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書

第9章

保姆鐘姐在接到林秘書電話後，立刻給塗女士打電話了。

此時塗女士正和幾個貴婦太太在外面喝下午茶，聽到一半臉色頓時變了，一邊溫聲細語地跟幾位太太抱歉，說家裏有急事，一邊在心裏想——程豫是想幹什麽？

她一路火急火燎，總算趕在兒子準備拖着行李箱走前，将人截住。

“小豫，媽媽聽說你要從家裏搬走，搬去哪裏？”女人沖到他面前。

程豫沒開口，她又繼續說，“你不是只在周...他待過的房間裏才能睡着嗎？”

程豫：“是。”

“那你怎麽.....”女人嘴裏的話突然咻地停住，她了解自己兒子，程豫怕是這輩子都栽在那位身上，當初是一顆心掏出來送到對方面前，飛蛾撲火般什麽都顧不上。

分手那會也是，瘋了似的聽不得那位的名字，一聽就崩潰，嘴裏念叨着“是我錯了....求求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怎麽都停不下來。後來因為酗酒被送去看心理醫生，好不容易好轉一些，卻是每天都要在那位之前待過的房間裏好待一會才行。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外出，程豫能一直在那裏不吃不喝地坐着。

對此，塗女士是擔心之餘又忍不住松了口氣——因為這樣程豫至少每天都能回家，雖然不怎麽搭理人，但作為母親每天能見兒子一面總是好的。

她深知程豫無法離開那間房，現在說要突然搬走，那只能是因為....

女人望進兒子眼裏，“周...周先生回來了，小豫你找到他了？”

程豫：“對，我現在要搬到他樓上去住。”

“能跟我說是哪個小區嗎？”

“丹庭。”

程女士點頭，沉默了會又輕聲囑咐，“小豫，有什麽需要就跟媽媽說，知道嗎？”

大概是今天心情實在是有點好，程豫難得話多了些，他說，“媽，我不是小孩子了。”

程女士臉上波瀾不驚，內心卻忍不住想，你不是小孩子，但周先生以前不老叫你“小朋友”嗎，但沒敢說出口，将人送出門口，直到程豫上車逐漸遠離視線，她才轉身往回走。

裏面鐘姐正站在一旁等她，女人嘆道，“小豫要去追他男朋友了，家裏又剩下我跟你了。”

鐘姐安慰她：“等少爺追回那人，又變得跟以前那樣有活氣了。”

程女士瞪了她一眼：“就你嘴甜，希望如此吧....希望他能追回周先生，對方會原諒他。”

這邊程豫興沖沖的準備入住新房子，那邊丹庭二棟之一101的周岚笙住戶，卻對自己即将迎來新鄰居的事情一無所知。

跟程豫分開後，他本來打算去到超市買點東西晚上煮飯，但腦裏總想起中午程豫吃飯時報的那一堆餐廳名，周先生頓時有了....很想要出門吃飯，但是又想要在家嘗試做別的菜式。

犯了選擇困難症，周岚笙打開電腦，想着過一會再說，先看看能不能寫出點字來，不想一打開文稿，那些久違的靈感就莫名而來，雖然周岚笙仍然想不起四年前發生的事情，但他順着之前寫的內容，竟然編出幾個小日常來，也算是接得上《吻書》故事的新發展。

一寫就是三四個小時，直到外面光線暗下，他才知道原來已經晚上七點多。來不及再去超市買菜，周岚笙邊修改文章邊思索要出去哪家店吃，好友徐行之打來電話——

“岚笙，做飯了嗎？”徐醫生開門見山。

“還沒有，我剛寫完更新，打算再修改一會。”

那邊徐行之還留在診所裏研究一個案例，打電話之前擔心這麽晚了岚笙會不會已經吃完飯，見他這樣說立刻回答：“那要一起出去吃嗎？我也還沒吃飯。”

“可以啊，”周岚笙說，“你想吃什麽？”

“吃面食可以嗎，益誠花園那邊新開了家叫貓婆小面的面館，我有點想吃....”徐行之邊看案例邊講電話，剛好發現一個細節，拿過旁邊心理書埋頭翻找資料，沒能把話說完。

周岚笙很自然地接了下去，“重慶小面？”

在翻書的徐行之打開擴音，聽得話筒裏周岚笙的聲音，不禁笑了，“對，我等下來接你？”

“不用，我自己開車過去就好。”

“ok。”

徐行之挂了電話，周岚笙修完文後給宋慶發過去，做好這一切後他吐出口氣，對這次寫的章節質量還挺滿意，心情舒暢地起身去找出門的衣服穿。

然而沒等他換上衣服，外面門鈴卻再次響了。

程豫到丹庭的時間有點晚——不是因為路上堵車，而是走到一半路時程總突然想起些事，又讓司機開去市中心。

新目的地是家很火的奶茶店。

中午先生說朋友不讓他喝奶茶，聽得程豫心裏有些不舒服，想說先生愛喝什麽就喝什麽，為什麽要被除他以外的人管着。

當時程總是點點頭什麽都沒說，實際早已記在心裏，到了晚上揪着機會就去給先生買。

現在正是飯點，一群小姑娘小情侶在等位子或吃完飯後閑着無聊，來買杯奶茶消遣，面積不算大的奶茶店前聚集了有二十幾個人，隊伍長如蜈蚣。

程豫皮相很好，因為等下要見周先生，回家時按着先生喜好又換了套衣服，整個人看起來豐神俊朗，像極了言情小說裏帥氣多金的霸道總裁本人。他站在一堆女孩子裏面安靜排隊，一米八二的個子看起來十分突出，弄得前面的人頻頻回頭，暗想是哪個人這麽幸運，有個如此貼心優秀的男朋友。

