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5)
做的衣服,頭上戴滿了頭飾,雍容華貴珠光寶氣。一看便有富貴人家少奶奶的樣子。還未走近就聞到了她身上有一股脂粉香味,任誰也想象不到她曾經是久居深山的村姑。
她身後的小禾手裏端着一個木托盤,上面擺着的像是衣物。
“二少奶奶,這些小孩兒的衣物是我們家大少奶奶特地讓裁縫給您肚子裏的小少爺做的。不管是布料還是款式都是大少奶奶親自挑選的。”小禾把托盤放在我面前的石桌子上。
“大嫂費心了。”我拿起托盤中的小衣服細細端詳起來,布料和手工确實非常的好,放在手裏柔軟舒适。我還真有幾分感激了:“大嫂如此牽挂這個未出生的孩子我甚是感動。我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能送給大嫂的。早前阿瑪給了我幾棵三十年的野生人參,因為太補一直沒吃,我這便轉贈給大嫂吧。”
說完我看了一眼旁邊的笑笑說道:“把這些小衣服拿去收起來,再把那幾盒人參拿過來。”
“好的。”她照吩咐把衣服拿去了房間。
夏天坐在我旁邊的圓凳子上,臉上堆滿了笑容輕聲細語說道:“弟妹別見外,往後我們可還要在一個院子裏生活一輩子呢。相互照顧是應該的。”
這時,大門口吵吵嚷嚷起來。
“小禾,我們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夏天站起來就欲往外面走,還不忘跟我說一聲:“弟妹一個人在此沒關系吧?”
我連忙擺手說道:“沒事兒,大嫂你去看看吧。”
她們走後不久門口就傳來尖叫聲
“啊……”
我心中大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就在我準備過去看看的時候,一個黑影快速蹿到我面前。定睛一看是一條兇神惡煞的黑狗。它呲着獠牙,全身都炸毛了,發着綠光的眼睛惡狠狠地瞪着我。
我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可那條狗卻又朝我走近幾步。
一群人追趕了過來,他們手裏操着木棒和掃帚想将黑狗趕出這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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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那狗見這麽多人圍過來受到了驚吓更加癫狂起來,它兇猛的撲向那些人嘴裏還不停的狂吠着。
傭人們吓得四散逃開了。就在此時不知從哪又竄出一條黃狗,這黃狗見我吓得在原地不敢動彈,呲牙咧嘴直徑朝我走過來。
“來人啊!快來人啊!這裏還有一條狗!”我用雙手捂着小腹,為了以防萬一,哪怕被狗咬了也得護住肚子裏的孩子。
這個時候我只希望那幾個死士能出現把狗打死,這些護院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只能對付那些小偷小摸的人,面對這發了狂的瘋狗怕是也不敢上來了。
那條黃狗朝我步步逼近,我一而三再而三的退後,已經退到荷花池的邊緣。
那狗似乎發現我已經無路可退,竟吼叫了一聲朝我生撲了上來。
我躲避及時未被它咬到,可腳下卻踩空了。
“啊!”應聲我掉進了冰冷的水中。
笑笑聽到這邊鬧騰的響動,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正巧看見我一個人在水中撲騰,而那條黃狗見我落水已經跑開了。
“快來人吶!二少奶奶落水啦!快來人救命啊!”她一邊高聲喊叫一邊在樹下找着枯樹枝想把我撈起來。
我只覺天昏地暗,那帶着泥土腥味的水一口一口地嗆入我的喉嚨,呼吸窘迫起來。我拼命撲打雙手想去抓笑笑遞過來的枯樹枝,奈何視線被水花濺得模糊根本無法看清。越是掙紮身子越是往水下沉去。
不消片刻我便因為缺氧暈厥在了水中。
岸上追趕狗的人聽見笑笑的呼救聲都往水池邊圍攏過來。有個會水的護院以最快的速度脫去衣物和鞋子一頭紮入水中,他連拖帶拽把我拉上了岸。
“快去請大夫!”夏天一臉焦急的對小禾說道。
救我上來那個護院懂得一些嗆水的急救措施,他将我趴在他的腿上大力的拍打我的背,過了一會兒嗆入喉嚨的泥水終于吐了出來。
見我沒了性命之憂笑笑喜極而泣:“不幸中的萬幸!小姐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啦。”
幾個人将我擡回房中,笑笑幫我換了身幹淨衣服,身子暖和以後我的大腦才漸漸恢複正常。
夏天滿臉關懷,她抓起我的手急切的問道:“弟妹可有哪裏不舒服?我醫術不精怕會誤診,還是等大夫來了再幫你看吧。”
“就是胃裏難受,鼻子裏進了水也有些發疼。其他的地方并無大礙,主要看看孩子有沒有事。”我下意識的摸了摸小腹,心裏不斷地祈禱孩子平安無事。
大夫提着藥箱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
把過脈之後大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胎兒安然無恙,二少奶奶受了驚吓,泡在水中又着了涼,我開些藥喝幾天便可痊愈了。”
“謝謝大夫了。小禾,送大夫出去。”夏天似放下了包袱,微笑着坐在我旁邊安慰道:“胎兒無恙我便安心了。弟妹且休息着,我讓下人去給你把藥熬了。”
一行人陸陸續續都走了,老遠便聽見蕭子熠大聲疾呼道:“二少奶奶怎麽會無緣無故落水了呢?!有沒有請大夫來看啊?!”
他的聲音由遠及近,腳步聲也非常急促。
剛進卧房他便炮語連珠訓斥站在旁邊的笑笑:“你現在越發不盡心了,娘子一而三再而三的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事,看來得換一個人來伺候了。”
聽聞此言,笑笑吓得撲通跪下,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嘴裏哽咽着說道:“請姑爺責罰!今日不知何故院子裏突然闖進來兩條瘋狗,都怪我離開了小姐身邊才讓小姐受到驚吓掉落進了池塘中。您打我罵我都可以,千萬別趕我走啊!”
“這院子中怎麽會有瘋狗?!看護院子的人是吃白飯的嗎?!”他怒火中燒,用眼睛掃視着跪在地上的笑笑接着吼道:“去給我把管家叫來!”
“是!我這就去叫。”笑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跑了出去。
蕭子熠心疼地望着我,用力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身子可有哪裏不舒服?看來以後為夫要時時刻刻跟在你身邊了。岳父不是說安排了人暗中保護娘子嗎?關鍵時刻怎麽不見人影呢?”
他将我摟在懷中,寬大的手掌不停的輕拂我的手臂。
說也奇怪,那四個人今日莫非沒有跟在我周圍?
為了避免他過度擔心我清了清嗓子柔弱地回答道:“只是受到了些驚吓而已,相公無需太擔心了。”
這時管家哆哆嗦嗦的走了進來,還未等蕭子熠開口他便自行跪在了地上:“二少爺,事情的經過大概是這樣子的。”
管家主動講起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平日裏街道上也有流浪狗到處流竄,許是因為今日廚房炖的豬腳香味太過濃烈,連府外都能聞到。流浪狗聞到了肉的香味便想進府尋找吃食,看門的見流浪狗想進來,于是拿了棍棒去吓唬,不曾想弄巧成拙。流浪狗受到驚吓四處逃竄誤打誤撞跑進了花園,趕巧我一個人站在那裏,發了瘋的狗便向我撲咬過來。
這件事情看來巧合的很。蕭子熠聽了管家的解釋怒氣稍稍平複了些。
他繼續問道:“這才吃了午飯多長時間就開始炖豬腳了?”
