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姚淑芳只得尋覓附近還有沒有自家的人。
牆角出拐彎連着一片住宅,挂着紅紅的燈籠,姚淑芳伸頭去看,安靜的跟沒人住似的。正在此刻,一輛簡約地平常至極地馬車從前面走過來,車裏的人恰好撩起窗簾打量外面,姚淑芳一愣,薛三太太?
姚淑芳這一驚不小,看着馬車進了拐彎的巷子,不由自主尾随這輛馬車往前走。
馬車停在不遠處的一家門前,門上兩個喜子大圓燈籠,随風輕微擺動,從馬車上下來的薛三太太穿着披風,行色匆匆站在門前,擡手示意站在一邊的丫鬟叫門。
确實是薛三太太!
對!沒錯,姚淑芳只要不是睜眼瞎,她看到的就是在忠信伯府謝老太太的屋裏見過的薛三太太,她不是一個人,身邊有一個丫鬟兩個婆子相随,個個臉色如上戰場,仿佛下一刻血濺全身都有可能。
姚淑芳心裏突然湧出無限好奇,腳步微動,漸漸變成疾走,不是她不能慢,實在是人家薛三太太一轉眼進門不見了。
姚淑芳藏在一顆大柳樹後面,身後面是一堵牆,她很清楚地看到,馬車停靠的那家門前,堵了兩個婆子,很快,薛三太太就出來了,他身後跟着一個中年男人。哦!兩人還拉拉扯扯,很有那麽點糾纏不清的意思。這詭異的一出,薛三太太這是要搞什麽?姚淑芳一雙大大的杏眼,沒敢眨巴一下,就在此時,就在此刻,本是往前走着的薛三太太,突然轉了方向向姚淑芳藏着的大柳樹前走來。
姚淑芳如今的年齡還沒及笄,也就十三歲過一點,雖然兩輩子加起來也算活了三十歲了,但 ,被薛三太太這麽一個急轉彎,姚淑芳還是心驚了。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也就後退了一步,但是讓姚淑芳更加愕然的事,她被身後一股勁力拉進一處拐角陰暗處,然後嘴唇上被壓上一根手指,傳過來一絲溫和的暖意。只是這暖意現在已經變成可怕,姚淑芳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耳邊緊接着有道低沉的聲音傳進耳洞,“別動!”
姚淑芳也是很聽話地沒出聲,因為這人的聲音她有些熟悉。遇到熟人,還在這種情況下,但這熟人也不是好鳥,差不多和那啥薛家沒什麽兩樣。
身前高大的身影擋在自己面前,将她的身軀整個裹在一件玄色的鶴氅裏,姚淑芳只夠露出兩只大大的杏眼看着薛三太太一步步走近了大柳樹,她猛閉上眼睛。
薛三太太看了半天,似乎在懷疑自己的直覺,但,薛三太太身後跟着的人可不知道薛三太太的異動,他還以為薛三太太和她想要單獨說說話呢!可是薛三太太不是這樣,她直接對她身邊跟着的人怒聲呵斥,“老爺,這是最後一次,我說過,以後你是青雲直上,還是跌落塵埃我都不會管你,你好自為之吧!”
被稱為老爺的人,在昏暗的大紅燈籠下,臉色陰沉的可怕,“你最好想清楚,我想要誰還沒有要不到的,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她的禮儀學識,不會比你少多少 !”
薛三太太冷着臉道,“可她還真就有一樣少得了,她是罪臣之女,就憑這一點,你還說她比我哪哪都好嗎?”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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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薛三太太轉身上了馬車,将姚淑芳認定的薛三爺丢在巷子裏。
薛三爺和薛三太太的話,本來在姚淑芳來說和瞌睡遇到枕頭沒兩樣,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但是,姚淑芳目前顧不上了,等到薛三爺也離開了巷子,姚淑芳硬是從對方的胸前要抽出身來,奈何對方就是不放。
她說的頭一句話是,“七殿下,你能放開我嗎?”
