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知道太多果然不是什麽好事,自從那天從那只狼魔那裏回院子以後,她和鬼澤還有墨胥傾一起同桌吃飯的時候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們奇怪,總覺得他們的眼神有鬼,又擔心自己控制不住表情眼神被他們看破,她就天天縮在房間裏,吃飯都讓景明給她送。
也不去廚房了,饞了就在儲物袋裏拿卿扇準備的小零食,偶爾還是會和景明出門逛逛六荒,和妖魔們講講故事,聊聊天。
雖然她自己在房間裏無聊的時候把無安、鬼澤、墨胥傾三個的愛恨情仇腦補了幾百本話本子,但實際上一點進展都沒有……
她本以為就要這麽一直頹下去,沒想到一天夜裏,九重天那位聖潔高貴的神君不聲不響的出現在她的床前,她被他推醒的時候,還差點以為是無安找上門了。
“把衣服丢給我。”
她對着景明的背影翻了個白眼,你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進她房裏的時候怎麽沒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幾十萬歲的神了,裝什麽純情少男。
景明的耳根子燒的厲害,他擡手想拿屏風上的衣服,終是沒真去拿,丢下一句“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趕緊出來。”就匆匆離開。
北音只好自己下床取了屏風上的衣服,穿好後胡亂把頭發用發繩束上,推開門,景明正直挺挺站在門口,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跟剛才落荒而逃的不是他一樣。
“怎麽了?大半夜的把我吵醒?”北音揉着眼,她是真沒睡醒,整個神都還迷糊着。
“墨胥傾今夜出去了,我前幾日在他房門外設有結界,只有無安才會觸動的結界,今晚有了波動。”景明說。
北音聽完清醒了些,她推推景明,催促:“趕緊,你怎麽不早點說,待會他辦完事回來了,不就白費精力了嗎?”
北音跟着景明,兩神順着景明留在墨胥傾身上的氣息一路到了一個洞穴外,隐下氣息,等了沒一會,一個身穿黑袍,戴着面具的妖魔帶着一身血腥氣走了出來。
北音瞪大眼,原來墨胥傾還真的就是無安,這藏的夠好的啊。
她趁着無安被景明攔住的時候,往山洞裏看了眼,住裏面的妖魔已經死了,肚子上破了個大洞,魔丹也被挖了。
這一邊,景明直接打掉了無安臉上的面具,絲毫不意外就是墨胥傾那張臉,見機不對,無安對着北音一擡手,數條黑色小蛇憑空出現,撲向北音。
景明回身先那些蛇一步拉開北音,等把蛇處理完,無安也早就跑了。
“唉——”北音可惜的嘆口氣,對景明說:“我知曉自己修為的确是比不得你的,也知道你是好心,不過我當初也是在神魔之戰上拼殺過的,我平日只是不願動手,并不是打打不過。你也不用太在乎蓮止讓你照顧我的話,我一個幾十萬歲的老不死,要是讓無安那小子搞死了,我不得讓九重天上的那些個笑話?以後你只管上,我不會有事。”
想起方才就有機會直接活捉無安,這樣讓他跑了北音實在是心裏不舒坦,但景明又是為了救自己,她晃晃腦袋,把這事兒甩出去,問:“我們現在去哪裏?鬼澤和墨胥傾有勾結是一定的了,今天墨胥傾被揭露,估計也不會再回院子送死了,我也實在是在那院子裏待的隔應。”
景明看着她,想了想,說:“你不是對着墨胥傾眼熟嗎?你仔細想想。”
北音沒好氣瞪他一眼,總覺得這神仙什麽都知道,但是就是不樂意跟她說,非要她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提點那麽一兩句,這麽浪費功夫她都替他累的慌。
不過景明讓她想北音還真就認認真真想了起來,這張臉……這張臉……她在司命殿門口見過!
她平時看的話本子都是用卿扇做的零嘴和司命換的,她看的快,沒幾天就會去一趟司命那換一次,她撞到過好幾次不歸山主,當時不歸山主身後跟着的少年,就和墨胥傾一模一樣,不過那時他正是年少,眉眼雖有秀麗顏色,但仍帶有幾分少年特有的青澀,而如今的他看起來則更加具有魅力。
不歸山主名叫妩安,而這無安……這樣想起來,她覺得這裏面不知道又能寫多少本話本子。
北音問景明:“你記得不歸山山主妩安嗎?”
見她一副有一個大秘密要和他說的樣子,景明配合的搖頭。
北音滿足了,“不歸山山主是位牡丹花仙,漂亮又風情,她在仙界也是為有名的,不過出名可不是因為她漂亮,而是因為她是個對自己心狠的,她曾在一次下凡歷劫事受過情傷,聽說是讓無情郎給辜負了,她回來後好一陣子沒有緩過勁,還曾去地府找閻王要生死譜,不過生死譜是能随便看的嗎?閻王當然沒給她。結果呢,這姑娘回去消沉一段時間以後,直接找上了司命,說自己要去歷情劫,非讓司命給她安排一個受盡情傷、為情而死的命格。”
她忽而抖了抖,表情一言難盡,“你是不知司命那遭天譴的都給寫的什麽東西,比凡間的那些話本子還驚心動魄,偏偏妩安還每一百年都歷一次情劫,我是聽說,她每歷一次,回去都得消沉一段時間,不過時間越來越短,這幾萬年,已經沒見她去找過司命了,估計是終于修的一副鐵石心腸了。”
她說着又想感慨一下對神仙們談戀愛的不贊同,但想到面前這位不樂意聽,就也閉嘴不說了。
景明認真聽完她完全沒有重點的八卦,才問:“所以,你在哪裏見過無安?”
