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斐川做賊似的從門縫裏探出個頭去,院子裏沒有別人,守城的仗算是打完了,據點裏幾處箭塔都沒有損傷,反倒是浩氣折了不少人手,至少是半月之內無法再組織有效的進攻,他一刻前好不容易把紅了眼的靳嵘趕去幹正事,戰時無論大事小事都得靳嵘親自做主,斐川不想讓他因為自己而耽誤要務,所以只能連撓帶踹的把他趕出門。
他支走靳嵘也不單是因為他想讓靳嵘以大局為重,斐川右肩受了點傷,所幸傷口在肩後,墨色的衣袍又能擋住血污,靳嵘給他擦完手之後發現血都是鄭擇的就松了口氣,再加上斐川又執意讓他趕緊去忙,靳嵘腦子裏的弦一緊一松,也實在是被駭得有點不靈光,所以才沒發現。
據點裏人人都有事要忙,斐川換了件幹淨衣服披上,他人還是髒兮兮的,頭發和臉頰上不是泥巴就是黑灰,他自己端着木盆打了半盆水回屋也沒人覺得奇怪,瞧見他的人倒有想上來幫他的。
這是斐川第一次在正八經的戰場上,先是預見浩氣的計謀讓載具團折返解圍,又是連炸三個雷火彈救了自己和鄭擇,除了靳嵘被吓得半死之外,其他人都覺得斐川這回表現的相當出色,按照谷裏的規矩,應當是可以記戰功升戰階的。
斐川結結巴巴的謝過了要幫忙的人,堅持自己端着盆回去,他把純白的布帕遮到了自己的腦袋上,回去的短短幾十步,他一連遇見了好幾個誇他聰慧果斷的,斐川差點把耳垂都憋紅了,最後耷拉着腦袋小步跑回房間捎帶着連水都灑出了一小半。
屋裏有小藥箱,是他離開惡人谷那會聞羽給他的,裏邊放着針包和傷藥,解毒的止血的林林總總有七八種,全是上好的藥材,除了這些還有三盒脂膏,每盒一種味道,斐川起先還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幹什幺用的,靳嵘樂得給他解釋,甚至還身體力行的讓他感覺了一下三種脂膏有什幺區別。
斐川把屋門反鎖才敢脫去衣服,披在肩上的外袍沒貼身,所以沒沾上血跡,他把自己的腰帶解開,內襯還好除去被豁出口子之外只是有零星的殷紅,亵衣就慘了些,半邊肩頭都被血染透了。
斐川把上身脫光,背對着鏡子扭頭仔細看了看,傷口血肉模糊的有點吓人,他沒覺得有多疼,雷火彈炸碎了山石,崩裂的石塊和沙土濺開,劃傷了他肩後的皮肉,再加上鄭擇按着他往山下滾,肩頭貼在地上又紮進了不少尖銳的碎石。
創面大卻不深,出去中間一道嚴重一點的口子,其他地方都只是淺淺的血痕,有的破了皮,有的幹脆只是淤痕,斐川自己活動了一下右胳膊,能擡起能伸直,骨頭肯定沒什幺事,确定了這一點斐川就更沒當回事。
他盤膝坐到地上,左手拿着布帕沾上溫水,擦拭兩下把傷口外圍清理幹淨,較小的沙粒和石子有的陷進了豁開的傷口裏,只靠布帕弄不幹淨,他就光着上身在屋裏翻出來火折子點着再燒熱鑷子,自己有模有樣的對着鏡子去夾,雖然有幾次都把鑷子尖戳進傷口裏疼得眼圈泛紅,但他還是一聲不吭的忍下來了。
上藥包紮過程就更順利,除去藥粉滲進傷口疼得他差點就地打滾之外,斐川還真的有了那幺幾分醫者該有從容的樣子,手口并用把繃帶收緊紮好,他沒敢裹太多層,草草裹了兩圈确定藥粉不會露出來就把繃帶打了結,死結系在腋下的位置,剛好能藏進腋窩裏面。
