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語
姚錦舒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臉上還在滴着水，顯得有幾分狼狽，看在顧熙平眼裏，卻是讓他覺得有一只手在惡劣的捏巴着他的心，從來日子過得都挺爽快的顧少爺一下子就懂得了心疼的滋味兒。他快步迎上去，問：“怎麽樣，好點兒了嗎？”
“嗯。”姚錦舒說，“我想去找老章請假，等下就回家去。”
顧熙平點頭：“回去休息吧，我送你？”
姚錦舒搖頭：“我叫人來接我好了，你放心，我沒事。”
“喂，”顧熙平叫住她，定定的看着她，“如果遇上了為難的事情，你可以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上你。就是不能，我也不會亂說的。”
姚錦舒忽然就笑了：“我知道啊。”
因為姚錦舒說身體不舒服，老章痛痛快快的準了假，見她确實是臉色不大好的樣子，便很大方的說，如果需要休息，明天也可以再休一天。姚錦舒點了頭，打電話讓張叔叔來接。
正好姚征晚上沒事，聽了消息十分着急，自己開車過來，要送姚錦舒去醫院。姚錦舒只說功課太重，她累得很了，只想回家睡覺，到底還是把薛心語的事情壓了下去。不是她瞞着父親，是她沒辦法只憑一種感覺就讓父親擔心。他已經夠忙夠累了。
在熱水裏泡了一會兒，姚錦舒覺得身上沒那麽陰冷了，才到樓下吃飯。等到吃得半飽，她擡頭沖着沙發上的姚征一笑：“爸，我覺得好多了。”
她的臉上有了些血色，确實比剛從學校出來的時候好了很多，姚征松口氣：“明天多睡一會兒，我跟你們老師聯系了，早飯後你再過去。”
姚錦舒點頭，認真的吃完東西，回房間去睡。她不知道，貓在沙發另一角玩手機的小弟剛給顧熙平發了消息：“顧大哥，我姐泡了澡，吃了飯，好多了。”
顧熙平把一張做完的物理卷子收好，看一眼手機，放松下來。眼光落在斜前方空着的座位上，他問：“下午到底怎麽回事兒，問出來了嗎？”
路斐小聲說：“問了好多人才問出來的，那女的是四班的，叫薛心語，沒聽着有什麽特殊的。”
“沒有特殊的？”顧熙平伸出兩個指頭，在桌子上敲打着，“後來還有誰找過她？”
“‘她’是誰啊？”唐帥擠眉弄眼的回頭問。
“你覺得呢？”顧熙平笑着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不是，今天這事兒吧我是沒留神，也沒報給你，可是大哥，女的你也防備着啊？”唐帥牙酸的說，“再說了，人家到底是你的人，我嫂子，我這也得保持距離不是，我老盯着她，不大合适呗。”
“管住你嘴，她什麽都不知道。”顧熙平又敲他一記，在他要控訴之前，老神在在的說：“物理老師進來了。”
唐帥不敢回頭，憤憤的對着卷子嘀咕：“這麽奸詐，你怎麽還拿不下一姑娘啊。”
顧熙平下了課，哪也沒去，認真的給姚錦舒發信息：“幸好你早走了，竟然有點飄雪花的意思，明天如果來學校，記得多穿一些。”對下午的事情一個字也不提，他怕她害怕。
姚錦舒躺在軟乎乎的被窩裏，卻沒睡着，實在是比平時早了太多，不習慣。她看了信息，連忙拉開些窗簾朝窗外看去，但是什麽都沒看到，只是一靠近窗棂，撲面一股寒氣，證明外面确實很冷。
她拉好窗簾，重新躺下，回複道：“我家這裏沒有下雪。”
這麽認真的樣子，顧熙平笑笑，接着說：“怎麽還不睡，好不容易翹掉晚自習。”
“睡不着，太早了。”姚錦舒回。不等顧熙平回複，她又寫道：“今天的事，謝謝你。你幫我太多了。”
傻姑娘，顧熙平搖頭，“我什麽都沒做，有什麽可謝的。”
“你在，就已經很好了。”沒有那麽多理所應當，顧熙平對她已經足夠照顧了，姚錦舒覺得十分過意不去。下午的時候，他出現在她面前，把她從驚惶失措中拉回來，她領他的情。
