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立威
這一站,便站了一個時辰。
此時正是二月初的天氣,料峭的春風于寬敞的庭院裏打着旋,不到一刻鐘,便吹得人渾身一片冰涼。偏那近午的陽光于頭頂上直直曬着,又曬得人頭頂一陣發燙。
寂靜的庭院裏,時不時響起一陣腳步聲,卻是有人于阿愁她們身後的左右兩側角門裏不停地出入着。看到這邊站着一排小姑娘時,雖能聽得出來,有人的腳步聲頓了頓,卻是始終不曾有人湊近過來看上一眼。
至于臺階上的那一排侍女和那坐在廳上的英太太……
在站了半個時辰後,阿愁悄悄換着兩腳重心時,曾飛快地偷眼往上頭瞟了一眼。就只見那十個侍女都維持着原本的姿勢,竟是紋絲不動。不僅如此,那将雙手交疊在膝蓋上,坐在高椅裏的英太太,也是紋絲兒都沒動。若不是廊下的風,吹得那些個侍女紮在腦後的發絲輕輕飄拂着,眼前這一幕簡直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一般。
直到坊間響起午時的報時鐘聲,英太太那裏才輕咳了一聲。
那十個侍女仿佛于突然間被接通了電源一般,全都整齊劃一地轉過身去,向着英太太屈膝半蹲着。
那餘小仙也跟着一同向着廳上行着禮。阿愁和林巧兒飛快對了個眼,眨眼間便也學着她的模樣向着廳上行禮。在她們之後,是回過神來的岳菱兒等人。自然,最後回過神來的,還是王小妹。
這般半蹲着,是極考驗人平衡的一件事。偏上首那十個侍女就跟一口鐘般,連蹲了兩刻鐘都不見搖晃一下。阿愁等人可就慘多了,早搖搖晃晃地摔倒了好幾個。
可見王小妹是被她娘給慣壞了,別人摔倒後,只悶不吭聲地爬起來繼續半蹲着,只她磨磨蹭蹭地站着歇了一會兒後才繼續蹲下,且那動作裏明顯看得出來偷着懶的。
半晌,才聽得廳上的英太太又輕咳了一聲,道了聲:“起吧。”
臺階上的十個侍女站起身來,卻是依舊連裙擺都不曾晃動一下。
阿愁還好些,畢竟她在慈幼院裏受了好幾年的苦難,這會兒甚至連一直表現良好的餘小仙,站起來時都搖晃了半天,體弱的林巧兒更是差點摔倒在阿愁的身上了。
等這些小徒弟們一個個緩過勁來,終于能夠站直身體後,英太太才從高椅上站起身來,扶着那垂髫小侍的手邁出門檻,又越過那一排自動讓出路來的十個侍女,于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阿愁等人,臉上依舊挂着那溫和的微笑,道:
“你們當中大概沒人認得我,我且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夫家姓王,曾在宮裏教過幾位貴人寫字繪畫,也曾執掌過兩年的宮規刑罰。如今榮養出來,蒙夫人不棄,叫我管了這府裏上下人等的行事規矩。
“雖說你們不是我們府裏的人,可既然你們當中有人要在我們府裏呆上三年,倒不好單為了你們幾個壞了府裏的規矩。且這三年裏,你們只怕是要跟着夫人出門行走的,若是一應禮儀規矩都不懂,丢的卻是我們府上的顏面了。才剛叫你們立了這一個多時辰的規矩,不過是想看一看你們各人的深淺,也算得是對你們的一個大概了解了。結果卻是……”
她搖了搖頭,看着阿愁等人和藹一笑,道:“簡直不堪入目。”
頓時,原本被她那和顏悅色所迷惑的一衆女孩兒們,都被這幾個帶着惡毒的字眼兒給鎮住了。
英太太卻依舊笑得那般和藹可親,又道:“我原說,你們一個個這麽大的人了,只要教導了你們府裏的規矩也就成了,今兒一看才吓了我一跳,天底下竟還有這等沒個規矩的,一個個站沒個站相,坐沒個坐相,言談舉止粗陋不堪,叫人不及掩鼻。所謂‘知恥而後勇’,偏我看你們一個個竟都不覺得自己丢人,還頗為沾沾自喜。這才是最丢人的地方!”
