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回到院子,景明回了房間,北音則自己晃去了廚房,昨天晚上吃的甜糕她特別喜歡,待在廚房裏讓廚娘給她現做了一份,她抱着盤子美滋滋的吃着,打算去找景明聊聊今天的事兒,畢竟有些話是不好當着鬼澤說的。
她是個不講究的神仙,且覺得這兩日已經和景明混熟了,故也沒敲門,直接把門給推開了。
房間裏霧氣缭繞,朦胧之間可見景明正坐在浴桶中沐浴,如墨的長發散在浴桶邊,幾縷粘在他俊美的臉上,平日裏冷淡的眼神帶了幾分朦胧的水汽。
水珠順着他側臉輪廓劃過脖頸,胸膛,從新跌進浴桶中……
“砰——”
她面無表情的把門重新關上,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深刻認識一下“男女有別”四個字,她倒是願意欣賞景明沐浴時那副相較于平時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色氣的場面,不可否認,十分養眼。
但是就以剛才景明那副驚怒交加的模樣,她發誓,再有下一次,景明絕對會讓她當場隕落。
她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打算去花園逛逛安撫受到驚吓的自己。
一進花園,遠遠就見墨胥傾正在湖中心的亭子裏下棋,自己和自己下……
無安追殺他的時候不會把腦子也給他摔壞了吧?這麽下着難不難受?
她吃着甜糕走過去,問了句廢話,“在下棋呢?”
墨胥傾擡頭對她輕輕一笑,北音微怔,這妖魔的皮相真不錯,就如那個小姑娘說的,笑起來
溫柔又漂亮。
她在他對面坐下,墨胥傾問她:“要來一局嗎?”
北音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不陪墨胥傾玩也就沒有可玩的了,景明要是沒動手削她都萬幸了,更不敢說讓他陪自己玩,于是答應下來,抓了一把棋子在手裏,随意下了一顆,“成吧。”
北音是個嘴停不下的人,一邊胡亂下棋,一邊問:“你被無安追殺過,你對他有什麽了解嗎?”
“只知道他和我是同族,其他的并不知曉。”
“哦——那你和我講講你當初是怎麽被他追殺,怎麽被他盯上的,昨天我和景明出去逛了一圈,什麽有用的都沒打聽出來。該你落子了。”
墨胥傾:“那晚我睡得晚了些,他一來我就察覺了,當時也沒別的想法,只想着跑到鬼澤仙君這,加之我住的地方離這裏較近,故而在他手裏逃過一劫。”
“他有沒有說些什麽?他的武器是什麽?”
“他不曾說什麽,武器是一把劍,不過他只是帶在身邊,從未見他拔出劍。”
“你還知道別的嗎?”
墨胥傾搖搖頭。
北音也就随便問問,也沒想過能從他這裏問出什麽,就連鬼澤也不清楚的事兒,他要是清楚了,估計不出今晚,他就得被景明拆了。
他們下了一會棋,聽背後傳來一句“你們在做什麽?”
北音捏着棋子的手頓住,把棋子放回棋盒,扭身看過去,是景明,他這會兒已經換了一身純白裏衣淡紫色紗質外衫,一頭如墨長發還帶着些許水汽,被他用一根白色發繩松松束着,仍然是渾身上下都是仙氣。
他走近,又問了一遍:“你們方才在做什麽?”
話是問北音,一雙眼卻盯着墨胥傾。
北音指指棋盤,“下棋。”
“二位神君來六荒是為了無安?”墨胥傾突然問。
“與你何幹?”景明冷冷回了一句,從他身上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棋盤。
北音瞪眼看向景明,又沖墨胥傾歉意的笑了下,覺得景明是把對自己的氣撒在了墨胥傾身上。
墨胥傾搖頭表示無礙,他把棋子收進棋盒,對他們說:“身體不适,我回去休息了。”
“和我下一局再走。”景明忽然開口。墨胥傾要離開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他背對着他們,看不見面上神色。
北音真是服了景明,她伸手拉住他,決定自己闖的禍還是自己來扛,小聲說:“他都說了身體不好,要回去休息,你讓他和你下什麽棋?”她對墨胥傾揚揚下巴,提高聲音:“你趕緊回去休息,別理他,他就這臭脾氣。”
等墨胥傾一離開,北音秒慫,她把甜糕盤子推到景明面前,笑得一臉谄媚,“你吃口好吃的消消氣,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你在裏面……唉,我以後一定敲門,我再也不随便推你房門了,我發誓!”
