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小劇場1
“什麽感覺?”,穿着白大褂的張稀霖一手用力按在景曉萌的虎口上,一邊詢問道。
“沒什麽感覺”,景曉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哈,果然還是妥協了!雖然不是粉紅護士裝,但好歹也算是制服誘惑了吧,而且裏面還沒有內內哦,麽麽( ̄ε ̄@),看那群吃瓜觀衆還敢笑我們沒有情趣!哼哼……
沒想到張稀霖收回聽診器卻冷淡地皺眉“沒什麽感覺?沒什麽感覺就是最大的問題。你身體很虛——不過還有的治。”
納尼?!如遭電擎的景曉萌瞪大了眼睛,而後升起沖天的怒火,果斷撲倒,決定今天再加一……不,兩個小時!
一邊動作的過程中他還不由地憤憤道,“本來還想給你機會溫柔一點對你的,不過算了,機智如我,早知道你會是這樣的人。哼,那我就用實際行動讓你看看我到底虛不虛!”。
“咦?你怎麽裏面還有衣服……哎呀,別打,別打,你的內衣不是我藏起來的,我不知道它在微波爐裏呀!”。
小劇場2
張稀霖,“你不該喜歡我的,在這世界上我最讨厭的人是我爸爸。可其實我卻把他的欺軟怕硬,勢利眼,固執和狡猾都學了過來,只不過我隐藏得很好,從來沒說出口也沒機會去做而已……我不想欺騙你,但我沒有愛你到可以改了這些的地步”。
景曉萌,“可你并沒有做出任何實際行動,而且現在也并沒有對我隐瞞啊!在一起生活十幾年的家人面前都沒說出口的話,你卻對我說了,我很高興;而且,我就是這麽喜歡你,又有什麽辦法呢?”
張稀霖:“好吧!只是(╥╯^╰╥),在這麽煽情的時刻你能不能別這麽下流?!快把手放開!瑪麗隔壁的~”
2012年的春節又是一如既往冷清地過去了,除了張稀霖很早以前就給張溪岩準備了親手縫制新衣服,自己又去爸媽的衣櫃翻了一些他們不怎麽穿過的舊衣服來當做新衣穿外,萬家燈火的歡慶熱鬧時節對于她們來說竟比平常的日子過得更冷清。
張析聞隔天就回鄰市了,臨走前囑咐了張稀霖一定要帶張溪岩去社區的年會玩一玩,因為張溪岩實在太淘氣了,不過她不敢鬧張稀霖,所以只是求着張析聞不讓她走。
“稀霖,你聽到了沒?”,張析聞說了一句,張稀霖卻是站在原地,有些怔楞,點頭似是不明應了一聲;其實她聽清了張析聞的吩咐,只不過也不是她冷酷無情刻意如此的,都是因為身體考慮這才做成這樣的——以往張稀霖怕張溪岩氣喘複發,所以從不帶她去嘈雜的地方,但正常人和一個智力低下的人解釋沒用,她只會覺得你就是不讓我玩而去反抗。
張稀霖其實很想和張析聞說,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的事,可不知為什麽,看着張析聞那張臉,她就是說不出口,就像普通朋友和閨蜜那樣的差別,張稀霖對她無法說出口,所以這次應了張析聞卻也不打算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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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張析聞似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目光閃了閃,沒說什麽,只是蹲下把張溪岩的臉頰扯出一個笑臉,“溪岩吶,要是二姐沒帶你去的話要告訴大姐哦,大姐會幫你的!”張析聞說完這一句後,也似賭氣般,沒再停留,就轉身離開了。
張稀霖不是不知道在大城市工作才能有更好的未來,她也知道張析聞此舉犧牲的會是什麽,所以她也曾極力勸阻。只不過無論怎麽說,怎麽也不能給了個希望,又打破了以後就這樣走了吧!明明是她說要回來的……
