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沉默的靠山
西澤看在那只鸱鸺陪練足夠賣力的份上,終于大發慈悲,沒引誘他産生諸如“我一定可以在那頭帕德斯趕回來之前逮走她的幼崽”的錯覺,這只倒黴的家夥帶着一肚子在一連串訓練中被多消化了些的食物回巢,可以肯定,他今晚不得不多捕獵一回,才能補上這一番運動的損耗。
但不管怎麽說,能從憤怒的帕德斯媽媽口中逃脫,就是極大的運氣。
就是伊芙已經氣到咆哮着,要趕走她領地中的一切中大型鳥類了,也不算什麽。
連普利莫都知道,伊芙是不可能真的那麽做的。
——劃不來!
——那可是伊芙昨晚才對兒女們耳提面命的事情。
出爾反爾在大貓的世界也不是什麽需要不好意思的事情,可作為一個好媽媽,別說伊芙冷靜下來之後,立刻就能判斷出“将禽類驅逐出自己的領地”這種事情完全不可能實現,就算伊芙真的忽然獸神附體……
除非伊芙還能保證她的兒女也都獸神附體、時時刻刻能夠化險為夷,不然也絕對不會仗着一時的強大,就肆意給兒女們做出不好的示範的。
生存是如此艱難,即使是頂級獵食者之一的帕德斯,也有各種各樣無能為力的時候。
伊芙将普利莫攏到身下,細細地幫他舔舐着傷口。
伊蒂斯和西澤也乖巧地回應母親的呼喚,依偎在她身邊。
普利莫一開始是嗷嗚嗷嗚地喊疼,但很快又振作起來:“總有一天,我要把它們都殺……都吓得看到我就跑!”
他一邊說着,一邊還往自己身上舔了幾下,又眼尖地發現兩根那只鸱鸺掉落的羽毛:“我會記住這個味道的!”
西澤撩了撩眼皮,他倒也沒幫那個完全是被他誘惑過來的倒黴蛋掩飾的意思,畢竟西澤之前那個小法術只是會擴大貪念,而不是憑空催眠出一個念頭,那只鸱鸺是真的對帕德斯幼崽存在着惡意的。
即使這一回沒出手,也未必日後不會出手。
那麽他将法術在伊芙趕到之前解開,讓那只鸱鸺逃過這一回,就算了撇清關系了,日後普利莫和那家夥會如何,完全和他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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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斑在西澤那一眼之下,還非常乖巧地跑了過去,将伊芙甩了兩下尾巴都沒能弄過來的一根羽毛也給撿了回來。
普利莫仔仔細細地聞了又聞,然後又拿他那一口只能在人家爪子上留下淺淺痕跡(連皮都不算咬破)的小乳牙将兩根羽毛撕了個……
咳咳,只是髒滿口水的狼狽,完全達不到普利莫希冀的“稀巴爛”效果。
最後他是靈機一動,靠一只腳丫踩着、另一只腳丫掰彎的辦法,才将羽毛掰斷的。
┑( ̄Д ̄)┍只有蠻力,卻牙不尖爪不利的小幼崽,就是這麽遜。
期間,伊芙除了繼續一下一下地舔着普利莫的傷口,幾乎沒有任何動作。
然而西澤知道她不是。
她一定也記住了那只鸱鸺的味道。
作為誘惑者,西澤一丁點兒不好意思都沒有,他拍了拍伊芙的前爪:“不管怎麽說,能在您身邊不遠處遇險,其實是件好事。”
他很認真地幫伊芙分析:
“受傷了有人幫忙清理傷口。快支持不住的時候就正好被救援。完全不用擔心受傷之後無法捕獵會餓肚子、延緩傷勢恢複、甚至被餓死……
只要不死,還有什麽比直面危險更好的,讓他們迅速懂得如何應對那種危險呢?
我能肯定,他們下次要找地方隐藏自己,還一定會注意到周圍的樹枝有沒有被蟲蛀的痕跡,會不會忽然将他們暴露出來……”
西澤的聲音是非常嫩的奶喵音,可他那一聲聲雖然嫩,卻沉穩自信,伊芙很快就被打消了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再停留一些時候的打算:“不錯。一開始離開安全的窩,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危險。但在媽媽身邊發生的危險,總比你們獨立之後才發生的要好得多。
伊蒂斯還能和我學習如何帶大幼崽,普利莫呢,也要學會如何讓自己更加強大——
只有足夠強大的雄性,才能占據最好的領地,和最好的雌性,生育最可能好好活下去的幼崽。”
她同樣沒有忘記西澤:
“小澤,你最好也和哥哥姐姐們一起,做一些不要用那樣飄上飄下的方式來實現的活動,畢竟那不是帕德斯傳統的能力,我完全沒辦法幫你确定是什麽讓你擁有那樣的能力,又要怎麽做才能讓那種能力更強的……
可就像沒了爪牙的帕德斯對上有翼獸也會覺得很棘手一樣,如果什麽時候,你像抻了尾巴似的,傷到會影響那種能力的地方,暫時用不順暢的時候,也許,帕德斯傳統的能力,能夠讓你度過難關。”
伊芙完全不知道什麽叫“修煉”。
她這種考慮不算錯,事實上,是實在太對了,簡直不像是個原始種能想到的問題。
即使是進化種,也不是每一個都能想得到的。
至少斑斑就沒有想到這些。
他驚訝地看着這頭帕德斯雌性。
早就聽說過帕德斯雌性們為了幼崽可以爆發出非凡的力量,據說在很久以前,甚至有一頭帕德斯雌性,在重傷瀕死的情況下,還能忽然跳起來,活生生地咬斷一頭尼爾斯雄性首領的脖子,只是為了給自己其實已經快要被趕走的亞成年兒子,争取逃脫的時間……
斑斑從來沒聽說過,帕德斯雌性為了幼崽們的爆發,居然還包括智力增長的。
……這可真是太可怕了!在這麽下去的話,費力達草原遲早有一天,會被帕德斯們徹底占領吧?
