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
到托娅我便想起了表哥,這段時間倆人一直都在一起。我正想問管家繼續說道:“少東家不聽勸阻非要守在她身旁照顧她這該如何是好啊!還請貝勒爺親自去勸一下他吧。若那蒙古姑娘真的患的是天花,他們這樣近距離接觸是非常危險的。”
額娘輕輕地嘆了口氣:“裕銘怕是對這姑娘動了真心了。”
我跟蕭子熠陪同阿瑪一起到托娅的房間去看看情況。
剛進門便看見陳裕銘一臉的頹廢樣,胡子也長出來了,黑眼圈顯眼的挂在臉上。他這樣子怕是昨晚在這裏守了一夜吧。
“表哥。”我輕聲細語生怕吵到了病中的托娅。
陳裕銘緩慢的轉過頭看向我們。我竟看到了他眼中的淚花,裏面寫滿了孤寂和悲涼。
阿瑪攔住正欲上前的我搖搖頭示意不要靠近。雖然隔了有幾米遠,床上的托娅臉上的死氣也能看的很明顯。她身上也有和那婦人一樣的紅色斑疹,由此可以斷定她确實得了天花無疑。
“阿爸!”托娅從夢中驚叫起來,可她的意識依舊是模糊的,接着她的手在空中亂抓,嘴裏嘟嘟喃喃什麽根本聽不清楚。這樣子像極了人們口中常說的中邪,得了天花的人就會如此驚厥。
陳裕銘嘴裏叫着托娅的名字就要上去拉她的手卻被管家幾人強行拖離了。阿瑪可不會眼睜睜看他去送死。
可被帶離的陳裕銘卻奮力掙紮嘴裏不停說着:“讓我陪她最後一程吧!姑父!求你了!……”
“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靠近這個院子,将貝勒府所有角落都燒艾熏一遍!”阿瑪趕緊帶着我們退出房間,他如臨大敵一般吩咐傭人趕緊行動起來。
蕭子熠臉上卻是波瀾不驚跟沒事人似的。
“你們趕緊去沐雨更衣。”阿瑪轉而對我和蕭子熠說道,他是怕我們一路走來身上挨着了不幹淨的東西。現在這種情況要杜絕一切傳染源。
回房的路上蕭子熠一直時不時瞟我一眼,嘴角揚起的笑意非常明顯。
我突然意識到他的想法立馬用手捂住胸口瞪着他說道:“登徒浪子!你可別誤解我阿瑪的意思,他……是要我們……洗幹淨身子……換身幹淨衣服,避免被傳染了。”說到後面我又開始羞澀的口齒不清了。
他盡然哈哈大笑起來:“娘子,我可什麽都沒說,你摸摸自己的臉已經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了。”那臉上的神情卻分明寫着“調戲”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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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自己的表現惱怒不已,在他面前總不能表現得硬氣些,時常被他三言兩語就說得心軟。心軟是病!得治!
正在我自怨自艾的時候蕭子熠已經跟随我一并進了屋,我的天,他又開始施展無敵死皮賴臉功了。
“你出去!”惱羞成怒的我用力将他向外推,可我又如何能撼動他一分一毫?
他順勢将我拉扯進懷裏,雙手禁锢着我瘦弱的身軀。只感覺他抵在我頭頂上的下巴一動一動的,随之他磁性的聲音從頭頂覆蓋下來:“許久沒有抱你了,娘子輕減不少。是為夫讓你受苦了……”他的聲音居然開始哽咽起來。
我受到他的感染眼眶已經濕潤:“可不就是你讓我受苦了嘛!”我肯定的回答他,沉吟片刻接着說道:“你快放開我,孤男寡女這成何體統。若讓別人知道了我以後還如何嫁人?”
倏地他雙手把我從懷中推離,手大力抓得我肩膀生疼。那憤怒的眼神就似要将我活吞了進去,他喉結上下移動一字一句說道:“你還想嫁人?這輩子除了我誰敢爬上你的床我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我如受驚的小貓眼巴巴的看着他那鐵青的臉龐,他呼吸急促身子也跟着呼吸微微顫動。
可能氣急了蕭子熠只冷冷說道:“趕緊去沐浴,就算我心裏一萬個想要你也不會是現在。”說完他便揚長而去。因為走的匆忙他帶起的微風還撫動了我的碎發,他怕是真的生氣了。
洗完澡我便去尋被關起來的表哥,他抱着腿蜷縮在黑暗的角落看着我都有了觸動,我倚靠在窗戶框上頭朝屋裏說道:“表哥,阿瑪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安危着想你可別怨恨他。”
他只微微擡起頭一言不發。
“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天災人禍我們也束手無策……”我想說點什麽開導一下他。
陳裕銘猛地大聲回答:“若不是我當初三番四次要她來,她在漠南蒙古也不會感染天花!是我一手将她推向死亡的!”我聽出了他的悔恨與自責。
聽他這樣說我竟然無言以對,命運确實經常讓人始料未及。他本想多些時間與托娅培養感情,不想自己深陷其中之時卻要天人永隔了。
相比之下我和蕭子熠确實幸運許多,至少還能日日見着面知道對方安好。
就這樣我們都沉默不語靜靜想着各自的心事。突然一只大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這突如其來的觸碰着實把我吓了一跳。不等我轉過頭去身後的人搶先說道:“怎麽樣了?”
“你能不能別這麽神出鬼沒的,人都要被你吓破膽了。”我掰開肩膀上的手接着說道:“表哥這一時半會恐怕難以接受這個結果,只能讓時間慢慢去淡化吧。托娅還有多少時間?”