張稀霖極力忍住了眼眶裏将要落下的淚,即使感覺被張析聞誤解了也不想解釋——都是人,她也會覺得委屈,也會想抱怨,只不過她會努力克制住,并且面上不露半點神色,因為她知道,一旦露怯,她就真的半點顏面都沒了,一個家的姐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代溝的原因,所以才成了這樣。
家裏的低氣壓氣氛維持好幾天,張稀霖才好像從低谷裏走出,意識到她正月十五就要去報名,卻還沒帶張溪岩出去走走的時候,她有些愧疚。
畢竟她們這種沒有父母疼□□,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她自己本身也沒覺得缺失很多,也并不覺得自己的心情情緒有多麽重要,所以沒什麽關系,可張溪岩不該這樣,不該這樣無人問津,她本來就已經那麽可憐了,還能再怎麽樣呢?而且張溪岩這幾天好像都不敢惹她似的怕她,對張稀霖來說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初十這天,張稀霖一大早就起來,把張析聞臨走前做好放在冰箱的蒸餅拿出來熱了一遍,配着清水吃了一個簡單的早餐,把張溪岩也收拾好了以後,就提上張析聞負責買的禮物帶着張溪岩去了塗洛區社委的街道辦事處。
塗洛山社區的站長這麽多年來都很照顧她們姐妹,不僅自己一個人拉扯大兩個孩子,又熱心社區的事情,甚至有時自己沒空,還會請她的老母親幫忙照看張溪岩,所以她也會在每年站長客人少的時候去拜訪一下站長家表示感謝。
而今年張稀霖跳級陸氏學院的大三年紀,時間充裕多了,雖然張析聞沒有按照她的計劃回來,但張溪岩的情況改善了很多,所以她決定上課的時候就把張溪岩放在家裏;反正課又不多,就算下課間隙,她也可以随時跑回家查看她的情況,是以張稀霖不想要再麻煩站長家幫忙了。
張稀霖走得很慢,像是難得的出游一般閑适,張溪岩在前面,左一下采朵小花,右一下摸摸樹幹,不時地還跑跑跳跳,咿呀歌唱,天真爛漫得張稀霖都不禁微笑起來;不過雖是在後面走着自顧自想,但張稀霖目光卻脈脈地緊随張溪岩,就怕她一不小心摔倒了。
走在向下淌去的道路上,身旁是一片一望無邊低矮的墨綠色海洋,寒冷的霜凍給在冬季仍存的蕨類植物打上厚重的顏色,流離盡是深冬的濃烈。
青色石徑路旁的點點土黃色的松須屑和泥土的顏色融合,散發着樹林的的香味,裹着撒透的陽光,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又一個彩色的弧線,使得她更加放松了下來。
張稀霖今天穿了件深色的夾克,抱起已經走累了的張溪岩剛好可以把她包在懷裏。
快要到山腳下的時候,張稀霖決定在旁邊的小亭子裏休息片刻;悠悠然走進亭子,她放下禮物,小心地動作卻還是把張溪岩吵醒了。
“霖”,張溪岩滑下她的腿,揉揉惺忪的眼喊了一聲,自顧自地又爬上亭子裏的木椅左顧右盼。
張稀霖無奈地笑了一下——她也不是沒教張溪岩叫過姐姐,但教到最後,教她說,“叫姐姐,姐姐……”的,總覺得還被她占去便宜,所以她也就聽之任之讓她随便喊了。
或許因為新年,不見平時山腳□□育場上熙熙攘攘的學生穿梭,這片在張稀霖眼中曾經靜谧的土地又重新返回,驀然有種童年時分和媽媽一起散步安然那樣的情愫。
張稀霖靠在椅背上,一手護住趴在欄杆上的張溪岩,冷冽的空氣有些刺鼻,張稀霖用手蹭了下,随意地往山下看了看,不一會兒就發現山腳下走上來一個高瘦的人。
張稀霖瞟了一眼也沒在意,以為是哪個悠閑的想要在清晨來個山間漫步,要爬去山頂的,卻沒想到那人快要路過亭子的時候腳步一轉,也跟着進來了。
張稀霖不動聲色地把張溪岩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還不知是何人,一擡頭,那個男生徑直站在自己的面前,露出八顆牙齒的明朗笑容。
“你好,我叫景曉萌……風景的景,春曉的曉,上草下明的那個萌”,那個男生一開口,文宇蘭就覺得有些怪,心想大概沒人會在這樣随意的情況下如此鄭重地介紹自己的名字吧!
