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蘇卿挑了件家裏以前為她準備的比較好的衣服。
這地方秀才的考試還是比較人性化的, 和上個世界時安的考試差不多，但是要更嚴格。
官衙建了專門的小房子, 一個個脫掉外衣搜身, 然後抽簽領了牌子, 到建好的半開放的小隔間考試。
考試一共兩天, 上午下午各考一場, 中間休息時間, 統一發白面馍馍，吃不完的也不能剩。
夜裏就在小房子裏趴着休息, 想要小解就在小格子間邊上的恭桶, 畢竟人有三急, 未來的秀才娘子不能給尿憋死嘛。
當然了，白面馍馍的價錢是市面上的好幾倍, 報考的費用也算得上高昂。
盡管心裏有幾分把握, 蘇卿考完之後，整個人還是變成了一條鹹魚。
她出考場的時候, 因為生得個子高, 遠遠地就看到了段煙，還有他抱在懷裏的孩子。
“讓一讓，讓一讓哈。”蘇卿忙打起精神, 靈巧地擠出人群。
她很快到了段煙跟前：“天氣這麽冷，你出來幹什麽？”
現在的天氣，雖然呼出來的氣不會凝結成白霧，可也絕對說不上暖和。
段煙抿了抿唇：“是明明想來叫見你, 而且今天出太陽了，暖和。”
兒子在肚子裏的時候，就背了很多鍋，現在多背一個也沒啥，反正他也不會說話，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好。”段煙有些失落，他原以為妻主看到他和孩子會很高興。
他是內斂的性子，又有男兒家的矜持，雖然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到底還是沒有那個臉皮。
蘇卿也沒有多想，搓了搓手：“咱們快點回去，兩天下來，我都要臭了。”
她生性/愛潔，結果和恭桶和墨汁待了兩天，那味道可以說是酸爽極了。
為了避免考生攜帶紙筆作弊，筆墨紙硯都是官府提供的，質量實在算不得好，好在是春日，天氣又冷，基本聞不到什麽氣味，不然夏日天氣炎熱，更加讓人難忍。
孩子也不适合在外面待太久，段煙輕輕地嗯了一聲：“我租了牛車過來，咱們一起回去。”
馬車更穩妥，但更貴，牛車就便宜許多，他是個持家有道的夫郎，現在家裏也沒有什麽進賬，不能太奢侈。
“小郎君交給我。”
奶公先上了車，然後朝着段煙伸出手。
像她們夫妻兩個，也沒有父母兄弟幫襯，生了孩子，蘇卿又要準備考試，就段煙一個人肯定忙不來，在蘇卿的堅持下，家裏還是添了兩個人。
一個負責照顧孩子的奶公，這個人臨時的，和現代月嫂性質差不多，另外一個是一個鄉下出身的男孩子，是家鄉鬧災，為了給妹妹治病，就把自己賣了，吃得多，簽了死契，拿了二十兩銀子的賣身錢。
男孩子腦子挺機靈的，不過段煙到底曾經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大家公子，從前那是前呼後擁，一堆人伺候的，也能震得住他。
車子走了一陣，段煙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你感覺考得怎麽樣？”
考前他都沒有敢說太多，怕給自家妻主太大壓力。
蘇卿打了個哈欠：“我覺得還成。”
她以前雖然做了好幾次古代世界的任務，但甭管是當謀士還是将軍，都不需要坐在那考試，這也是她正兒八經第一次，不知道這邊閱卷的規律。
不過能夠做的，她都做了，所以盡人事聽天命。
段煙努力做一個溫柔貼心的夫郎：“我相信你可以的。”
他也沒有說別的，只在心裏默默地想，要是實在不行，他也不強求。
以前的時候，他雖然也憐憫那些百姓，可始終是擺在高高在上的地步，後來經歷地多了，才真的看透了世間百态，人情冷暖。
高門大戶有高門大戶的苦惱，他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成績很快出來了，榜單張貼在縣城衙門外頭。
當天放榜，蘇卿是和段煙一起去的，人山人海的，一堆人垂頭喪氣，一堆人不信自己落榜發狂捶胸頓足，還有一些考上的，也是欣喜若狂，有幾個抱團的，還在那裏相互吹噓。
蘇卿個子高，視力不好，站在一塊石頭上，伸長脖子往前看。
她從第一名開始往下看。
第一名：馬佟
第二名：李昌钰
第三名：薛燦。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第三名是委托人名字，然後低下頭看着段煙。
段煙緊張地看着她，他看着蘇卿面無表情的臉，不由得更緊張了。
蘇卿慢吞吞地說：“看來我預料錯了，我考得不太好。”
“沒考上也不要緊。”
咽了口口水，他努力組織語言：“天底下那麽多考生，哪能各個都考上的……”
“我考了第三名。”
“你……等等，第三名？”
蘇卿點點頭：“對啊，薛燦。”
他們家以前不是這地方的，而且薛其實是很少見的姓氏，至少她這一屆沒有同名的考生。
