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執着

第28章 一波未平 一波又

命運的手會把你我推向何處？

到此刻，很多不明白的問題已然清晰。落落很确定，眼前的這個人，她早就認識——這個人是教宗大人，是陳長生，是她一筆筆記下的先生。那現在，還剩一個問題，她為什麽不記得？

所以，下一刻，落落很自然而然地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我為什麽都不記得了？”長生看着她，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不知道落落得知實情後會有什麽反應，沉重又殘忍的真相，他不想讓她承擔。就像他之前說過的，總會有辦法，他必須有辦法，對麽？

落落等着長生的答案，他慢慢走到床邊坐下，終糾結過後還是說了謊，“落落，我沒法告訴你，因為我不知道。”殊不知，這個謊言讓他在日後追悔莫及。落落不疑有他，低下頭，“可是好奇怪，是不是我唯獨忘記了教宗大人？”長生的一顆心被狠狠揪成一團，再不能言語，把眼裏的淚逼回去，輕輕點了點頭。

落落從床上下來，腦袋垂着，明顯是失望的，“原來教宗大人也不知道。”長生看着落落，心中百轉千回，“落落，對不起。”小姑娘不懂這句道歉，她以為長生是為不知道原因而道歉，卻不知，長生是為自己對她的欺騙而道歉。落落反而安慰長生，“沒事的，教宗大人，沒關系。”今日的一句“沒關系”終演變為日後的“有關系”，而且關系重大。

落落想起手中的千裏紐，“千裏紐既然已經送給教宗大人了，那就是教宗大人的了。它很好用的。”說着，落落把手裏的千裏紐又重新放回長生手裏。長生将它納入掌心，嵌入皮肉，卻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

落落似是了了一樁心事，“教宗大人，那我先走了。我的東西還沒收拾完。”縱使已經知道了眼前的教宗大人就是曾經不複存在記憶裏的先生，可落落脫口而出的稱呼依然沒有改變，所以，知道了又如何呢？心不在，一切都是枉然。長生不願卻也無奈。他看見桌子上的盒子，拉住轉身就要離去的人，“落落，這個盒子裏是我們…是你的記憶，你…”

落落明白了長生的意思，“裏面也有教宗大人啊，就留在教宗大人這裏好了，反應我也不記得。”最後一句話的聲音明顯低了下去，長生的一顆心也沉了下去，他勉強笑了笑，松開拉住小姑娘的手，答一聲“好。”

其實落落心底并不輕松，明明是自己的記憶可是自己卻根本記不起來了，到底發生過什麽，是好是壞，她一概不知。眼前的人，明明早就認識，為什麽她記不清關于他的一絲一毫？

從長生那裏出來後，依然是滿腹疑問。落落去了小黑龍那裏，半道還幫這個吃貨帶了好吃的。小黑龍依舊住在黑寒潭，以前她是沒辦法離開，現在她是不願意離開了，住了那麽久，她已經習慣這個地方了，所以，雖然長生落落還有三十六軒轅他們都讓她來國教學院，她卻依然覺得寒潭住得最舒服。

現在，小黑龍一手一個雞腿，啃得不亦樂乎。剛剛落落上來就問，知不知道為什麽她不記得教宗大人。吓得小黑龍差點把剛剛拿在手裏的雞腿吓掉。她搖搖頭，借着啃雞腿躲開落落探究的目光，“不知道，我真地不知道。”落落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那你有沒有發現我不記得教宗大人了？”小黑龍接着搖頭，“沒發現，你又沒說你不記得了，我現在才剛剛知道嘛。”落落想了想好像也是，自己都不知道，別人又怎麽知道。卻不曾注意小黑龍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小黑龍在心裏不由得佩服起三十六，幸虧三十六早就囑咐過她和軒轅破，不管有一天落落問起什麽，就回答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落落坐在一旁推測她為什麽不記得長生的種種可能，半晌，她突然抓住小黑龍，“我以前和教宗大人的關系是不是很不好？我是不是很讨厭他？”小黑龍嘴巴長着:“啊？讨厭？”落落點點頭，“對啊，從小到大，我讨厭的人和事，我都老是忘記。”小黑龍閉上嘴，“可能吧，可能确實很讨厭。”心裏卻在嘀咕，你讨厭陳長生？胡說八道！明明喜歡得可以連命都不要！

“那我以後還是離教宗大人遠點吧。”落落自言自語。小黑龍反應過來，“落落，不用的，可能…或許…你不讨厭他呢？對吧？”落落站起身來，“反正我不記得他啊。我要走啦，再見，小黑龍！”看着落落離去的背影，小黑龍很是無奈，“陳長生，不是我不幫你啊，我也沒辦法，唉。”

