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劇場
記憶中,景曉萌第一次在張稀霖面前哭,是因為她後來有一段時間住在他家那短短的幾天日子裏,張稀霖總是在吃飯的時候出門。
然後每次她回來的時候,景曉萌每次都會問她吃飯了沒,張稀霖都回答說吃了,景曉萌就只能一個人自己吃。
終于有一天,他偷偷跟着她出門,看着她在海灘上走來走去,遠離人群,直到太陽落山了,什麽也沒幹,就徑直回來。
景曉萌在她回來之前,已經坐在餐桌上,看見她走進,端莊地坐着,心知肚明卻仍含笑問她,“你吃了嗎?一起吃吧!”
張稀霖頭也沒擡,“我吃過了,你吃吧”。說罷,張稀霖就要上樓。
景曉萌聽見了張稀霖胃裏輕微的咕嚕聲,不由地就掉下眼淚,“你沒吃就沒吃,幹嘛騙我有吃?”。
張稀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你……你不要這樣嘛!我,我只是……”
景曉萌,“我知道,你不想和別人吃飯,也不知道怎麽和別人一起。但你不能這樣,不吃、一個人餓着睡覺,你這樣讓我……傷心難過才是”,景曉萌哭的像個孩子。
張稀霖,“你,你這樣女裏女氣的……是要幹嘛?”
景曉萌一邊抹眼淚,一邊擡起頭扶着張稀霖往卧室走去,抽抽噎噎地說,“我要……”
張稀霖(⊙o⊙),“你要做什麽!”
景曉萌~ ,“你不是問我——幹嘛,我要啊,你都不愛惜你自己那我也可以強行撩啊”
張稀霖(╥﹏╥),自作孽不可活……
小劇場
劉玉歌的經濟選修課公關理論期末測試,張稀霖作陪,不計入班級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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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歌的公關課程向來是注重實操的,他随機演繹自己所想的難題,張稀霖第一個接受考難。
劉玉歌從門外走進,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對張稀霖說,“服務員,把你們這最好的菜各來一份”。
按照劉玉歌的想法,主要的考驗就在于後面,他打算一抹嘴就走,或是說記賬,這就看張稀霖的應變能力了。
卻沒想到,“不好意思,客人,我們這兒的規矩是先付錢後上菜的”,張稀霖如是淡然道。
“你還怕我沒錢嗎!”,劉玉歌語氣一冷,似乎對這樣的cosplay還上瘾了。
“不是的。只是”,張稀霖擡頭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本來就有錢的話,那先付也沒關系的不是嗎?”
劉玉歌氣的雙眼圓睜,不付錢的計劃卒。
然後怒氣沖沖的劉玉歌一揮手,下一個學生上來上菜,被挑剔的劉玉歌逮到機會臭罵了一頓。
然後一個接着一個,一個又再一個,猶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江水彌漫之中,唯有張稀霖這棵小秧苗屹立不倒……
有人問為什麽張稀霖能如此堅強的原因——“只要看書就知道啦!不然我天天在山上待着,怎麽可能經歷過那麽多?”,張稀霖肯定是這麽回答的。
景曉萌認真眼,“我可以作證,她就是以那種能說又會扯,用那種儒者般的禁欲感吸引了我的~”。
第二天,海邊特有的明媚的陽光撒照在張稀霖的臉上,清醒過來的張稀霖不禁深吸了一口窗口灌進來蔚藍色彩的清新空氣,這才坐了起來。
昨天上午放行李的時候太過匆忙,昨夜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摔跤後張稀霖又太過累了,所以倒是到現在,她才有機會看清整個房間的布局。
她躺的床頭是在一進門的右側牆壁上靠着,上面有幅簡單的海風景畫。
舉目望去,房間的擺設既簡單又溫馨,床的左側是實木四門大衣櫃,前側是嵌入牆的玻璃書櫃和書桌,右側是靠着窗擺設的兩座座椅和茶幾,地板上鋪的也是同色系淡黃顏色繁美紋飾的地毯,帶着淡淡的溫馨色彩和貴重。
張稀霖看了一眼床頭櫃上擺的仙人球花,張稀霖直覺這樣的房間不會是給客人或者其他人住的,但她聽到已經其他人起床的聲音,做客人最不好的一件事就是亂動主任家的東西,所以張稀霖沒有多想,也立刻起身洗漱了。
景曉萌的住處實在離賓館有些遠,在他們匆匆趕到那裏的時候,他們一行人早已經吃完早餐了。
沒什麽時間留給他們三人吃早餐,景曉萌立刻就說,“那讓我去旁邊買點早餐可以吧?”,他說着,邊跑向了旁邊的店鋪。
卻沒想到原來那家店鋪的老板是景曉萌小學同學,而且還認出他了。
“你怎麽回來?這麽多年沒見,你還是那樣……”,有些臃腫,黝黑的女老板笑着和景曉萌寒暄,一向爽朗的海濱人家,不知怎麽地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像有些羞澀。
景曉萌正忙着裝椰餅,聞言有些一愣,卻還是理智無缺地立即溫潤地笑了笑,雖然沒認出那個老板是誰,可也沒讓她尴尬——“又是這個笑容!”,那女老板不禁激動地心想。
好像從小學開始,景曉萌就是那副唇紅齒白,長手長腳的樣子,和海邊人的粗壯非常不相稱;他的性格也是斯文有禮的那種,很是讨人喜歡,至少是很受女孩子喜歡。
那個女老板看着景曉萌的大眼睛長鼻,竟不禁紅了臉。
景曉萌此刻倒是真有些尴尬了,被店鋪裏,還有那麽多同學,尤其是張稀霖的眼光看着,難得地他有了一些果決,放下錢他就扯着袋子飛快地跑了出來。
一行人今晨的打算是在海邊玩玩,而且要去遠一點的更幹淨的海岸,所以很快就上了路。
景曉萌随手将早餐遞給了周同學後,然後見沒人注意,默默地走到了張稀霖身邊,“沒來得及問你要吃什麽,這個可以嗎?”,他把一份椰餅和果汁遞給張稀霖,自己手中卻連杯喝的也沒有。
聽到他那似乎一直以來都是那麽小心翼翼的聲音,有那麽一瞬間,張稀霖很是覺得這世界怎麽了!
