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到家後的曉夜仍對張東君的事耿耿于懷，于是她忍不住給哥哥打去了電話。
“哥，你知道張東君的家庭情況嗎？”
哥哥問：“怎麽了？”
“唔……”曉夜抱起枕頭壓在懷裏說：“我剛剛問起他這件事時，他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我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麽心事不樂意被人知道……”
哥哥說：“你都說他不樂意被人知道了，那還問？”
哥哥的一句話，一下就把曉夜噎住了。
曉夜正在家裏冥思苦想着到底還有什麽辦法可以去了解時，忽然聽到隔壁響起了開門的聲音，她當即想也不想地就沖了出去。
果然，她看見張東君出門了。
“張東君，你要去哪裏啊？”
張東君擡起一張毫無血色的臉說：
“去上班。”
“上班？你別胡鬧了！”曉夜一個箭步沖過去：“身體全好了嗎？沒那麽快吧？那為什麽要這麽勉強呢？是我哥他催你了？”
“沒有……”
“那就回屋躺着去啊！”
結果曉夜手剛伸出去，張東君馬上後退一步說：
“不行，我不能給主任添麻煩，同事們也會說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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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夜突然生起氣來——
“張東君！你非要這樣拒人以千裏之外嗎？！”
張東君明顯的一愣，随後他睜大的眼睛裏逐漸湧起歉意。
“對不起曉夜，剛剛，我對你的态度不好，但我不是有心的……”
曉夜哼了一聲扭過身去。
“你也用不着跟我道歉了！既然我的關心給你造成了那麽大的困擾，大不了以後，我們就裝作從沒認識過吧！”
“啊？那怎麽行啊？”
張東君說着就急急忙忙地繞到曉夜的面前，“我知道了，如果你真的那麽想知道我一些事情的話，回頭我找個時間慢慢跟你說好不好？”
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妥協了，曉夜內心暗喜，但她臉上還是繃得緊緊地說：
“誰稀罕吶！你愛說不說！！”說完，她斜眼瞄向他，結果兩人視線一對上，她馬上又忍不住似地莞爾一笑了。
見她笑了，張東君頓時也松了口氣。
“好了，那我先去上班了，回頭見。”他擺擺手，下樓了，曉夜追出兩步，接着又跑到欄杆處往樓下看。
沒多久，她就看見他從樓道裏走出來的身影，曉夜笑眯眯地沖他的背影喊他的名字，聲音嘹亮得令張東君馬上回頭朝樓上望過來，然後，他又像往常那樣、輕輕地笑一笑，拿左手比了一個V字。
曉夜忽然覺得自己的心，瞬間被眼前的這一幕給擊中了。
張東君一走進辦公室，就被曉晝看到了。
他急忙從辦公室裏跑出來。
“你怎麽來上班了？”
張東君忙站定致意：
“主任。”
“你沒事吧？”曉晝一臉緊張地問：“燒退了？”
“嗯……”
曉晝大搖其頭——
“曉夜居然沒攔你？”
張東君笑着說：
“攔了的，說什麽也不讓我來——”
“那你還來？！”
張東君緩緩地收起了表情說：
“也沒到上不了班的地步，另外，我也不想、被同事們誤會我在偷懶——”
“沒人會那麽想啦——”但話說一半，曉晝又咽回去了，“行了，來都來了，那你自己小心點吧，別太勉強了哦！”
“嗯，謝謝主任關心。”說着，張東君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鄰座的女同事朝他瞥來一道關心的眼神。
“張東君，不是說你生病請假了嗎？”
“嗯，現在沒事了。”張東君淡淡地回了一句後就管自己打開了電腦。
女同事泛起一臉尴尬的表情，雖然張東君都看到了，但他假裝自己不在意。
和同事做朋友什麽的——
別開玩笑了！
那種愚蠢的念頭，他此生都不會再有了。
熬到下午時，體溫似乎又上來了，張東君俯身靠在座位上劇烈地咳嗽着。
同事們紛紛離座跑過來看他。
“張東君，你沒事吧？”
“咳得這麽厲害，要不要上醫院看看吶！”
大家一邊關心地詢問着，一邊又派人給他倒開水。
曉晝也很快沖到了現場。
“怎麽回事？你們幹嘛都圍在這裏？”
一人說：
“主任，東君好像很不舒服，我看還是讓他先回家吧！”