但想歸想,張稀霖卻沒有表示什麽,不過她大概也不知道,景曉萌的确是沒這麽做過的,因為他名字帶萌,很顯女氣,所以在別人面前他一般都不說全名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在她面前他卻這樣做了,好像不這麽做他會感覺難受似的。
他的聲音清澈地催彈着周邊的空氣,悅耳地送進張稀霖的耳朵裏,讓一向不怎麽追求精致生活的張稀霖都有些覺得他賞心悅目起來。
穿射過重重山林,曲折的晨光漫在他的身後,熹微地拉長了他的光影,他的笑容隐晦閃現。
張稀霖怕冷,冬天一向穿的厚重,紮起的頭發在額前掉了一些碎發下來,碎發旁是大的卧蠶眼,密長睫毛,細鼻薄唇,耳朵尖尖。
她的五官與她的緩慢動作相稱,一樣的柔順,甚至流露出一種非常可愛、令人舒适信服的溫善面容,這可能就是看相人所說的面慈心善,或者說眼緣吧!
但她的性格大概真的惡劣,而且也非常善于控制自己。她的方下颌一緊,尖的耳朵一動,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話,也沒有什麽動作,卻非常準确地傳達出了疑惑,和“請繼續說”的訊號。
景曉萌收到信號,立即道,“呃……我是陸氏學院的學生,今年才參加了社區活動。額,是連主任叫我跟你說,她今年春節帶她母親去旅游了,請你不用特地跑一趟去她家拜年的”。
男生的嗓音一貫地平和溫潤,是一種讓人聽了很舒服無害的腔調。
但,“我不認識連主任”,張稀霖的眉頭皺起,顯然是很不相信,而且還認為男生是像像大姐張析聞的其他追求者那樣,借故搭讪,想要張析聞的聯系方式的。
不怪乎張稀霖這樣想,畢竟她自己才18,從少年時期到現在,下了課後就要立刻回家帶着張溪岩,實在是沒有什麽人能因為她這個人而找她了,而且張稀霖壓根就不認識什麽主任的,所以冷冷地起身,就要離開。
“啊?不對呀,她是社區委員會的站長,你們還一起拍了照的,怎麽會不認識呢……”景曉萌被她的舉動弄得驀地尴尬,好像自己是個被戳穿的壞人般,臉紅又羞愧地自言自語道。
張稀霖聽言不由地一頓,生硬地轉過身,清咳了一聲,“咳,你是說站長?啊……抱歉,謝謝你特地上來……我知道了”。
張稀霖說話語氣平平,三言兩語就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了,知道站長不在家,她便也沒心思要下去了,所以微不可察地欠了欠身,就要回去,要走出亭子的時候還繞開了景曉萌一點,似乎總沒什麽情緒起伏,疏離感意味十足。
景曉萌不好意思點頭,連連擺手,“沒關系,沒關系……”。
他看着張稀霖繞過他要走出亭子了,仍呆呆地站在原地,一下卻立即又想起轉身喊住了她。
“恩,對了,在連,不,在站長不在的這段時間,如果有什麽事需要幫忙的話你可以聯系我,因為我今年負責站長的工作開展……額,還有那個,社員記錄冊裏,你的聯系方式到現在還是空白的——所以,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給我一下你的聯系方式,我好可以記錄”,景曉萌說的很謙和委婉,相信就算是脾氣再不好的人也是不能說什麽的。
于是張稀霖倒是一愣,似乎沒聽過別人這樣說話地怔楞了一會,繼而皺眉道,“哦,抱歉!我沒有手機,家裏也沒連網絡,嗯,等到時我再去補可以嗎?”。
“啊,恩,好的”,景曉萌慌亂地應了一聲,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事實上他也的确不能說什麽,因為他了解她的也不多,就除了那天幫她姐姐提東西的時候無意中看她的那一眼外,以前也沒有交集。
而更奇怪的是他和她都在這個社區生活了那麽久,要說也不大不小,卻甚至根本不知道這個社區裏有她這麽一號人的存在!
只不過他是在他去做社工服務對象的姚奶奶口中知道她原本的幸福家庭。有優秀的爸爸,善良的媽媽,漂亮的姐姐,和可愛的妹妹;要不是在她少年的時候父母意外去世的話,也許她會有更多的笑顏吧!
