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最後的時光
陽光明媚的春晨，琉璃和餘璟在忙着組裝一個藤木吊椅。“好了。琉璃坐上試試。”琉璃坐在新的吊椅上，正好能看到陽臺的花草盆栽。餘璟也坐了上去，摟着琉璃。琉璃看着被病痛折磨的餘璟瘦了一大圈，化療後掉了一大半頭發的他戴着琉璃買的假發。只要活着就好，這些都不重要了。
“晚上這個角度能看到很多星座哦。”餘璟望着遠方。
“是吧，我很早就想在家裏看星空了。可是大城市裏很少肉眼能看到的星星啊。”琉璃依偎着愛人，狹小的出租房裏有種歲月靜好的靜谧，要是這種生活能永遠持續下去就好了。
“琉璃，如果，我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會化作什麽陪在你身邊好呢？”餘璟計算着醫生預測的剩餘日子，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
“你永遠都會在的。病已經治好了啊。”琉璃不想想象沒有發生的事，她眼角的淚遲遲沒有滴下來。
這種日子，讓它持續下去吧。直到地老天荒，我們除了彼此，一無所有。
兩人的生活越發拮據，餘璟賣掉房子剩下的錢也拿去治病了。現在的身體狀況他無法繼續在工廠工作，琉璃讓他身體徹底恢複後才去找個新工作。餘璟在家裏做着家務，琉璃一下班就回家，這種生活對即将離世的餘璟來說也成最後的奢侈。
琉璃并不知道這一切。她天真地以為只要住院後餘璟就會好起來。
這天琉璃因為努力的工作表現，編輯部那邊來消息再等一周她就可以調進編輯部工作。琉璃很開心，這是這麽久以來除了餘璟出院發生的最好的事情了。前同事之華聽說琉璃如願以償，也為她高興，嚷着要去琉璃家慶祝一番，順便看看傳說中的餘璟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餘璟一早就買好菜和飲品，琉璃說年輕人不愛吃炒菜，兩個女生做了一桌子芝士焗飯、千層面、雞米花、果汁飲料，餘璟看着頭疼。
“你的男朋友和我想的不太一樣啊。”之華吃着洋蔥圈，打量着餘璟，讓餘璟有些不好意思。
“你想的是怎麽樣的？”琉璃說。
“你經常提起他啊，我就想能讓琉璃姐這麽着迷的，一定是個什麽絕色大帥哥，或者很神秘莫測的人，沒想到是個文靜的鄰家哥哥。不過啊，雖然我沒見過琉璃姐的前男友幾次，但那種感覺還真是像。”心直口快的之華自顧自說着，沒注意到向她使眼色的琉璃。
“是嘛，我本來就是和顧真有幾分相像，琉璃才會喜歡我的吧。我不在乎，因為陪伴在她身邊的只能是我了。”餘璟心中有些膈應，自己在所有認識顧真的人面前，都被稱為“有他的感覺”“有幾分相似”，難道這麽久了自己還是他的一個替身？
琉璃沒說什麽，給兩人都夾了好多菜。
之華走後餘璟去洗碗，他一直在想着剛才那個問題，又不知從何開口。琉璃看出了他的心事，過來安慰他說：“你和顧真都是大衆臉，打扮又不是很出衆那種，所以大家說你們有些相似是正常的。該吃藥了吧，我給你倒水。”琉璃拿了一包藥遞給餘璟，餘璟的确不會打扮，看着是有些呆氣，他希望改頭換面，以全新的形象來見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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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璟還是經常會咳嗽，但最近好多了，琉璃認為病要慢慢痊愈了。餘璟自知時日無多，一定要想個機會好好對琉璃說，萬一哪天真走了，對她來說是那麽不公平啊。
“琉璃，我想多和你待一會兒。”餘璟抱着正要把衣服放進洗衣機的琉璃，琉璃聞到了疑似病人身上才會散發出來的腐朽氣息，這是藥吃多了的緣故吧。哪怕餘璟已經瘦弱不堪，頭發脫落，琉璃都并沒嫌棄過他。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餘璟就要離開她了。
兩人相擁着進了房間，虛弱的餘璟忍着病痛，他想給琉璃留下最深的印象。把自己的印跡刻進琉璃身體裏，這樣她就能像對顧真那樣，永遠都忘不掉自己。琉璃詫異今天的餘璟怎麽精力十足，一定是身體快要恢複了。她配合着餘璟沉溺在漫長的春夜裏，似要把餘生的春宵都在今夜度盡。
琉璃遠遠就看到穿着職業裝的思茹向自己走來，興奮地招手。