回到國教學院，看到了金玉律正站在院子裏，落落跑過去撒嬌，“金叔叔！”金玉律放下心來，“殿下又偷偷跑出去？”本來要訓她，可是話出口，除了寵溺縱容，再無它法。“我去看小黑龍了嘛。”她想起一事，“金叔叔，原來我以前就認識教宗大人。”金玉律心下一驚，表面仍不動聲色，“什麽叫以前就認識呢？”

落落撇撇嘴，“就是我以前就見過教宗大人了，而且還管他叫先生。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不記得了，金叔叔，你知道麽？”

金玉律松一口氣，摸摸小姑娘的頭，“我也不知道。世界上那麽多事，不是每一件都有答案的，對麽？不管怎樣，我只希望殿下能一切安好。”落落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拉着金玉律的手“咯咯”地笑了起來，“金叔叔最疼我了，我最喜歡金叔叔！”金玉律被她逗笑，“只怕一轉頭，殿下最喜歡的人可就不是我咯！”

第二日，國教學院衆人按計劃搬進離宮，落落的行李最終還是別人幫了忙。新任教宗謝絕了一切

送往迎來，處理好必要的公事就回到了日常居所——離宮附院。從西寧鎮到國教學院，從國教學院到離宮附院，身份幾許改變，而他始終是陳長生。

落落初來神都時便曾住過離宮附院，所以并不陌生。只是這一次，長生私心把她的房間安排得離自己的房間更近。三十六正計劃着大家晚上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算是慶祝喬遷之喜。長生噙着一抹淡笑走來站在一旁看他們幾個鬧來鬧去，便覺時光安好。

軒轅最先發現了長生，“先生，你回來了，你說我們去哪裏吃飯好呢？”三十六不滿地抗議，“聽我的，聽我的，我來付錢！”長生對于去哪裏倒是沒有太大意見，有他們幾個在，哪裏都好。小黑龍拉着落落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麽。長生不自覺地走近，小黑龍覺察到擡起頭，“陳長生，你的新地方很氣派啊！”長生笑着微微點頭，目光看向落落。小姑娘規規矩矩，恭恭敬敬，“教宗大人好。”這是她這些日子每次見了長生必然要說的一句話。

小黑龍眼珠一轉，“落落，幹嘛那麽客氣？不用非得叫教宗大人的。”落落不為所動，“男女有別，長幼有序。要尊重教宗大人的。”三十六湊過來，“落落，我們也很尊重他的，但叫教宗大人就顯得太生分了嘛。”落落看向長生，有點不太确定，要像以前叫“先生”麽？可她現在覺得這個稱呼很陌生還有些抗拒。長生心底失落，臉上卻對着大家笑了笑，“商量好晚上去哪裏了麽？”落落松一口氣，三十六拍拍長生的肩膀，“兄弟，別灰心。”長生感激，身邊的好友都在默默幫他。

日子和以前好像無異，但每個人又似乎都在慢慢發生着變化。有容已回南溪齋繼續修行；三十六的吊兒郎當中多了一絲成熟，已暫回汶水唐家擔負屬于他的責任；軒轅破依舊有時呆呆傻傻，但經歷那麽多事，總有看不見的成長；小黑龍活得自由自在，躲在寒潭裏睡覺，來離宮蹭吃蹭喝，日子好不快活；長生更加忙碌，教宗這個位置意味着更多的責任；落落每日練功讀書差不多已成習慣，終不用再被金玉律每日追着念叨。

這一日一大早，落落依舊打坐練功。以前，因經脈問題，她無法修煉妖族的最高功法。但現在，長生早已幫她解決了這個問題，她的修為已經不俗，終于可以開始修煉。她是白帝白後唯一的女兒，将來必要接任白帝之位，掌管妖族。

太陽越升越高，都快要日上三竿，軒轅見落落的房間裏仍然悄無聲息，不禁疑惑:殿下睡懶覺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不敢貿然去叫，可又不能不叫，落落吩咐過，必須要叫她起來。正好金玉律信步走來，“軒轅破，殿下呢？”軒轅像是看到了救星，“金将軍，殿下一直沒有出過房間。”金玉律搖搖頭，小丫頭又偷懶。他走到門前敲了敲門，“殿下，該起床了。”等了一會，房間內仍然悄無聲息。金玉律也頭疼了，殿下今天怎麽回事？

長生一大早便去離宮處理各類事務，起了個大早，想着中午或許可以回去陪落落吃午飯。忙活了大半個上午，長生這才放下筆，端起手邊的茶，還未送至嘴邊，不知為何，手裏的杯子滑落，在地上摔成一堆碎片，胸口突然一陣刺痛，長生捂住胸口，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一堆碎片。

門外，傳來軒轅焦急的呼喊聲，“先生，先生，你在哪？”

長生豁然起身，忍住胸口的那陣疼痛，眼底已有了不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