蕭子熠從窗子探頭向屋裏望去,見到陳裕銘如此頹廢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托娅恐怕只有不足十日的時間了,你若還有什麽想為她做的就抓緊時間吧。自責也改變不了現在的情況,只能說她命該絕于此。在死之前知道有個人真心愛着自己也不算太悲慘。”
裏面的陳裕銘像是被雷劈中倏地站起身嘴裏念叨着:“十日,十日,十日……”他如醍醐灌頂清醒過來,快步走到窗子旁直勾勾看着蕭子熠許久,臉色從紅轉白,又從白轉紅。最終像是下了大決心說道:“托娅一直喜歡蕭子熠……我從來都是一廂情願的。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跟蕭子熠單獨出去玩一次,現在看來是難以實現了……”
這事情其實我第一次見到托娅就已經感覺出來了,現在聽到也不覺震驚。
反倒是蕭子熠,他面露難色嘴角微動像是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
陳裕銘又說道:“我知道你只喜歡我表妹,可托娅是個将死之人你就當幫她完成臨終遺願,哪怕去陪她說會話,可以嗎?”我從來不知道表哥是個情種,他也從未對一個女孩表現出這樣的渴求。他的愛如此偉大,大到可以為了她去懇求別的男人。
“好。”蕭子熠應是被他感動終于答應,他也是因為不想讓陳裕銘抱憾終身才去的吧。他轉頭看向我似乎像在等待我的意見,我自然是同意的,總不能跟個快死的人去争風吃醋吧。
☆、托娅病逝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傭人進去送飯送水其他人都與托娅隔絕。陳裕銘幾次三番想偷偷摸摸進去都被抓了個現行。
最終還是蕭子熠去求阿瑪才同意我們做好防護進去見她最後一面。
陳裕銘在集市上買了許多風鈴挂在托娅的床頭上,他希望風吹動風鈴的聲音會讓她感覺回到了草原上,回到了成群的牛羊身邊。那些脖子上挂着鈴铛的牛羊跑起來叮叮當當的聲音會讓她走得安詳一些。
這日微風習習定是老天領會了表哥的心意,并決定幫他一把。
床上平躺着的托娅死氣沉沉,她身上的紅色斑疹已經變成了疱疹看着異常慎人。床旁邊的盆子裏還有她的嘔吐物,我趕緊示意傭人将東西拿出去處理掉。
陳裕銘将蕭子熠推到托娅面前,我看見他的手在顫抖,他現在的心情是我根本無法想象得到了。
“托娅姑娘,我們來看你了。”蕭子熠輕聲說道。
倏地,托娅費力的睜開眼睛眼珠微微轉動搜尋着聲音的來源。當看見蕭子熠的瞬間她眼中溢出淚水,嘴角抽動艱難的用微弱的聲音叫道:“蕭……大哥……”
“托娅……”陳裕銘見她醒來趕忙也湊上前去,他聲音哽咽的明顯,為了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眼淚他拼命地咬着嘴唇。
“陳……大哥……也來了……”托娅将目光轉移到表哥身上,見到表哥的時候明顯看到托娅臉上流露出了歉疚。她是覺得陳裕銘對自己這般的好,而自己喜歡的人卻不是他。
托娅使盡全身力氣對他們說道:“這是……我的命……你們不要有……心理負擔。”才說幾個字她已經大喘氣幾次了,深呼吸一口她又說道:“等我……死後……把我的骨灰……帶回家鄉……我想埋在最高的山坡上,那裏可以……看見阿爸牧羊,可以……看見阿媽剪羊毛……”這凄慘悲涼的願望讓我們都為之動容,老天爺真是太殘忍了!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送你回去的!”已經泣不成聲的陳裕銘拼命抹着淚。
蕭子熠俯下身放了一塊小青石在托娅手心說道:“這是中原的石頭,你不是喜歡這裏嗎?讓它陪着你回家鄉吧,就當是我們陪在你身邊。”
我也潸然淚下,蕭子熠總是能撥動人的心弦。托娅聽了他的話嘴角居然露出了微笑,那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這時微風拂過床上的紗帳帶動了風鈴,那清脆的聲音對于托娅來說如同上天在召喚,那裏沒有疾病和痛苦,沒有生老病死,沒有失去。
她的眼皮緩緩下垂直至完全閉上,滿是疱疹的手死勁抓握着那塊小石頭。可能此時此刻她看見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那裏牛羊悠閑自在的吃草。那匹從生下來就跟着她的馬正歡心雀躍朝她飛奔過來。她慈愛的父母都敞開懷抱迎接她回家。因為她走的時候臉上是帶着笑容的。
托娅落氣之時晶瑩剔透的眼淚緩慢滑落在耳垂上,這是她對世間的留戀,一個二八年華的姑娘如流星隕落。
陳裕銘嚎啕大哭起來,那凄厲的哭聲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為之落淚。我拿出白色錦帕蓋在托娅的臉上,不忍她現在滿目瘡痍的樣子給所有人看見,讓她去火化時能留下最後一點尊嚴。
蕭子熠和我左右攙扶起陳裕銘出了那間充滿濃烈氣味的房間,在裏面多呆一分鐘便多一分危險。
我們前腳剛出來後腳便有人進去包裹屍體,要以最快的速度運到火葬場去火化。打包好的屍體如同粽子一樣被擡出來。陳裕銘見到這種場景幾次都站立不住,他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血跡斑斑。或許身體上的痛楚可以減輕他心裏的痛楚。
屍體被馬車快速運往火葬場,托娅住過的房間所有的東西全部運出去焚燒掉了。連那間屋子也上了把碩大的銅鎖,往後再不會有人進入。
夜幕降臨之時,車夫抱着一個錦盒找到我們。
“這是托娅姑娘的骨灰,我守在那看着燒的。最近死的人越來越多了,稍不注意就會搞錯。少東家節哀吧。”車夫在火葬場怕是看多了這種場面,他表情很是淡漠。
“骨灰裏有顆石頭嗎?”陳裕銘經過一天的冷靜現在心情平複了許多,至少表面上不再那麽悲痛欲絕了。
車夫點點頭說道:“當時那火化的師傅還奇怪來着,我心想着不管有什麽東西肯定是托娅姑娘的牽挂,所以我就讓他一并裝進了骨灰盒裏。”
陳裕銘像是放下了包袱,他長舒一口氣用寬大的手掌在骨灰盒上一點一點的描摹上面的刻花,仿佛在摸着托娅的臉龐。
“等疫情控制住了我就送你回家鄉,把你安葬在最高的山坡上,讓繁花擁簇着你,讓雄鷹守護着你……”他抱着骨灰盒邊走邊說,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只覺凄凄慘慘。
愛別離之苦讓許多人一蹶不振,希望表哥能用最短的時間走出來,逝者已矣,生着緬懷便可。若沉淪痛苦不可自拔哪怕是活一百年也如在十八層地獄經受酷刑。
朝廷派的醫官不日便進了城,這對百姓來講猶如神明降臨。
“醫官來了!醫官來了!”一個半大小子跟随着醫官的馬一路狂奔廣而告之。
沿街的百姓紛紛湧上街頭,他們用自己的方式來迎接這期盼已久的希望。
“所有城民分批前往《牛痘局》!種了牛痘就不會感染天花了!”醫官大聲對着沿街的百姓喊到。
說到《牛痘局》這是由江南地區最先成立的一個預防天花的部門,除了牛痘還可以接種人痘。不過人痘是用天花患者的結痂磨粉吹入正常人鼻孔之中,讓接種者人工感染天花産生免疫,這種方法風險大許多,有少數人依舊因此感染天花死亡,所以這種方法慢慢被牛痘所替代。
如今朝廷已經下令所有縣級部門都要成立《牛痘局》,小到幾歲的孩童大到花甲老人都可以去接種。
此次醫官帶來的痘種剛好可解燃眉之急。
阿瑪認為我們近距離接觸了天花患者是高危人群,醫官剛落腳就被阿瑪拉着給我們三人接種痘苗。
只見醫官讓藥師把牛痘漿液從冷庫中取出來,他用銀針在我手臂上劃一個十字形破口,再拿棉球蘸一點漿液放在破口處,這樣我便感染上了牛痘。想知道接種是否有效還要靜靜等候幾天。
接種後三天左右破口處出現紅色丘疹,五天左右丘疹形成疱疹,八天左右轉為膿疱,十二天左右形成棕色痂蓋,十八天後痂蓋脫落留下疤痕。這便是種痘成功的表現。
雖然此次瘟疫來勢兇猛,因為朝廷反應迅速,不出幾個月天花就如沒牙的老虎發不了威了。
劫後餘生的這座城池慢慢從驚恐和悲戚中走出來,人們的生活也漸漸恢複正常。
陳裕銘帶着托娅的骨灰盒再次踏上了漠南蒙古的路途。而蕭子熠也終于被我打發回去了。
☆、大衛
蕭子熠走得匆忙衣物都落在了貝勒府,我正想去《聚緣莊》看看就順便給他送回了家去。
這個地方我曾經以為一輩子也不可能再來了,如今站在門口卻有點糾結。就怕遇見蕭楠珹。
笑笑上前去敲了門,護院開門見是我們大喜過望,他點頭哈腰說道:“少奶奶回來了!趕快裏面請!”
我示意笑笑把包袱遞給護院,讓他拿進去便可,可他卻一臉為難的說道:“二少爺吩咐了,若是有人給他送東西誰都不許接,必須要親自送到他手上。”
這個死蕭子熠原來是故意把東西留在貝勒府的!我氣呼呼的搶過包袱丢在地上說道:“現在你可以去通知他親自來拿了!”