管家在地上磕了個頭委屈地回答道:“這豬腳是大少奶奶讓炖的,放了許多補藥,說是給大少爺補身子的。小的也不知道會惹來如此大禍。那兩條瘋狗已經杖斃在院子裏了。往後我一定會多派幾個人在大門口值日的。請二少爺饒過小的這一回吧。”
蕭子熠看看我正欲發話,我搶先一步說道:“此事純屬巧合,不要責罰他們了。下次多注意點便是。管家你下去吧。”
“二少奶奶菩薩心腸,小的沒齒難忘,往後一定更加盡心盡力侍奉您。”他感激涕零。
管家走後笑笑踱步上前,擡頭望了望四周才小聲說道:“大少奶奶無緣無故在廚房炖豬腳把街上的流浪狗引進院內,又借故送衣服把我支開,我走後怎麽的只剩下小姐一個人在那裏了?這件事情看似巧合,我卻覺得像是她一手設計的。”
聽她如此說來确實細思極恐。
蕭子熠緊咬牙關眉頭一皺:“會不會只是你的猜想而已?”
“莫要胡亂猜測。”沒有真憑實據确實不能空口胡謅。我不想笑笑在蕭子熠面前随意說這些沒有證據的話。
可她卻胸有成竹地繼續說道:“小姐被救上來昏迷不醒她并未伸出援手,只是說叫大夫來看。她本就懂醫術為何不救人?若不是那個李護院把小姐從池中救出又及時施救,後果不堪設想。”
細細想來确是如此,可空口白牙也不好去興師問罪。為免惹蕭子熠猜想我們的用心,我趕忙打岔:“笑笑莫要再說啦,可能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往後我們多留心着點便是啦。”
蕭子熠許是聽進去了這一番話,他一直愁眉不展,沉吟片刻才說道:“你往後多留心着點她。因為我毀她婚約之事難保她不會對你心生怨恨,有什麽事你要立即告訴我,我也會找個适當的機會去給大哥敲敲邊鼓。”
我點點頭,夏天不是良善之輩我早已知曉,可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心狠手辣,居然想害得我們一屍兩命。
☆、私生女
聽聞我落水胤禮第二日便親自上門來探望我了。
“長姐!你們這府裏居然都能跑進來瘋狗,真是聞所未聞的事。你不如同我回去住一段時間,阿瑪和額娘擔憂的很。”他氣惱不已,斜了一眼滿臉尴尬的夏天繼續說道:“若我長姐在你們府中出了任何意外,我貝勒府的人一定會踏平了你們這蕭府!”
夏天似是吓着了,身子一震趕緊陪着笑臉對胤禮說道:“貝子消消氣,此次事情确實因為下人看護不力造成的,現如今已經亡羊補牢,門口的守衛多了幾個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弟妹在這裏可是無比的尊貴,沒有人敢怠慢。還請貝子給貝勒爺好好解釋一番。”
胤禮只是氣鼓鼓的悶哼一聲并不搭理她。
蕭子熠特意在家中照顧我沒有外出。他微微垂首不做解釋。
“長姐跟我回去吧,額娘吩咐我把你接回去住呢。”胤禮眼巴巴的望着我。我知道他們自然是不放心,怕我再發生意外。
蕭子熠這才緩緩擡起頭抓握住我的手說道:“為夫陪娘子一道去吧。暫且回貝勒府住一段時間也好,你現在有孕在身我們府裏又沒有生産過的人,岳母有經驗可以把娘子照顧的更好些。”
按我現在的心意我也是願意回貝勒府去住的,離開這個是非的漩渦中心,以免再遭橫禍。明刀易躲,暗箭難防。
夏天卻有不同意見,她呵呵笑着說道:“弟妹在府中受了驚吓就回娘家去住,怕外邊的人會認為是我們苛待了格格,恐怕會對公公産生不好的流言蜚語吧。”
一直陰沉着臉一言不發的蕭楠珹終于開口說道:“前幾日大衛遭到暗殺,全家五口人都赴黃泉了。不知是被他害過的人報複還是鴉片案盤根錯節,我們府裏的守衛自然沒有貝勒府那麽牢不可破,嫣兒回去住也好。我和二弟不能時時刻刻在府中,若有情況怕是回來的不及時。”
聽到蕭楠珹也贊同他們的想法,夏天氣得直咬牙卻又不敢表露出來。
“就這麽辦吧。公公那邊還請大哥替我去好好解釋一下。笑笑,去收拾一些我跟姑爺的衣物,我們這就随胤禮去貝勒府。”
出府之際胤禮在我耳邊低聲耳語:“他家大哥倒還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我笑笑點了點頭,他如今不再執念于我,确實比以前通情達理了許多。
他接着說道:“其實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來帶你走的,阿瑪安排在暗中保護你的四個人突然全部暴斃了。他唯恐你會慘遭毒手才讓我故意前來要人的。”
聽聞此言我大驚失色,難怪昨日我在危難之時他們都沒有出現,原來早已被謀害了。他們行動如此隐秘怎會暴露了行蹤呢?莫不是大衛被殺那日除了那個刺客還有其他人埋伏在暗中?
事情越發詭異了,我情不自禁後背發涼,若躲在暗處的人知道我與阿瑪通信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除去我。那麽,我落水這件事情就真的是一個巨大的陰謀了。
夏天才剛進府便與那人勾結上了,難怪她像挖着了金礦一般肆意揮霍錢財,如此看來她的後臺擁有着巨大的財富。
她阻撓我離開蕭府也便說得通了。我若住進的貝勒府他們想再下手就難了。這些人心機之深我真是望塵莫及呀。
如今可以斷定的是蕭子熠和蕭楠珹并未參與到其中來,他們為了我的安危着想是贊成我離開那裏的。
一路上我都沉默不語,感覺離真像越來越近了,但又害怕知道真相,怕害我這人是我視作親人的蕭大人。更害怕蕭子熠得知這個結果會承受不起,他如何能接受自己的父親去謀害自己最愛的女人和孩子?
蕭子熠見我心事重重,冷不丁地用手捧起我的臉,他将額頭靠在我的額頭上打趣地說道:“娘子莫不是在想什麽吃的吧?看你想的如此傳神都不搭理為夫了。”
我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甩着頭掙脫開他的手:“你兒子是個貪吃的調皮鬼我有什麽辦法,現在腦子裏裝的全是食物,肚子撐得不行可嘴卻還想吃。我要吃成了個大胖子你可別嫌棄我。”
他沒有半點懷疑,寵溺的對我說道:“娘子莫要妄自菲薄,哪怕你以後有兩個我這麽重我也依然愛你如初。只是娘子得多給為夫吃點補腰的藥,抱起那麽重的你可是很費腰力的。”
他這明顯就是調侃我,我嘟着嘴巴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他的五官擰巴到一團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那樣子既好笑又可愛,讓我忍不住賞了他一個吻。
蕭子熠身子一僵接着便順勢将我攏入懷中,深情的用力回吻着我,纏綿緋恻。可我卻覺得口中苦澀,我不想看到他受到傷害,希望真相揭露的那天并非我想的那個結果。
擁吻了片刻之後他忽然間直起身望着我說道:“娘子別再引誘我了。為夫怕會把持不住了。”
我被他這句話怼得語塞,臉頰瞬間緋紅,撒嬌着用力拿拳頭砸了一下他的胸口,卻被他一把抓住軟綿綿的拳頭。
他眼中柔情似水,嘴湊近我的耳廓溫熱的氣息惹得我身子戰栗。
“為夫已經幾個月未沾葷腥了,你還鬥膽來挑釁我,就不怕為夫随心所欲嗎?”我能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中流露出炙熱的情愫。
“相公現在越發的沒羞沒臊了。我們現在可是在馬車上,談論這樣的話題若是被車夫聽到了可該如何是好?”我皺眉瞥了他一眼,臉上火辣辣的。手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他卻不以為然的将手覆蓋住我的手輕佻的說道:“你兒子早就聽到了,食色性也。良好的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我将頭轉開,實在是羞臊得緊。他卻再一次将頭埋進我的頸項:“現在已經有四個多月應該沒什麽大礙了吧?你若只顧孩兒不顧相公那我可要納妾了。”
聽到“納妾”二字我瞬間惱羞成怒,一把将他的手推開揪着他的耳朵惡狠狠說道:“你倒是納一個回來試試!”