說着她還豎起了四根手指,一臉誠懇。
景明本來因怒意抿緊的嘴唇變成原本好看的形狀,他耳尖透着一點淡淡的粉色,他擡手掩唇,輕輕咳了一下,沒回答,但卻拿了一塊甜糕慢慢吃起來。
北音看到立即松了口氣,覺得蓮止脾氣根眼前這位比起來,算得上和氣了,至少她是個能用一壺青絮酒哄好的主。
“你……方才找我有事?”景明問。
北音覺得略有些尴尬,她也拿了一塊甜糕,“那個,我就是想和你聊一下臨安的事。”畢竟回來時候鬼澤還在,不好提這些。
景明放下手裏的甜糕,喝了口茶淡化了嘴裏的甜膩,問:“聊什麽?”
“我始終是覺得這事蹊跷,但又理不出一個頭緒。”她煩躁的擰着眉,說着她從儲物袋裏拿出那撮狼毛,放在桌上,“那無安跟個鐵桶一樣,一點破綻都不露,而且他像是知道我們來了一樣,根本不出現,這麽下去我還得在這破地方待多久?我想我家溫柔可愛的卿扇了——”
景明沒動手去碰狼毛,他這人有些潔癖,要不是知道北音不會聽自己話,他也會讓她不要碰。他在狼毛上施了個小法術,“既然無法在無安身上找突破口,不去試試看在這只妖魔身上能不能找到線索。”
那狼毛在他施完法術以後,就慢慢的漂浮起來,在空中晃了晃,朝外面飛去。
“走。”景明拉着北音的手跟上去。
還沒走幾步,北音就見鬼澤快步朝着他們過來,她動了動被景明拉着的手,景明把狼毛收回,北音把它放回儲物袋裏。
看向鬼澤,問:“你怎麽了?”
鬼澤神色着急:“無安……”
北音握住她的手,“在哪?”
鬼澤沒說話,帶着他們往外走,走到妖魔生活的區域,遠遠就能聽到雜亂的讨論聲。
北音小跑過去,擠進最裏面,地上躺了一具豹子屍體,腹腔破了一個大洞,北音看了一下,體內的魔丹已經被挖走了。
景明蹲在她身側,“怎麽樣?”
北音做了個攤手的動作,說:“就趕上了看案發現場,無安也不會就等着我們抓。”
“二位神君。”
北音擺擺手,看着景明,“你看出什麽了嗎?”
景明神色淡淡,“這不是無安做的。”
“不可能,這就是無安做的,這麽多雙眼睛都看到了,”鬼澤說,“而且殺死妖魔取走魔丹素來都是無安的習慣。”
北音皺眉看她,“鬼澤,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從她和景明到六荒以來,鬼澤對他們的态度一向是恭敬有禮的,從來沒與向現在一樣這麽激烈的反駁景明的話。
景明起身,拿出手帕擦擦手心,沒看鬼澤,對北音說:“把狼毛拿出來。”
北音依言拿出狼毛,景明接過去湊近了豹子的屍體,眼中閃過了然神色,狼毛上閃過白色光芒,飄起來,向別處飄去。
景明和北音跟着狼毛飄走的方向跟過去,鬼澤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眼神晦澀不明……
眼見着越走周圍的洞穴越少,北音不安的皺眉,“那只狼到底躲在哪?這都走了多久了?”
正說着,就見那狼毛慢慢的飄到了一個洞口前,北音和景明走到洞門口,發現裏面堆滿了石塊,大大小小把洞穴堆滿了,隐隐聞到血腥氣,北音的眉頭皺得更緊。
景明拉着她退開幾步,一揮手,洞裏的石頭就都慢慢浮起,堆在洞外,石頭一移開,血腥氣就撲面而來,濃郁得幾欲讓她作嘔。
這次不用景明拉,北音自己就遠遠的躲開,離得老遠沖景明喊:“裏面是什麽?!”
景明走進洞裏看了一遍,走到北音身邊,平靜說:“死了。”
血腥氣這麽重,北音對這個答案但是不意外,她屏氣想要也去看一眼屍體,卻被景明攔住了,他搖頭,說:“別去,屍體都被石頭砸壞了,血肉模糊。”
北音覺得那場面估計夠嗆,也就沒有作死,很聽話的站在景明身側,好奇問:“又沒什麽發現?”