為什麽明明幫人買早餐這種事情,他幫忙買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還要做到這種怎樣才算不得不令人感激呢?他又不是誰的附庸!
一想到這,張稀霖的心情就不美好,所以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倒是很真誠地道了一句謝謝,不過卻還是沒有接過那杯果汁,還翻開包包,把椰餅的錢塞進了他的手裏,撇頭就走。
一路上劉世曦和生科院班一個醫生世家的溫潤男子讨論得火熱,剩餘的人也是各自有讨論的對象,并不互相打擾。
一到海邊,他們就紛紛各自同脫了缰的野馬一般,四散而去。
張稀霖的衣着一貫是老學究風的,又是黑的藍的,很是中性,這次也不過換了條五分的棉褲,和海藍色的短袖而已短袖。
張稀霖在海邊的淺灘裏,海水剛好沒過小腿的位置裏走了一上午。她帶着一頂碩大的遮陽帽,也算長手長腳的瘦弱皮膚在夏季炎熱的光線下顯得很是蒼白。
就這麽走在人潮擁擠的海灘上,聽着周圍的一切歡聲笑語,可身旁卻沒有一個相熟的人,這種感覺既像被全世界包圍的奇妙,又有些獨自贻樂的舒适,很是偷歡。
其中也有個愛鬧的男生看見景曉萌和那女老板早上“相談甚歡”的場面,就提議他們中午也去那家店鋪吃。
吃到一半的時候,剛開口相推着讓景曉萌去跟那個跟他相識的老板要個折扣呢,誰知道那女老板的丈夫剛好進貨回來,看見女老板一臉嬌羞,不知碰到他什麽邪火,竟然破口大罵“景曉萌你這個私生崽來我這兒幹什麽……”,之類的話。
搞得他們在坐在這兒的同學一瞬間就很有些懵了,幸虧那女老板見此恢複母老虎般“兇神惡煞”,徑直扯了她丈夫進後廚裏面,才避免了更加尴尬的場面。
景曉萌回到座位上吃飯的時候,明顯感到了氣氛的凝滞,心裏有些堵,有人也想關心了他幾句,但這種私人的話在公衆場合說起來卻更不好處理,所以幹脆沒有人說了。
而雖然景曉萌知道現在肯定很多人在心裏暗暗讨論他,可能還看不起他,而且這件事在回到學校以後肯定還會發酵——畢竟在陸氏學院沒有人知道他是個私生子。
但景曉萌還是忍着,裝作毫不在意地把飯吃完了,特別是在張稀霖面前毫無表情後,只不過他來這裏的初衷倒是興致變淡了許多,很想就這麽不顧一切地跑回學校去,只不過是理智在作祟強撐着而已。
堪堪地吃過飯後,頭頂着藍得深沉的天空,景曉萌任鹹澀的海風吹拂在臉旁,因為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沒有關注他人,他竟然在這麽吵嚷的碧海藍天裏感到了超脫,大自然的寬廣和美輪美奂的确不容置疑,不想俗世,只看風景放空自己的話,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擡腿走出涼亭,沐浴在了亮得有些刺眼的太陽光底下,走的久了頭皮還有些發燙。
他們等會要去的是這個海灘另一邊的租船處,然後打算向船老大租船出海。
就在他們路過一塊沙地的時候,景曉萌停下和一個認識的正在種沙灘蘿蔔的老漢打了個招呼,“安伯”。
也有幾個知禮的學生向老漢打了招呼,老漢擡起了頭,笑道,“哎哎……曉萌啊,沒放假就回來了……我就說昨天怎麽看你房間有個女娃,咋的,有女朋友啦……”。
老漢的土話音有些重,但很多人卻都聽得懂。
這些話雖然已經被景曉萌急急忙打斷了,已經走了一段的人群也還是有一些人聽到了,有人就順勢問起他家住在哪裏,景曉萌無法,也就指了指房子給他們看。
衆人遠遠地看到那高大銅藝圍欄區裏的高大白色別墅,就發出驚嘆,紛紛笑責他怎麽不帶他們進去看看,此後一路上,倒是對他熱絡感興趣了許多。
景曉萌倒是來者不拒,只是少了那麽些真誠的熱情,但他掩飾得很好,沒讓人發現罷了。
不過可能是他們的運氣太不好了,好不容易才跋涉到了租船的地方,碼頭上全是各式各樣的船只,大熱天的還有滿滿當當的船工在外修理船只。
那些船工赤膊上陣,有的下身只穿了一條三角褲衩,那裏鼓鼓張張的,見到這麽這麽一大群人走過,也沒見害羞,反正在這裏住久了的人也都是這樣的,就是幾個城裏的女同學被這樣的場景“刺激”到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連連發出小聲的驚畏。