他立馬苦笑道:“娘子不會信以為真了吧?我只是說笑而已,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別的女人我是斷斷看不上眼的。你看我去妓院都坐懷不亂怎會有納妾之心呢?”
“這才乖嘛。”我如哄孩子一般用手撫摸着他的頭。其實心底也在想着他的需求,自從懷孕之後我們倆便過着相敬如賓的生活。不像夫妻倒像兄弟,着實是苦了他。
我又服軟在他面前撒了個嬌:“相公不要氣惱,你待我這樣好我又怎會忍心苦了你呢?晚上高床軟枕定會解了你的相思之苦。”
蕭子熠賊笑起來,我從前怎麽沒發現他是如此賊頭賊腦的一個人。
到了貝勒府後阿瑪迫不及待想把調查的事情說與我聽。
我驚出一身冷汗,趕緊推了一把身邊的胤禮,轉頭對蕭子熠說道:“相公,弟弟那裏還有許多新奇的洋玩意兒,你要不要去看看?”
蕭子熠左右為難,恭恭敬敬給阿瑪行了個禮說道:“岳父大人是不是有事情要同小婿說?”
我背着蕭子熠拼命給阿瑪擠眉弄眼。
“表妹,你的眼睛怎麽了?”陳裕銘這個榆木腦袋還不知所以然的戳穿我。
慶幸阿瑪了解我,他手握拳頭放在唇邊輕咳幾聲:“子熠,你去跟胤禮研究他的洋玩意吧。我沒什麽事情要說。”
聽阿瑪如此說蕭子熠才欣然跟着胤禮出去了。
“表哥,你也跟他們一起去吧。我有點事情想單獨跟阿瑪聊幾句。”我順便把陳裕銘也打發走了。
現在只剩下我和阿瑪了。
“事情不到最後我不想讓蕭子熠參合進來。”
阿瑪明白了我的意思,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确實,他不知道為好。就在你落水的前幾天,我讓死士給你傳了個話便再無他們的消息了。昨天笑笑差人過來給我們送信我才得知你遇險,青龍去打探方才知曉四個死士同時不知所蹤了。”
“事情很是蹊跷,越是做的天衣無縫越可疑。有可能他們幾個人在蕭府發現了什麽才被滅口的。”我的心髒怦怦直跳,生怕從阿瑪口中聽到可怕的消息。
他輕輕嘆了口氣,手指不停擺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見我神情緊張他慢慢開口說道:“嫣兒,若幕後黑手是你公公你會如何?”
我握着白玉茶杯的纖細手指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若真是公公我該當如何呢?他是我深愛男人的生父,我能恨他嗎?
思索許久我都未得到一個明确的答案,我擡眼看着阿瑪艱難地開口說道:“我不知道。”
阿瑪咽了一口茶才說道:“目前為止還沒有直接的證據指向蕭大人。但是,他有一個情人是妓院的老板娘,那間這麽大的妓院都是他出資的。他與那女子幾年前還生了一個女兒現在已經有五六歲了。”
這個消息出乎我的意料,我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沒想到公公竟是這樣的人,偷偷養女人不說竟然還在外面有了私生女!
“他一個鳏夫若要想續弦蕭子熠和蕭楠珹應該不會阻止的,他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呢?”我問的問題是非常正常的想法。
阿瑪冷笑一聲回答道:“呵呵,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蕭大人是個極其好面子的人,他如何能娶一個妓.女進府?那女子年輕又漂亮也深得他心,自然是不舍的抛棄,只能用大把的銀子金屋藏嬌。”
那妓院生意如此紅火,公公也不必為了銀子發愁了。
阿瑪娓娓道來:“可能因為那女子從事那種行業常年服用避子藥,才導致他們的女兒生下來便有先天頑疾,癡癡傻傻。三歲才會走路,還走得左搖右擺。他們四處尋遍名醫為她治療,現如今稍稍好了一些。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話,走路也不需要人看護了。”
看來他們賺的大部分的銀子都花費在了這個女兒身上。
☆、真相大白
跟阿瑪促膝長談之後,我感慨萬千。此事從側面反應了公公需要錢,他會不會因為錢不擇手段甚至喪盡天良就不得而知了。
“貝勒爺,公孫小姐來了。”管家進來通報。
“公孫小姐是誰?”我不解。
管家卻笑而不答。
“你去把胤禮叫出來吧。”阿瑪吩咐管家道。
胤禮莫不是這麽快就找着相好的姑娘了吧?