“今天心情很好啊，餘璟是不是要康複了？”
“是啊，他看起來好像比從前開心多了。我們待會去看電影？”
“是啊，本來想安撫你幾句的，看樣子已經不需要了。祝願琉璃度過這一難關，早日得到幸福吧。走，姐請你看電影。”思茹看到這段時間琉璃已經完全走出顧真死亡的陰影，新生活也順利開展。但她還是覺得哪裏不對，這個餘璟，好像不是這麽簡單地給琉璃帶來幸福。女生的直覺總是很準的，她很早就發覺兩人的關系有點微妙，先不說兩個感覺相似的人，琉璃對他的态度好像也不是單純的愛。
琉璃一邊很享受和思茹度過的美好時光，一邊又惦記着餘璟的身體狀況。雖是好轉，但未曾去醫院複診，不能這麽快就下定論。思茹看到琉璃總是魂不守舍，電影一散場就讓她先回去了。
“抱歉思茹，下次我一定去你的升職宴。我先回去了。”琉璃攔下出租車，歸心似箭。
這種奇怪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好像琉璃少見餘璟一分鐘，就多了一分的遺憾。明明餘璟就在家裏待得好好的，這是怎麽回事。素來孤僻的琉璃很少會對一個人如此親近，即使對顧真她也沒有過這種态度。在遇見餘璟後，想要照顧人的心情被激發了出來。琉璃不知道，深度孤獨的人很容易産生這種心理，尤其是兩個同樣孤獨的人。在與顧真交往時，他還有自己的交際圈，自己并不是他的唯一。如今，琉璃對餘璟來說，就是全世界。
“餘璟，吃飯了沒？”琉璃看到餘璟坐在吊椅上看電腦，家裏并沒有做菜的香味。
“琉璃，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我吃了一碗素面，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是小孩子了。”餘璟關掉工作應征的頁面，給琉璃倒了一杯水。
“多喝開水。”
“你明知人家不喜歡喝開水。”琉璃撒嬌地推開水杯，看到餘璟認真的表情又喝了下去。
“餘璟倒的水就不一樣了。”
“琉璃，我覺得我出院後你就不怎麽出門了，不要總待在家裏，多出去透氣，我也可以陪你的。”
“好啊，明天下午我可以早些回來，我們一起去廣場逛逛？”“都聽你的。”餘璟咳嗽了幾聲，琉璃滿臉心疼。
第二天上午，餘璟就換上嶄新的衣服，摘下笨重的眼鏡，整個人看起來都清爽了很多。他徑直去約好的廣場等，不久就看到琉璃到了。
穿着粉色七分袖連衣裙的琉璃四處張望，她好像沒發現餘璟。餘璟從身後突然冒出來，琉璃有些驚訝，眼前這個人是誰呀？
“琉璃，我可是等了很久哦。”
琉璃定睛一看，才認出穿着時尚了許多的餘璟，那身打扮有些眼熟，好像是自己從公司帶回來的日本時裝*雜志裏的商品。
“你怎麽穿成這樣了？我都認不出來了。”琉璃挽過餘璟的手，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病了一場後想換個形象，以前我一直頂着角色扮演的身份和你見面，都沒有自己的風格了。怎麽，你不喜歡嗎？”
“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身衣服價格不菲吧。”一向節儉的餘璟怎麽會突然花錢打扮，這倒是令人意外。
“我也好久沒買新衣服了，就這一次不為過吧。只要你喜歡就好。”餘璟換了一種形象，人也自信很多，和琉璃走在一起一定引人注目。
兩人随意逛了一圈，餘璟買了兩個雪糕杯回來，看到一旁的熊孩子拿着水槍射了琉璃一身。
“你這個小壞蛋！看我也來射你！”琉璃笑着拿過另一個男孩手中的水槍，對着剛才的小男孩也開始射了起來。這時其他小夥伴也出來了，把琉璃射得像個落湯雞。
餘璟見狀也來幫助琉璃，兩個笨手笨腳的人都被小孩子打敗了。餘璟裝作不得不認輸的樣子，帶着琉璃趕緊逃離。兩人的衣服全濕透，很久都沒玩得這麽開心了。
“琉璃，要是我們以後的孩子也這麽皮怎麽是好？”
“我好好教育他就不會了。我們的孩子不能像他們那麽皮。”
“也許是個乖巧的女孩，你就不用那麽操心了。”
“不，肯定是個男孩，長得很像很像很像你。”
餘璟抱着渾身濕透的琉璃，不顧身邊人來人往，動情地吻上去。
琉璃滿懷期待地等着餘璟的求婚，他卻遲遲沒有下一步舉動。
“我們回家洗澡吧，衣服濕透當心要感冒了。”餘璟拉着琉璃一路奔跑，跑着跑着把琉璃背了起來。
“要回家咯！”琉璃肆意地笑着，她的心跳聲在餘璟聽來那麽清晰，這是為他跳動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