……幸好灰耳狐夠小只,帕德斯們除非實在找不到別的獵物,不然是寧可對上黑色彎角獸或者長鼻獸什麽的,也懶得捕獵他們這些又費力又不夠塞牙縫的小東西。
……幸好幸好。
西澤卻完全不奇怪伊芙一天比一天善于思考的表現。
這其實很正常。
西澤好歹是在她肚子裏頭待過的呀!
雖然專注煉化那一口先天之氣、以鞏固那一點真靈,西澤為了防止不小心吸過頭、将伊芙身上的氣也給吸幹了,也是有從外部吸納靈氣的。
只不過都沒有吸到自己體內,而是給了伊芙受用罷了。
大部分給了伊芙,少數逸散的,則是便宜了普利莫和伊蒂斯。
當然,因為靈氣沒有多少,對于伊芙這個成年體的肉身力量增加體現得不算明顯,相比之下,普利莫和伊蒂斯倒是占了還在幼生期(=迅速增長期)的便宜,雖然只沾了一點兒,也各自表現出不同于尋常帕德斯幼崽的天賦。
但伊芙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只不過她受用的好處,更多的體現在要慢慢激發出來的思維能力,還有其他方面。
嗯,如果伊芙他們修煉的話,也會比別的帕德斯更容易入門。
……可是要如何讓帕德斯懂得修煉?
至少西澤除了給他們輸送靈力、一遍遍的運轉讓他們也學會推動靈力運轉之外,是想不到別的方法的。
畢竟語言相差太多,連“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典故,伊芙贊完了都要提醒一聲“尼爾斯一般是不吃長耳獸的”什麽的,西澤要傳授他們修行之道,無論是法修劍修佛修魔修,無論是修羅道逍遙道甚至是饕鬄道,也完全無法用語言溝通明白的好麽!
至于輸送靈力、強行幫人引氣入體……
一般來說,那必須是元嬰真人才有的技能。
西澤也許能用魔尊的眼界,強行将境界要求下降一兩階,也完全不是現下可以考慮的。
于是普利莫和伊蒂斯各種直面危險的訓練還在繼續。
至于西澤,嗯,西澤在又吃了加起來差不多有十只泰倫那麽多的血肉之後,也将肉身強壯到一定的程度,他也給自己添加了訓練課程,并且陪練對手或者數量、或者質量,比普利莫和伊蒂斯面對的要兇殘許多。
他那種在普利莫和伊蒂斯陷入危險的時候,總是很難加以援手的做法,好像也就理所當然了。
因為他也自顧不暇了麽!
只有斑斑非常奇怪,為什麽那些天上飛的、地上跑的,肉食的、雜食的家夥們,都寧可去攻擊帕德斯幼崽,而忽略了他?
這個問題,斑斑要到許久之後才弄明白。
不過在這之前,他問出另一個問題:
普利莫和伊蒂斯為什麽從來沒有質疑過,為什麽西澤明明可以那麽輕松地殺死兩只妄圖搶魚的鸱鸺,卻坐視普利莫和伊蒂斯躲得那麽狼狽?
伊蒂斯:雄性都是這樣的。普利莫沒有在危險到來的時候,将我推出去就很好啦!
↑雖然普利莫在躲避危險的時候也不會特意避開她,伊蒂斯同樣很滿足了。
普利莫則是:小澤是弟弟。帕德斯要靠自己。再說啦,我知道西澤可以輕松殺死那家夥,我相信真正危急的時候,即使媽媽趕不回來,小澤也是很可能會救我的。或者雖然不能救下我、也會将那家夥殺掉,所以我才能那麽堅定地和他拼命呀!
↑在灰耳狐家庭中,如果還沒分家出去的兄弟姐妹,在明明有能力的情況下,依然坐視其中的一只或者幾只遇險,是非常不好的行為。然而帕德斯們并不是,一窩的幼崽也會一起撲咬玩鬧,可他們都非常清楚,帕德斯終歸只能依靠自己。
價值觀的差異讓斑斑有些适應不良。
其實他和普利莫他們都不知道的是,每一次遇險背後,都有一個默默被依靠的西小澤呀!
他不出手,只是還不到需要他出手的時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