒,同樣都是賤骨頭!你|媽不要臉的踩着我們林家人的臉面,坐上董事長的位置,讓你爸一輩子都擡不起頭!想跟我們林家撇清關系,你撇清得了嗎?你個賤|胚,骨子裏還不是流着我們林家的血……”
“把嘴巴放幹淨了!”陸時熠怒聲喝止。高大的身軀擋在于晚前面,目光兇冷警告的盯着盧老太太。
他都替于晚心寒。
盧老太太讓于晚一碗水端平,那她呢?
同樣都是她的孫子孫女,她為了小三那倆孩子,恨不得吸幹于家的血肉,連命都能豁出去。
而且對于無恥的人,你根本沒法跟她講道理!
盧老太太因為上次被陸時熠騙的事,本來就對他耿耿于懷。眼下,又看到他護着于晚,更來氣了。這會連同陸時熠一起咒罵,什麽難聽的話都往外飙。
說于晚把陸時熠弄到她公司去上班,分明不懷好意。想老牛吃嫩草,連自己弟弟的發小都下得了手,不要臉。
說陸時熠好好的陸家少爺不當,跑來給于晚當小白臉,更不要臉……
“你們這對狗男女,合起夥來欺負我這個老太婆,你們會遭報應的呦!”
“你們這對奸夫□□,有娘生沒娘養的狗東……”
“啪——”的一聲巨響,于晚從陸時熠身後出來,揚手就給了盧老太太一巴掌。她面頰緊繃,紅唇緊抿,渾身散發着冷厲的寒意。
盧老太太當下就被打蒙了,那個“西”字還卡在喉嚨裏。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捂着被打的臉,氣急敗壞,“我是你長輩,你居然敢打我?你個畜生,反天喽,反天喽!”
“我就打你了,你又能怎麽樣?”于晚用她剛剛說過的話,回擊着。
這是于晚這輩子第一次動手打人,打的還是她名義上的奶奶。對盧春花她從來都是一忍再忍,或許她這副惡毒的嘴臉,于晚找就想打她了。
不得不說,這一巴掌下去,她心裏痛快多了。
而此刻,盧老太太如同發了瘋的潑婦般撲上來,邊罵邊撕扯着于晚的頭發,想要将她撕個稀巴爛。陸時熠占着身高優勢,将于晚的腦袋和身子緊緊護在懷裏,所有拳打腳踢,都落在了他身上。
于晚下車之前,陸時熠就給小區保安打了電話。這場鬧劇,在保安匆匆趕來,将陸老太太拖走後,總算漸漸平息。
“于晚,你給我等着嘞!少陽生日那天我要見不到股份,我絕不會放過你——”盧老太太被架走後,她尖銳的聲音,還從夜幕中隐隐傳入了他們的耳裏。
……
“沒事了,人已經走了。”
于晚還維持着,被護在懷裏的姿勢未動,陸時熠也站着沒動。他能感覺到懷裏沉重的、疼痛的呼吸,在他胸膛起起伏伏。
陸時熠知道,此刻所有安撫的語言,對于晚來說,都沒用。
他圈着她腰的手未動,另只手擡了擡手,只能隔着羽絨服,無聲的拍撫着她的背。
此時此刻,于晚的心,很累很累。
每次盧春花在她面前出現,場面都堪比打仗……
兩人站在別墅外,不知抱了多久。直到冷風不停的灌入他們的衣領,直到耳朵都被凍的麻木,于晚才緩緩從他的懷裏擡起頭。
她望着跟前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慢慢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在他懷裏似乎呆了很久,于晚神情略有不自在,這才與他拉開距離。
“那個……”陸時熠想說點什麽時,于晚忽然“呀”了聲,指着他的臉道,“你流血了!”
“啊?哪裏?”
“下巴這。”
陸時熠頓時嗷嗷叫:“啊啊啊,我不會毀容了吧?你快幫我看看!”
于晚湊近看了看,顯然是剛剛被春花用指甲撓傷的,冒了些血珠,“不會。只是幾道抓痕,過幾天就會好。”
陸時熠“我靠”了聲,“被瘋狗撓的,更嚴重啊!不消個毒,我這臉沒法要了!領導,你家裏有沒有酒精,快幫我消消毒吧。”
于晚在他強烈的要求下,只能将人領進了屋,又去儲物室找來了醫藥箱。給只破了點皮,卻誇張的非要消毒的人消着毒。
陸時熠像個超大號的玩|偶熊一樣,雙手搭在膝蓋上,一動不動的端坐在沙發上,微仰着下巴,任由着于晚擺弄。
于晚的動作很輕柔,她嘴上雖說着他太誇張,但還是給他認認真真的消毒了好幾遍。
此刻,兩人離得很近,近到陸時熠能将于晚每根睫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嗯,很濃密,也很纖長,微微卷翹着,眨動間,就像羽毛不停的煽動着他的心跳。
尤其是陸時熠一想到,于晚今晚是為了維護他,才動手打的盧老太太,心裏忽然像裹了蜜。就連酒精刺激着傷口的疼,都感覺不到了。
再一想到,今晚他抱了于晚那麽久,心,蕩漾得都快飛出來了。
陸時熠一臉的享受,真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呢。
“好了。”于晚将棉簽丢進垃圾桶。
“這麽快啊?”陸時熠嘟囔了聲,心有不舍。他擡了擡下巴,故意矯情,“我忽然感覺好疼好疼,你再幫我看看,傷口是不是又嚴重了?”