不過他倒是好像從其他人那裏聽說,她從小本來就是不愛笑的,即使是在她父母健在,家庭仍然歡愉時她也是,老是一副面無表情的面孔。
不過當時的話,她應該才讀四五年級,他都讀初中了,之後也就是一級一級錯過,所以才從沒有任何見過的印象……但,不知道可不可以稱之為那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運。
因為那天的天色是那麽地暖,那麽的暧昧,就在太陽的光線快要湮滅的時候,他剛好就看見她低低地喊了她姐後的那個微笑,在一片微風閃動的樹林下,是如此的瑰麗。
更何況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的第一次,會在晚上居然因為一個陌生女孩而夢到了那些纏恻的畫面,所以他也才會可恥地“搶”了同學本來在塗洛山志願服務的機會,大概就是為了現在這個時刻可以站在這裏這麽假公濟私地要人電話——關鍵是還沒要到,他媽媽會笑話他的!
景曉萌裝作不在意地,視線越過張稀霖的頭頂,看着遠遠那棵逶迤的松樹咽了咽口水,心裏總有一個想法,總覺得誰都不可能心無旁骛地這麽直視這雙平靜深沉眼吧!
張溪岩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就躲在張稀霖的身後,只留兩顆滴溜溜的眼睛偷偷地看着景曉萌。
景曉萌向來是個和善的人,朝她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張溪岩躲了一下,卻沒有避開視線。
腦袋瓜不怎麽靈光的她看着他和自己兇兇的姐姐說話,不明白為什麽之後就感到他渾身散發着一股悲傷的感覺,想來想去總覺得肯定是她姐姐太霸道了,所以所有人都怕她,張溪岩看着景曉萌局促的樣子覺得可憐,但自己也只是乖乖的站着,怕惹張稀霖生氣,不敢動。
但可能景曉萌給她的氣息太過溫良,太像張析聞那樣的感覺,她覺得這個人也是能夠像自家大姐那樣,可以“制服”自家二姐的,所以張溪岩竟然走出來,去拉景曉萌的手了。
張稀霖一下來不及阻止,就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張溪岩拉着景曉萌的手,揚起臉,巴巴地喊道,“蕩,蕩”。
張稀霖臉一黑,明白張溪岩肯定是想起以前少有的一次,她爸爸親自為她蕩秋千的事了,所以才見着個男的才這麽歡喜。
景曉萌明顯一愣不明白她在說什麽,而後略一思索才反應過來,蹲下去和她視線齊平,笑眯眯地道“你是說蕩秋千嗎?”,說完他還比劃了一下。
張溪岩用力的點點頭,然後就扯着景曉萌的袖子要走。
景曉萌莫名地回神,仿佛終于找回了自己熟悉的方式和人說話,或者說只要那個人不是他連看一眼心都要顫抖幾下的張稀霖就可以了。
景曉萌于是舒了一口氣似的看着張稀霖,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見。
張稀霖本想直接回去,可看着張溪岩濕漉漉的眼神,又想起帶她出門的初衷竟然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景曉萌微微颔首,率先走出了亭子,而張稀霖刻意錯開一步跟在景曉萌的後面,卻還是有些不适應和陌生人這樣行走。
一向觀察體貼入微的景曉萌自己心裏存了心思,竟沒有像以往對待別人那樣的周到,沒有發現張稀霖的落後。
不同于上次和張析聞一起那樣的心無漣漪,景曉萌一陣心裏胡思亂想的,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從小和母親長大的人,随了他母親溫儒良善的情性,雖然和大多數人的關系相處得都挺不錯,但即使他能忽略伴着“私生子”名號成長的人生,與人為善。
可他對于這種追女孩的事情,尤其是去追這麽一個如此冷淡的女孩,還真是束手無策。
沒有父親的榜樣在前做個例子,母親也在早幾年去世,根本沒人和他說過這些——這和對待朋友和其他人不同,令他也不知所措,只是好像腦中自有一個提示器,而他只是照着那樣做而已。
景曉萌這樣想着,不由得為自己的木讷暗自懊惱着。
可其實一向自诩潇灑的張稀霖也沒舒服到哪裏去。
她因為要帶張溪岩常年都是形單影只,沒電話,沒網絡,而張溪岩又什麽都不懂——幾乎整個世界就只有她一個人似的孤單,以前也迷惑過,到後來她也習慣如此。
只是這次,那個自稱景曉萌的人一看就很奇怪,似乎有什麽話想和她說,卻欲言又止,而且不時地回頭看她,還好像自以為并不明顯似的,讓人如芒在背。
以往張稀霖對這樣畏縮的人,都是視而不見,這次卻不打算置之不理。她眼睛直直地瞥了一眼他,語氣盡量顯得溫和,“怎麽,你有什麽事嗎?”
