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到底是誰
你到底是是誰
是以前的先生,
是現在的教宗,
是以後的誰呢?
第二日,金玉律帶人來幫落落收拾東西,準備搬去離宮。沒想到,落落不樂意,堅持要自己收拾。金玉律和軒轅不放心,可又沒辦法,只能再三重複強調,“殿下如果需要幫忙,一定要通知我們。”落落揮揮手,“我自己絕對可以。”
但現實好像不是如此。落落雖然未被嬌生慣養,但從小也是萬千寵愛,這些事,她确實沒做過,所以現在做起來,實在不順利。
打開櫃子,卻在最深處發現了一個漂亮的木盒子。落落很疑惑,國教學院的這個房間是專門為她準備的,所以裏面的東西都是她的,但這個盒子,她并沒有見過。落落抱着這個盒子坐回床上,打開後,裏面放着滿滿的紙條。
落落一張張打開——
“先生終于收我為徒啦,落落好開心!”
“先生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任何時候我都會相信他!”
“先生喜歡徐姐姐,還和徐姐姐有婚約。那我也要喜歡徐姐姐,幫助她和先生在一起。”
“我快要忘記先生了,先生也會忘記我麽?我不想忘記他,怎麽辦!”
……
落落越看越疑惑,這些字跡是她的,但是,她卻一點印象都沒有。“先生是誰?我有先生麽?”她接着拿起另一張,“陳長生?陳長生是我的先生麽?教宗大人也叫陳長生啊。”整個腦子越來越糊塗,胸口開始隐隐作疼。
就在這時,傳來敲門聲,“落落殿下,你在麽?”是有容。落落回過神,慌亂地跳下床,“徐姐姐,我在。”她急急忙忙去開門,“徐姐姐,請進。”有容進屋後就吃了已經,整個房間被落落“收拾”得一片狼藉。“落落殿下,這是?”
落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在收拾東西,所以就成這個樣子了。”有容失笑,“是準備搬去離宮了麽?”落落點點頭,“徐姐姐來找教宗大人麽?”“不,我今日是來找落落殿下的。”落落有點疑惑卻很高興,“那徐姐姐快坐下。”幸虧屋子裏的椅子還沒被“收拾。”
有容看着非要幫她倒茶喝的落落,不禁心裏感嘆,活潑靈動的落落和內斂淡然的長生确實般配,她在鬧,他在笑。想到這裏,有容叫住落落,“落落殿下,你管長生叫什麽?”
落落一邊倒茶一邊回答,“教宗大人呀。”“可是,你以前不叫他教宗大人的。”“因為教宗大人以前還不是教宗大人。”落落把倒好的茶端給有容,“徐姐姐喝茶。”有容還是感覺不對,不過,她想起今天來的主要目的,“落落殿下,有件事我想你必須要知道。”
有容放下手裏的茶,“我和長生的婚約其實早已經解除。”落落呆住,婚約解除?記得她回來神都後的有一天還和小黑龍說起,聖女和教宗大人好般配,郎才女貌。小黑龍不屑一顧,“哪般配了?笨蛋混蛋陳長生!”
有容看着落落接着說道,“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公布實屬無奈,我和長生的身份很多時候只能以大局為重。落落殿下可以理解麽?”落落迷茫着點點頭,“哦,我理解的。”有容放下心來,“我想說的,該說的都說了,可以安心地回南溪齋了。”落落反應過來,“徐姐姐要離開神都了麽?”“嗯,離開太久了,該回去了。落落殿下,我也要收拾行李了。希望你和長生好好的。”落落再次迷茫着點點頭,“那落落祝福徐姐姐一路平安。”
送走有容,落落的腦子更加糊塗,教宗大人和聖女的婚約竟然解除了,好可惜,落落搖搖頭,嘆了口氣,“教宗大人應該會很傷心吧,娶不到徐姐姐了。”她突然想起有容剛剛說的一句話,“你以前不叫他教宗大人的。”“以前?我以前認識教宗大人麽?那我叫他什麽?”落落的視線落到床上的盒子和紙條,想起昨晚手心熟悉的溫度,越來越不明白。她把床上的紙條全放到盒子裏,抱着盒子準備去找長生問個清楚。
來到長生房間,敲了好長時間的門,叫了好多聲教宗大人,但卻沒有人應。落落試着推了推門,門開了。落落走進去抱着盒子在屋裏轉了一圈,沒看到人,但卻在長生床上的枕頭下看到了一件她很熟悉的東西——千裏紐。
落落對千裏紐實在太熟悉不過,這是她擁有的那麽多寶物中用得最多的一個——用來躲開白帝白後讓她讀書的唠叨,用來躲開金玉律對她這也不許那也不行的要求,當然,危險之時,還可以拿來救命。她很确定,在這世上,千裏紐只有她白落衡才有。那教宗大人的千裏紐從何而來?