不過這裏的船工應該來說是被管教得很好的,雖然年輕,但上過學,也很早就成了家的,都是很踏實又老實的人,只顧做自己的事,也沒人開他們玩笑。
其中一個較小的男孩還跑過來問他們是來幹什麽的,還問他們要不要幫忙。
碼頭上的人都換了一批,景曉萌也認不出他是誰,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謝謝你,不過不用了,我和船老大打過招呼的,我是阿景……”。
“噢!船老大叫你直接進去”,那男孩說完這句,蹦蹦跳跳地又回其他船上了。
船老大卻是聽到聲音自己出來了,是個高大彪悍的男子,不過臉上卻有一條長疤,看上去像是被船上的鈎子給傷到過的。
只不過他卻是徑直對景曉萌說了,是能在大風浪來時也能準确穿透風浪傳達給船員的那種粗粗的嗓子,聲音很大,“阿ging,嘿鬼缸哦dua乎,摸趟qie克落……”。
景曉萌嘗試和他們解釋了一下,意思是船老大說這幾天有大風浪不能出海,不能租任何一條船給他們。
景曉萌這樣解釋着,卻還是沒能打消他們想要出海的想法,最後是直到劉世曦他們去商量也無果後才算罷休。
在回去的路上,有人本來提議說去景曉萌家去玩好了,但在景曉萌家外面看了一下,發現景曉萌家院子裏疏于打理,是只有幾棵矮黃的樹的,便沒什麽期待進入的心思。
而後他們又看到與景曉萌家一牆相連旁邊的另一幢房子,一進門就有一個巨大的泳池,綠植茂盛,在夏日的炎熱的夏日裏顯得清涼無比,于是他們就順勢讓景曉萌去向他的鄰居借泳池辦個泳池party也不錯。
誰料一向笑意迎人景曉萌的表情,卻在那時顯得很是為難,拒絕的話已經溢于言表,就這下,提議的那個人就有些心生不滿了。
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子,或許就是景曉萌太過良善才會這樣,他們才會在他領隊的時候才這麽多事,提那麽多令人麻煩提議。
而如果要是還是許盈香或者其他人的話,也許他們并不敢這麽麻煩,也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那麽麻煩,不過但誰知道呢!很多事情是不能假設的,因為假設了也沒什麽用處,只是自尋煩惱。
景曉萌好聲好氣地大家解釋說那家人現在不在,他也好幾年沒見了,貿然進去不好。
“你騙誰呀!那庭院那麽幹淨,肯定是有人打掃的,不想去也不用找這個理由吧!”,很有些人表示不相信景曉萌說的話。
有些人知道以景曉萌的性情,能做到的他基本上都不會拒絕,在這種事上他沒必要撒謊,不過,這麽大中午的走了一來趟,又熱又累,隔着大鐵門,那碧水盈盈的池水碧波蕩漾,頭頂池邊又是澆灌得綠蔭滿涼的綠植,很是惬意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那麽涼爽,要是能進去就好了!抱着這樣的想法,總有些膽大的人就是敢提出這麽令人難為情的要求,他們竟然商量着要景曉萌去問村長拿備用鑰匙,不然的話打個招呼破鎖進去再鎖賠給那戶人家就好了,反正也不過一池水而已,也沒什麽關系的。
一群人吵吵鬧鬧,景曉萌眼眸低垂着卻是什麽話也沒說,直到漁村老大現身,用他那不甚标準的震耳欲聾的普通話大聲說,“那個池子死過人,就在池子邊,一池的血水……全身的血都流光了!你們還要進去玩哈”,那幾個提議的人一想到那個滲人的場面,炎熱的夏日裏陡然生出幾分寒涼的恐懼,這才才算罷休。
幾個人嘟嘟嚷嚷說這次的旅行毫無樂趣,然後在景曉萌“家徒四壁”的白色房間随意逛了一圈後,一行人興致聊聊地分散走在海灘上,有些人玩了下海邊水也就打算回酒店了,看電視的,玩手機打牌的,就很像換了個地方宅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渾身學都流光的人,和那個池子的故事是在第二個故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