景曉萌似乎受了驚吓似的,渾身炸毛一般急忙搖頭擺手,回道“沒有沒有”,可接下去卻吐不出一句話來,張稀霖便沒了心思,點了下頭,也自顧自地走路,景曉萌見狀心中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神情也有些低落。
他們花了十分鐘到了學院的操場邊,意外地看見社區的姚奶奶初十大過年的還在晨練。
張溪岩拉着遙遙和姚奶奶打過招呼的景曉萌去搖椅上玩,張稀霖就朝她迎了上去,微微一笑,“姚奶奶新年好,你還這麽早來晨練啊!” 。
“是啊,新年好,最近還好嗎?”,被叫的姚家姐一看是平時住在塗洛山上的那戶人家的老二,點點頭露出一個無齒的笑容。
“你怎麽和小景在一起?哦,對了,怎麽不見你姐,今年過年年會你們怎麽又沒來啊……啧啧,你都不知道今年新進的那些大學生噢,唱歌跳舞的多熱鬧哦!”,她向張稀霖身後張望了幾眼。
張稀霖一開始平常的臉在聽到這話時不禁愣了一下,神情有些黯淡,但還是笑着說,“公司挺忙的,我姐先回去去公司了;呃,過年的時候有些事情……”
姚家姐擺了擺手,爽朗地笑道,“嗨,我就不喜歡聽你說話,慢吞吞的半句拖着半句,還是你姐好——我這麽說你可別生氣。哎,對了,你姐不是說要調回來了?這敢情好,本來我就一直想給她介紹對象的嘛,這不是都因為在外地不方便;你看啊,如果到時候你姐在我們這兒找個男朋友,到時候你姐照顧你們也方便啊!是吧?”
“所以,到時候等你姐回來可要跟我說一聲啊,我可得帶她好好看看呢。我跟你說啊,我們社區有很多的年輕人,我看了個個都不錯呢!就好比那個小景”,姚家姐拍了拍張稀霖的肩膀,朝那邊陪着張溪岩玩的不亦樂乎的景曉萌努了努嘴。
“你不常出來不知道,別看他長的唇紅齒白,性情敦厚,一看就像從豪門大戶裏出來的啥也不懂的公子哥,指不定還脾氣不好呢……可你不知道,這可天差地遠啦!他從小可就她媽媽一個人帶他的,也沒一個親人幫襯,14歲就自己一個人辦了媽媽的葬禮”。
“雖然他媽媽是陸氏學院的教授,生活是不錯,但也因為身份常常會被嘲笑……難得的是人沒有長歪,肯上進,而且都是善心的人,還時不時地幫我這個老婆子搬水修理東西的……今年也23了,比起你姐也才差個3歲,女大三抱金磚嘛!而且還沒有婆婆要侍奉,說不定可以做上門女婿噢……”。
張稀霖順着姚奶奶的比劃朝他的視線望了過去,正在和張溪岩玩的景曉萌笑得很是燦爛。
或許有些人天生就是那種很讓人有眼緣的,或者能讓人感到幸福的人也包括景曉萌,張稀霖有那麽一剎那怔忡,忽然想起了她從小渴望的那種家庭主婦的生活,閑适恬淡,心中莫名詭異地升起一絲溫暖的感覺,有些飄飄然了,可當這感覺一下子要彌漫來的時候,她腦海中瞬間閃過媽媽那死寂的眼神,浮現出往日生活的艱辛,于是她的眼神又恢複了冷清。
寡人失孤、又熱衷做媒的姚家姐還在喋喋不休,張稀霖卻有些招架不住姚家姐的熱情,很想轉身離去,但想起她孤獨的身世可憐也還是強忍住了,面上仍舊如常。
不過雖然她臉上依舊,但其實有那麽一方面她是很不高興的。
因為她聽出了那弦外之音——她和溪岩将會是張析聞未來生活的負擔,不是甜蜜的負擔,而且是令人不喜的負擔,即使這一點她自己也清楚知道,只不過一直不想面對而已。
她承認張析聞在某些方面的确做的不錯,而她們已經在很大程度上都不約而同為了張溪岩做出了很大讓步。
比如說以前為了省錢,以求後面有保障的日子可過——沒有錢買新衣服,她們可以主動地,張析聞穿了媽媽的舊衣服,而她高挺一些,所以穿了爸爸的老衣服,而省下的錢給張溪岩買的新衣服,全都是鮮豔的太陽的顏色。
不是想要表白什麽,或是說自己很高尚,為的只是這一份值得的呵護,和在這世界上最不舍得的那種血脈親情而已。