她那般毫不留情地罵着人,臉上卻依舊一副平靜安詳的模樣。這強烈的對比沖擊,立時就叫林巧兒等禀性柔弱的,眼睛裏泛起了淚花。
那英太太眼眸一轉,暗含銳利的眼打林巧兒的臉上一掃而過,直吓得她眼裏含着的淚立時就噎了下去,英太太這才又道:
“今兒是你們進府的頭一天,照理不該跟你們講這些的,可這人啊,總有一身的賤骨頭,我只怕我若是一開始就對你們松乏了,倒叫你們覺得府裏寬松,我也是個好性情的,因此更加不肯上進了。将來你們出去,別人不會說你們懶惰,只說是我沒教好人,倒白叫你們帶壞了我的一世清名。既這樣,倒不如一開始我們就把話說清楚了。我這人呢,看着好相處,其實骨子裏最不好相處了。且我還喜歡折磨人,今兒也就算了,不過是一場試練,你們的錯處我且放過。從明兒起,你們誰也別叫我抓住錯處,不然,我會訓得你們哭爹喊娘的。不過!”
她擡起一根肥腸般短而粗的手指,笑眯眯地搖了搖。
“公平起見,我得先交待你們幾句我個人的喜好。我這人,極讨厭有人于我的面前哭哭啼啼,你們若是在我面前哭了,我會很惱火的。我一生氣,就很愛打人。打得你們哭得更兇的話,我只會更惱火。當年在宮裏,因着這個原因,也不知道打死了幾個不長眼的。至于你們,既然你們父母師長願意讓你們進府來受教,想來我就算打死你們,他們也不會有什麽話好說。”
頓時,阿愁便感覺到,身旁的林巧兒明顯打了個哆嗦。阿愁卻暗暗以懷疑的眼看了看那英太太。雖然她能從英太太那眼神裏看出她果然不是個好性情的人,可這般草菅人命……總感覺不太可能——她卻是忘了,這可不是後世那個強調人*權的年代,于這個世界裏,平民百姓的性命于貴人眼裏,真個兒如草芥一般的,便是出了人命,也不過是罰些銀兩的事。
顯然,像她一樣對英太太的話抱有懷疑的人,不止一個兩個。英太太似乎也看出來了,不過她并沒有就這一點再說什麽,只笑道:“醜話已經說在前頭了,你們當中有覺得自己可能會熬不下來的,趁着這會兒行李還沒打開,趕緊提出來,我也會替你們向你們的父母師長做個解釋,定不會叫你們回家挨了罵。可有人要退出的?”