這時門口閃進來一個靈動的身影。姑娘穿一身粉色改良過的洋裝,頭上還戴着一頂配套的小禮帽。兩只手上套着镂空花紋的白色手套還帶着蕾絲邊。打扮确實與衆不同。
姑娘長得也眉清目秀,言行舉止大方得體。
“秀兒給伯父請安。”她雖打扮洋化可依舊很重禮數。姑娘轉而看了看坐在一側的我若有所思的轉動了一下眼珠才恍然大悟說道:“想必你便是洛嫣格格吧?我是胤禮的同窗好友公孫秀,你好!”她把嬌小白皙的手伸向我。
我尴尬的伸出手跟她做了一個洋人的握手禮:“原來公孫姑娘是胤禮在英國的同窗啊,認識你很高興。”
正在此時胤禮快步走了進來,見我們相處這麽融洽他甚是歡喜。
他們二人相視而笑期間情愫湧動,我一個過來人自然是明白的。
“明日,京城裏來的一個戲班子在大劇院有演出,我們幾人也一起去湊個熱鬧吧。據說我們這裏挺難見着魔術表演的,等會我回去的路上去定個雅間可好?”公孫秀看着就挺讨人喜歡的。她留過洋行事灑脫不扭捏,額娘最喜歡這樣的女孩了。
“好,我和額驸還有表哥都去。”我微笑着回答她。
胤禮給公孫秀使了一個眼色才對我們說道:“我就帶她先下去了,你們慢慢聊。”
他們走後阿瑪緩緩對我說道:“你額娘對公孫姑娘非常喜歡,她若知道今天她會來恐怕連商行都不會去了。我現在差遣人去給你額娘送個信,讓她早些回來。”
弟弟有了成親對象又得父母喜歡,這樣自然是最好的。
第二日。
雖然微風習習卻也不覺得冷,樹上的葉子都已通黃搖搖欲墜,風一吹過便會掉落幾片下來。
這個戲班子今天是第一場演出,大戲院的門口人頭攢動。
我們擠在人群中緩慢的往裏面走去。
“娘子小心些。”蕭子熠一只手護着我的肚子,一只手摟着我的腰。生怕被旁的人擠到了孩子。
公孫秀朝胤禮做出一個羨慕的表情說道:“你長姐真是好福氣啊,額驸待她如此細心體貼。”
胤禮将頭靠近她的耳朵低聲呢喃了幾句,公孫秀就掩面而笑起來。
陳裕銘黑着臉不屑地瞟了我們四人一眼,煩躁地說道:“你們能不能別在我面前這麽膩歪?可以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嗎?我可真後悔跟你們一起來,早知道是這樣我寧可在家裏睡大覺也不來這裏找虐。”
就在他憤慨不已的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雅間門口。
“表哥不要動氣,說不定等會你就會偶遇你的良人了。每天窩在家裏哪來的機會接觸姑娘啊。”我拍了拍陳裕銘的肩頭以示安慰。
他一個勁的唉聲嘆氣悲春傷秋。
劇院的小二見我們進了雅間,随後便端着茶點進來了。
“幾位客官,這有些零食和茶點。如若你們還有什麽需求就大聲叫喚我,我就站在門外。”
把吃食擺好,又為我們每個人添了茶水他才準備離開。
“等等。”蕭子熠趕忙叫住了他:“你再另外端一壺白開水進來。”
小二按吩咐又端來了一壺白開水。
蕭子熠親自為我倒上。他确實非常體貼還不忘叮囑我一句:“娘子現在可不能喝茶哦。”
我朝他聳了聳鼻子,一臉的幸福。
“姐夫這般好的男人長姐是如何搶到手的?”胤禮打趣的問道。
不等我開口蕭子熠搶先一步說道:“你姐這麽好的女子就如一顆璀璨的夜明珠,走到哪裏都閃閃發亮。我可是擠的頭破血流才把她娶進了門,自然得百般的呵護啦。”
陳裕銘像吃惡心的東西一樣拼命的揉搓着自己的手臂:“子熠,看不出來呀,你竟然把情話說得如此高大上。難怪我表妹對你這般的死心塌地。”
幾人哄堂大笑。
這時一樓的舞臺上開戲的鑼鼓敲響了。
第一個節目便是魔術表演。
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長袍加身,他用手甩了一下披風潇灑異常。一個美貌的女子推上來一個碩大的木箱子。
魔術師将箱子打開并展示給觀衆看,裏面空無一物。接着,那個貌美的女子便鑽進的箱子裏。魔術師将箱子蓋合上并打上了鎖,他取下肩上的披風蓋在箱子蓋上。然後嘴裏喃喃細語像在念着咒語一般,過了一會兒他從臺下拉上去一位觀衆将鑰匙遞給他。觀衆按他的示意将鎖打開。
“請你将箱子蓋也一并打開。”魔術師對臺上的觀衆說道。
那人心懷忐忑地将箱子蓋打開。就在箱子打開的一瞬間,裏面發出耀眼的光芒如焰火一般沖向天空,五彩斑斓的螢火緩緩飄落下來。實在是美得猶如仙境,我不禁站起身子去看個真切。
臺下先是嘩然一片而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那個貌美的女子竟已消失在了箱子之中。
“果然神奇!百聞不如一見啊。”我情不自禁的說出了口。
這時魔術師将地上的披風撿起,左右搖晃着展示給觀衆看,确實只是一件普通的披風。他将披風緩緩蓋在自己身前,撅起嘴朝披風吹了一口氣。霎那間,披風被一只修長的手扯了下來,那女子竟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了魔術師的身前。
“好!”臺下有人起哄。
陳裕銘也站起身想去看個究竟:“真是妙啊,這可是大變活人。”
正在舞臺上表演精彩絕倫的時候,我卻不經意看見了二樓另一個雅間窗口處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心裏想着這麽精彩新奇的表演夏天會來看也不足為奇。彼時,史清風端着一盞茶走向了她,兩人交頭接耳一臉嚴肅,并不像是在看戲反而像是在商量着什麽。
我們間隔了幾間房,若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就必須要走過去。思索片刻後我便做出了一個決定。
“你們先看着,我去方便一下。”我将手中的瓜子放回果盤中。
蕭子熠趕忙起身:“我陪娘子一道去。”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
“這裏閑雜人等太多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就讓為夫陪着你一起去吧。”
見他如此堅持我也不好再繼續推诿了,只能點頭應承了他。
出了門之後我老老事實的向他說出了原因,他先是一愣然後便沒再說什麽了。
他們的那間雅間門虛掩着,我将蕭子熠攔在身後自己将耳朵湊近了門縫。
裏面傳來他們的說話聲。
史清風聲音壓的很低:“你怎麽能讓她離開你能掌控的範圍之內呢?如今她住進了貝勒府想再找機會下手怕是希望渺茫了。”
蕭子熠聽他這話明顯就是在說我,我見他蠢蠢欲動想沖進去立刻抓住他的手搖搖頭。
只聽夏天解釋道:“沒想到她如此命大,我的計劃天衣無縫卻偏偏沒有算到她的丫頭回去的那麽快。不然她必死無疑。”
聽聞此言,我抓着蕭子熠的手加大了力度,果然是這個毒婦!我們真是引狼入室了。
接着又聽到史清風說道:“你不是非常擅長用藥嗎?幹嘛舍近求遠?你只需在她的安胎藥或是吃食中稍稍添加一點藥物便可讓她胎隕命絕。”
“萬萬不可這樣做。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他們都知道我精通醫理,若她死于藥物中毒想必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我。況且她一向謹慎,視腹中這個胎兒比她的男人還重要,怕是很難得趁。”
“她已經懷疑上了你跟蕭大人,若不想辦法除掉她,讓貝勒爺查到了蛛絲馬跡我們這一船的人恐怕都無活路了!”史清風字裏行間都透露着殺氣,看來我已經成為他們第一個要除去的人。
夏天冷笑:“史大人話說的輕巧,你們都在幕後哪怕事發第一個人頭落地的也是我吧。既然她離開了蕭府,若在外面發生什麽意外就懷疑不到我頭上來了。豈不更方便了我們?”
史清風放下茶杯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須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那這件事情我們再好好商議一下,必須要做的滴水不漏。皇帝已經下旨禁煙,若查到我們在販賣鴉片斂財這可是要誅九族的。富貴險中求,你也不想繼續被下人看不起吧?”
夏天激憤難平揚起手拍案而起:“憑什麽她出身就高貴?!我嫁進府中蕭楠珹連宴席都不想擺!雖然睡在他枕邊的人是我,可他心裏卻滿滿裝着的都是那個女人!竟藏着如此□□龌蹉的感情,只要把她除掉了自然會斷了我相公的念想。”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拉着蕭子熠的手就往回走。而身後的男人一直一言不發,我感覺到他的手在輕微顫抖。這個毫無征兆的事實突然擺在他面前,他現在混亂的情緒可想而知。
站在門口我用力抱着他:“相公,現在真相已經大白,傷害我和孩子的人是你最親最愛的人。我本不想讓你知道這一切,大概是天意如此吧。如今我們還沒有證據去檢舉他們,所以,不能露出半點破綻。你是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你爹那邊?”