周勁今日穿着寶藍色錦袍,披着裏外燒的大毛鶴氅,接着大紅燈籠的微弱光線低頭看着懷裏的人,姚淑芳氣的要發癫,這人真是壞透了,也不顧人家女兒家的名聲,箍着人家不放。
這可是姚淑芳冤枉人家七皇子殿下了,七皇子殿下周勁,今年十八歲剛過,十九不到點,宮裏有沒有派過通人事的,我們暫且不知道,就看周勁還抱着姚淑芳的小蠻腰不放松,等到薛三爺和薛三太太,一走,還無知無覺地問她,“哎!你看到什麽了,還是聽到什麽?你家裏人呢?不會是剛才走散了?”周勁全然不知道姚淑芳心裏想的,還蠻有熱情的關心起她來!
姚淑芳貼着一個暖烘烘的胸膛有些異樣,這孩子的肩膀夠寬,嗯,腰好像也夠細,哎吆!還是大長腿,自己站在對方面前,人家很輕松就蓋住自己。
“我什麽也沒看到,就是看到也什麽都不知道,殿下我家裏來人了,你看就一會功夫,家裏人還不知道有多着急呢,你放開我,我腰疼。”
周勁往下看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摟着人家姚五姑娘的腰,那啥,離得還近,還似有似無地有那麽一絲蘭花香味隐約在鼻尖環繞。
周勁有點迷茫,但也是一眨眼的時間,便匆忙放開手。實在是自己的耳根有那麽一瞬燒熱起來!
要說周勁也是湊巧,今日裏從宮裏出來,和幾個世家子一起看花燈,順便喝點小酒,樂呵樂呵。也就看個花燈的功夫,街上忽然亂起來,巧不巧地就讓他看到姚家的五姑娘被人流推搡到不遠地牆根裏,身邊跟着的人一個不見,雖然這姚五姑娘跟自己沒啥關系,說有啥關系也就是自己在安寧郡主手裏救下他哥哥,這個其他就是個面兒熟了,但,七殿下就鬼使神差帶着平一跟了過來。過來就看到薛家人,看到姚家五姑娘賊氣未覺疾步走過去藏在大柳樹後面,便也悄悄尾随其後,就有了後來的事。
姚淑芳身子一下輕松了,站在離七皇子周勁三步遠的距離,道,“殿下,我家裏人可定在找我呢,你忙,我就不留你了!”
☆、外室
018
落梅跟在姚子軒身後眼淚鋪蘇蘇地流一邊抹眼淚一邊東張西望到處找姚淑芳,姚子軒則是連蹦帶跳地往前奔,兩人走的急,姚子軒這是腿好不久,正月十五這還是央求了邱氏和姚家駒才準他和哥哥姐妹們一起出來看燈這一看不要緊,竟然将自己妹妹丢了,姚子軒是姚淑芳的親哥哥自然比別人還着急,還将落梅也數落一頓,落梅只摸着眼淚,一聲不敢吭地跟着在後面找,好歹今天姑娘穿的是大紅出白風毛的披風,落梅在巷子口一看到那隐隐戳戳紅色的大紅披風,就心頭一喜,也不管是不是姚淑芳壓着嗓子叫了一聲姑娘。
姚淑芳正愁怎麽離開七皇子呢,這一聲姑娘,可算是救了姚淑芳的命,趕忙拉住跑步上前的落梅,道,“我家裏人找來了!”
七皇子,“嗯”一聲。也不知什麽心情,就是看着姚淑芳不說話。
等到姚子軒走到跟前,這才收回神來。定神看向給自己行禮的姚子軒。
姚子軒見七殿下和自己妹妹在一起,急忙見過禮,姚子軒對七殿下還是很有好感地,這是從安寧郡主的馬鞭下救下自己的人,也就是他的恩人了,因此對于恩人七皇子和自己妹妹在一起,姚子軒有些轉不過彎來,姚淑芳道,“我和殿下剛好碰到一起,正好哥你來了,那咱們回家吧!”