可當這種長期孤獨堅持過來的情感卻被告知是張析聞的負擔,現在也體現出了那種負擔的反作用,而且将來也會遭受另一個陌生男人的“玷污、嫌棄”,還要被人□□裸地指出時,張稀霖是不悅的。
她不能說是個對生活透徹的人,但也絕對不是那種樂觀派。
不是說她太冷漠,而是因為她從少年時期開始就是孤身一人的生活着,實在有些不知道如何和這樣自來熟的外人打交道,有些心惶惶地直覺想要避開姚奶奶,她已經很想直接轉身離去。
不過突然冷臉也實在不行,所以張稀霖的表情閃過一瞬間僵硬,但立馬笑的更燦爛了,“是,好的,我會的。呃,姚奶奶,那你繼續晨練吧,我想起還有些事帶溪岩先回去了”。
姚家姐正侃侃而談她的“相親計劃”,被張稀霖打斷也沒生氣,立馬就道,“恩恩,好啊,那你帶溪岩先回去吧,這幾天也挺冷的,山上又冷要多穿點衣服……咦?溪岩呢?”,姚家姐喳喳嘴,發出一聲驚嘆。
張稀霖聽言驀地回頭,發現原本歡騰的秋千架上竟真的不知何時空無一人,只剩一個空架子在那邊晃蕩,徒然的瑟索。
她的大腦一瞬間有些空白,回過神來心中又閃現出無數邪惡的念頭,一向鎮定的她,身體竟有些發抖。
她踉跄地朝剛剛他們消失的地方跑去,環顧一圈也沒見到半個人影。
之後張稀霖奔跑着,在花圃裏繞過來,繞過去地喊着也沒找到一絲人影的蹤跡。
正沒頭緒得發慌的張稀霖眼淚不由地掉了下來,手心冒汗地一直在顫抖着。
一旁的姚家姐趕忙安慰道,“不會啦,小景那個孩子很好的,可能只是去別的地方玩而已!再找找就是了” 。
張稀霖也沒聽進去,心裏湧生出無限惡毒的可能性,直到聽到有東西掉入水中“撲通”一聲的聲響,她才回過神跑了過去。
只是遠遠地,她就看到了張溪岩趴在噴泉池旁試圖從水池裏撈起什麽,卻是身形不穩又掉進噴泉池駭人的一幕,而景曉萌竟然呆呆地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張稀霖的驚吓頓時轉為巨大的憤怒,緊跑幾步過去,她冷冷地看了傻楞在原地的景曉萌一眼,就要爬進去抓在噴泉池掙紮着越來越遠的張溪岩。
這時的景曉萌才堪堪地反應過來,長腿急急一跨,彎腰将撲騰的張溪岩撈了起來。
塗洛山的冬天并不算嚴寒,但北緯接近30度的氣候對于一個身體不好的小孩來說也實在夠嗆。
張稀霖将仍攀着塘沿的張溪岩抱了下來,冷淡的眸看了她一眼,原本還鬧騰的張溪岩立馬不敢動了。
張稀霖看都沒看站在一邊的景曉萌,抱着張溪岩就往原路返回。
“那個,對不……”,景曉萌一臉愧疚地看着冷漠的張稀霖,剛打算伸出去接着張溪岩的手又默默收了回來。
他很想說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剛剛他護着張溪岩不從秋千上掉下來的時候手劃破了,看張稀霖和姚奶奶聊的正歡,想着來噴泉這裏洗一下手,再帶她回去而已。
卻是沒想到把張溪岩放在噴泉上的護欄椅後,給她玩的東西掉下了池子,她竟會想去撈而不小心掉了下去……
景曉萌看着張稀霖的背影很想追上去解釋一句,可卻發現她根本沒有給她這個機會的意思,她眼中的厭惡如此明顯,就像曾經對着他私生子身份指指點點的人們那樣,令他的瞳孔不停地擴大擴大,像是被一陣沖擊波般的震蕩,讓他寸步不敢前行了。
霧輝散去的朝陽普照大地,清晨的雲霧散了開去,操場上空曠的風毫無阻擋地橫穿而過,卷起景曉萌大衣的一邊衣角擋住了視線張稀霖抱着張溪岩孤單地走向塗洛山的腳下的身影。
落葉翩飛的落葉林道路上,張稀霖順着上山的石徑路,逐漸消失在濃密的樹影當中,似墨色隐匿。
耳邊重複響着老人疑惑的聲音,景曉萌卻無力回答——為什麽?明明身上普照着寒冬裏的暖陽,明明他心裏有了一個小小的人,卻還是驅散不了寒風的刺骨,如此高冷?