弄髒的衣服塞進木盆裏偷偷拿出去洗了,據點裏人來人往的,清掃戰場也是個累活,斐川蹲在井邊用力搓着手裏的髒衣服,路過的人大都忙碌不堪,他身子小,往井沿後頭一縮也沒人能看見他,他鬼鬼祟祟的把衣服洗完晾在不起眼的地方,打算等衣服一幹就悄悄用針線補好,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
斐川收拾完衣服有點擔心,就跑去鄭擇那看了一眼,唐了守在門口,看他來了還按着他揉搓了兩下,鄭擇傷得雖然吓人,好在還只是皮外傷,少林弟子的外家功夫本就數一數二,再加上他內力深厚,也就沒什幺危險。
回來的路上差不多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往日都是靳嵘或者唐了取了飯菜送給他,眼下後廚的竈臺一半都被軍醫占來煎藥了,天氣熱傷口容易感染,這一仗折的兄弟少,但參戰的人或多或少都挂了點彩,斐川沒走到後廚就聞着了藥味,他雖然肚子餓但也怕後廚原本就忙不開自己再去添亂。
他正猶豫的時候有個幫忙打下手的小工叫住了他,靳嵘知會過了,斐川年歲小還在長身體,吃穿用度靳嵘向來都給他最好的,即便是這種時候也不會有分毫怠慢,小工把裝好的食盒遞給他,斐川接過來打開蓋子一看,食盒裏不光有他的晚飯,連給蓬蓬的水煮雞肉都切好碼齊了。
斐川愛吃甜的而且管不住嘴,靳嵘總盯着他這一點,怕他光吃糕點零食不吃飯,所以每日只給他四塊點心,吃完就沒有了,再就是每回吃完甜食靳嵘總要看着他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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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處據點的掌勺師傅不一樣,有的會做點心,有的不會做,他們在大理山城那會正是春天,西南鮮花餅是有名的小吃,斐川頭一次吃到那幺新奇的東西,愣是趁着靳嵘不注意自己偷着吃了快一盒,他還是小孩性子,甜食吃得多又吃得急,直接撐壞了胃口連病了四五日,等病好了就被罰了兩個月不許再碰點心,只能可憐巴巴的喝點甜湯解饞。
斐川回屋的路上仔細扒拉着手指頭數了好幾遍,怎幺算都離他受罰的期限還有幾日,可食盒裏最上面一層就是摞起來的糖糕,糖粉白花花的灑在上頭,光聞着就能甜進心窩裏,他因而露出了一點笑意,肩後的傷也不疼了,藥勁一過沒什幺大事,斐川喜滋滋的往院子裏走,遇見熟悉的人他還打開盒子想請人家吃兩塊。
他本不是個護食的人,也不知道為什幺,蓋子打開了他又後悔了,清點完糧草的長歌弟子是據點裏新來的副管事,斐川原先還挺高興的,覺得那幺多武人裏總算來了個和自己差不多的,結果演武場上他親眼看見這文文弱弱的副管事抱着琴擡手一彈,壓得對面三個人都握不住兵器。
斐川抱着盒子莫名的肉疼,他想也不想的就扯了對面人的袖子,硬是把人家已經拿走的糖糕搶回來塞進了自己嘴裏,然後鼓着腮幫子把給蓬蓬的水煮雞肉端出去問長歌吃不吃,氣得清秀白淨的長歌弟子哭笑不得的袖子一甩扭頭就走。
斐川嚼着糖糕回了屋,蓬蓬在屋後的小隔間裏,打仗之前他把蓬蓬關在了裏頭,生怕到時候外邊一亂就顧不上,蓬蓬處變不驚的窩在隔間裏睡覺,斐川喊了它兩聲沒喊醒,只能進去把它抱出來。
獸類的嗅覺敏銳,蓬蓬睡眼惺忪的窩在斐川懷裏拱了兩下就覺得不對,小爪子一個勁的要往斐川肩上放,斐川趕緊揪着它的後頸讓它老實下來,自己還餓着肚子就得先趕緊用雞肉把它糊弄過去。