護院見我發脾氣吓得不得了趕忙跑了進去,大概是去叫蕭子熠了。
可能聽見我們這邊的動靜,蕭楠珹從偏院探出頭來查探,他的長發飄蕩在空中竟然有幾分妖媚。
見是我們,他眉頭一挑大步流星走了過來,我們确實許久未見了。
“我找了你許久。”他用極具磁性的聲音說出了第一句話。
我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靠得更近了,全身上下都散發着溫柔,那深似大海的黑眸像能吸人魂魄,嘴角那抹邪笑帶動嘴唇:“瘟疫爆發期間我去過幾次貝勒府尋你,他們只說你非常安全并不讓我進去見你。現在看見你平安無事我也算放心了。”
“是我吩咐下人不讓你進去的!”這時蕭子熠陰沉着臉快速朝我們走過來。
“你!”蕭楠珹再一次被他氣的牙根癢癢。
我指着地上的包袱說道:“你這些東西為什麽不拿走?”
蕭子熠臉色瞬間轉變,他嬉皮笑臉蹭到我面前說道:“我還要去住的幹嘛拿回來?”
蕭楠珹卻毫不留情抓住蕭子熠正欲搭上我肩膀的手:“別動手動腳!”
“我的娘子我想怎麽摸都行!要你一個外人管?”
“你別裝失憶!她是我喜歡的人,說不定哪天就會變成你的大嫂,你最好保持一點距離!”
“沒想到你蕭楠珹如此厚顏無恥!別做夢了!”
“跟你比厚顏無恥我自愧不如。”
二人又開始唇槍舌戰了,此刻我已經如坐針氈,終于忍無可忍大叫:“你們能不能別吵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随意胡謅的一句話平息了兩人的争吵,他們默契的同時看着我異口同聲問道:“誰?!”
我被質問的有些尴尬,于是支支吾吾繼續胡謅:“剛認識,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好了,東西給你送回來了我要走了。”
就這樣,我在他們兩人無語又驚疑的表情中大搖大擺離開了。
因為瘟疫,酒樓的生意受到了影響,我站在櫃臺前看着稀稀拉拉的客人有幾分失落。
“老板娘,你這裏有沒有洋酒?”一個金發碧眼高出我一個頭的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他身着黑色燕尾服,配着一頂高帽十分的精神。
他的漢語說的非常标準,讓我有一瞬間晃神。我呆愣愣的望着他回答道:“沒,沒有……”
這洋人禮貌性的對我笑了笑:“可惜啦,這家店是貝勒爺開的,本以為他們做外貿生意的店裏肯定會有洋酒。”
我趕忙向他解釋道:“貝勒爺是我阿瑪,這間酒樓他已經贈與我了,下次我跟他商量一下從商行調一些洋酒過來。”
“我叫大衛,到這邊來做生意的。我長期租住在前面不遠的客棧,往後我會經常到這邊來吃飯,你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哦。你們這裏的菜很好吃。”這個叫大衛的洋人恐怕是與阿瑪有生意往來的,不然他怎麽會知道這家酒樓的老板是誰?
見他這麽紳士我都變得拘謹不少,于是端莊的向他微微點頭說道:“好的,大衛公子。”其實我覺得這樣稱呼他也有點奇怪,一個洋人的名字加一個清國的稱呼挺別扭的。
“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告訴我姓名?”早就聽聞洋人非常的直接,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我舔了舔嘴唇弱弱的吸了一口氣:“我叫愛新覺羅洛嫣,名字有點長,你就叫我洛嫣吧。”
他學着我們雙手抱拳作了一個揖回答道:“以後我就叫你洛姑娘吧。”
“好吧。”只是一個稱呼而已,跟洋人講那麽多規矩怕會把他們搞暈。
額娘跟阿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跟洋人有生意上的來往,雖然我從未與洋人深交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所以我對于眼前的洋人并不是很好奇。
這番談話結束後大衛回到了自己的桌子旁,見他使盡渾身解數用筷子也夾不起盤中的菜,心中不由得感覺好笑。
于是,我又多管閑事坐在他身旁拿起筷子給他做示範。他如一個好學的小孩兒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的五根手指,自己手裏頭也不停的模仿着。幾次下來他終于是能夠夾起大塊的菜了,可對于粉絲豌豆依舊是束手無策。
這樣下去一頓飯吃下來恐怕要幾個時辰,我便吩咐夥計去拿一套西式餐具過來。
“往後你就用這個吧,我會跟夥計說這是你的專用餐具。”主要是想穩住這個有錢的顧客,提供一點人性化的服務也未嘗不可。說不定他身邊有一群洋人生意夥伴,到時候可以給酒樓帶來不錯的收益。
“你真是一個美麗大方又善良的姑娘。”大衛恐怕是用上了他知道的所有贊揚的詞語。
我只微微一笑便離開了。
雖然我跟蕭子熠現在已不是夫妻,可這間酒樓依舊由他在經營,我閑來無事也會過來幫忙打點,這畢竟是額娘的心血我不希望敗落在我手中。如此也算是分手不分家吧。
他也樂于我前來幫忙,至少在外人眼中我們還是相敬如賓的夫妻。
蕭楠珹每日都到酒樓來接我回家,他的理由是:“接送幾個月了,突然不讓我幹這個事兒我不習慣。”
結果,總是我一個人急匆匆的走在前面,後面跟着兩個唇槍舌戰的男人。長此以往下去連阿瑪都看不下去了,他嚴肅地找我問話:“你現在究竟如何打算?”
我一臉苦澀的回答道:“唯一的辦法便是再找一個。”
“以我們的家庭背景哪怕是再嫁,也随便可以找到比他們倆優秀許多的男人。只是怕有些人別有用心,若不是真心愛你的人,我寧可你繼續跟蕭子熠在一起。”阿瑪終究是真心疼我的,雖然對我之前的行為頗為不滿現在依舊在操心我的後半生。
我埋頭沉思,我的心裏始終只有蕭子熠。而蕭楠珹又不願輕易放棄,只要我做出選擇,他們必定又會爆發大的争鬥。我最不願意看見骨肉相殘,寧可一個人孤獨終老也不想他們反目成仇。
“貝勒爺,這有一份名帖。”管家把一份名帖遞交給阿瑪。
“大衛想來拜訪。”阿瑪邊看邊對管家說。
我眼睛瞪得如鵝蛋一般,看着他問道:“哪個大衛?”
阿瑪合上名帖嘴角微微上揚:“之前跟我們有一點生意來往的洋人,他精通漢語是個非常有才華的人。”
我猜測的果然沒錯,他們早便相識。
阿瑪示意管家把他請進來。
沒過一會兒大衛就跟着管家進來了。讓我驚訝的是他手中那鮮豔奪目的花束,他只禮貌性的跟阿瑪打了招呼就直直朝我走了過來。
看他步步逼近我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送給你。”大衛把大捧的花束送到我眼前,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撲面而來。我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心情居然欣然接受了,自以為是洋人的一種禮儀。
“謝謝!”我聞了聞那些嬌豔的花朵,回想一下蕭子熠好像從來沒有送過我花。
接下來大衛說的話讓我和阿瑪都大吃一驚。
“尊敬的貝勒爺,我喜歡你的女兒洛姑娘!他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姑娘,第一次見她我就深深的迷戀上了她。請你允許我追求她。”大衛深深地向阿瑪鞠了一躬。
我受到了極大的驚吓,手中的花束掉落在地上,一旁的笑笑趕緊拾起來拿了下去。
阿瑪同樣驚訝不已,他清了清嗓子想了良久才開口說道:“她已經成過一次親了怕是配不上你。”他這自然是推脫之詞,早前他就說過我随便可以找到更好的婆家。
可大衛卻不加思索地回答道:“那都是她的過去,我不介意。”這時他那藍色的眼眸中綻放着異樣的光芒。
阿瑪見他這般熱情高漲,現在怕是說什麽也沒用,于是叉開話題:“上次你不是說鐘表生意現在非常好做嗎?我們先談正事吧。”
我便趁機偷偷開溜了,媽呀!簡直太可怕了,洋人的我行我素程度簡直令人發指。我怎麽可能嫁個各方面都有代溝的洋人?