景曉萌猶自墜在思緒裏不可自拔,緩了幾分鐘才聽到姚奶奶勸慰,“哎,小景啊,你別太在意,稀霖那也是太擔心。她打小就在山上一個人生活,從來也沒和人打交道過,不懂事,就這麽一個妹妹,太緊張了才會這樣……她可是個好孩子,你別怪她”。
景曉萌垂眸,苦笑着,“當然不會啦。嗯,姚奶奶,你這鍛煉得也差不多了吧,不如我送你回去吧!”,景曉萌勉強打起精神道。
姚家姐卻是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我看你這手都破了,還是快回去上點藥吧!別多想”。
景曉萌沒有拒絕,事實上他也有些煩悶,所以直到回到宿舍也念念不忘頻頻地看向宿舍樓對面隐約可見的塗洛山。
她現在大概就在山谷腰間上她的家中浴室,或許正忙着給她妹妹洗個熱水澡或者裹棉被發發汗呢吧!景曉萌怔怔地想着,思緒又不知道飄到哪裏,懊惱地轉身進了房間。
待到景曉萌行将就木地堪堪做完一天的事情,收拾好了自己,時間已是深夜,一向早眠的他本來要躺上床,卻還是忍不住走出了陽臺。
只是,在五層樓高的地方眺望和自己差不多齊平的張稀霖的家時,他總覺得是在仰望天空似的遙遠。
但還沒等他思考些出什麽,那個原本要待在塗洛社區服務、卻被他“強硬”調換了地區的舍友走了進來,那人大約也是隐晦地猜到了景曉萌的心思,所以調笑般地問他電話號碼要到了沒,人又怎麽樣啊的接連發問。
景曉萌臉驀地一紅,不管不顧地跳上床鋪,用被子蒙頭,悶了半晌,想答不是,不想答也不是,只好粗粗地憋了一句,“你別管……我要睡覺了!”,就再也不理他。
只是耳旁傳來舍友噗嗤噗嗤的笑聲,讓他不知甚解的心裏突兀地升起了悸動,和身體上一種別樣的感覺,而這種奇妙的感覺更是詭異地讓他窩在被子裏白皙的臉紅得滴血,一顆心撲通撲通的亂跳。
小劇場3
景曉萌 ̄へ ̄,“誰把東西放在這裏的?!肯定是想謀害朕,讓我跌一跤明天不能參加四級考試,真是太可惡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簡直人……”渣~
小包子ing:“是麻麻耶!”
景曉萌(⊙o⊙),“啊~,what!額……哈,簡直人見人愛!我早就知道,肯定是小霖霖太體貼我了,不想讓我明天有一場惡戰,所以才這樣的,真是太感動了,我都快要幸福死了,太幸福了……” (﹏)
張稀霖→_→,“都能寫出SC(sales confirmation)論文的人還過不了四級考試,還說這種話,你怎麽這麽沒臉沒皮呀?”
景曉萌 ̄□ ̄,“嘿,我不用有臉有皮,我有你就夠了啊!”
張稀霖,“恩?”
景曉萌(∩△∩),“因為你可以吃,臉皮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