這是一個非常殘忍的抉擇,就如當初讓我選擇孩子或是蕭子熠一樣,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見他目光呆滞,胸口卻在劇烈的起伏。沉吟良久他才用手輕撫着我的臉頰說道:“我飽讀聖賢之道,在大是大非面前自然會大義滅親。況且,他們為了一己私欲迫害了多少的家庭,還幾次三番害你遇險想置你和孩子于死地,我又如何能偏袒他們?我說過要護你一世周全,不管是誰,都不能傷害你分毫。公道自有天理,什麽樣的懲罰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聽了他這番話,我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幸好他明辨是非,我曾經還猜想他會袒護自己的親爹,看來是我狹隘了。
“相公不要傷心才好,我就是怕你知道了真相會受到傷害才一直瞞着你的。”
他将下巴靠在我的額頭上環抱住我的手加大了力度,聲音有些哽咽:“他生我養我這份恩情我永世難忘,我看能不能盤敲側擊讓他收了手,若他願意改邪歸正,娘子可否說服岳父放他一條生路?”
我聞着他熟悉的氣息心中泛起酸意,我也不忍見到他爹人頭落地:“若他真願意收手,我會讓阿瑪去跟皇上求情,留他一條生路。”
☆、将計就計
“是不是長姐回來了?”屋裏胤禮聽到門外的動靜問了一聲。
我與蕭子熠四目相對,朝他點了一下頭推門進去。
陳裕銘順手遞過來一個剝開的石榴說道:“你看這石榴皮不僅緋紅還泛着光澤,結果打開裏面的籽居然是白色的。本以為是又香又甜的一個石榴,卻是又苦又澀的。”
“表哥說的沒錯,很多東西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若不把表皮打開又如何能知道裏面是什麽呢?”我說着此話眼睛卻是看着蕭子熠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便是最好的印證了。
他們既然費盡心思要除掉我,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現在沒有證據在手過于被動,若想要破守為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心中早已胸有成竹,我微笑着同蕭子熠說道:“相公你看,戲臺子上的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甚是精彩。我們真是不虛此行,這裏的節目都妙不可言啊。”
臺上的京劇演員正賣力的唱着戲,臺下叫好聲跌宕起伏。
一個半時辰後表演拉下了帷幕。為了避免與夏天他們正面碰上,我佯裝腹部不舒服拖延出去的時間。
“長姐腹痛嗎?!我們去醫館讓大夫瞧瞧吧!”胤禮見我捂着腹部面色難看吓壞了。
公孫秀更是手足無措護在我身邊:“都怪我不好沒事兒好什麽興,害格格累着了。”
“無礙無礙,不過是他在肚子裏踢了我幾下。休息片刻就好了。”見他們一個個都緊張的不得了我連忙解釋了一句。
蕭子熠先前心不在焉都已經被我吓醒了,他眉頭擰緊抓着我的手反複确認:“真的只是他踢了幾下嗎?确定不是腹痛?”
“真的。”我斬釘截鐵地說出這兩個字。
我從窗口看到夏天和史清風已經下樓離開了,這才站起身笑着對大家說道:“我們走吧。剛剛吃的這一點瓜子肚子角都沒填上現在餓的不行,趕緊去找個地方吃飯吧。”
“表妹,你現在貪吃的程度簡直令人發指啊,比我一個大男人還吃的多。你這哪像是懷了一個孩子,莫不是雙生子吧?”陳裕銘打量着我隆起的肚子。
大夫把脈又不能知道肚子裏懷着幾個孩子,我又怎麽知道是不是雙生子。權當表哥是玩笑話了。
蕭子熠卻笑起來:“娘子确實比較容易餓,自從不嘔吐之後飲食好睡眠也好,肚子長的也比較快。若真是雙生子那可真是喜上加喜了。”
我朝他嘟了嘟嘴:“你還真想得美。別說啦,我好餓快走吧。”我拉着他就往外走。
胤禮提議帶我們去吃西餐。說實話,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些破規矩多的洋玩意。吃個飯還那麽多名堂,這不是享受而是受罪。
可他們二人一番美意我又不好駁了他的面子,于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這家洋餐館從門頭便是西式的裝修風格,裏面都是女的店小二,不過他們不叫店小二而叫侍應生。
居公孫秀的介紹,這些侍應生身上穿的衣服是女仆裝,西方宮廷中伺候貴族的傭人都這麽穿。不過我看着她們高聳又露出一半的白嫩胸脯就覺得異常刺眼,穿成這樣是去伺候人還是去勾引人呢?
幫我們點菜的侍應生長得妖嬈,金發碧眼身材還高挑。
胤禮幫我們點好了套餐。
侍應生說着一口流利的漢語:“幾位貴賓要喝點什麽酒呢?”
蕭子熠看着她正要說話,我提高了嗓子說道:“洋酒喝不習慣。”
陳裕銘卻撲哧笑出聲來:“美女,來一瓶醋吧。”
侍應生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做出一臉為難的表情:“醋?”
“他們是開玩笑的,我們都不喝酒,每人來杯果汁就可以了。”胤禮将菜單交還給侍應生。
我一直黑着臉兀自喝着杯子中的水不搭理他們。
蕭子熠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娘子別喝那麽多水,等會東西該吃不下了。”
“要你管。”我依舊不依不饒。
見我這樣的态度他更疑惑了,眼睛一直盯着我問道:“娘子這是怎麽了?”
我白了他一眼:“很喜歡這裏吧?連店小二都那麽勾魂。蕭公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他這才恍然大悟的笑着将臉湊近我的耳朵:“原來你是在吃醋啊。她就是穿得再少在為夫眼中也如同一個機器,算不上女人。娘子這樣的美人就坐在身旁,光芒早已蓋過了所有人。”
“油嘴滑舌。”嘴裏雖然還在責備着他,可心裏早就似吃了蜜一般甜蜜了。
吃了頭盤後每個人都上了一份牛排。看着那還泛着紅光的大塊牛肉我眉頭一皺朝胤禮問道:“弟弟在英國可受了苦了,每天就吃這半生不熟的肉?”
他露出陽光的笑容跟我解釋道:“長姐用刀叉把肉分割成小塊,再蘸上黑椒汁嘗一嘗。”
看着手邊一堆的餐具我頭都大啦,管他什麽破規矩,我用叉子叉住那坨肉直接塞進嘴巴裏咬了一口。口感确實滑嫩,也沒有我想象的那種腥膻味。
公孫秀一直看着我的表情,見我一口接着一口吃肉她偷偷舒了口氣。
這時蕭子熠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将盤裏的那塊牛排切成了小塊,他把我的空盤子端過去,換成了他那盤切好的:“喜歡吃就多吃點。”
“那你吃什麽啊?”我滿嘴油膩的問道。
他拿起竹籃裏的面包啃了一口:“這麽多吃的我還能餓着不成?”
陳裕銘故意咳嗽了幾聲:“我要跟蕭子熠絕交,連吃個飯都來惡心我,我再也不跟你們一起出來了。”
正在大家有說有笑的時候,先前那個侍應生端着一杯雞尾酒走到陳裕銘面前:“貴賓,這杯酒是那邊那位姑娘送給您的。”
我們順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不遠處的餐桌一個姑娘正朝我們微笑着點了點頭。
終于被我逮着機會了,我調侃的說道:“表哥魅力無限啊,吃頓飯都有姑娘主動示好。”
他全身哆嗦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道:“表妹莫不是眼睛裏進了沙?這哪是姑娘啊明明就是一個阿姨呀!你看她嘴巴邊的那顆黑痣上面還有一根黑毛,天生一副媒婆樣。真是吓死人了。”
我們被他這番話逗樂得前俯後仰。那姑娘看上去确實年紀不小了,可能求嫁心切不然怎麽會如此主動的來示好?