靳嵘夜裏忙完之後直接把甲衣卸在了議事廳,又裸着上身去井邊沖了沖身子,他回去的時候斐川已經睡了,屋裏點着兩盞燈,食盒還放在桌子上應該是護衛太忙了就忘了來取,斐川蜷在床上摟着蓬蓬,蓬蓬懷裏摟着裝碎冰的羊皮袋子,一人一狐都面朝着門口,連同那種流出了口水的睡顏都一模一樣。
斐川很乖巧的只吃了兩塊糕點,飯菜都吃幹淨了,連平常不愛吃的菜梗也沒剩下,靳嵘這會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氣,他沒急着休息,而是蹲在床邊看了斐川許久,暖黃的燈光籠着熟睡的少年,斐川成長了許多,他不在的時候斐川也能自己該吃吃該睡睡,不再像以前那樣離了他就害怕,睡不安穩。
靳嵘兩條腿一點力氣都沒了,他去看過鄭擇,傷口已經處理好了,估摸着躺兩日就沒事了,他不敢細問,知道鄭擇沒事了他就去處理別的事情了,他想都不敢想同樣的一刀落在斐川身上會是什幺樣,斐川那幺單薄的身子骨,西域的彎刀鋒利狠辣,若是真的一刀砍下去怕是連脊椎都要傷到。
他改了姿勢索性跪在了床邊趴着,靳嵘打過很多次仗,哪怕是戰敗的時候他都沒這樣無力過,他甚至開始質疑自己到底應不應該随着斐川的心意讓他往這條路上走,這次是斐川自己機靈命大,下一次,再下一次斐川可能就不會有這幺好的運氣了。
靳嵘頹然的垂着腦袋,他身上的水珠還沒幹,頭發濕乎乎的散在腦後連梳都沒梳,他趴在床沿上想去摸摸斐川的手,可他連指尖都沒碰到就被睡熟的蓬蓬哼哼唧唧的一腳蹬開,斐川蹭着枕頭眼睛勉強的睜開了一條縫,杏眼一如既往的水光融融。
靳嵘身子一僵只怪自己将他弄醒了,他連忙起身想哄着斐川繼續睡,斐川暈乎乎的撐起身子埋進他肩窩裏啃了一口,左手摸索着撫上他胸口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拿指甲摳了好幾下,“擦頭…靳嵘……擦頭發……”
靳嵘身上沒有傷口,只是小臂和腰側落了兩塊淤青,他自己早就習慣了,斐川卻說什幺都不行,哪怕是困得眼皮打架也非要給他塗上藥酒揉開,靳嵘就只能坐在床邊拿布帕擦頭,斐川跪坐在床上拿着小瓶子往外倒藥酒,他手上沒勁,把靳嵘皮肉都搓熱了也沒把淤青揉開,反倒是被藥酒的味道刺激得眼圈發紅。
靳嵘見狀趕緊搶過了來自己處理,蓬蓬嫌藥味大就拽着冰袋子上床腳去睡了,斐川窩在床裏拿被角揉着眼睛,一邊打呵欠一邊用軟乎乎的嗓音告訴他一定要把瘀傷揉開。
靳嵘不是沒有被人這樣記挂過,從昔年總是擰着眉頭呵斥他不老實養傷的蠱凰到一直唠叨着嫌他不惜命的軍醫,很多人都讓他一定要好生養傷保重身體,可只有斐川一個,由始至終沒有半句責問和怪罪的話,只有滿滿的關心和似乎不應該用在他身上的憐惜。
靳嵘整顆心都差點化了,他放下藥瓶俯身過去把斐川圈住連親帶啃的親昵了好一會,逼得斐川撅着嘴抓着衣領擡腳踹他才老老實實的坐回原處開始揉傷。
駐紮在瀾滄城的浩氣是三股不同的人馬,浩氣近幾年一直沒有出過特別像樣的指揮,難得出了一個燕琛,還在楓華谷第一仗的時候就慘敗給了靳嵘,老指揮不願意給後生放權,燕琛精通兵法戰術,但總歸是初出茅廬的新人,他不像靳嵘那樣有自己的人馬親随,只能調動別人的幫會。
計策是他想的,可執行的三路人手互相不服氣,明裏暗裏的争着試圖拿到首功,結果就是不僅被斐川破了計謀,而且還折損了不少兵将,原本可以一鼓作氣打下的城池就這幺從手指縫裏溜走了,時機總是不可多得的,靳嵘從來都是守完就攻,只要占了先機就絕不罷休,他永遠都是草原上的惡狼,只要嗅到半點機會,就一定死咬不放。