☆、破鏡重圓
我正在《聚緣莊》的賬房跟蕭子熠核對着前幾天的賬目,這時大堂裏突然嘈雜起來。
蕭子熠起身想出去看個究竟,我也好奇跟了出去。
只見許多人圍成一團,中間赫然站立着一個比他們都高許多的洋人,他背對着我們,嘴裏跟周圍的人說道:“我喜歡洛姑娘,我要告訴全世界。”一捧碩大的玫瑰花束被他挽在手上。
聽聲音我便知道那人就是大衛。看見蕭子熠鐵青着臉,滿眼的怒火。我趕忙轉身想要離開。
突然人群中有一個人指着我,大聲叫道:“洛嫣格格在那!”
真是看戲的人不嫌事大,他這明顯就是挑事兒。
大衛轉身扒拉開圍觀者快步向前拉住我的手臂,那藍色的眼眸猶如跳動的火焰,雪白的肌膚上一層細細的汗毛泛着白光。他快速把手中的花束推進我的懷中,然後恭恭敬敬地向我鞠了一躬:“我心中的女王,我想邀請你去劇院看一場俄羅斯舞臺劇。”
我萬分尴尬嘴角抽動着說道:“我很無知,不懂什麽舞臺劇。你還是跟你的洋人朋友一起去看吧。我只看京劇、豫劇、花鼓戲、黃梅戲。”說完我便把花束推給他。
蕭子熠早已如同一座冰雕,那滲人的寒氣和殺氣讓人不得不在意他的存在。
他上前一步雙手用力搶過花束,刻意的在上面嗅聞了一下,而後緊皺眉頭做出一副嫌棄的樣子:“洋鬼子,你拿喂豬的東西送給我娘子,這是什麽意思?”
大衛瞪着本就碩大的雙眼驚訝地問道:“在你們清國居然拿玫瑰花喂豬?在我們俄羅斯這可是表達愛情的東西。”
我噗呲一笑,這還是我頭一次覺得蕭子熠吃醋起來這麽搞笑。
見我掩面而笑,大衛就真的認為送花不符合清國的國情,他有些手足無措滿臉歉疚的對我說道:“洛姑娘,對不起!看來我還要多學習一些你們當地的風俗習慣了。不知道你們這裏贈送什麽才是表達愛情的呢?”
“送鐘!”蕭子熠把我攔在身後邊說邊把手中的花束還給大衛。
“送什麽?”大衛大概是沒聽懂蕭子熠最後那個字。
蕭子熠強忍着笑說道:“讓洛姑娘給你送鐘。”
周圍的人哄堂大笑起來。
畢竟大衛是客人,我們泱泱大國可不能失了禮數,讓別人說我們本地人欺負洋人,玩笑歸玩笑。我趕緊拉着大衛出門,嘴裏說着:“我們去外面說。”
“洛嫣!你給我站住!”身後傳來蕭子熠的怒吼,這可是他第一次朝我發火。
我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滿臉為難的用唇語說道:“我馬上就回。”
大衛是我阿瑪的生意夥伴,也不好搞得別人太難堪了。等他以後明白送鐘與送終是諧音怕是會暴怒的。
我仰頭皮笑肉不笑的對着一臉茫然的大衛說道:“你走吧,剛剛那個男人是我的前夫。下次別再送我什麽了,我對你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覺。”我可不願意他再誤會什麽,現在蕭家兩兄弟已經夠我煩的了,再多個洋人,我還要不要活了。
“我真心喜歡你……”他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一把從天而降的劍筒吓得支吾不語。
蕭楠珹冷峻的面龐打破了這充滿暧昧氣息的畫面,他微微擡眼不卑不亢對着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說道:“洋鬼子,知道我們這的規矩嗎?你是不是想挨揍?”
大衛固然是聽懂了他的話,他大力的咽着口水,嘴角癟了癟:“我……有事,就先走了……”
用落荒而逃這個詞形容他完全不為過。
這兩兄弟還真是異常的相像,恐怕大衛有苦頭吃啦。
蕭子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我的身後,他拉過蕭楠珹耳語了起來。
我有些吃驚,之前倆人就像生死對頭,現在怎麽又這樣親密了?
他們背對着我嘀咕了一陣終于想起了我,二人陰沉着臉直勾勾盯着我。猶如兩頭發怒的雄獅面對即将要下口的獵物一般。
“你們,怎麽了?”看他們這副模樣我竟然有點心生膽怯,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喜歡的人就是這個不人不鬼的玩意兒?”蕭子熠雙手抱胸,黑着臉直逼到我的額頭一寸處,仿佛就要貼上來了。
我下意識的後退兩步,眨了眨眼睛嘿嘿苦笑着說道:“随便吧,只要是個男人就行。”
“什麽?!”他們異口同聲氣憤的問道。
蕭楠珹一副很是無語的表情:“難道我們在你眼中就不是男人嗎?”
“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什麽叫男人!”蕭子熠直接把我扛上肩就往最近的客棧走去。
“蕭子熠!你瘋了!大庭廣衆就不怕別人唾沫星子淹死你?”我拼命用手捶打着他的背。
蕭楠珹見他如此,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趕緊追趕着嘴裏罵罵咧咧道:“蕭子熠你這個小人!趕快把她放下來!”
而我身下的男人卻似奸計得逞呵呵笑道:“大哥,你還是去盯着那洋鬼子吧,娘子就交給我了。哈哈……”
我們就這副德行進了客棧,掌櫃和店小二詫異的眼神望着我們。
“開間上房!”蕭子熠一手死勁攬着我,一手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丢在櫃臺上。
掌櫃趕緊撿起銀子應道:“好的!好的!”
店小二匆匆忙忙走到蕭子熠面前帶路,後面傳來喃喃細語:“要不要報官啊?”
“我們是夫妻!”蕭子熠頭也不回丢下一句話直徑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樓。
蕭楠珹也随之進了客棧:“剛剛進來的一男一女住哪間房?!”
總之後來蕭楠珹終是沒有找上來,可能給掌櫃攔住了。
進了房,蕭子熠轉身把房門鎖上,而後把我直接丢在了床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在了我身上,我就這樣眼巴巴瞪着他,什麽反應都來不及。
現在的姿勢暧昧至極,他粗重的呼吸聲萦繞在我耳旁。
我紅着臉瑟縮在他身下唯唯諾諾說道:“子熠……”
他突然身子一震,明顯感覺他身子僵住了。他倏地笑出聲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皓齒:“你有多久沒有叫我了?”
就在一剎那間,臉頰上一個溫熱的觸感激起了心中許久前的回憶,我們曾經那樣親密無間。
“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兄弟間因為我自相殘殺……”我的聲音小的如同嗡嗡叫的蚊子。
蕭子熠用情深似海的眼眸掃視着我緋紅的臉頰,他溫柔的啓動那讓我意亂情迷的嘴唇:“娘子,我知道你的心從來都沒有變過。因為我的沖動害你受到了傷害,我保證往後一定會改。你不用顧慮那麽多,蕭楠珹終究是我同胞兄弟,我絕不會對他怎麽樣的。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我心裏又何嘗不想跟他重新來過?