她等了一會兒,見眼前的女孩們都站着不動,便微微一笑,又道:“既然你們沒人站出來,就表示我們已經相互認可了。那麽,我再說幾點。我這人最讨厭的幾件事:其一,我讨厭人哭哭啼啼,這之前已經說過了;其二,我還讨厭人不守規矩;第三,我更讨厭別人對我油腔滑調,奉迎拍馬;最後一點,我十分十分讨厭人不守本分。
“未來的十天裏,你們要跟着我學規矩,學宮裏的規矩。許你們會說,将來你們都是梳頭娘子,又不進宮,幹嘛要學宮裏的規矩。呵,梳頭娘子和宮裏的女孩們原就沒什麽不同,不過都是侍候人的罷了,跟着我學好宮規,于你們只有好處。與貴人來說,底下人懂規矩,他們才愛用,不懂規矩的,自然永遠也入不得他們的眼。只就這一點,将來你們就受用無窮。只是,如今單憑我這般說,你們大概不會信的,将來總有一天會對應出來。到時候你們是恨我也好,謝我也罷,我都不圖,我就圖你們當下裏能聽話。”
說着,她回過頭來,對那為首的侍女道:“紅衣,送她們去她們的院子。”又道,“今兒下午就別派她們什麽活計了,只叫她們把自個兒的住處打掃出來,另外,你再給她們講講府裏的規矩。”
“是。”那叫紅衣的侍女斂手應了一聲,又問道:“兩位姑姑那裏……”
英太太一皺眉,扭頭看看階下那一衆女孩,卻是沒了個笑臉,道:“虧得她倆給我找事做!這模樣的,她們不嫌棄,我可嫌棄着呢。就說我說的,這會兒實在拿不出手,叫她倆暫時歇着吧。”
“是。”
那紅衣應着,只單一個人下了臺階,看着那王小妹挑了挑眉梢,笑着道了聲:“跟我來吧。”
雖同樣還是如此溫柔的一聲兒,王小妹卻是再不敢跟紅衣套什麽近乎了,只鹌鹑似地縮着個頭,似想把排在她身後的岳菱兒給拱到前面去一般。
岳菱兒立時沒好氣地推了她一把,她這才讷讷地跟在紅衣的身後。
十個女孩排成一列,跟在紅衣身後,從角門旁的小徑向右穿了過去。衆人跟着紅衣沿着院牆下的防火小巷直走出很久,才于一個極偏僻的院落門前停住。那門上,還沾着幾縷未撕盡的蜘蛛網。
紅衣于院門旁站住,沖着院裏一歪頭,道了聲:“到了。”
王小妹看看她,只得硬着頭皮打頭裏進了那院落。
這院子并不大,只坐東朝西三間屋,卻是兩大一小。這會兒那三間屋門全都大敞着,阿愁等人的行李被褥都亂哄哄地丢了一地。不過,便是看到各人的行李都丢了一地,這會兒才剛被英太太震懾過的孩子們也沒一個敢吱聲兒的。
只聽紅衣在她們身後道:“一共三間屋,兩間裏面四張床,另外一間兩張床,你們自個兒分一分吧。”說着,她只背着個手,站在院門處看着衆人,一副不會插手的模樣。
十個女孩不由都對視了一眼。那王小妹再一次搶了個頭籌,頭一個沖進屋去,從地上抱起自己的被褥,一聲不吭地就要搶那兩個人的小房間。
梁冰冰一看不樂意了,猛地橫住一步攔住她,道:“先商量商量怎麽分。”
王小妹撇嘴道:“有什麽好商量的,誰搶到算誰的。”又眼珠一轉,拿肩拱着梁冰冰道:“快些,咱倆一間。”
梁冰冰一聽,立時沒了意見,過去也抱起自己的被褥。
岳菱兒看看那邊,回頭拉着餘小仙和林巧兒、阿愁道:“我們四個一屋,不跟她們搶。”
三人都點了點頭,幹脆也不跟人争,就占了那間堆着行李被褥的房間。
剩下的幾個女孩見了,也不知道是自覺争不過那人前一向要強的梁冰冰,和被王大娘慣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小妹,還是因為有紅衣站在她們身後看着,都默默抱了行李被褥,去了剩下的那一間屋。
見行李都被人抱出去了,餘小仙看看阿愁和林巧兒,對岳菱兒道:“她們比咱倆小,讓她倆睡靠裏的床,我倆睡外面。”
岳菱兒笑着應了,四人便各自收拾起床鋪來。