等了二十多分鐘程豫才到下單臺，他看也不看菜單飛快道，“你好我要兩杯珍珠奶茶，多加一份珍珠，三分甜正常冰。”

服務員：“兩杯都是嗎？”

“對。”

“大概要等半個小時，可以接受嗎？”

“可以。”

程豫拿好小票，見奶茶店旁邊還有個商場，又想起先生提過之前裝修房子時有買過些裝飾品回家。

不如去看看有沒有一樣的，搬回家好了。

程豫勾勾嘴角，想到能跟先生擁有同樣的東西，就忍不住要笑。剛剛買奶茶時他甚至想哪天買下先生最喜歡的一家奶茶店，也不做什麽總裁了，就在裏面當點單的服務員，這樣也許一天裏還能多見他幾次。

男人眼裏裝滿盈盈的笑意，好看得一下子讓女孩子們都羞紅了臉，他邁開長腿，走進旁邊商場。

或許是今日能再見周岚笙，與他吃飯住他樓上已經用完所有運氣，程豫逛了幾圈都沒能找到周先生的同款裝飾品，回到奶茶店拿上奶茶，他坐回車裏，一路目光都不曾離開放在旁邊的兩杯奶茶。

它們被放得緊挨彼此，看起來極盡親密無間。

到了丹庭，程豫随便将行李扔在屋內，下樓再次按下周先生的門鈴。

“程總？”

三十秒後周岚笙穿着一身睡衣，站在門前。

他看起來有些驚訝。

程豫貪婪的将他整個人看了又看，笑容可掬地說，“先生，我今天搬到你樓上住了。”

“啊？”周岚笙看向程豫的眼神一下子防備起來。

“不是，”程豫安撫道，“是之前就想好的，只是今天這麽巧，知道周先生也住這裏，”對于謊話他是信手拈來，從不打腹稿。

“這樣啊....”周先生不疑有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今天跟程總接觸我就覺得你似乎......很想親近我，以為是知道我在這裏才故意搬過來。”

“當然不是，”程豫向前一步，看到屋內周岚笙立刻後退一步，也不惱怒，“周先生吃飯了嗎？要一起出去吃嗎？”

他滿心想跟周岚笙再吃一頓多幾個小時相處，不料對面的人卻面露難色，周岚笙略有歉意地道，“抱歉，我朋友在半小時前打電話約我出去吃飯，不能跟你一起吃飯了。”

“.....”程豫沉默片刻，問，“是你那個醫生朋友嗎？”他又把手裏的珍珠奶茶舉起，“我還....特意買了先生喜歡喝的東西。”

他半低着頭，語氣平淡但總讓人覺得他在失望，像個受了傷急需要被哄的小朋友，被拒絕同時還不忘把禮物送到對方面前讨好他。周岚笙心頭一緊，連忙說，“程總要是沒吃飯，我廚房裏還有些蝦和雞蛋，你等我一下，我拿它們給你炒個飯好嗎？”

程豫眼睛亮起，但又不舍的周岚笙做飯，半天沒吭聲。

周岚笙正想再勸他幾句，屋內的手機倒是響了，他将程豫帶進屋，快步去拿手機。

程豫見他轉過身去接電話，眸內壓抑不住的占有欲頓時湧現，他的臉沉下來，盯着周岚笙的手機。

那邊的人一無所知，正對電話說，“行之，怎麽了？”

“岚笙！你出發了嗎？”徐行之喊道，“抱歉我不能跟你吃飯了，這個病人的案例有點棘手，我得在診所待到晚上十點左右，你能先自己出門去吃嗎？”

周岚笙：“沒關系，我在家吃飯好了，你叫個外賣吃？不要忙得忘記吃飯。”

好友關切的态度讓徐行之彎起眼角，因為案例緊鎖的眉頭稍微舒展些，他放緩語氣說，“好，我現在就叫外賣，你還去吃貓婆小面嗎？”

“不去了，”周岚笙瞥了眼旁邊站着的程豫，“我樓上新搬來個鄰居，過來說想跟我一起吃飯，我家還有些食材，就一起煮了就好。”

鄰居....

程豫心裏嚼着他對自己的稱呼，心裏那股一直萦繞不散的喜悅算是徹底被澆滅。

徐行之：“你家樓上的出租屋又有新住戶了啊，怎麽這麽好租，改天我也搞個出租屋，天天在家躺着收錢。”

周岚笙笑出聲，餘光瞥見後面的程總一直在盯着自己，連忙收斂，“那你試試，我先不跟你說，得去做飯，拜拜。”

随即挂掉電話。

這通電話讓先生歡喜到連眉眼間都是笑意，程豫面上波瀾不驚，吞下一大口醋的同時漫不經心地開口，“周先生跟這位....醫生朋友關系挺好的啊，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他姓徐，在市中心那邊一家私人診所當心理醫生，”周岚笙看着程豫那副溫和無害的模樣，總覺得有些膽戰心驚，一時間沒講出好友的全名。

然而對方仍然追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失憶那會去看了心理醫生，剛好就是他。”

程豫點頭，“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到先生似乎跟他關系很好，有點羨慕。”

周岚笙想問他是沒有朋友嗎，但又覺得不妥，想了想後道，“我跟程總有這麽多共同的喜好，也會成為朋友的。”他對着程豫一笑，在柔和的燈光下，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溫暖。

程豫語氣不明地“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