“這還叫考得不好啊！”要不是在外面，段煙真想跳起來砸她一拳，剛剛她那個神情真心吓到他了。
蘇卿接着說：“當然了，咱們這裏是小地方，我都只考了第三名，将來京城那麽大的，我還要拿狀元，想想就覺得壓力大。”
“我又沒有要給你這麽大的壓力。”段煙極其認真地強調，“是真的，只要你覺得開心，就做秀才也挺好的。”
蘇卿用一種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的語氣說：“那要是碰上什麽達官權貴要奪走你呢？”
“那我就不出去。”
其實京城裏公子哥們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采買的事情都交給下人。
段煙又抿了抿唇：“萬一真有那種事情，你到時候把我交出去，然後我就自殺。”
“胡鬧。”
他說話的态度太認真，以至于蘇卿想起來委托人變鬼後記憶裏他自殺的畫面，不由得呵斥出聲。
見段煙覺得委屈，她又緩和神色：“日子過得好好的，不準說什麽死不死之類的吉利話，聽到沒有。”
段煙點點頭，他看着蘇卿，從妻主的神情判斷出她是真的在意，一點點甜味萦繞在他的心頭，他重重點頭：“我不說了，不過你也不許說那種話。”
蘇卿自然應了下來，不合時宜的玩笑，她不會亂開。
中了秀才以後，蘇卿的日子好過了不少，畢竟這是個小縣城，雖然秀才公不至于只有幾個，可也還是值錢。
而且蘇卿是前三名，還有繼續往上考的希望，她娘親也做過舉人，說明家裏遺傳有天賦，她再往上幾率是很大的。
縣城某些喜愛投資有能力的有錢人家，還主動送了些銀兩和上好的布料過來，周圍的鄰居，知道她有了秀才功名，都高看幾眼，态度也比以前熱情客氣多了。
蘇卿當然還是要往上繼續爬的，她通過關系，買了幾畝田地，又租給莊戶搭理，收取一定的銀錢和糧食作為傭金。
秀才名下有幾畝田地是不用交稅的，但如果沒有田地，那名額就會被浪費。
不管是段煙還是薛燦，以前都不是能幹的種田人，蘇卿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這個上面。
她繼續努力讀書，為今年下半年的考試做準備。
日子充滿希望，薛月也一天天生得越來越可愛，段煙平常抱着孩子出去曬太陽，隔壁錢二嬸的夫郎言語中都是對段煙的豔羨。
“這女人，就是這樣子，做了娘親呢，就知道疼人了，等你家薛燦做了舉人，當了大官，你日子可就好過了。”
在一年前，他們在私下裏明面上，都覺得他可憐，現在卻紛紛投來豔羨的目光。
段煙只笑了笑，時不時逗一逗襁褓裏的孩子。
這孩子生得乖巧，在肚子裏就不折騰人，非常省心好帶。
錢二嬸夫郎又說：“這孩子可真好看，難怪薛燦那麽喜歡。不過兒女雙全，才叫一個好，你和薛燦什麽時候再生個女兒？”
這個時代，講究多子多福，宗族大，人多了才不會受人欺負，孩子當然是越多越好了。
特別是女兒，因為能夠幹活，出路也多，女兒多的人家，是覺得很驕傲，很有福氣的。
錢二嬸家裏，就有四個女兒，她們也很疼愛唯一的兒子，但還是非常看重女兒。
提到女兒，段煙的神情就有些不對，他很快找了個新的話題，把錢二嬸家的糊弄過去。
這一天，他去買了些材料，又親自煲了湯，然後敲響了緊閉的書房門：“我給你煲了一些湯，補中益氣的。。”
女子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進來。”
段煙把湯放在桌上：“湯有一些燙，放涼一些再喝。”
蘇卿沉迷學習，頭也不擡：“嗯，知道了。”
段煙卻沒有走，他老半天之後，擠出一句話：“你是不是覺得，我變醜了？”
蘇卿總算擡起頭來：“沒有啊。”
段煙是很俊秀的類型，皮膚白，五官精致，關鍵是家教好，所以很有氣質。
這段時間養的好，他看起來比初見可好看太多了。
這樣的顏值，放到後世娛樂圈吸粉也是很容易的，還是一句話，長得不夠好看，是吸引不了穿越女的眼光的。
“那你是不是覺得，我把太多精力放在明明身上，忽視你了，所以你不高興了。”
“嗯？沒有啊。”
小嬰兒再乖，也還是折騰的，段煙是個盡責的爹，要是他不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才奇怪。
段煙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口：“那你為什麽不碰我？”
他也想要個女兒，可是他一個人怎麽生？？
蘇卿：？？？
她艱難地消化了段煙的這句話。
然後：誰能告訴她，這個問題要怎麽回？！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第二更在0點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