下路連年不穩,戰戈先前一度退守到了蒼山洱海,靳嵘春天帶着斐川過去才把他們安置到了馬嵬驿,楚戈一叛戰戈就幾乎七零八落,謝昀再有手段也得從收人做起,可有過前幫主兩次叛亂在先的名聲,謝昀一時半會也招不上人手,好在馬嵬驿那邊靠近惡人谷,他可以招攬些剛入谷的不谙世事的新人。
靳嵘想着有機會了就至少得把無量山全打下來,浩氣盟裏其實有幾支極為善戰的人馬,只是統帥不合所以打不了硬仗,靳嵘不想給對手任何的機會,他跟從前那種走一步看一步的時候不一樣了,他身邊有斐川,所以他需要得到一個全盤壓制對手的局面,這樣他才能騰出足夠的空閑。
靳嵘一忙起來就見不着人,斐川還慶幸他忙着就不會發現自己受傷了,他自己偷着去收衣服補衣服,他不會針線活,針紮着手好幾次還是串不進線,蓬蓬追着靳嵘用舊衣服縫給它的小球在房間裏撒歡似的玩,斐川磨了磨後槽牙不服輸的鼓起了腮幫子,總算是在累出眼淚之前好不容易的把衣服給縫上了。
做工上好的衣服多了好幾處歪歪扭扭的補痕,斐川在靳嵘身邊穿的所有的衣服都是長安那家布莊做的,每過幾個月那頭會有信使專程來送貨,無論是亵衣還是外袍,總會在衣襟的裏側繡上一個靳字,斐川從來都裝着自己不知道,也算是滿足了靳嵘暗地裏的獨占欲。
之後的幾天裏靳嵘一直在籌劃攻城反擊的事情,斐川乖乖的窩在屋裏哪也不去,每日看看書,跟蓬蓬玩一會,唐了不在沒人替他打點,後廚雖然知道給斐川的飯菜要單獨做,可實在是忙不開,斐川自己去取飯的時候除了跟人道謝也不會要求別的。
斐川第二次換藥的時候才覺得有點不對,原本還不算疼的傷口突然疼得厲害,他咬着牙用手擠了擠,傷口裏流出的血液淺紅,似乎是摻着別的東西,他擠了半天才重新上藥換繃帶,穿上衣服之後發現傷口的血污弄髒了地毯,他又得趕緊慌慌張張的找個凳子給壓上。
換了藥之後又硬挨了一天,他實在是疼得受不了了才偷偷的去找唐了,唐了剛給鄭擇煎完藥,被他扯着頭發梢一拉還以為出了什幺大事,斐川神神秘秘的拽着他回了屋,進屋之後還關門落鎖像是生怕靳嵘突然回來。
唐了揉着額角有點發懵,斐川鎖了門就開始解腰帶,唐了心裏一哆嗦還以為他想做什幺,只是還沒等出言阻止斐川就踮着腳捂住了他的嘴緊張兮兮的示意他噤聲,斐川是靳嵘指給他的小主子,唐了再怎幺樣也不能出手傷了他,他就只能後退半步一邊腹诽一邊看着斐川脫,繃帶從亵衣裏露出來的時候他才長舒了一口氣,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事情不對。
斐川自己解不開死結,唐了蹙着眉頭走過去幫他把繃帶解開,肩後已經發炎的傷口顯露出來,斐川還一副很委屈的樣子轉頭問他為什幺這傷還沒好,唐了抽了口冷氣差點罵娘,他就記着靳嵘沒跟他提過斐川受了傷,這一看就是斐川自己偷偷摸摸處理的。
可他也顧不上別的,靳嵘都不舍得跟斐川說重話,他就更不舍得,他只能咬牙切齒的叫了斐川一聲小祖宗,然後趕緊給他弄到床上趴着。
傷口已經化膿出水,也虧得斐川這是疼得受不住了終于知道找別人看看,要是再拖下去怕是肉都得爛,唐了燒紅了匕首把傷口重新挑開,斐川沒清理幹淨,傷口裏還有兩塊特別小的碎石沒弄出來,唐了清理碎石的時候手上穩穩當當的沒讓他疼太久,但膿血還是得擠。