“是,特別嚴重。再不及時處理,它都要愈合了。”于晚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丢給他一個創可貼,“自己貼着玩去吧。”
“別啊!我又看不到,你幫我貼呗。”陸時熠将站起的人,又拉回沙發上,高大的身軀随之黏了上來。
于晚看着他仰着修長的脖子,下巴都快湊到她臉上了,神情略有不自在,不動聲色的和他拉開一些距離。
這小混蛋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別?湊這麽近也不怕讓人引起誤會……
還是這混蛋,真把她當姐姐了,所以無所顧忌?
于晚頭疼。快速的在他下巴上貼了個創可貼,打發着人,“貼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陸時熠坐着不動,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可憐巴巴的望着她,摸摸肚子說,“我餓了。”
正說着,他的肚子就非常配合的咕咕叫了起來。
于晚:“……”這小混蛋事真多。
兩人下午吃的晚,晚上從天津回來時都不餓,也就沒吃晚飯。被陸時熠這麽一說,于晚也感覺到了幾分餓意。
于晚想,這小混蛋雖然事多,但工作時還是挺積極認真的。跟她又出差一整天,作為老板也不能虧待員工。再加上盧春花撲上來打她時,也多虧了這小混蛋護着,怎麽說,也不能讓他餓着肚子回去……
于晚說服自己後,正準備說帶他出去吃。大門忽然傳來鑰匙的轉動聲,李嫂拎着超市購物的袋子,正好從屋外進來,看到于晚,一臉驚訝,“小晚回來了?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嗯,提前忙完了。”
李嫂得知他們要出去吃飯,趕忙說她來做,正好買了新鮮的菜回來,這要出去吃還要等,等吃上熱乎的飯,肚子早就餓扁了。
于晚懶得再往外跑,便讓李嫂做飯了,自己則是上樓沖了個澡。陸時熠則是坐在客廳沙發上玩着游戲,心安理得的等着開飯。
李嫂做的快,三菜一湯,半個小時就好了。
于晚來餐廳用餐時,換了身舒适的休閑裝。陸時熠是真的餓了,呼啦呼啦,連着盛了好幾碗飯,一點也沒把自己當外人,還直誇李嫂做菜好吃,把李嫂哄得眉開眼笑,讓他以後常來吃飯。
“那必須的!”
“我同意你來我家蹭飯了嗎?”一直沒說話的于晚開口。
“領導,你人這麽好,不用說,肯定會同意的,對不?”陸時熠朝她挑了個眉。吃完飯,又給自己盛了碗湯,胃口是真好。
于晚:“……”對她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飯後,李嫂去廚房收拾碗筷,于晚想了想,還是對陸時熠說:“盧春花今晚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哪句話?”
“……”于晚瞪他。她怎麽覺得,這小混蛋是在明知故問?
“說我們是狗男女那句?還是說我們是奸夫淫|婦那句?”陸時熠湊近她,一臉欠揍的笑。
不管是哪句,陸時熠覺得,只要把他和于晚捆綁一起,都是好聽的話。
“算了,當我剛剛什麽都沒說。”于晚搖了搖頭。之前還擔心盧春花那些沒遮沒攔的話,會傷害到他,看來是她想多了。
“吃飽了就趕緊回去吧。”于晚再次轟着人,今天實在是不想再看到這小混蛋了,頭疼。
陸時熠被趕出門外,正好碰到回家的于牧。
于牧看到他,連個招呼也沒打,重重的冷哼了聲,甩了他一個快翻上天的白眼後,就徑直進屋了。
“欸,你這什麽眼神?”對一臉怨氣的于牧,陸時熠也是一臉莫名其妙,對他背影喊,“我哪裏惹到你了?!”
于牧頭也不回,“你自己知道!”
陸時熠:“我不知道!你給我出來說清楚!”
于晚擋在門口,将兄弟兩隔絕,“別搭理他,他最近在犯神經。”
在犯神經的于牧進屋後,直奔健身房。嘴裏念念有詞:“學霸了不起啊!有八塊腹肌了不起啊!老子才不會被你超越呢!哼!”
于晚關上大門,終于覺得世界清靜了。然而清靜不到三秒,門鈴忽然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陸時熠站在門口,掏出手機,對着自己的大帥臉,咔嚓咔嚓一頓狂拍。
于晚:你大晚上的瞎拍什麽呢?
陸時熠:老婆給貼的創可貼,我要多拍點照片留作紀念。
于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