這頓飯吃得有意思,我滿足的揉揉圓滾滾的肚子:“吃太飽了,怕是走路都困難了。”
蕭子熠寵溺的摟過我的腰小聲呢喃:“你靠着為夫走吧。”
回府後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為不給夏天有下手的機會。
住了幾日之後我同蕭子熠商量着回蕭府的事。他卻憂心忡忡不太樂意我去以身犯險。
“以利益為大的人什麽東西對他們最重要?”我說着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自然是銀子最重要。”
我眨巴着眼睛繼續說道:“以利益組成的團體就如一個沙堆,只要利益分配不均衡,他們便會分崩離析。而且我猜測他們的賬目往來定有一個賬本記錄在冊。只有回去了那裏才有機會拿到那個賬本,這便是最重要的證物。有了賬本阿瑪才能去禀報皇帝徹查此事。那些無辜冤死的人才能安息。”
他表情複雜,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對我說道:“好吧。事情總要做一個了結,待拿到賬本之後我再找爹談談。我們若過早的暴露怕他們會毀滅證據。”
夏天做夢都沒到我居然才過了幾日就又回家了。她歡欣雀躍,立馬對我百般的獻殷勤。
晚上,我特地讓笑笑偷偷把蕭楠珹約了出來。
“嫣兒,你為何就回來了?”蕭楠珹在無人之時依舊叫着我的閨名,他擔心的情緒絲毫不做掩飾。
我擡眼望着他問道:“大哥可相信我?”
“自然相信!”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可能匪夷所思,但是每一個字都是真實的。我之所以要告訴大哥,是希望大哥能夠幫我一把。”
我現在不能篤定他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完全相信我。
他呵呵笑着回答道:“嫣兒,你但說無妨。無論在何種情況下,我都百分之百的相信你。”
有了他這句話我如吃了定心丸将夏天的行徑全盤托出。
聽完後他憤慨不已,拳頭重重的砸在廊柱上:“我本有心和她共度一生,不曾想她居然是一個如此蛇蠍心腸的女人!”說完之後他轉頭看向我微微擡眉:“你讓我如何配合你?”
我将嘴湊近他的耳朵小聲的把計劃說與他聽,他心領神會的點着頭。
次日。
我起了個大早陪蕭大人他們一起用早飯。
蕭大人依舊一副慈父的模樣:“格格近日身體可好?”
“謝謝公公挂懷。現在月份越來越大,稍稍有點吃力了。我的肚子看着比平常同月份的胎稍微大些,大家都在猜測是不是雙生子呢。”我說話期間看了一眼夏天,她似乎并沒有留心在聽我們的談話。
蕭子熠夾了一個小籠包放進我的碗中才對蕭大人說道:“爹,孩子還有四五個月便要出生了。現在我們住的地方都委屈了嫣兒,若再添一兩個孩子就更擠了。不如您在外邊給我們另外置辦一套府邸如何?”
此言一出,夏天瞬間情緒不穩了,她望着蕭大人看他如何答複。
“二弟說的确實沒錯。格格下嫁到我們家本就是纡尊降貴了,住在那麽小的院子裏也确實不太體面,孩子出生後傭人和乳母加起來得增加七八個人,确實怕會住不下。”蕭楠珹漫不經心的附和着。
蕭大人放下碗筷,端起茶杯漱了漱口,思索片刻說道:“置辦一套宅子恐怕沒有幾千兩怕是拿不下來吧。我俸祿微薄恐怕是有心無力啊。”
“我們看中了城南一套南北通透的大宅子,是鹽商王老爺家的,他願意以一萬兩白銀的價格賣給我們。我已經同我額娘和阿瑪商量過了,他們體諒現在我們府中的情況,所以他們會出五千兩支助我們。”我手裏拿着調羹不停攪和着碗中的燕窩,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看他還有什麽借口能夠一毛不拔。
夏天迫不及待打岔:“弟妹娘家富可敵國自然覺得這五千兩銀子算不得什麽,可公公不過是一個知府每年俸銀才幾百兩。就算有各地縣令孝敬也沒有多少錢,府中開銷也不少,怕是沒有多少餘錢。你們要買宅子開口就是五千兩銀子這不是為難公公嗎?”
蕭子熠知道她定會出手阻擾早就想好了對策,他不緊不慢的說道:“爹,我們生下來的可是您的長孫。貝勒府出五千兩幫您的後代置辦家産這不是我們蕭家平白無故賺的嗎?”
果然,蕭大人聽了這話覺得非常有道理終于松口應道:“好,就當送給我孫子的禮物了。錢的事情你們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辦法。選個好日子去交了定金吧。”
☆、試探
整個早餐的氛圍呈現兩極分化的局面,夏天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與我們幾人的談笑風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飯後蕭楠珹和蕭大人準備去衙門當值。
“公公,兒媳有事要同您商量一下,耽擱您一點時間。”夏天根本等不了他晚上回家了,必須立刻馬上找他說個清楚明白,不然肺都要氣炸了。
蕭大人看了看我們苦笑了一下,方才勉為其難的點點頭答應她。
“楠珹,你先去衙門吧。我随後就來。”他朝已經騎在馬背上的蕭楠珹說了一句便帶着夏天進了書房。
我給蕭子熠使了一個眼色,他佯裝回房,随後繞路躲到了書房的窗外偷聽起來。
油紙糊的窗戶有些透光,可以看見裏邊兩個人影一個坐着一個站着。
蕭大人坐在書桌前嚴肅的問道:“你有何事啊?”
夏天在泛着紫黑色油光的紫檀木桌前踱步不止,可見她此刻內心有多麽煩躁。
“父親大人!你明明已經同意我們除掉她了,為何還要答應給她買宅子呢?五千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
蕭大人手指輕輕敲着包漿完美的如同鏡面一般的紫檀木書桌,目光淩厲的看着眼前這個浮躁的女人語氣清冷的說道:“現在她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大了,待她生産之後再來重提舊事。這畢竟是我蕭家的第一個孫子,我無心迫害。”
見蕭大人改變了心意夏天更是氣惱不已:“之前不是說這孩子生下來也不一定是健康的嗎?您為何要為一個先天就不全的孩子放棄我們的計劃?她在懷孕初期染上毒瘾難保這孩子生下來不是個怪物。況且,我往後也一定會為蕭家開枝散葉的。您現在反悔,若史大人知道了也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聽她話中帶着脅迫,蕭大人大怒,拍案而起朝她怒斥道:“若不是我在妓院安插幫手能這麽順利賺到這幾十萬兩銀子嗎?!他史清風只是上下疏通了關系,其他的事情都是我一個在承擔!你應該明白誰是主誰是次!同意你加入只因看在你是個女人,接近她方便,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事情我自有安排還輪不到你來提醒我。”
夏天拼命的喘息着,本想阻止他買宅子卻招了一頓罵,她豈會善罷甘休?就算蕭大人暫時放下了殺人滅口的念頭,可這碗水若不端平她是萬萬不會放手了。要買宅子可以,那便給自己也一起買一套吧!
她看着蕭大人揚長而去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齒,口中憤憤不平的吐出幾個字:“生孩子誰不會啊?”
我見蕭子熠慢慢走來笑得惬意悄悄湊到他耳邊問道:“有什麽發現沒?”
他高興的摟住我的腰用手愛撫着我的肚子:“爹改變心意了,他不想對你下手了。”
我有些詫異,他不是怕我窺探到他們的內幕嗎?為何又要留下我了?