“不如我們搬出去住吧!”他見我一臉猶豫趕緊提出一個解決方法。
确實!若我們搬出去了跟蕭楠珹見面的機會自然就減少了,或許他會慢慢放下心中的執念呢?
我不禁有了些開心,抿着嘴點點頭。
他試探性輕輕把唇覆上來,那酥麻的感覺刺激着我的大腦,身子開始緊繃,連腳趾都抓緊了。
他感覺到我的反應加深了動作,舌頭用力卷進口腔吞噬着裏面的清甜汁水。我的呼吸漸漸加重,心底那種渴望逐漸釋放出來。
我愛這個男人,這個無可取代的人,不管經受怎樣的痛苦依舊想撲進他的懷抱。
他的身體愈來愈熱,手指如水蛇一般在我肌膚上游走着,他的吻如同雨點密密麻麻掉落在我臉頰和脖頸處。
“娘子,我要你……”他忙的不可開交的唇含糊不清地吐出這幾個字。
我羞澀的偏過頭不敢看他的臉,我們有多久沒有這樣“赤誠相見”了。但是那些曾經點滴的歡愉卻還是那樣歷歷在目。
作者有話要說: 呃……本來這章要明天才上架的,存文的時候不小心點了發表。嘿嘿,當做給小天使們的回饋吧,感謝大家關注。
☆、甜寵
我們對對方的每一寸肌膚都非常熟悉,所以辦起事來輕車熟路。那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可以把愛情提升到另一個境界。
一波一波美妙的感覺,讓我不經意間發出低哼,那羞澀的聲音把這種暧昧的氣氛凸顯的更加迷離。
“你看,我們是如此的般配。”他話中的深意非常明顯,我知道他說的般配是什麽意思。
我偷瞟了他一眼羞囧不已,拼命喘着氣,岔開話題說道:“明天把休書拿給我,看在你今天伺候的這麽到位,我就把你留在身邊了。”
蕭子熠用力在我嘴唇上吸吮了一口:“遵命!娘子大人!”
可能女人天生就有一種渴望被征服的欲望,霸道的男人有一種別樣的吸引力。
幾輪下來蕭子熠依舊意猶未盡,他把這幾個月憋住的欲念一朝全部發洩出來。我的身子都快散架了,末了還是求着他放過了我。
最後癱軟在他懷中沉沉的睡去。
一大早我就被身下異樣的感覺刺激醒了。身下一片血紅,小腹開始一陣一陣抽痛。
蕭子熠被我的動靜吵醒,他看着滿臉尴尬的我問道:“娘子,怎麽了?”
“來……月事了,可能昨晚縱欲過度……”本來還沒到日子,明顯是因為蕭子熠用力過猛導致的。我捂着小腹臉色煞白。
自從上次小産以後每次月事都會疼得我死去活來。藥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見好轉。
他用溫熱的大手覆蓋上我的小腹輕輕的揉着:“肚子痛?”
我點點頭,靠進他的懷裏蒼白無力的說道:“小産之後每次月事都會腹痛。”
蕭子熠眉頭緊蹙,自責的拿起我的手在自己臉上打了一下:“我來替你揍這個混蛋!”
我再一次被他逗樂了,疼痛感也減輕了少許。
“我去給你買套幹淨衣服和月事要用的……那個東西。娘子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蕭子熠把我穩穩的放在枕頭上趕急趕忙穿上衣服出去了。
他一個大男人居然為了我去買衛生帶,心裏甜滋滋的,他一直都是這樣寵溺着我。
我躺在床上疼得直咋舌,雙手用力按住腹部,希望借此可以減輕一點痛楚。毫不誇張的說這種疼痛感不比小産輕。
正在我迷迷糊糊之際蕭子熠推門而入。他大口喘着氣,紅着臉,走到我跟前氣喘籲籲說道:“娘子,東西買來了。”
放下東西他又火急火燎走下了樓,我起身衣服還沒換完,他急匆匆又回來了,手裏赫然端着一大盆熱水,說道:“我怕你見到外人會不好意思,就自己去打了水來。你趕緊洗洗吧。”
我欣慰的接過水盆,看他依舊緋紅的臉就可以猜到剛剛買衛生帶的時候有多尴尬了。
放下水盆我摟着他的脖子送上一枚香吻:“相公……”此刻千言萬語只換得這兩個嬌滴滴的字。
不能再繼續膩歪了,身下異物感太強烈我不得不說道:“你出去一小會兒吧。”
他識趣的點點頭帶上門出去了。
等我處理妥當,他早已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雞蛋羹站在門口了。
我躺在床上,他一口一口吹冷了喂給我吃,嘴裏喃喃細語:“你坐月子的時候為夫沒照顧你,現在你落下病根為夫要給你好好調理過來。”
蕭子熠嘴裏的話比這紅糖雞蛋羹更甜,我傻呵呵的望着他,他真的非常好,這樣的男人值得我放棄全世界。就算傷了所有人的心也不能辜負他。
“我們又能這樣親密無間了,真好!”他樂不可支的說道。“等下我就上錢莊把酒樓賺的錢拿出來,去買套宅子。”
“還是跟公公商量一下吧,他是長輩,打聲招呼還是必要的。”
蕭子熠認同的微微點頭。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依舊住在貝勒府,只是蕭子熠,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樣子同我一道住在那。
蕭楠珹知道我們重歸于好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出現。而那個洋人大衛就一言難盡了,他借着跟阿瑪有生意往來時常出入貝勒府。每次都變着花樣給我送東西,這樣的情況持續到陳裕銘從漠南蒙古回來才有所改變。
大衛日日帶着頹廢的陳裕銘花天酒地,甚至介紹了一個衣着暴露的洋女人給他消遣。當我發現大衛刻意拉攏陳裕銘的時候心中疑窦叢生。
我同蕭子熠說起這事:“相公,你說這大衛以前接近我,現在接近表哥會不會有什麽圖謀?”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沉思良久才回答道:“裕銘因為托娅病逝受了些打擊,現在這樣堕落下去确實不好。說起這個洋鬼子我對他從來都沒有好感,往後我會多留意他一下,如果他真的心懷不軌就把他趕回自己的國家。”
心想着阿瑪畢竟是貝勒爺,他一個洋人應該不會有那麽大的膽量打我們家的主意。于是便沒有再深究下去,只是把重心放在了表哥身上,他這樣天天尋花問柳生意都不管了,額娘終究會動怒的。
蕭子熠帶着我交給他的任務到《煙花柳巷》去尋陳裕銘。
那裏說露骨一點就是妓院,現在清國和許多國家都有貿易往來,自然許多洋人也會因為在異國他鄉空虛寂寞而來招妓。有需求便有供應,這裏慢慢的就出現了洋妓。
現在這裏與以前大不相同,裏面異域風情濃烈。因為洋人普遍有錢,所以迎合洋人的胃口生意便會興隆。
不過大部分洋妓都有面紗掩面,這樣帶來的神秘感可以提高男人的胃口,也能提高一點檔次。
蕭子熠高冷的踱步進去,迎面而來的是一個身着奇裝異服的女人,她兩只手上挂滿小鈴铛,一舉一動都會帶起清脆的聲音。
“公子可有熟悉的姑娘?”她操着本地口音,挺着高聳的胸脯湊到蕭子熠身側。不得不說現在妓院的老鸨都提升了幾個檔次了。以前都是半老徐娘,現在居然如此年輕的姑娘就能經營這麽大的窯子了,背後的勢力可想而知。
蕭子熠目不斜視,清了清嗓子冷淡的回答道:“我是來找人。找一個叫大衛的俄羅斯人。”
只見女子微不可察的臉色一緊,随之便陪着笑臉說道:“大衛如今在姑娘房中怕是不方便見你……”她邊說着就拉着蕭子熠往旁邊等客的姑娘懷裏推。“你喜歡嬌小玲珑的,還是高大豐滿的?嬌小的是自己國家的,高大的都是洋妞。”
女子根本不給蕭子熠過多的考慮時間就繼續朝一旁喊了一聲:“姑娘們,接客了!”