姚淑芳是怕再跟七皇子聊下去,哥哥姚子軒說不定就不再将七皇子當做救命恩人了,實在是他剛剛那一拉一抱,很有些霸道。
七皇子還點頭道,“姚五姑娘,剛剛被人流擠到這巷子口,大概是吓着了,你這就帶你妹妹回吧,燈也別看了,對聯也別對了,謎語也沒什麽好猜的,年年都一樣,沒啥不同沒什麽好看,還人擠人,也別再吓着她!”
姚淑芳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哪是被別人吓住,那是被他吓住好不好。姚子軒一聽原來是這麽回事,當下,又謝了一會七皇子,這才帶着妹妹姚淑芳去和大哥姚子雲他們會合。
落梅喜極而泣,跟在姚淑芳和姚子軒後面不停地唠叨,“姑娘,可是找到你了,我都不知道怎麽就和姑娘走散了,明明和姑娘緊挨着,忽然就看到一波人流滑過來樣,避也避不過,姑娘,你怎麽和七皇子在一起?”
姚淑芳實在是被落梅的唠叨唠急了,道,“什麽和七皇子在一起,就是被人流擠到一起了!”
姚子軒回頭道,“落梅,你們姑娘累了,回去再說!”
哦!落梅終于閉嘴不說了。
等到了家裏,姚淑芳還專門和老太太說了因為小偷事件,她和家裏哥哥們走散,至于七殿下的事她和姚子軒說好了,不準備說出來,這還是姚淑芳有一點小心思,總歸知道前世裏七皇子和安寧郡主是一對,所以未婚夫妻兩個打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的,她是不想讓人得逞。
姚淑芳這麽和姚子軒一說,姚子軒道,“你要這麽一解釋,好像真還有點聯系,要是安寧郡主和七殿下真是這樣,那不是我被這兩人耍了?”姚子軒低頭瞧瞧自己的腿,那也是一場恨啊?
姚淑芳點頭,道,“所以,家裏要是有人問起,你只管說在大街上找到的我,其他的一概不說就是。”
老太太知道幾房孫子孫女好端端回來了,也是虛驚一場,道,“之前還聽說今年的十五的燈新做的花樣子挺多,想着美死你們,可沒想到是這樣吓人。還好你們都好好的,這就回去歇着吧,今年這十五算是就這樣了。”
姚淑芳要回梧桐院,姚子軒回的是外院的桂院,兩人走到岔路口,姚子軒不想回桂院,要和姚淑芳一起去梧桐院,到了梧桐院,姚淑芳道,“我去找爹爹說個事!”
姚子軒眼珠轉轉,道,“我跟你去!”你要是給爹告狀,那我不是得挨批。
姚子軒這是心疼妹妹心疼的自己個兒也給心疼進去了,姚淑芳早看出來了,笑着道,“哥哥怕我在父親面前告你狀是不是,你放心!我不會的,再說,還是你帶着落梅找到的我,爹不誇你,我都不信,好了,你先回去!”
“那你到底有什麽事啊,神神叨叨地!”姚子軒說着站定了,再沒往前,因為他看到妹妹姚淑芳已經一只腳走進了父親書房的門。
姚家駒果真在書房,背對着門,正翻看什麽,姚淑芳道,“爹爹,我有事和你說!”
姚家駒這些日子就是這樣,回家多數時候都在自己書房裏,邱氏不說,姚子軒不知道,只有姚淑芳知道,父親已經有些氣歇了。
也不等姚家駒詢問她的去意,姚淑芳給父親換了一碗熱茶,将發現薛家三老爺秘密的事,告訴了姚家駒,姚家駒眼前一亮,“你是說,薛三太太說是罪臣之女?”
姚淑芳微微一笑,道,“是的!”
姚家駒被姚淑芳的笑容晃了晃眼,嗔道,“壞丫頭,可不能再出去和別人說什麽外室,這可不是你一個女孩子該說的。”
姚淑芳嘻嘻笑道,“知道了,爹,那爹可有辦法?”