北音拍拍腦門,不再說那些八卦,“我有幾次去找司命的時候碰見過妩安,她就帶着無安,說起來,妩安還曾讓無安向我問過好呢。或許墨胥傾才是他真正的名字,畢竟無安這名字是六荒裏的妖魔給取的,他當初念的我覺得應該不是‘無安’該是‘妩安’才對。”北音覺得自己看破一個秘密,心滿意足。
“你去找司命做什麽?”
景明聽完北音的話就問了這麽一句。
“找他換話本子,整個天上也就他和凡間接觸的多……不對,關鍵是這個嗎?關鍵難道不是墨胥傾從前是不歸山的,我們現在應該去找妩安問問情況,再了解一下當初是誰把他打成那副樣子丢進六荒的嗎?!”
見景明要開始走,北音伸手拉住他,緊盯着景明的眼睛,一臉嚴肅,“我們不可以禦風嗎?我們真的就要這麽走着離開六荒?”
景明沉默了一瞬,轉開頭,然後才緩緩開口:“可以禦風。”
北音不敢置信的想着他,感覺快哭了,“你、你當初為什麽不帶我禦風?讓我以為我在這破地方就只能靠兩條腿。”
景明盯着黑漆漆的天,抿抿唇,“你沒問。”
北音甩開他的手,憤憤的禦風離開,她是看出來了,這神仙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不告訴她可以禦風,想讓她累死在這破地方。
不過北音骨氣有限,禦風沒一會就覺得自己困得不行,本來她今晚就沒有睡好,這麽一番折騰下來,她整個神困得快從天上掉下去了。
她又轉而向景明說到:“今天這麽晚了,我們去了不歸山妩安也在休息,斷沒有去打擾她清夢的道理。”說着,暗暗瞪了景明一眼,內涵他打擾自己清夢。
景明裝作毫無所覺,問她:“你覺得應當如何?”
既然景明把梯子放在她腳下了,北音斷不會還端着,趕緊麻利的順着梯子就下了,趕緊說:“我們找一個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去不歸山也不遲。”
說着,自己先行停了下來,跟着景明停在她身旁。
兩神停下的地方為人界的一座城內,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家還點着燈的酒樓。
店小二迎着他們進門,問他們:“二位要一間房還是兩間?”
北音覺得這人眼神不太好,她豎起兩根手指晃了晃,一字一句重重的說:“兩——間——謝——謝——!”,然後又補充了一句“麻煩快一些,我困了。”說完給景明使了個眼神,叫他付賬,她身上除了一袋子卿扇給她準備的零食,沒有一文錢,畢竟他們神仙也不用這個。
見着景明聰儲物袋裏取出了一顆淡金色的珍珠就要遞出去,她趕緊按住他的手,從懷裏袋子裏摸出一金質的小鳥,小小一個,只有指頭大小,是卿扇做出來給她玩的,她儲物袋裏還有不少。
雖然她對這東西還挺喜歡,但實在不想看着景明暴遣天物,她把金珠塞回他的袋子裏,在心裏罵他一句敗家玩意,把金鳥遞給小二,問:“夠嗎?”
小二拿在燈下仔細瞧了瞧,這鳥雕的活靈活現的,一看就值錢,他谄媚笑着:“夠的夠的,二位客官樓上請,二位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說。”
北音搖頭,她現在就想趕緊睡一覺,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二天,北音起起床梳洗好以後,就去敲隔壁的門,敲了半天也沒聽見裏面有動靜,覺得景明應當是已經起床了,她于是轉身下樓。
在樓梯上就見到景明正坐在大廳最角落的一桌,桌上正擺着幾道小菜,不過還沒有動過的痕跡。
其實他們這些神仙是不用進食的,每天只需要保持呼吸和心跳就夠了,不過日子本就無聊,為了不更加無聊,他們一直保持着一日三餐,每天睡覺的習慣。
且北音也做不到不吃東西,她愛吃,喜歡吃的東西數都數不過來,一天不吃都覺得難受,覺得神生沒有價值。
她提着衣擺,小跑着下了樓,做到景明對面,拿起筷子就開始吃。
正吃着,聽到門外叫罵聲起,她疑惑擡頭看過去,見是許多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男男女女、老老幼幼正從門外路過,跟着的還有身穿統一制的衣裳,腰佩長刀的官兵。
時不時會有幾個掉隊的,這時旁邊的官兵就會惡狠狠的推搡他們,催促讓他們加快腳步。
酒樓裏面的人像是已經習以為常了,最多只是擡頭看一眼,就面色如常的低下頭繼續吃飯。
等到外面一行人走遠了,才有人小聲讨論。
“這日子,越過越難過,這仗不知什麽時候才打的完,你說說,你說說,這都多少年了……唉——”
“這次打完了還有下一次,多少人家破人亡?這流民天天往城裏擠,又天天被往城外趕,這是要逼死誰?”
“也是沒有辦法,我們這城裏也養不起這麽多流民,總不能讓他們餓死在這城裏吧?”
“趕出去豈不讓他們死的更快?!”
“在外面死的,記不到咱們這當官的頭上……”
“現在這樣都是慕容休這妖道的錯,天天蠱惑着聖上讓他打仗,這天下遲早得毀在這妖道手裏!”
他同桌的人立即捂住他的嘴,低聲罵到:“就說別喝酒別喝酒,你看看,喝了酒真的是什麽都敢說,這話是你能說的?脖子上的腦袋不想要了?!”
……
……
北音聽了一陣,雖然覺得流民可憐,但人界一切自有定數,不是她可以插手的,她要是管了這檔子事兒,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多少麻煩事,她可管不過來。
人界之人求神問佛,卻不知神仙們從來不會收到他們的願望,也從來不會出手幹預他們的人生。
得到的果,都是自己種下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