随着她纖手一揮,旁邊幾個風格迥異的女子就往蕭子熠身上黏。
“公子,要了我吧,我功夫好。”一個肌膚似雪的洋妓赤、裸、裸挑逗起蕭子熠,手往他胸前摸去。
“要我吧,我溫柔,随便你怎麽玩……”
“選我!”
“選我。”
幾個女人擠破頭想站在蕭子熠面前,希望能夠入他的眼。
☆、蹊跷
這些女人的架勢恨不得把蕭子熠撕成幾份才好。
“都給我站好!衣服穿整齊咯!”在妓院要求ji女把肩膀酥胸都遮嚴實了這不是說笑話嗎?不能直觀的讓男人看到這些勾起欲望的地方能有生意嗎?
“你是有病吧!要看良家婦女外面多了去了。”被蕭子熠推開的一個ji女怒火中燒破口大罵。說完甩了一個臉色就轉身離開了:“老娘不伺候了!”
蕭子熠被她們折騰的同樣肚子裏窩着火,他一把抓住那挂滿鈴铛的手惡狠狠說道:“我說過我是來找人的!錢我照樣付!”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女人似乎不是為了掙他的錢,依舊和顏悅色找着推脫之詞:“公子,不是我不帶你去,大衛跟姑娘正在興頭上,你真的不好去打擾。”
“啪!”
蕭子熠扯下腰間的錢袋扔在桌子上:“大衛在幹什麽我并不在乎,我要你帶我去見跟他一起來的那個男人。”
這女人忽的眉頭一皺:“好!”終于是松了口。
她走路腳下生風,步态輕盈,身段也異常的好,像是有一定的舞蹈基礎。蕭子熠跟在她身後離開了喧嚣的主廳,沿着一條小路繞到了後院。
沿路有星星點點燭火照明,把這後院烘托得有些神秘。
倏地,一聲琵琶響,那曲調如行雲流水回蕩在空中。
“你們這的姑娘還真是多才多藝。”蕭子熠對這琵琶曲很是贊賞。
那女人嗤笑出聲:“我們這可不是普通的妓院,這些洋人富商都是非常難搞定的主。若沒有點拿得出手的東西,如何能讓他們心甘情願掏出大把的銀子?”
說罷,她用纖手一指漫不經心繼續說道:“你要找的貴公子就在那間房裏。”
沿着她手指望去,一間獨立的廂房門虛掩着。推門而入裏面燈光灰暗,只能大概看見屋內的陳設。這與前院簡直天差地別,屋內死氣沉沉。
忽然,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傳來:“啊……”
蕭子熠身子一震,莫不是有人在行男女之事吧?他停住腳步猶豫了一下。
“嘭!”
床邊茶幾上一枚青花瓷茶杯突然被人打落在地。随之而來的便是指甲摳在木頭上的聲音。
蕭子熠頓感事情不對,他朝聲音的方向問了一聲:“是不是陳裕銘?”
沒有人回答。既而又是一個女人的呻.吟聲:“啊……”但這次的聲音中卻夾雜着一種窒息感。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沖過去掀開晃動的紗帳,映入眼簾的一幕驚得他後退了兩步。
兩個赤身裸、體的男女正在茍合,男的果然是陳裕銘,而女的并不認識。陳裕銘精神恍惚像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身旁,他雙手死死的掐着身下女人的脖子。女人已經翻白眼臉上血紅,怕是馬上就要被掐死了。
她的手拼命在陳裕銘手臂上亂抓,一道道血指甲印還往外滲着血。
蕭子熠見此情形趕緊上去用力把陳裕銘拉扯開,拿了衣物蓋在女人身上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女人蜷縮到床角,全身顫抖着大口吸着氣,緩了好一會兒才顫顫巍巍說道:“我被安排來伺候這位公子,一開始都好好的,他只是拼命的喝着酒好像心情非常的差。可突然之間他就來扒我的衣服,伺候客人本是我們的分內之事所以我就迎合着他。不知怎麽的,他像發了狂一般只想掐死我……”
事情确有蹊跷,現在看陳裕銘依舊像個無意識的人。他只呆呆地坐在床上,一言不發,目光呆滞。
蕭子熠拿起桌子上的茶壺把水潑在陳裕銘的臉上:“裕銘!裕銘!”他用手輕拍他的臉。
恍惚間,陳裕銘突然如夢初醒,他疼得發出“嘶”的聲音:“嘶……誰打了我,我怎麽到處是傷?”他反複查看兩只傷痕累累的手臂。
“剛剛發生了什麽事你一點都不知道?”蕭子熠對他判若兩人的行為異常詫異。
陳裕銘依舊一臉茫然搖了搖頭。
蕭子熠把衣物丢給他:“趕緊穿上,回家再說。”
他們回家之後我就趕緊打聽期間發生的事情,得知陳裕銘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第一個想法便是請個人來做法事。
我圍着陳裕銘轉着圈,上下打量着他。發現他眼睑發青眼神空洞,唇色也有些發烏,所以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奇怪的東西附身了。
“請個道人來做場法事吧。”我毫不猶豫的說道。
聽了我的話陳裕銘嘴角抽動,吓得臉瞬間蒼白:“不會這麽邪門吧?!”
蕭子熠只是靜靜看着我們一言不發。
我拍了拍他的背斬釘截鐵的說道:“那表哥你倒是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連自己幹了什麽都不知道,還想殺人,莫不是厲鬼上身了?”
陳裕銘被我拍得身子抖了抖用力咽着口水。
“娘子別再吓唬他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先做了法事再看吧。”蕭子熠示意陳裕銘早點回房去休息。
午夜的時候我從夢中被蕭子熠叫醒:“娘子,娘子,醒醒。”
我迷迷糊糊轉了個身嘴裏呢喃着:“別吵了,正做美夢呢。”
“你快醒醒,院子裏有人。”
蕭子熠此言一出吓得我一個激靈,早先還在猜測陳裕銘被厲鬼上身,現如今三更半夜還有人在院子裏轉悠。
我們倆壯着膽子趴在窗戶的縫隙上窺視院子裏的一切。
果然!一個黑影在院子中飄來飄去。
我吓得全身發抖,腳哆嗦的都快站不穩了。蕭子熠趕緊用手攬住我的腰悄悄在我耳邊說道:“別怕,我拿了劍出去會會他,看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還沒等他轉身我就用力拉扯住他的衣袖:“別出去,要真的是厲鬼可怎麽辦?你別留下我一個人在屋子裏,若是你出去了他又到屋裏來了怎麽辦?”