而,和阿愁她們這一屋的平和不同,隔壁那四人屋裏,很快便響起搶床鋪位置的争吵聲。倒是兩人屋裏的梁冰冰和王小妹相安無事。
紅衣于庭院裏看着各人分妥了床鋪,唇邊不由抿出一絲不以為然的冷笑,卻是回手就于院門邊種着的一叢竹子上掰下一根細竹枝,又拿竹枝“嘭嘭”敲了兩下院門,道:“安置好了,就都出來吧。”
很快,阿愁這一屋的四個就出來了。接着,是王小妹和梁冰冰。最後,才是另一個四人屋裏的那四人。
紅衣笑了笑,對眼前十個女孩道:“看來你們沒把英太太的話聽到耳朵裏去。”
原本還在暗地裏推搡着的那四個女孩一愣,趕緊站好。
紅衣嘆了口氣,拿細竹枝指着阿愁等四人道:“你們四個,站一邊去。”
阿愁等愣了愣,倒也沒敢耽誤,全都站到了一邊。
紅衣笑着又指了指剩下的六個人,道:“把裙擺都提起來。”
那六人全都一怔,便是惷笨如王小妹,此時也感覺不對了,忙問道:“姐姐這是……”
紅衣一擡眉,笑道:“可別叫我說第二遍。”
梁冰冰倒也幹脆,“嘩”地一下提起了裙擺。剩下的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猶猶豫豫地各自提起了裙擺。
除了梁冰冰外,其他幾人都只提起了外面的綿裙,裏頭的襯裙卻是都沒有提上去。
“露出小腿來。”紅衣命令道。
此時,那六人再不可能不知道,這是要挨打了,不由都呆呆地看着紅衣。
于是,紅衣唇邊的笑終于完全冷了下去,卻是猛地掃着那細竹枝一敲廊柱,沉着臉喝道:“莫要再叫我說第二遍!”
剩下的五人一抖,趕緊提起裏面襯裙的裙擺。膽子小些的,甚至都閉起了眼。
紅衣滿意地看看眼前六雙雪白的腿肚子,卻是回手就指住了人高馬大的餘小仙。
“你,”她喝道,“你過來,給她們一人五下。”說着,把手裏的竹枝遞了過去。
餘小仙一愣,正要張嘴說什麽,岳菱兒趕緊悄悄捅了她一手肘。
她看看岳菱兒,再看看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紅衣,便閉了嘴,走過去接了那竹枝。
“不許偷懶呀,”紅衣的聲音裏重新恢複了那種笑意,對餘小仙溫柔笑道:“否則,我可是要連你一起罰的。”
餘小仙默默打了個寒戰,便真個兒認真地打起人來。
第一個挨打的,是梁冰冰。
還沒個筷子粗的竹枝,打在人身上其實并不怎麽疼,可要命的是當衆受罰的那一份屈辱。
梁冰冰的眼裏不由就泛起了淚花。
背着手站在梁冰冰面前的紅衣看着她笑了笑,輕聲慢氣道:“才剛太太說的話,你們可別當過耳清風了。太太讨厭的事,其實恰巧也是我所讨厭的,所以,你們最好別發出一點兒的聲音來,不然害我加罰了你們,你們可別怪我無情呀。”
她這般一說,那眼淚正在眼眶裏打着轉的梁冰冰忽地沖她一瞪眼,便果然硬氣地咽下眼淚,竟咬着牙一聲也沒吭。
她這倔強的模樣,倒引得紅衣對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倒是個有氣性的。只望你把這氣性用在正道上才好。”
說着,她轉身走到屋前的廊下,只背着個手,跟個老夫子般,在那竹枝打在小腿上的“噼叭”聲裏,把府裏的府規給稀裏嘩啦背了一遍,也不管那正在受罰和看着人受罰的阿愁等人這會兒有沒有那個心思來細聽這些府規。
直到背完了,她才說道:“府裏的頭一條規矩,上頭交待的事,再難你也得完成。夫人交待我把府裏的規矩給你們講一遍,便是我再不耐煩,我也得做到。如今我說了,至于你們記住了多少,只看你們自個兒的本事了。反正府裏的條條框框也多,估計你們一時也背不下來。便是背不下來也沒什麽要緊,不過是多挨幾回打的事,打多了,也就能記住了。”
