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皮卡好像聽出這不是句好話,耷拉下尾巴,“嗚咽”着,離開了這片傷心地。
不過多虧這句一語雙關的嘲諷,尤霓霓順利找回真實感,對于他的出現不再意外,而是困惑。
當然了,像“陳淮望專程為她而來”這種大膽到近乎不要臉的想法,就算給她一百個豹子膽,她也不敢有,畢竟這人幾分鐘前才威脅過她,怎麽可能這麽快良心發現。
那他只是湊巧路過?還是因為剛才走廊上的事?
如果是後者,那她豈不是可以搭個順風車?
潛在的轉機讓尤霓霓決定先靜觀其變。
正好這時“垃圾堆裏的屎”也從人狗大戰中緩了過來,拿出之前的氣勢,叫嚣道:“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連骞哥都不敢見的孬種啊。怎麽着,想英雄救美?”
骞哥?
三中的頭號危險人物,肖骞?
一聽這話,尤霓霓的視線視線重新放回王新身上,沒看見身後的人擡頭看了他一眼。
王新也沒看見,叫嚣完,又捎上兩個兄弟,回頭感嘆道:“唉,不過你說咱們學校什麽時候成了收容所,把別人不要的垃圾當成寶。”
……這種送命題就不用問他們了吧?
羅航、範建默默往後挪了兩步,提醒道:“哥,胖子的臉不是一天打腫的,你別一上來就整這麽狠。萬一他當真了,我們仨哪兒打得過。”
“怕什麽。這裏是學校,他敢亂來?”
耍威風的人稍微清醒了點,卻不以為意,直到聽見下句話:“哥,他是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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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沉默後,王新終于完全清醒,一人給了一巴掌,怒罵道:“那你們他媽剛才不攔着老子!”
他們哪兒知道他會正面剛?
有苦說不出的倆人被打得很冤枉,将功補過道:“現在怎麽辦,要不給骞哥打電話?”
“這會兒打有個屁用,讓骞哥來給我們收屍嗎!再想想其他辦法!”
“哦……”
于是,三個人就如何自救的問題展開激烈的讨論。
陳淮望并不關心,也沒把那幾聲狗吠放心上,在皮卡走後,徑直朝全程沒說話的姑娘走去。
她孤零零地站在一葉樹蔭下,望着那群欺負她的人,一動不敢動,只能緊緊捏着書脊。
緊張和害怕的情緒便在這一動作間顯露無疑。
絲毫不見面對他時的張牙舞爪。
想一想,她剛才看過來的那一眼似乎也是如此,沒有慣有的敵意,只有無助。
大概是真的被吓得不輕。
陳淮望擰着眉心,漆黑的眼底略過溫和的影子,加快步伐,走近後,卻聽見她正沖着內讧的人小聲吶喊着“打起來!打起來!”。
激動得像看世界杯點球大賽。
也難怪把書捏那麽緊。
……
難得一見的溫和從陳淮望的眼底消失,捏着煙盒的手指輕叩盒身。
他冷哼了聲,習慣性地踢她的腳後跟。
力度比之前稍重。
熟悉的動作一下子将沉迷喊口號的人拉回現實。
她回頭一看,見陳淮望居然沒走,還以為剛才的第二個猜想應驗了,果斷放下之前的恩怨,一臉期待地悄悄問道:“你是來救那男生的吧?”
陳淮望眼皮半垂,睨着她,語氣不善:“我很閑嗎?”
“……那你來幹嘛?”
“看你利用人渣的下場。”
“…………”
尤霓霓猜到他沒安好心,可沒猜到他心這麽黑,氣得撿起之前的恩怨,吼道:“你很閑嗎!”
空氣突然安靜。
半秒後,響起一道更兇的聲音:“你們幾個不去上課,圍在這兒幹什麽,想造反啊?”
……得救了?
正在發愁的仨人一喜,趕緊順着臺階下,以前所未有的端正态度回答道:“是是是,我們這就去上課!”
可還沒來得及撤漂,又被文武制止道:“等一下。”
他走了過來,問道:“這是什麽?”
什麽?
聞言,其他人不約而同地順着他手指方向望去,看見的是一只大大方方拿着煙盒的手。
接着,他們的視線又不約而同地移到當事人的身上。
陳淮望的臉上卻不見一絲慌亂,表情恰當,禮貌中又帶着點為難,意有所指道:“這三位同學為了歡迎我,特意送我的禮物。不過我不會抽煙,老師你要嗎?”
尤霓霓:“???”
硬核背鍋的三個瓜皮:“???”
終于把他們仨逮個現行的文武:“!!!”
他背着手,拿出教導主任的威嚴,厲聲道:“好啊,明知道最近學校嚴查不文明現象,還敢把這種違禁物品帶進來,我看你們三個簡直不把學校放在眼裏!都跟我去教務處!”
末了,又放緩語氣,對陳淮望說道:“你也過來一趟。”
關他什麽事?
尤霓霓一聽,有點擔心,下意識擡頭看陳淮望,見他好像沒當回事,更着急了。
她對他沒好感是事實,不過,因為他的出現,她才稍微擺脫困境也是事實。
于情于理,她都應該站出來幫幫他才對。
于是,在他們走之前,尤霓霓連忙問道:“這煙不是他的啊,為什麽還要他去?”