看着我可憐的小眼神蕭子熠終究是沒有出去,他打橫抱起我額頭抵着我的額頭上蹭了蹭說道:“好吧,明天趕緊請道士來做法。有我在別怕,你安心睡吧。”
整個晚上我都窩在他的懷中動也不敢動,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幸好他跟我在一起,不然我非吓暈過去不可。
第二天清早,我們就打算去道觀請個道法高深的道士回家做法。可才剛下馬車就看見道觀門口早已圍滿了人。
“我出十兩銀子,大師先到我家去看看吧!”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頂着濃重的黑眼圈不停往道觀門口擠。
“我出二十兩!”
“我出五十兩!”
随之,此起彼伏的叫價聲響起。
平時哪怕是初一十五也不會有這麽多人吶,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裏面一個小道士大聲說道:“大家安靜一下,為何突然之間會有這麽多人家裏出現鬧鬼的事情?師傅也不可能一天之內做得了那麽多場法事!請你們先把住址和姓名留下來,我們會盡快安排時間上門去做法事的!”
蕭子熠一直皺着眉頭看着這一切。
我偷偷的問他:“這可如何是好哇?難不成昨晚這些人家裏都鬧了鬼?”
“事情有些不對頭!”他不假思索地說道。“可又想不到是哪裏有問題。我們先回去吧。”
☆、命案
剛回城就聽見滿城風雨。
“不知道是不是得天花死了的那些人回來找替死鬼了?”
“我家相公昨夜無緣無故跑進水缸裏了,還是早上我起床做早飯發現的,幸好水不多……”
“這麽恐怖?!都說這些人死得不甘心,怨氣重。看來會變着法子折磨人啊。現在要做法事的人多,連報酬都水漲船高了。實在沒辦法就買幾張符紙貼一下,先壓壓邪氣也好。”
三五個婦人湊在一起焦慮地談論着近來發生的怪事。
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決定去打聽一番。走上前與她們搭話:“不知你相公昨晚是什麽情形?”
那婦人見我問起眼睛中盡是驚恐,她癟着嘴說道:“就是發覺他近日有些精神恍惚,晚上還經常做噩夢。夢中還時常叫着有人要殺他!先前我還以為他是在外面欠了賭賬,白天被人追殺所以晚上才會做噩夢。”
“你相公嗜賭?”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只要根據他的行為去探究必定能找到原因。
她冷笑一聲滿臉盡是嫌惡:“哼!他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除了賭還愛嫖。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早就離家出走了。”
聽她如此說,我瞬間好像想到了什麽。趕快拉過蕭子熠悄聲說道:“這女人的相公也好嫖,那必定也去過妓院。但看她的穿衣打扮家裏應該不富裕,她相公能去得起那麽高檔的妓院嗎?”
“或許是巧合,那妓院的女人應該沒有本事可以同時操控那麽多男人,而且她們這樣做對自己也沒有明顯的好處。”蕭子熠面不改色,他向來聰明自己心中早有定奪。
剛剛那婦人見我們喃喃細語,便拉了一下我的衣袖繼續同我說道:“這恐怕是厲鬼在作祟,先前天花死了這麽多人,這些冤鬼肯定是想要找替死鬼。”
我心中大驚,若真是鬼物在作祟怕死的人會更多。
這時,一大隊官兵手持寶劍匆匆忙忙從我們面前跑過。靴子踩踏起地上的灰塵,腳步聲雜亂無張。
倏地,蕭楠珹在那群人身後頓住了腳步看向我們:“你們怎麽會在此處?”
“大哥。”我和蕭子熠異口同聲叫道。
“你們如此匆忙是要去往何處?”蕭子熠如今見他已經不像從前那般抵觸了。
蕭楠珹的眸光略過他落在我身上,掃了幾眼後才不鹹不淡的說道:“近日城中不太平,二弟還是少些帶洛嫣在外面閑逛。前面發生了命案,我們正要去控制現場。你們趕緊回家吧!爹爹前些日子還在說你們已經許久沒有回去過了,有空回去陪爹爹吃頓飯吧。我就先走啦。”
他正欲離開我趕忙叫住:“等等,不知我們能否跟你一同前去?反正也閑來無事,有你們衙門的人在應該不會發生什麽意外。”我一來出于好奇,二來也想去探個究竟,想必蕭子熠也同樣是如此想的。
蕭楠珹想了想,又看了看我倆終是微微點頭應允了。
我們跟在官兵後面一路小跑至案發地點。
這是一戶普通人家,家裏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家具都是老舊的木頭打的,怕還是祖輩用過留下來的。
他們剛到就把圍觀的人群都驅散開來:“退後退後!衙門查案!閑人勿近!”
圍觀的人群散開之後方才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滿身是血倚坐在牆角。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那具屍體,嘴裏還把牙齒磨得咯嘣響,這樣子真真是像中了邪。
另一個角落裏兩個幾歲的孩童正抱成一團泣不成聲,眼中滿是驚恐。
“娘……娘……”
有官兵把兩個孩子領了出去,還有官兵把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捆綁了起來。
“是不是你殺了你的妻子?!”
可蕭楠珹的詢問并沒有得到回複。
仵作早已提着工具箱勘驗起地上那具滿身刀口的女屍。女屍致命傷在胸口處,恐怕是死于心髒破裂,傷口處的血把衣服全部染紅了。腹部處還有不少深淺不一的刀痕,她的手指掉落幾根在身旁,定是在搶奪兇器的時候被割斷的。
女人死狀如此慘烈我趕緊用手捂眼,蕭子熠見我害怕輕輕把我抱入懷中,用手把我的頭按入胸口,低聲耳語道:“要不我們先出去吧。”
我點點頭埋首在他懷中随他出了屋子。
那屋中濃烈的血腥味一直萦繞在鼻尖,我忽感胃中翻騰幹嘔起來。
他輕輕拍打着我的背說道:“為夫去買點山楂片來給你吃吧,沖一沖血腥味。”
不知何時起我對他異常的依戀:“別把我一個人放在這兒。過會兒就會好的。”
他扶我坐在茶棚的凳子上,讓老板幫我們沏了壺茶:“喝口茶吧。”
一杯熱茶下肚之後那種惡心的感覺終于被壓下去了,我緩了緩氣微微皺眉說道:“相公,有沒有感覺那個男的似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倘若有心想傷害自己的妻子,殺人之後必定會逃跑。何故他會坐在那裏面無表情?而且,如何能當着自己的小孩殺了他們的娘親呢?”
蕭子熠早已發現不對勁,他握着我的手柔聲說道:“那男人的神情跟當日我看見陳裕銘的樣子如出一轍。”
“啊?!”我驚呼出聲。
他接着說道:“若當時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那個女子也已經死在了他的手下。近日我們一定要看護好他,避免他在無意識狀态下犯下大錯。”
正在我們聊天之際,屋裏傳來男人的嘶吼聲。
我們趕忙進去一探究竟。
已經被五花大綁的男人瘋狂的用頭撞着牆,他嘴裏一直念叨着:“我要跟你同歸于盡!你害我家破人亡,我要跟你同歸于盡!”
一旁的官兵被吓得臉色鐵青,戰戰兢兢地看着他不敢靠近。
只聽有人在旁邊小聲嘀咕:“他肯定是想跟身體裏的東西同歸于盡……”
蕭楠珹趕緊上前抓住正欲撞牆自殺的男人,只見那人額頭上早已破了一個洞,自己的鮮血和先前妻子身上濺出來的血融為一體。
如此慘烈的畫面讓人膽戰心驚。
蕭子熠想到當時自己是用水把陳裕銘潑醒的,現在不妨一試。他快速抓起桌上的茶碗将水直接潑灑在面目猙獰的男人臉上。
剎那間,男人神情呆滞像被什麽定住了一樣,慢慢地他眼珠轉動向四周掃去,嘴唇開始顫抖。
“我殺人了……”此刻看來他像是恢複了心智,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妻子他嚎啕大哭起來:“娘子!我這是怎麽了?!娘子!”