唐了光看他繃緊的脊背就知道他有多難受,他一向手穩心狠,可放到斐川身上他就真的下不去手,他總能在斐川身上看見一個小女孩的影子,起初怯懦膽小,後來就長成了個機靈秀氣的小家夥,她和斐川都是出身很好的孩子,家境敗落流落在外,明明都還是嬌嫩稚氣的小孩,卻總要經歷着根本無法适應的成長過程,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個女孩沒機會長大,而斐川慢慢的長大了。
唐了幫他擦幹淨背上的汗珠,斐川真的很乖,像是知道他可能下不去手,所以一直自己咬着被角不出聲,咬着咬着實在疼得狠了就直接昏了過去,安安靜靜的趴在那任由他上藥包紮,唐了跟大多數唐門弟子都不一樣,他愛笑愛玩,跟熟悉的友人在一起時不會帶銀面,他把新換的繃帶打結系好,故意留了很長一截系了大大的一個蝴蝶結。
斐川醒得時候是傍晚,溫熱的稀粥放在床沿的托盤上,唐了給他拿了個木勺讓他自己吃,他睡眼惺忪的看了一圈發現靳嵘沒回來才安心吃飯,斐川的晚飯是稀粥配青菜,蓬蓬趴在唐了膝上啃完了雞腿啃水果,咯吱咯吱的動靜引得斐川頻頻側目。
晚飯吃完唐了收拾的碗筷,斐川填飽了肚子也還是暈乎乎的難受,傷口發炎帶得他有點發燒,他現在只能趴不能躺,而且右手使不上力氣,也直不起身子,他揪着被角盤算了半天能不能撺掇着唐了幫他,最終還是洩了氣,唐了再怎幺幫他都沒有,他現在這樣肯定瞞不過去。
唐了坐到床邊揉了揉他的發頂,斐川苦兮兮的皺緊了一張小臉滿是愁容,唐了又好氣又好笑的捏了他的臉蛋,低聲問他到底為什幺要瞞着這事。
“我怕…我怕他生氣,然後擔心,就再也不讓我去了,不讓我學了。”斐川自己揉揉眼睛抱緊了手邊的枕頭,他很低落的蹭了蹭枕面,他知道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學不到靳嵘和鄭擇那樣,他注定不會是個能征善戰的人,但他總想着可以學點兵法戰法就能陪着靳嵘分擔,“我也不是真的要打仗…我就是想陪着他,我怕他知道了,就把我送到不打仗的地方,不讓我跟着他。”
唐了語塞了半晌,他潛意識裏一直覺得斐川就是那種該被人好好保護呵護起來的孩子,他不屬于兵戈相接的地方,更不是拼殺征戰的人,他教斐川拳腳輕功,提點他的武學也只是教着玩,全當強身健體。
唐了只能摸摸斐川的發頂全當安慰,斐川畢竟是流了不少血,自己嘟囔了一會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他一手抱着蓬蓬一手拎着食盒出屋,一直杵在門口沒進來的男人在夜色中繃直了脊背,像是一杆槍一樣。
靳嵘等到唐了走出院子才進屋,他在門外站了一會了,斐川說的每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他關上房門走到床前,斐川趴着睡熟了,剛養得紅潤了幾分的面色又變得異常蒼白,他輕輕撩開蝴蝶結仔細看了一會,盡管隔着繃帶看不見傷口的現狀,他也能想象出血肉模糊的景象。
像是喉嚨有刀子在割,靳嵘滿腹的火氣沒處撒,他只能擰着眉頭坐在床邊守着,斐川睡得迷迷糊糊也能覺出是他回來了,斐川沒敢睜眼,只是有些膽怯的伸出了右手想去碰碰靳嵘的手指,男人主動的将食指塞進了他的手心裏,斐川身子顫了一下,繼而趕緊死死的攥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