她的語氣急切,全然忘記自己的說話對象是教導主任。
聞言,陳淮望低眸看她,似乎有些意外。
文武也看了她一眼。
本來念在她也是受害者的份上,他不打算和她計較上課遲到的事,結果沒想到她這麽不自覺,反問道:“怎麽,你也想去?”
“……不想。”
“不想?不想你還不去上課!”
“啊?哦……”
文武都說得這樣清楚了,尤霓霓也不敢再追問,只好三步一回頭地往多媒體教室走去。
就這樣,她提心吊膽了一節課,好不容易盼到下課鈴響,第一個沖出教室,沖向教導處。
見裏面沒人,她又來到高三(1)班門口,可依然沒看見陳淮望的身影。
難道是上其他課還沒回來?
尤霓霓一臉失望,只能先回教室等着。
奇怪的是,這一整天下來,她在高三(1)班的門口假裝路過了不下一百零八次,愣是沒見到陳淮望一次,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
這種情況延續到第二天。
慢慢的,尤霓霓的腦子裏冒出各種不好想法。
該不會是文武發現他捏造煙的事,罰他在家閉門思過吧?
還是那群人在校外把他堵了?
或者……他把那群人打了一頓,現在正被關在警察局?
尤霓霓越想越覺得以上的每一種可能性都很大,知道自己應該找個知情人士問問,但問題是……她認識的人裏,只有叢涵最有可能了解情況。
難不成真去問叢涵?
當然不行,那多打臉啊。
不過,打臉的事她又沒少做,多這一件也不算什麽吧。
尤霓霓在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之間搖擺不定,也在兩個教室之間來來回回。
最後,這番反複無常的舉動終于引起過路人的注意。
“小學妹,你轉來轉去的,頭不暈嗎?”
!
她對這聲音重新寄予無限期望,可轉身後,臉上的期待又頃刻間被失望取代。
叢涵見狀,被打擊得不輕,受傷道:“小學妹,你現在連我都不願意見了嗎?”
“啊?”
除了竹馬路程,尤霓霓第一次聽一個一米八幾的男生用這種語氣說話,趕緊回神,生怕自己的無心之舉傷害到他,手足無措地解釋着。
“不是,我沒有不願意見你,我只是……只是想問問你,陳淮望學長今天怎麽沒來上學?”
……
等等,她怎麽把下一句心裏話說出來了?
尤霓霓表情凝固,而叢涵表情融化,猶如聽見愛情複蘇的聲音,瞬間抛下剛才的傷痛,震驚道:“你倆……”
“沒有舊情複燃!”
她一下子就猜到叢涵想說什麽,毫不手軟地戳破他的粉紅泡泡,胡謅道:“昨、昨天時間太短,我話還沒說完就上課了,後來再找他也沒找到,所以想問問你,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這次輪到叢涵失望。
他信以為真,抱着又死去的愛情,回道:“能出什麽事,還不就是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你要是着急,先在微信上和他說吧。”
“啊?我沒他微信……”
這麽慘?
叢涵沒想到她追了這麽久,居然連最基本的微信都沒加上,不禁心有戚戚焉,果斷從後排同學的座位上扯了半頁紙,寫了一串號碼,遞給她。
“這是他的手機號,也是微信號,你随意。當然,我個人建議你先加微信,如果你不想動不動就被他挂電話的話。”
……确實像陳淮望會幹的事兒,但是,“萬一他不同意加我怎麽辦?”
“這個嘛,這個包在我身上。”
叢涵向她作出保證,尤霓霓便放心地按照他給的號碼添加好友,卻不料搜索出來的用戶竟然叫——【我是大傻逼】。
?
這是給錯號碼了?還是說……虛拟世界裏的陳淮望其實是一個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
本來尤霓霓想找叢涵再确認确認,不巧對方正在打電話,她只好先遵從內心的選擇,繼續往下操作。
填寫驗證消息的時候,她習慣性地在“我是”後面輸入“尤霓霓”,想了一秒,又噠噠噠删掉。
另一邊,叢涵也撥通了電話,語氣得意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
“嘟嘟嘟——”
“……”
看吧,這就是打電話的下場。
打不死的小叢頑強地重撥過去,這次不再賣關子,一口氣說完“小學妹加你微信了你趕緊給人家通過別再作死了”,便迅速挂斷電話,以牙還牙。
沒了他的吵鬧,電話那頭重新陷入沉寂。
片刻後,睡眠嚴重不足的人睜開眼。
沒開燈的房間一片黑暗,外界的光線也被厚重的窗簾完全阻隔,手機便成了整個空間裏唯一的光源,映亮他淩亂碎發下的眉眼,疲倦而略顯冷淡。
好在他難得沒在被人吵醒後發火,反倒耐着性子,打開微信看了看。
只見一個名為“窦娥娥”的用戶發來一則好友申請。
不過,比起這個指向不明的微信名,緊跟其後的驗證信息更具辨識度,非常有誠意地寫着——
我是烏龜王八蛋。
作者有話要說:
陳淮望每次叫“皮卡”,尤霓霓都會習慣性地加一個“丘”,後來又漸漸演變成“啾”。
于是,每當皮卡出現的時候,都會變成大型賣萌現場。比如。
“皮卡。”
“啾——”
“皮卡。”
“啾——”
不過,可憐還是皮卡可憐,被弄得精神混亂,完全不知道應該走向誰。
陳淮望覺得好笑,幹脆把她拉過來,扣着她的後腦勺狠狠親她,威脅道:“還想啾嗎?”
尤霓霓:“……”
她的“啾”不是索吻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