蕭楠珹避免他過度悲傷再次做出極端的行為,便把他帶離了案發現場。
在另一間房子開始了簡單的盤問:“你為何要殺為你生兒育女的妻子?”蕭楠珹眼神寒厲,字語間都是威武之氣。
男人痛不欲生的嚎哭着,過了許久才斷斷續續回答道:“我,沒有想殺她!剛剛發生了什麽,我根本沒有半點印象!我們感情一直很好,我沒有理由殺她!我看見有人拿刀要殺我,我便還擊,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殺死孩子他娘,請你們相信我……肯定是鬼上身了,一定是這樣!”
蕭楠珹拍案而起,全身散發着怒火對他大聲吼道:“簡直是一派胡言!別想用怪力亂神打掩護!世上哪來的鬼怪!莫不是你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被你妻子發現了才殺人滅口的吧?!”
男人來不及再辯駁什麽就噗通倒地,暈厥了過去。
“立刻把他帶回衙門,找個大夫先給他治傷,等醒來後再繼續審問!”蕭楠珹讓官兵先行帶着犯人回去,自己則繼續跟仵作尋找蛛絲馬跡。
☆、解藥
拜別蕭楠珹,我們打算步行去酒樓。一路上,看見人們在門窗上粘貼黃符,現在大家都認定是厲鬼作祟哪能不人心惶惶?
路過,偶見道士在做法,因為最近這方面的需求很大,所以很多江湖騙子冒充道士或者是高僧糊弄百姓。
蕭子熠只是冷笑搖頭并不上去揭穿。世上不公平的事如此之多豈是一人能夠輕易改變的。
忽然間,有一個老人踉踉跄跄拄着拐杖向圍觀做法事的人說道:“前面有個洋人開的醫館賣一種辟邪的藥物,聽說是十兩銀子一瓶,那些中了邪的人吃了那東西竟能恢複正常。我隔壁那家的男人因為做了法事也沒見好轉,聽人介紹才去那裏買的藥,結果才喝了兩瓶就好了。”
這一消息在人群中炸開了鍋。大家開始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更有甚者直接拉着老人讓他帶路。
我們不動聲色跟在這些人身後,想看看這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一個普通的醫館門口門庭若市,就如在道觀門口一般這些人都拿着銀票往裏擠。
“請排隊不要擠!還有很多不要着急。”一個淡藍色眼眸的洋人用極其蹩腳的漢語說着,她個子非常高,一頭金色的卷發慵懶的耷拉在肩膀上。她一邊維持秩序一邊收着人們手中的銀票。
“十兩銀子一瓶他們可就賺翻了!”我看着在黑壓壓的人群不禁發出感嘆。
蕭子熠淺淺一笑摟過我的肩膀說道:“我們也進去買一瓶給陳裕銘吧。”
排了許久的隊終于輪到我們了。只見櫃臺裏坐着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他捋着自己兀長的白胡子打量了一下我們才緩緩開口問道:“患者是什麽樣的症狀?”
我趕緊向他描述:“有點像中了邪一樣,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根本不知道,還有暴力傾向。”
他微微點頭不再詢問什麽,轉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一個年輕的洋人男子便不再搭理我們:“下一個。”
被他示意的那個男子向我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用不太熟練的漢語說道:“到這邊取藥。”
他把我們往裏面領,內堂全部都是藥櫃。上面擺放着各式各樣的琉璃瓶子,他從其中一個櫃子上取下一個深棕色的琉璃瓶,瓶身非常的小。他把小瓶子遞給我們囑咐道:“在他下次發病之時喂他服下。輕微的症狀一瓶就可痊愈,若沒有根治就再來取一瓶。”
其實我心中非常的忐忑,如此可怖的症狀難道就這麽一點點洋藥水就能治愈?
蕭子熠暗自地拍了拍我的腰,示意我不要多生事端。我看了看他不做反應。這個藥房還有一道虛掩着的門,不知道裏面通向何處,我是有點好奇的。
或許是看見了我的目光停留在那扇門上,這男子趕緊上前把門關緊。看他如此緊張好似裏面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
他趕緊把我們往外撚:“還有很多人等着拿藥,你們可以走啦。”
出去之後蕭子熠又回頭看了看醫館,總覺有什麽不妥之處,一時間又想不到是哪的問題。
回到貝勒府,陳裕銘正捂着胸口滿身冷汗。我們将藥趕緊給陳裕銘服下,果然藥到病除。沒過一會兒藥就起了作用,他長舒一口氣感激涕零的對我們說道:“謝謝表妹妹夫!我正感覺胸悶呼吸困難,這藥果然是神藥!”
蕭子熠嚴肅的看着他問道:“那洋人大衛近日都帶你做了些什麽事?”
陳裕銘使勁回想着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泡了壺茶邊品邊娓娓道來。
從漠南蒙古回來不過幾日大衛便以談生意為由經常帶陳裕銘去《煙花柳巷》。
那本是風花雪月之地,陳裕銘從來不喜那般俗氣的地方,可苦于生意牽絆不得不陪他前去應酬。加之近來心中苦悶也落得個消遣,就既來之則安之了。
大衛果然信守承諾介紹了許多洋商給他認識,因為知道他是貝勒爺的侄兒在朝中頗有關系,曾試探性跟他提過有一筆異常賺錢又有風險的買賣。因為大衛一直都未曾把這件事情說明白,陳裕銘也不敢輕易答複。事情也就沒有進展,只是天天跟随他花天酒地。
可慢慢的,一日不去《煙花柳巷》陳裕銘就感覺全身不舒服,哪怕不跟大衛一起自己也想往那跑。原來在那只是吃吃喝喝,後來自己也控制不住想找個女人逗樂快活。
這樣下去便一發不可收拾了。那天正與女子承歡,不知是興致所至還是鬼迷了心竅,自己竟然慢慢失去了意識。直至蕭子熠用水把他潑醒才發覺事态的嚴重性。還險些變成了殺人犯。
自從那次事情之後,陳裕銘便不再出門,日日在家中修身養性。可漸漸自覺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夜晚經常失眠多夢,白日冷汗涔涔,口中也是寡淡無味,時常胸悶氣短。只當是中了邪尋來道士做場法事便會好,沒想到蕭子熠買來的洋藥水居然如此奇效。
蕭子熠冷哼一聲:“如此看來,不僅這洋鬼子有問題!那妓院也大有問題!今晚我就去《煙花柳巷》探探虛實。”
這些人手段如此之高我怕他只身前往會遇危險,想都沒想便直接說道:“我要同你一起去!”
“你一個女兒家如何能進的去那裏?”蕭子熠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冷笑一聲:“相公莫不是忘記了我們是如何相識的啦?就連《南風館》那樣專門供男子享樂的地方我都能混進去,又何懼這妓院呢?只要我稍作打扮定不會露出破綻。”
“此行前去還不知是兇是吉,娘子還是不要跟我去冒險了。”不曾想蕭子熠竟然果斷的拒絕了我。
我用手在桌案上一拍,撅着嘴巴斜視着他:“我們本是夫妻應當患難與共,你去冒險我在家又如何能坐得住?我定會偷偷跟着你去,你覺得是我同你一起安全一點?還是我獨自去安全一點呢?”
聽我這樣說來蕭子熠輕聲嘆氣,搖了搖頭無奈的望着我說道:“我真是從來沒有贏過你。好吧,但你不得擅自做主,一切随我行事。”
我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