蕭子熠半蹲下身子将臉貼在微微動的肚皮上:“孩兒,爺爺終究還是喜歡你的。你一定要健康成長,我們這個家能不能完整你是關鍵。”
我大致明白了。在長輩眼中傳宗接代應該是頭等大事,雖然他疼愛自己被病痛折磨的私生女,可長孫于他同樣重要。
雖然知道了他們現在暫且不會再害我,可對于夏天我依舊不得不防。
天越來越冷了,眼見肚子就像被吹大的,我站着已經看不見自己的腳趾頭了,就連蹲下都不能完全做到。
宅子雖已買下,可他們秘密交易的賬本還沒找到,我們借故說那邊要重新翻修需要幾個月時間,繼續同他們住在一起。
蕭楠珹跟蕭大人在一起的時間最多,想要找到賬本自然少不了他的幫忙。可他跟在蕭大人身邊一連觀察了數月都未發現蛛絲馬跡。而那些明目張膽做生意的煙館已經轉成地下交易了。
我們三人一再思索他會将賬本放在何處,家裏的暗格我們都知道在哪,偷偷查看了也未發現賬本的蹤影。蕭子熠忽然瞪大了眼睛說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們說他會不會将賬本藏在煙館呢?”
我和蕭楠珹同時茅塞頓開,異口同聲答道:“對!”
這時夏天的丫頭小禾匆匆忙忙朝我們走來,我們立刻假裝在閑聊。
“晚飯我們去《聚緣莊》吃熏鵝吧,今日不知道怎麽了特別想吃。”我故意提高了嗓門說着。
就在我話音剛落下小禾已經走到了跟前,她直徑朝蕭楠珹喜笑顏開說道:“大少爺喜從天降啊!”
“何喜之有?”蕭楠珹只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禾。
“大少奶奶有喜了!您去看看吧。”
聽聞此言我和蕭子熠都有些呆愣,而蕭楠珹卻面不改色語氣清冷:“大夫來确診過了?”
“大少奶奶自己就是大夫肯定不會錯的。她近日總是反胃,吃東西也吃不下。跟當初二少奶奶剛剛有喜的症狀如出一轍。”
聽她這樣說蕭楠珹面色才稍稍緩和了一點:“我這就去看看她。”
二人走後蕭子熠憂心忡忡地說道:“若她此時真的有孕了怕大哥的立場會有所松動啊。”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懷上了公公的想法也有可能會改變,我們要抓緊籌謀了。”
笑笑替我們送了封信去貝勒府,陳裕銘和胤禮應邀來到了《聚緣莊》。
看來之前的計劃要提前了。
幾人雖然沒有去過煙館,除了胤禮,蕭子熠和陳裕銘經常在外走動,加之名聲顯赫許多經商的人都認識二人。所以我讓下人準備了一些衣物讓他們裝扮一下。
陳裕銘這油頭粉面的公子哥硬生生被我裝扮成了糙漢。臉上粘上了黑而濃密的鐮刀胡子,在右側鼻翼旁還粘了一粒帶毛的黑痣。
他站在銅鏡前面看了一眼便大呼小叫起來:“表妹!你知道我最讨厭痣上有黑毛了,還偏偏把這惡心的玩意粘在我臉上!”說着就要用手去拔。
我眼疾手快“啪”的一聲打掉了他的手,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說道:“就你這細皮嫩肉的臉,辨識度這麽高如何能蒙混過關?你就稍稍忍耐一下吧,就當是為了我可以嗎?”
我再撅了一下嘴示意他看看一旁的蕭子熠,陳裕銘才看了蕭子熠一眼便反應強烈捧腹大笑起來。
蕭子熠被我裝扮成了獨眼土匪。而且那眼罩還是我用廢棄的肚兜布改的,上面若隐若現還有些牡丹花印花。雖然顏色是暗紅色的,可配上他臉上那幾道假疤痕看着也有幾分煞氣。
蕭子熠黑着臉,那唯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珠子卻瞪得我不禁瑟縮了一下。他一定是覺得我在故意捉弄他了,我連忙撒嬌着拉過他的手嬌聲嬌氣說道:“相公,就要這樣的情緒,只看一眼便可以讓人瑟瑟發抖了。你真是太有氣勢了,太有男人味了,太有魄力了。”
聽了我一頓胡吹,蕭子熠只得強壓就要爆發的怒火。
胤禮倒是平常打扮,反正也沒人認識他,他就假裝成他們的狗頭軍師了。
“你們快去,別耽誤功夫了。只要摸清裏面的情況就可以了,要是發現了賬本能帶回來更好。”我心虛的把他們推出了門,一個人偷偷松了口氣,見蕭子熠那樣子恐怕是要大發雷霆了。
煙館門口早已不像當初那樣挂着醒目的招牌了,而是挂着裁縫店的招牌,還用布簾子遮擋住了視線,裏面是什麽情況站在門口都瞧不見。
三人剛靠近,門口兩個壯漢就用手将他們攔住:“補衣服呢?”
這難不成是暗語?
蕭子熠靈機一動接話道:“我們三個的衣服都破損了要找裁縫補一補。”
其中一人同他說道:“我們這裏的線可貴了,得十兩銀子一小捆。”
“可以。快帶我們進去吧。”沒想到随口一說就蒙混過關了。
進去後看見的場景讓三人不禁背脊發涼。
裏面隔成了很多小間,每個隔間裏有一張小床還有一個放在床上的矮腳桌,上面擺放了一盞油燈。陳設雖然簡單可生意卻異常火爆,裏面煙霧缭繞烏煙瘴氣。
小床上的人都各自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裏,那些人個個面黃肌瘦精神萎靡的吞雲吐霧着。有些就如一具枯骨裹了張皮囊,握着煙杆的手抖動不止。
平日裏雖總是聽說鴉片害人不淺,可今日真真實實的看見這些人吸食鴉片才知道委實可怕。他們大腦都被控制了,心中只有一個念想那便是抽大煙。
“別看了,有什麽稀奇的。跟緊我,你們的位置還要往裏面走。”領他們進來的壯漢催促了一句。
三個人面面相觑,空氣中彌漫着鴉片的氣味,自己還未抽煙就已經感覺渾身沒勁了。
走了一會兒終于是到了幾個空位前,壯漢指了指床位便将手掌平攤到他們面前說道:“每位來十兩銀子嗎?要不要姑娘伺候啊?”