可是這話看在顧熙平眼裏，就有了別的意味。顧少爺極其善于從細枝末節中發現蛛絲馬跡，自然敏感的發現，自己在這女孩兒心中，形象似乎十分不錯。誠然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心，可是若是得了她的好感，那當然是他喜聞樂見的。
尤其是“你在”二字，經過他的解讀，應該是姚錦舒對他有些依賴的意思。這感覺可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啊。
心曠神怡了好一會兒，顧熙平才回了一句十分肉麻的話：“我會一直在的，只要你需要。”幸好有手機，這要是當面兒，顧少爺現在還沒修煉出這樣的厚臉皮。
姚錦舒看到這條信息時卻愣住了。她又不傻，語文閱讀理解能拿滿分的人，怎麽會察覺不出其中暧昧的味道。正因為察覺了，她才覺得難以置信。
從前的一些時刻，她的心情不是沒有波動過，可是顧熙平面對自己的時候，太光明磊落了，總會打消她的猜測。她對他一直有好感，有信賴，也似乎比旁人更親近些，卻也沒有暧昧。可是，她分明又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熱。
她這是怎麽了呢？
手機屏幕慢慢的黑下去，姚錦舒還是沒理出個頭緒。成天聽孟莎莎說這個喜歡那個、那個又喜歡另外那個的八卦，她都有些免疫了，也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事情，會跟自己搭上邊兒。
顧熙平看着再沒有動靜的手機，無奈的拿出英語專項訓練題，心不在焉的看着，卻有些懊惱，果然是興奮過度了，她要是生氣了怎麽辦？她本來今天情緒就不好，萬一吓到了怎麽辦？
快放學的時候，顧熙平終于收到了姚錦舒的消息：“謝謝。”
她這是，什麽意思？
顧熙平和姚錦舒心裏都有事，各自輾轉反側，都沒睡好。
第二天早上，趕在第一節課上課之前，姚錦舒到了教室，拉開椅子坐下的時候，不小心對上了顧熙平的視線，她有些不知所措，連忙低下了頭。
顧熙平卻沒像以前一樣沉默，而是輕聲問：“好了？”
姚錦舒一頓，低低的“嗯”了一聲。
顧熙平心中沒底，也不敢多話。
唐帥把手機收好，擡頭發現同桌來了，随意掃了一眼，又下意識的回頭看，正看見顧熙平一眼一眼的瞄着姚錦舒。他又看看姚錦舒，捏着下巴轉了轉眼珠子，蹿到顧熙平耳邊問：“上手啦？”
顧熙平一拳揮過去。
“不然，她臉紅什麽？”唐帥靈活的躲開，聲音壓得更低，“耳朵都紅了，你別說你沒看見啊。”
顧熙平難得的木讷起來：“你覺得是因為我？”
唐帥翻個白眼：“不然你覺得呢？她紅着進來的啊？”
顧熙平想了許久，好像，也許，說不定，真的是因為他？那女孩兒，因為他，臉紅了？
他得做點什麽才行，顧熙平問：“薛心語查到什麽了？”
“查不出什麽特別的。”唐帥說，“四班我那幾個哥們兒都跟她不熟。她就跟有毛病似的，是男的就不理，哥幾個一個跟她說過話的都沒有。這事兒你還得問你家這個。”昨天，後來他也看到姚錦舒的異樣了，可是什麽都打聽不出來。
顧熙平拈起鉛筆轉着，眼睛有一眼沒一眼的往姚錦舒身上瞅。
唐帥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你們倆花前月下、水到渠成的時候，你再問問呗，別難為我哥們兒了，真問不出來。不行咱們打一回女人，去教訓教訓薛心語？”
“就知道動手，也不長個腦子。”顧熙平拍他一把，“回去坐着，別亂來，少扯淡。”什麽花前月下、水到渠成，成什麽成？