“魔丹被挖走了,應該是無安的手筆。”
“這次是真的無安?”北音問。
景明點頭,“剛才的妖魔是這只狼的手筆。”
“果然是做大事的魔,不論是不是給他做事的,殺起來都是一樣的狠。”說完,她突然想到什麽,神色詭異的看着景明,“你說,他是不是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不然為什麽我們一來他就縮着不露面?又在我們之前殺掉了……”她指了指前面的山洞。
“而且,剛才的那個死去的妖魔,像是為了故意做給我們看的,那些妖魔說過,無安從來都在晚上出來,今天是大白天的動手了,他是想誤導我們些什麽?阻止我們什麽?”
景明挑挑眉,嘴臉洩出一絲笑意,為北音難得的敏銳,“你還記得我曾說過讓你離墨胥傾遠一些嗎?”
“記得,怎麽了?”北音瞪眼,又想起剛才在亭子裏他的言行,幡然醒悟似的說到:“剛才你在院子裏之所以不高興是擔心墨胥傾害我?”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說的對,有些感動的拍拍景明的手臂,“你真是個好神。”
“……”
景明挪開了自己的手,“無安再怎麽會隐藏也不至于讓你我一點痕跡也找不到,而且,墨胥傾身上的怪異之處太多。”
北音取下對于墨胥傾的好魔濾鏡,認真的想了想,的确理出了不少疑點,“他和無安同屬一族,明明是妖魔,卻沒有殺孽。而且,以我們在六荒打聽到的消息來看,無安的修為是遠遠高于墨胥傾的,怎麽會讓他有機會跑到鬼澤面前求救?你這樣一說,無安做的那場戲來看,就是在告訴我們無安和墨胥傾沒有關系,可他居然會知道我們要來找他這位狼族小弟,在我們下手之前動手了……”
先賢說過的話還是有道理的,一位女神仙開始懷疑什麽事時,她什麽都能知道。
北音眯眼,又繼續說:“我說那天我和你讨論他的時候就覺得有什麽不對,既然妖魔不能到院子和天地之界的那一片,無安怎麽能瞞着鬼澤偷偷去破壞結界?除非……鬼澤幫他!剛才鬼澤的态度就明顯有鬼。”
她目光炯炯的看着景明,一副求誇獎的樣子,問:“我說的對不對?鬼澤都說過六荒之妖魔,只要不想着離開,生死她不管,那她怎麽會心善救墨胥傾?總歸是太年輕,根本不知道我們大名鼎鼎的景明神君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小把戲。”
景明擡手想揉揉她的頭,頓了一下,轉手放在她肩上,點頭。
北音又疑惑了,“我們只能證明墨胥傾有問題,鬼澤也有問題,可是我們不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麽,也不能證明墨胥傾就是鬼澤。那天那個小姑娘不是說了,墨胥傾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妖魔,而且墨胥傾的确也是被無安追到鬼澤那去的……哪怕是那個追殺墨胥傾的‘無安’也是他小弟做的,但是沒有确鑿證據啊……”
“想不通就暫且放下,總有天光大亮的那一刻。”
也是,北音點頭,“那我們現在回去?”
“嗯。”
兩神轉身離開之際,在石堆中慢慢爬出一條筷子大小的通體漆黑的蛇,盯着兩人背影,豎起身子,撲向北音的手腕。
北音只看到一束白光閃過,地上就擺着兩段蛇身,景明執起她的手腕,“可有傷到?”
“沒有,它都沒有碰到我,不過怎麽都這麽愛搞偷襲,上次也是。”她任由景明檢查她的手腕,已經習慣景明這種事事都要萬無一失的德行,很是無所謂的說。
在他們都沒有看到的時候,一只米粒大小的蜘蛛爬到北音的脖頸,一口咬下——
“嘶——”
北音疼得抽了口冷氣,。
景明擡頭,眼神擔憂,“怎麽?”
北音擡手撓了撓脖子,感覺又不疼了,就不甚在意的擺手,說:“沒事,你也別看了,說了沒咬到,你再看也看不出一個牙印子,回吧回吧,累一天了。”說完還打了個呵欠。
景明又确認了一邊她沒有被蛇咬到,他們才一路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