此時,那六人都已經受刑完畢。果然是一個個都被紅衣的話給吓住了,六個挨了打的,最多只敢默默掉眼淚,還真就沒一個敢出聲的。
紅衣看看拿着竹枝呆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餘小仙,笑了笑,沖着阿愁等人招了招手,命她們重新站回隊列裏,又道:“英太太別的都好,只一點不好,性子急躁了點。今兒就只顧着跟你們生氣了,倒是忘了跟你們說,你們的行為舉止到底哪裏出了錯。我看你們一個個木頭似的,只怕不跟你們點明了,你們打死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樣的錯,明兒再犯起來,還得惹太太生氣。既這樣,今兒我就辛苦一下,給你們說一遍吧。只一條,我就只說這一遍,你們可得給我改了,若同樣的毛病下次再叫我看到,可就不是這小竹枝子打人了。府裏的府規,犯了規矩的,小錯挨小板,大錯挨大板,兩次大錯,直接就是鞭子侍候了。我不喜歡鞭子,也不想把鞭子使在你們身上,不過這得看你們自己的。”
說着,她走到依舊排在隊首的王小妹面前,居高臨下看着她冷笑道:“今兒你一定覺得自個兒很得意吧,覺得得了臉面。別人給你好臉時,卻未必就代表着別人是真個兒高看你一眼了,許不過是懶得降低身份來指正你罷了。如今你們入了我們府,便是我們府裏的人,行動間代表的,全是府裏的體面。你巴結奉迎的那一套,看着可真膈應人。知道的,不過說你是自個兒下賤,不知道的,只當我們府裏全都是這等不知自尊自重的低賤貨色了!且,你的話也忒多了,還沒個眼色。做下人也好,做梳頭娘子也好,總是侍候人的。是侍候人的,就該知道自己的本分,無緣無故跟人套什麽近乎?!做好你的分內之事,比跟誰套近乎都強!”
說完,對她喝道:“伸出手來!”又命令着餘小仙,“五下,叫她好好長個記性!”
那王小妹于家裏從沒挨過打,這會兒才被打過腿,居然又要被打手,她那剛止住的眼淚立時又湧了出來。她不敢對紅衣流露出什麽不滿,便只狠狠地拿吃人的眼神瞪向執行刑罰的餘小仙。
紅衣卻是仿佛沒看到她那眼神一般,轉過身來,走到岳菱兒面前,冷笑道:“那丫頭行事不端,你作為同伴,不僅不加以勸阻,還嘲笑于她。沒個同僚友愛。伸出手來,三下!”
卻是又往前,走到梁冰冰面前,冷笑道:“她嘲笑人,你就嘲笑她,你也不比她好多少。同樣三下!”
卻是越過林巧兒和阿愁,先把後面的幾人一一都找着理由罰了,然後才一轉身,重又走到原本都已經松了一口氣的林巧兒面前,看着她冷笑道:“這般裝着可憐給誰看?!還是說,你指望着哪個英雄能跳出來救了你這美人兒?!自個兒不知道振作,總指望着別人替你出頭,這種人最是可惱,五下!”
那林巧兒的眼淚“嘩”的就下來了,求救般地看向阿愁。
阿愁還沒個動靜,只見紅衣一轉身,指着林巧兒惱道:“再打五下!”又瞪着林巧兒道:“以後別再叫我看到你拿這種眼神看着人!誰也不欠你的,沒人天生就該幫你!”
林巧兒垂下眼,再不敢看向阿愁了。
阿愁心裏正同情着她,不想紅衣忽地一扭頭,又轉向了她。
“你個爛好人!”她冷哼道,“若不是有你這樣的慣着她,”她一指林巧兒,“她哪能處處都立不起來?!還有,才剛在外頭的時候,她,”她再次指向餘小仙,“捅你那一指頭,害你差點犯了錯時,我給你機會替自己解釋,你為何不解釋?!不分是非爛好心,包庇同僚,同樣是罪。五下!”
“還有你,”她回頭指向餘小仙,“多管閑事耽誤事,同樣也五下!”
——得,阿愁算是看明白了,這是下馬威啊!不管她們一個個是真有錯還是假有錯,這頓打誰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