長生剛剛也在屋裏收拾東西,只是收拾到一半的時候就被急召入宮了。一直放在枕頭下的千裏紐露出一角,這才被落落看見。
落落從枕頭下拿出千裏紐,再看看自己懷裏抱着的盒子,陳長生,先生,教宗大人,難道這三個人對她來說或許都是同一個人?左等右等,長生還是沒回來。小姑娘的困意襲來,一手握着千裏紐,一手抱着盒子直接倒在長生的床上睡了過去。
長生回來剛進國教學院的大門,三十六就迎上來,“長生長生,剛剛聖女來了。”長生一愣,“有容來了?”“啊,聖女來找殿下。不過已經走了。”長生沒說什麽,只是說道:“你們倆快收拾東西。我們明日搬去離宮。”
長生直接去了落落房間,門開着。走進去看了看,屋裏的亂象倒是在意料之中,只是想着,還是別讓她自己收拾了。但落落并不在屋裏,這倒讓他皺了皺眉。
回到自己房間,房門虛掩。長生疑惑,離開前自己絕對把門關上了。進了屋,卻發現他遍尋不得的小姑娘正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長生的俊顏上不禁浮起一抹笑,對面前的景象沒有絲毫覺得奇怪和不妥。他彎下身扯過被子幫她蓋好,落落一翻身,懷裏抱着的盒子就漏了出來。長生伸手拿過盒子坐到桌前打開。
一張張,一句句,一筆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糖,甜如蜜,又似一把刀,刺人心。他想象不出,落落當初執筆時的心情。這一路明明知道自己要忘記,又那麽努力地想要自己不忘記,而最終,她還是忘記。
長生的眼眶泛紅,手開始微微顫抖。那薄薄的一張又一張紙,卻分明千斤重;那沒有溫度的一字一句,此刻灼燙着掌心。他一路隐忍,自知情深入骨。只是誰能知道,他的落落又獨自深埋多少柔情在心底?
剛剛走出皇宮之時,恰好遇到要進宮的天海勝雪。兩人駐足,天海勝雪率先開口,“教宗大人,落落昨夜回去還好?”長生微微點頭,“還好。”對面的人接着說道,“不問我們說了什麽?”長生搖搖頭,“不問。”
天海勝雪笑了笑,“但我想說。”長生不語,靜待下文。拔藝衣渎涫竅胍她兌現大朝試之時給我的承諾。天海家與妖族聯姻,天海勝雪婚娶白落衡。”長生靜默仍然不說話,天海勝雪走近一步,“教宗大人不想說什麽嗎?
長生看向天海勝雪,“沒什麽。落落沒有答應,而你也不會真地要這個承諾。”
“為什麽我不會?”
“因為你現在不僅僅想要這個承諾,所以才不會要這個承諾。”
天海勝雪不語,算是默認,他的心思,他的心意,真正看懂得竟然是陳長生。
長生此刻卻有另一個疑問,“落落為何會與天海公子有此承諾?”
“大朝試之時,我答應落落不戰而降,這是交換條件。至于落落非要贏我的原因,或許教宗大人比我清楚。”
長生低頭,清楚,最清楚的人就應該是他自己。那時,他一心要贏得大朝試,為此時時刻刻都全力以赴。而那個叫白落衡的妖族公主,為了他可以贏,同樣拼盡了自己的全力助他克服任何一個可能阻礙他的障礙。
他擡頭,“多謝,告辭。”“不謝,告辭。”
長生将紙條一張張折好收進盒子裏,這是當初落落對他獨自的珍藏記憶,這是日後他要贈予她的流年日常。輕輕合上蓋子,身後傳來一聲許久不曾聽過,但一直在心底,從不曾忘記的聲音,“先生。”
這樣簡單的兩個字炸響在長生耳邊,他有多期盼聽到這曾經日日萦繞在耳邊的聲音。他緩慢地站起來轉過身,害怕剛剛聽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覺。他呆呆地望着落落,小姑娘坐在床上望着他。長生不敢說話不敢動,他的落落回來了?
“先生?”見長生整個人愣住,落落再次嘗試着喊道。這一聲“先生”将長生的思緒拉回來,他的一顆心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壓抑不住的狂喜。他輕輕應答,喉嚨幹澀,嗓音沙啞,“嗯,落落,我在。”卻仍然不敢動,害怕只要他一動,面前的這個小姑娘就會消失一樣。
落落終于得到回應,自言自語道,“原來,你真是先生啊。”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對着長生當頭澆下,還來不及反應,落落伸出手,攤開掌心,“教宗大人,你為什麽會有千裏紐呢?”又用另一只手指着放在桌上的盒子,“裏面寫得‘先生’就是教宗大人吧?”落落看着長生,“所以,我以前就認識教宗大人麽?那我是什麽時候認識教宗大人的?為什麽我不記得?我為什麽會寫那麽多紙條呢?”小姑娘此刻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長生慢慢從剛剛那一刻失而複得的狂喜中冷靜下來,落落的每一個問題都紮在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他知道所有答案,可又一個都無法回答。
他穩住心神,“落落這麽多問題,想我先回答哪一個?”小姑娘盯着他想了想,“我和教宗大人以前就認識麽?”這是個好問題,如果認識,那麽很多問題就都有了答案。可長生卻不敢說出答案,當初相識,與他是幸,甚至感恩。那于落落呢?是否同樣如此?
他無法回答,不敢回答,于是只能反問:“那落落希望以前就認識我麽?”落落有點迷惑,以前的事早就發生了,現在的希望與否有意義麽?小姑娘握着千裏紐低頭想了想,只能回答:“我不知道。”她不記得以前的先生,不記得以前那個一心喜歡先生的自己,不記得以前他和她發生過什麽?所以,她不知道。
長生聽到這個答案卻在心裏松了一口氣,“不知道”而不是“不希望”。這算不算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