陳裕銘從腰間掏出幾錠銀子放在他手心上,清了清嗓子變了個聲音說道:“不要姑娘了。你趕快去給我們拿貨來吧。”
沒一會兒那人就把東西放在桌上:“有什麽需要再叫我。”說完便離開了。
胤禮假裝尋找茅房往裏面探尋而去。路的末端有扇黑色雕花實木門,雖然沒有上鎖裏面卻有人在說話,他為了不引起裏面的人懷疑便止步不前了。
摸清了裏面的情況三個人左躲右閃出了煙館。雖然此時拿着鴉片也可以去舉報,但結果也只是查封這家煙館,并不會那麽輕易抓住幕後的大魚。他們既然敢暗度陳倉必定想好了退路,随便推一個替死鬼出去他們都可以脫身。
“那扇木門後面想必就是煙館的帳房了。營業的時間那裏一直有人根本無法混進去。”胤禮一臉無奈,搖搖頭說道。
我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弟弟就不要操心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姐夫去辦啦。”
☆、賬本
回蕭府後明顯能感覺到大家對夏天這胎的重視。八仙桌上擺滿了各式珍馐美馔,就連她用的碗筷都換成了純銀的,一碗魚翅作為她的開胃湯羹,随後才是主食。
銀耳太子參炖鹿肉,蔥燒海參,奶汁娃娃菜,極品鮑魚,酥香乳鴿,最後一道是什錦菜,葷素搭配,海陸空齊全。
就連布菜的丫頭都忍不住一直在偷咽口水。
而蕭大人更是難得的嘴角一直挂着笑容,他嘴上雖不說,可人人都把他的歡喜看在了眼裏。
蕭楠珹見夏天吃的如此奢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現在懷孕初期如此大補怕是不太妥當吧。”說完便朝我身後的笑笑說道:“添一碗鹿肉給二少奶奶,她現在月份大可以補補了。”
蕭子熠看了看我便笑着婉拒他:“娘子體熱容易上火,又是人參又是鹿肉吃進去怕今晚上她又得急火攻心了。笑笑把香菇炖雞端上來給娘子喝。”
他自然是最了解我的,我也不會去貪這種口腹之欲。我們現在步步為營,在他們面前只能加倍小心。
這時夏天突然開口對蕭大人說道:“公公,我娘家無依無靠不像弟妹娘家可以一擲千金。不過我和楠珹身邊倒有些積蓄,我們打算為孩子置辦一處宅子。”
蕭楠珹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現在孩子才懷上一兩個月不必要急着買宅子。”
夏天又豈會輕易放棄呢?她不答蕭楠珹的話,而是繼續跟蕭大人說道:“有多少錢就辦多少事,我只看了一處很小的宅子,花不了一萬兩銀子,六七千兩銀子便可以買下了。”
我只顧埋頭喝着我的湯,這一切早在我的預料之中了。她處處争強好勝與我攀比,蕭大人這五千兩銀子若是不拿出來她定不會善罷甘休。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只有她憤憤的還想繼續說下去。
“食不言,寝不語。有什麽事你等吃完了再說吧。”蕭楠珹有些不悅了。
蕭大人見她不依不饒的樣子才終于開口說道:“吃晚飯後你到書房來找我。”
飯後蕭大人憤憤離席。
蕭子熠見夏天進了書房再一次躲在窗子下面聽牆角。
還不等夏天開口蕭大人已經暴跳如雷:“你這是什麽意思?逼宮嗎?每個月分給你的銀子還不夠你付這一處宅子的錢嗎?”
夏天卻理直氣壯地回答他:“我如今也懷着你們蕭家的血脈,既然你為他們買了一處宅子,就必須也要為我的孩子買!做人可不能這麽偏心。”
話音剛落就聽見茶杯摔落在地上的聲音,随之而來的是蕭大人的怒吼聲:“我在外經營賺取的這些銀子,一文錢都沒有給過老二,你從我這裏分得了數萬兩銀子還不知足?”
“那是我應得的。我幫着你做傷天害理的事就值那麽點錢嗎?”
“你最好懂得适可而止!否則以後休想從我這裏拿到一文錢。”
“不給錢可以呀,我現在就出去将你做的事情全部捅出來。”夏天冷笑一聲轉身就欲出門。
蕭大人趕緊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拉了回來,順勢便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眸中盡是殺氣,他惡狠狠地朝臉頰通紅的夏天說道:“別仗着肚子裏有貨就敢在我面前肆意妄為!不然我會讓你吃盡苦頭。宅子我可以給你買,不是怕你會去告發我,而是不想引起他們的注意。只要生意可以長久的做下去,這區區幾千年銀子九牛一毛而已。”
夏天被他掐得眼球上翻,她“咿呀”着拼命用手去掰開掐住自己喉嚨的手。
見她就要窒息了蕭大人才不甘心的松了手,口中還不忘繼續威脅她幾句:“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乖乖的把孩子生下來。你若敢壞了我的大事我不僅讓你死的難看,你家那塊朽木疙瘩也會給你陪葬。”
只要利益分配不均衡他們這個鐵三角過不了多久便會瓦解。
夜已深,蕭子熠換上夜行服拿上佩劍獨自去了煙館。
無人的煙館如同一塊墳地,散發着陰森和恐怖的氣息。
他從屋頂跳下來,鼠頭鼠腦的竄到綠樹成蔭的走廊上。月光透過樹枝星星點點的灑落在木地板上。
蕭子熠正欲往賬房走去,院中的一扇門突然打開。
“小心掉出來!你擡頭我擡腳趕緊處理掉。”
“真是晦氣得很。”
說話的正是那日站在門口的那兩個壯漢。
只見他們一頭一尾擡着一個用草席卷起來的物體,惶惶張張的往外走。
正在他們手忙腳亂之際,草席中掉出一個黑色的東西。
兩個壯漢出門之後蕭子熠走過去查看,那個黑色的東西竟是一只男人的靴子。
他又走進剛剛他們出來的屋子,發現裏面鴉片的氣味刺鼻,看來是有人吸食鴉片過量死在了這裏。
蕭子熠拳頭握得咯吱響,親眼見到這樣的場面他若再不為民除害,恐怕被鴉片殘害的人會更多!
那兩人說不準什麽時候便會折返回來,他加快速度到賬房去尋找賬本。
借着窗口映射進來的微弱月光,他快速得在抽屜和櫃子中翻找。找了幾刻鐘都一無所獲。
“媽的!這短命鬼死在煙館裏,還害得我踩了一腳泥!下次就直接扔進井裏,別弄到山上去了。”
“兄弟,你在說笑話嗎?若扔進井裏恐怕這口井早已塞不進去了。”
“也罷,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趕緊洗洗睡吧,都已經醜時了。”
一聲突如其來的關門聲把蕭子熠吓得趴在了地上。還好,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并未到賬房這邊來。
定了定心神站起身,他腳步愈加輕盈了些。可以看見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蕭子熠站在屋子中間掃視了一遍四周。腦子中不停的回想父親平時的喜好。
他偏愛王羲之的書法作品,可苦于價值昂貴求而不得。
幾乎在同時他看見了牆上挂着一副王羲之的字帖《蘭亭序》,很明顯這不過是一副仿品。
蕭子熠靠近那堵牆,用手輕輕敲了敲字貼後面的牆面,卻發現那并不是一堵實心牆。他心中大悅,此處定有暗格!
他到處摸索都沒找到暗格的開關,正在氣惱之時,手不經意放在了書桌後的太師椅靠背上。
“叮”的一聲微弱的聲音在牆上響起,暗格的門緩緩打開了,裏面赫然擺着一本藏藍色封面的本子。
蕭子熠拿起來翻看,裏面每一次進出賬目都記載的清清楚楚。這本便是蕭大人他們販賣鴉片的賬本了!
當他看到總餘額的時候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上面用楷書寫着一百三十萬六千二百兩。蕭大人和史大人各得四成,夏天得兩成。
這個巨額且血淋淋的數字都是一條條人命堆積而來的。蕭子熠只覺腳下輕飄飄的,他極力壓制着內心的複雜情緒。
曾幾何時他一直抱着一絲希望,希望這一切不過是一個猜想。當這個最重要的證據擺在自己手上時竟如此難以接受。
蕭子熠咬着牙将賬本塞進自己胸前的衣服裏,容不得再多愁善感了,他快速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我們連夜偷偷離開了蕭府。
蕭子熠怕他們會狗急跳牆脅迫我,才決意一刻都不能停留。
之前,他本打算先找蕭大人溝通一番,希望他能幡然醒悟金盆洗手。可如今,他已經沒了去說服父親的勇氣。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官員,怕是早已壞透了心腸。
“我這就親自去上報朝廷。他們在朝中疏通了部分官員,為保萬無一失我必須要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