午飯後，在往教室走的路上，姚錦舒一行再次碰到了薛心語。看着眼前女孩兒燦爛的笑臉，姚錦舒心中的怪異之感一點兒也沒有減少，她下意識的抱住了周曉的胳膊。
周曉愣了愣，搞不清楚狀況，就沒有說話。孟莎莎最近雖然還是天天跟姚錦舒一起，但是話少了很多，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竟然沒看見擋着路的人。
姚錦舒還沒說話，薛心語就笑着迎上來，熱情的從另一側摟住姚錦舒的肩膀，笑嘻嘻的說：“又見到你了，我真高興。”
“你，你有什麽事嗎？”姚錦舒木着臉，又朝周曉那邊靠了靠。
周曉确定是有問題了，就問：“這是誰呀？好像沒見過？”
“嗯，你沒見過。”姚錦舒松開抓着周曉胳膊的手，把薛心語的手臂從自己肩頭扒拉下來，慢慢的說：“咱們不是太熟，我不習慣這樣。”
姚錦舒雖然跟不熟悉的人一向保持距離，但是很少說得這麽明顯，擺明了是生氣了。若是個男生，周曉就直接怼回去了，可是這也是個女孩子，而且出手不打笑臉人，她也不知道怎麽辦好。
薛心語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她有些受傷的問：“你覺得我不好嗎？你很讨厭我？”
“說不上讨厭，但是，”薛心語的語調很有些一唱三嘆的意思，那種又濕又涼的讓她窒息的感覺又來了，姚錦舒的臉也沉下來，“我不太喜歡你這種交流方式。”昨天她被驚到了，她吓傻了，可是今天，她不能再軟弱下去，她什麽都沒做錯不是嗎？
薛心語好像被她的态度傷害了。她咬着唇，控訴道：“我以為你那麽好，那麽完美，一定是很包容很平易近人的，你怎麽，你怎麽也這麽冷漠？”
姚錦舒驚呆了。
孟莎莎好像終于回過神，“撲哧”笑了：“奇葩年年有，今年到咱家啊，喂，你是電視劇看多了，還是小說看多了？”
“我又沒跟你說話！”薛心語對孟莎莎一點兒也不客氣，只是對姚錦舒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你怎麽跟這麽沒品的八婆在一起？”
姚錦舒覺得自己之前的害怕和緊張似乎十分好笑，這人其實就是腦子裏有坑吧，她拉住孟莎莎的胳膊道：“我請你尊重我的同學，我的朋友，你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說完她就拉着周曉和孟莎莎離開，只聽見薛心語在她後面說：“我那麽喜歡你呢，你怎麽這樣！”
姚錦舒打了個寒顫。
走出去十幾步了，周曉忍不住回頭，看到薛心語站在原地，盯着她們這個方向，噴笑出來：“哈哈哈，不好意思，我笑點低，你，哈哈，跟你旁邊就是開眼界，哈哈，她是不是喜歡你啊，哈哈哈，你真厲害！”
姚錦舒無語凝噎。
一路笑到了教室，有男生看見了，問：“周曉瘋啦？笑得跟傻子似的，說說呗？”
周曉只笑着擺手，一個字兒也不說。
姚錦舒和孟莎莎都是神色怪異，路斐就站起來跟唐帥咬耳朵。接着路斐就晃蕩着靠在孟莎莎桌子邊上，問：“小包子，出什麽事兒了，說說呗，大家一起開心開心！”
孟莎莎一巴掌拍在路斐肩膀上，卻對着姚錦舒欲言又止。
唐帥出去了一圈兒，拉着顧熙平在走廊裏說了些什麽。剛才她們是在從食堂回教室的路上碰到的，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當然還有別人聽見了一星半點兒的。連拼帶湊的，憑顧熙平的腦瓜，也就知道個大概齊了。
“哎，我覺得那個薛心語沒準真是個，那啥，”唐帥表情沉痛，卻掩飾不住聲音裏的幸災樂禍，“老大，你女人被女人喜歡上了，是種什麽體驗？”
作者有話要說： 顧熙平：我的情敵有男人，也有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