姚家駒喝了姚淑芳給他換的茶水,拿起筆架上的一只亳州毛筆,用筆管敲了一下姚淑芳的頭,道,“爹心裏有數!”有數就好,有數就好,看姚家駒眼神冒光,姚淑芳故意在他面前打了個哈欠,“爹,我累了,要回去早早歇歇!”姚家駒擡手揮手道,“去吧去吧!”
姚淑芳從姚家駒的書房出來并沒有走遠,她站在一條岔路口的暗處,看到姚家駒不過片刻就從書房出來,直直去了祖父的院子,姚淑芳嘴角翹起,笑着對身邊的落梅道,“走!咱也睡覺去!”
落梅臉上還留着剛剛哭過的淚印子,看着走遠的四老爺,再看看眼前神情酸爽的自家姑娘,忽而又想想之前見過的七皇子,皺了皺眉。
姚淑芳這一覺睡到天光大亮,問身邊的迎春和春杏,“我爹出門沒?”
春杏一邊打了水過來,幫着姚淑芳往胳膊上挽袖子一邊道,“老爺昨兒就沒回過梧桐院,怕是今早還在前院裏。”
姚淑芳手一頓,道,“沒回來?”
春杏一看姚淑芳的眼神,怕姑娘不相信道,“是真的,今早太太還讓人将早飯端到前院,我還以為是給誰用呢,姑娘你這麽一說,那肯定是老爺了!”
姚淑芳洗了臉,拿布巾抹了手,用了一點香膏抹在臉上,心道,“爹爹徹夜未歸,難道爹爹真有辦法查到薛三老爺私納的外室确是罪臣之女?再說這罪臣是誰,犯的是什麽事?這女人又怎麽和薛三老爺搞在一起。”
這個答案沒用多久時間,姚淑芳就得到了,正月二十朝廷開印,這一天,廟堂上第一本奏折,竟是禦史臺的一位羅禦史彈劾薛三老爺私德不修,暗立罪臣之女胡音也就是小絲燕為外室,且小絲燕懷恨皇室一族,接近薛三老爺意在攀附權貴,接近康泰公主,伺機報殺父之仇,薛岑引狼入室,危機皇室安危等等等等,最後,薛三老爺不但沒成為京官,倒還被吏部降了一級,直接成了八品官。
與此同時,姚家駒在吏部得到調任,走任大理寺少卿一職。雖然都是四品官屬于平調,但大理寺少卿一職上面就是大理寺卿,位列大九卿實際上是已經走到了離內閣不遠的幾步路了,所以,姚家駒回家的步子輕松而明快,想見到邱氏,不,是見到自家女兒姚淑芳的心就更加迫切。
此刻,姚淑芳被姚老太爺的長随路順帶到老太爺面前,路順來的路上,私底下對姚淑芳說,“五姑娘,老太爺這些年的好心情都在今兒個呢?都是五姑娘孝順,老太爺說了他院裏有對鴿子,适合姑娘養着,她還說不知道五姑娘喜歡不喜歡,一個丫頭片子,想也不太喜歡這些帶着鳥糞到處亂闖的東西!”
姚淑芳抿着嘴,就笑,道,“路順叔,前面說的話是你說的,這後面說的,是祖父的原話吧!”
路順一張皺皺巴巴地老臉,笑起來看哪那都有褶子似的,道,“五姑娘,這是老奴不會說話 就是給你逗個樂!”
姚淑芳點頭道, “嗯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就是我祖父的意思。”
路順笑着再沒說話。一路到了老太爺的書房重地,路順打發了人在外面守着,自己帶着姚淑芳進到屋裏去見老太爺姚廣信,姚廣信拿着一小盒苞谷籽,正給路順說的那兩只鴿子喂食,也不回頭手裏的動作也沒停下,道,“過來看看,你看這兩小東西長得白生生,你給它吃別的,它還不樂意都是這苞谷籽啊,豆子之類的。不過我覺得,這東西養人,你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 默默寫文中,你們看我在寫,都是最和諧不過的事了,希望一如既往天天看到你們!請支持我!謝謝親們!
☆、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