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書

第19章

兩人走了有五分鐘程豫眉目間的狠戾依舊不散，像是醫院停屍房裏被凍了兩個月的死屍又活過來在街上蹦跶，他這個樣子其實是平日裏所有人都習以為常，但周先生身邊的程總往往像大狗般溫順，偶爾“叛逆期”跑來求歡，周岚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程豫。

他停住腳步，問，“你還好嗎？”

程豫回過神，啞着聲音道，“....抱歉，吓到先生了。”

“沒事。”

“我剛剛....”

“沒關系，是他騷擾我在先，”周岚笙說。

程豫松了口氣，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嘴裏像是被塞入個大型的燈泡，好不容易拉出來含含糊糊避重就輕的說，“我是怕....他會對先生做出些過激的行為。”

“比如？”周岚笙定定望向他。

程豫沒有去和他的先生對視，回頭确認那男人沒有跟過來才道，“沒什麽，”他其實很想随便編幾個理由搪塞過去，但周岚笙也許已經看出自己的異常，這時再撒這樣的慌未免會顯得太欲蓋彌彰。

周岚笙看出他心裏的糾結，張開雙臂抱住眼前的人，總覺得此刻的程豫看起來終于有點像個小朋友了，就是那種....一下子安全感全無很怕喜歡的玩具被搶走，正處于驚慌階段的小朋友。

他柔聲道，“我不問了你別擔心，話說我的冰巧呢？”

“在這裏，”程豫這才想起手裏拎着的袋子，拿出裏面的冰飲遞給周岚笙。

“我能和先生喝一杯嗎？”他問。

周岚笙：“不可以哦，我看到裏面還有一杯。”

程豫：“我現在....都處于失去先生的驚吓中。”

周岚笙：“.....以前也有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程豫沒吭聲。

周先生嘆氣，把手裏的飲料遞到他嘴邊，“好吧好吧，給你。”

程豫就着他的手喝了口，加了兩個雪糕的巧克力喝起來十分甜膩，冰涼的液體流進肚子裏，程豫直到這時才覺得怒火被澆滅理智稍稍回來些，他說，“最近先生出門都要告訴我。”

“好。”

“我要陪在先生身邊。”

“好。”

“可以親一下嗎？”

“.....”周岚笙看了程豫一眼，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的說，“你真煩。”

程豫笑了，“對，煩人又黏人的野狗。”

“......哪有人像你這樣說自己。”

兩個人在旁若無人的說着悄悄話，餐廳裏已經看不到他們的VIP觀衆還沉浸在剛剛程總失控怒對中年男人的畫面裏。

小助理：“姐姐，程總的醋勁真大，我看他剛剛的樣子都快要把人給生吃掉。”

林秘書沒說話，她看了一會兀自道，“這件事你別跟夫人說。”

小助理：“嗯？你不說我都忘了要禀報夫人程總的一切事情。”

“這件事不要。”

“為什麽？”助理疑惑的望過來。

女人沒回她，望着不遠處還留在原地的醉漢，似乎想到些什麽事情眼神變得幽深。而在四十五分鐘後她和小助理分開回到家後，林秘書收到了程豫的短信，“今天你是不是和那個私人助理在情人港吃飯，我看到了。”

“是的程總。”

“看到那個發瘋的中年男人沒。”

“看到了，資料會在十分鐘後發給您。”

回複完短信，林秘書看着眼前的電腦，等了一會郵箱發出“叮”的一聲，她點開新郵件快速浏覽——裏面正是剛剛纏上周先生那人的個人資料，一共二十頁紙，詳細寫着這人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事情。

林秘書将郵件發送出去。

丹庭二棟之一101。

周先生回到家洗澡刷牙，在睡覺前給好友徐行之打了個電話，扯了十多分鐘閑事，周先生終于進入正題。

“行之，你之前說的那個客戶怎麽樣了？就是那個你說和戀人分開，現在還走不出來有嚴重分手後遺症的那個。”

“啊....怎麽了？”

“沒有，我想開篇新小說，覺得你上次說的那個人是個不錯的題材，想來問問了解一下。”

“哦，他媽媽預約了後天上午和我見面，具體事情我結束完再和你說。”

“好，你上次是說那個人做錯事，讓他的戀人傷心了？”

“對，他的戀人好像是他的補習老師，他們之前是師生關系，我發現他媽媽好像不怎麽想講他們分手這件事情，不過如果想要徹底幫她兒子就一定要了解當年發生的事情。”

“嗯，我也覺得是，”周岚笙躺在床上，情不自禁點頭，對着電話道，“你覺得有沒有可能其實兩個人都有錯，但他們似乎都把錯誤歸到了其中一方身上。”

“有可能，感情這種事算不清的，你是覺得說其實我那個客戶也覺得不是自己兒子的錯嗎？但又不知道怎麽跟他說？”

“不知道，”周岚笙說，“這個就得靠徐醫生去發現了。”

徐行之輕笑，“好吧，不過岚笙你是不是也需要支付點報酬啊，比如讓我上來蹭個飯什麽的.....？”

“最近不行，”聽到這裏周岚笙聲音低了下去，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拒絕，帶着歉意對好友說，“這一個月你....沒什麽事不要來我家這邊。”一方面是不知道怎麽向對方介紹程豫，說自己突然多了個對象要談戀愛這件事，一方面是程豫今天對有其他人接觸自己的劇烈反應，讓周岚笙不禁擔心看到自己身邊多了個徐行之的程豫，反應該會有多大。

“好端端怎麽不讓我去你家？”徐行之不依不撓，“不會是金屋藏嬌吧？”

“.....”還真是差不多，周岚笙說，“你別管，就這樣吧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

“嗯好。”

挂掉電話，周岚笙又想了想，打開微信給程豫發了條信息——去喝早茶那天程豫通過自己的手機號找到他的微信，立刻借着“以後還會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讨論”這個借口讓自己加了他為好友。

“早點睡。”

周先生删删減減，發了這樣簡單的三個字。

那邊回得很快，程豫：“好的，今天也要想着先生睡着。”

“....拜拜。”

“晚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