“是啊是啊！”衆人附議着：“還是讓他回家休息或是上醫院看看吧——”
曉晝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
“我現在走不開，你們誰先替我送他回家去？”
但還不等衆人發聲，張東君已伸手阻止道——
“不必了，我沒事，不需要回家——”
但他明明就是一副燒得都快昏過去的樣子，曉晝發怒了：
“你這樣硬撐，最後只會給大家添更多的麻煩，還是你要讓我叫曉夜來？”
一聽叫曉夜來，張東君更慌了，他忙不疊地從位子裏站起來說：
“不要，不要麻煩曉夜……”
最後，他只能妥協了，“好吧，那我自己回去好了……”
同事們立刻幫他收拾包包，然後集體把他送出了辦公室門口。
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受到如此善待的張東君，站在門口跟大家告別時，情不自禁地紅起了眼眶。
“對不起，剩下的工作，只好麻煩你們了……”
“哎！不要說這麽話啦！大家都是同事嘛！！！”所有人紛紛揚起笑臉說。
張東君滿臉感激地沖大家鞠了個躬後往外走。
邊走，他邊又想起之前曉夜對他所說的話——
“張東君！你非要這樣拒人以千裏之外嗎？！”
雖然還是有點不甘心，但漸漸的，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一股溫泉水所包圍着似的、變得又軟、又溫暖了起來……
張東君一路迷迷糊糊地回家，還沒走到樓道口，他就遠遠地看見了曉夜。
他愣住了。
“曉夜？”
完全沒預料到她會在這裏出現的他，臉上露出了一副愕然的表情。
曉夜看見他後，馬上氣嘟嘟似的大步朝他走過來。
“張東君！”她以前所未有的音量沖他怒吼着：“早就叫你別逞強了吧，結果還不是要中途回來？真是的，又沒人逼你，幹嘛這麽積極嘛……”
張東君感到鼻尖一酸。
一路上強撐着的精神這時候突然就垮了，在看到曉夜明明嘴裏在責備、而雙手卻早已張開懷抱在等着他時，他低下頭、無力地一笑，接着就倒在了她的身上——
“從來……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地等着我過……”他把額頭抵在曉夜的肩膀上，然後繼續用沙啞的嗓音說：“我還以為……這輩子，不管我到哪裏都會是不受歡迎和不被期待的人，為什麽？為什麽你每次都能這樣發自內心地關心我呢？我有什麽地方值得你為我這麽做呢……”
曉夜張口結舌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覺得，肩膀上很快感受到有一股熱流正緩緩地滲進來，她無言地抱住了張東君，雙手觸碰到他背上那兩塊瘦到快要起飛的肩胛背時，她的心，前所未有地揪在了一塊兒……
“沒事的，張東君，”稍後，曉夜強忍着哽咽說：“如果一個人覺得累的話，就休息，覺得孤單的話，就去找朋友，如果感到無助，那麽就去依賴一下身邊的人，這都沒什麽的，不要老把自己看得這麽差，也不要老是這麽封閉你自己，要知道，如果不是你自身有閃光點的話，又怎可能吸引到別人的關注呢，人的感情，本來就是相互的嘛……”
聽完這些話，張東君默默地笑了，然後他離開了曉夜的懷抱。
“啊，真是丢臉，老是被你看到我這麽狼狽的一面……”
曉夜哈哈大笑起來。
“這也許說明了我們有特殊的緣份哦！”
特殊的……緣份嗎？張東君不自覺地陷入了思索，而下一秒，曉夜已經落落大方地挽着他的胳膊帶他上樓了。
把張東君安頓到沙發上後，曉夜沒有走，而是拿了本書、坐旁邊一邊看一邊守着他。
張東君抱着毛毯出神地看着她的背影。
“曉夜……”
“嗯？”
“關于早上你問我的事——”
曉夜聞聲扭過頭來。
然後她輕輕一笑：“不要緊啦，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
“不，不是這樣的……”張東君忽然結巴了起來，“我并不是不願意告訴你，而是——”
見張東君還是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曉夜忙放下書、握住他的手說——
“真的不講也沒關系啦！本來我就沒有要打探你隐私的意思，只不過是在每次看到你很孤單的時候，心裏就覺得很難過……”
張東君默默地一笑，就在他張口想再說點什麽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