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謎潭
午時的壽宴,沉钺跟着景修随便用了,她心內疑惑重重,不知父親在秋府到底怎個情況!散宴後,景修讓她和袁敏州在梨棠閣等着自己。
重華閣是大公主的二女兒風靈郡主的居所,這風靈郡主蕭婉情今年已經三十二歲,一直未嫁陪着大公主,據說是因為她心中有人,所以一直未嫁!
“表姐,我要吃你這裏的鳳梨酥!”景修一臉渴望的望着風靈郡主撒嬌道。“少白,你都這麽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素語,去端盤鳳梨酥過來。”蕭婉情無奈的說道。不一會一個婢女就端來了一盤色澤黃如蜜,香甜撲鼻的糕點,放在了景修面前。
“好吃!”景修忙不疊的往嘴裏塞着,那雙紫色的眼睛像是上好的寶石閃着奪目的光。
“慢點,沒人跟你搶!”蕭婉情目光柔和,無奈的說道,這個表弟沒事的時候像個孩子,發起脾氣來又像修羅。真真不知道怎麽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對了,表姐,今天我去給姑媽拜壽時,下面右側那個老太婆是誰啊?眼神好兇啊,搞得我在那兒都呆不下去。”景修嘴裏塞滿鳳梨酥,嘴邊都是糕漬,有些不滿的嘟囔道。
“喲,我們老七還有怕的人?你說的應該是秋府的老太君吧。”蕭婉情看着他滑稽的樣子這才笑着說。
“那秋府是什麽府?很有權勢嗎?怎麽她坐的離姑母這麽近?”景修看她不願多說的樣子連忙裝作好奇的問道。
“很有錢就是了,之所以讓她坐那麽近是因為我要嫁過去當兒媳了。”蕭婉情面無表情的說道。
“什麽,咳咳咳!”景修裝作大吃一驚被噎着的樣子瞪着她。
“對,她是我未來的婆婆。”蕭婉情邊拍他的背邊毫無感情的說道,彷佛此事與她無關。
“表姐!你要嫁給誰啊?你不是一直要陪着姑母的嗎?”雖然心中已經知道了那人是誰,可是他仍然要确認一下,也許并不是他呢!
“誰?誰都一樣,燃盡我作為女兒的最後一把火。好了,少白,我累了,這些鳳梨酥你帶回去吃,素語,給殿下裝好!”蕭婉情滿面悲傷的說道,這次她臉上終于有了變化。
“表姐,你別傷心了!”景修站起來也悲傷的說道,他悲傷的是沉钺比自己更命苦,她知道了不知又是什麽光景呢!
十幾年的血親竟然為了攀附權貴涼薄如斯!冷血至此!
景修回來後什麽都沒說,帶着袁敏州和沉钺下山去了瑫珚館。他不說沉钺也不問,這麽段時間她也想明白了,必然是跟父親有關的極不好的消息!可是又能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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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茝院側書房內,“殿下,您說吧,我有心理準備,可是跟我父親有關?可是極不好的消息?”沉钺目光沉靜的看着景修,那雙眼睛裏還有希望之色。
景修幾乎不敢看那雙眼睛,她太聰明自己肯定瞞不住,他踱到窗邊思索着怎麽說比較好。下山的這一路他都理不出頭緒,害怕讓一個人失去希望!那種滋味一直折磨着自己,他不想讓沉钺也嘗到。
“你聽我說,先不要瞎想,今天之所以秋府老太君會坐在那是因為,因為……”他忽然卡住了,他無法讓自己說出這樣的誅心之語。
“殿下,我沒問題的,您說。”沉钺徑直走到他身邊盯着他說道,目光裏已經有了哀求之色,景修心內一酸,一咬牙說道:“因為風靈郡主要給她當兒媳了!”
“兒媳,秋姜氏的兒媳?”沉钺身子一晃一口血噴了景修一身,景修大駭連忙抱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敏州,快去請大夫!”他對呆愣的袁敏州吼道,“钺兒,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即使是,你也不能作賤自個的身子!”他眼含悲切的望着她,又抱起她到了內間,輕輕把她放到了床上。
延醫問藥,煎藥熬藥已經到了酉時,沉钺其實早就醒了,只是她一直不願再睜眼看這世界,景修端藥過來的時候,她才睜開了眼不顧喉中翻湧的血腥氣,“此番确是多謝殿下了,有朝一日必報殿下大恩,天色不早,我該回去了。”說着她起身穿鞋要走。
“如今天色已晚了,你又病着,不如明天再回去?”景修打量她的神色柔聲說道,總覺得她醒來有哪裏不一樣了。
“不了,她們幾個還等着我,煩請袁管事送我一趟。”沉钺對着他一躬身避開他的打量不卑不亢的說道。
“既然你堅持,那好,先把這碗藥喝了,我去送你。”景修有些無奈的說道。“敏州,把我的白狐裘拿過來,再去備車!”他對着外間喊道。袁敏州應了一聲出了書房。
“殿下何須如此,如此我更欠殿下良多。”沉钺接過藥碗眉頭沒皺一下的一飲而盡。
“為了我的心!”景修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又怕像早上那樣吓到她,連忙又道:“钺兒不必介懷,就像你當初說的我有必須要幫你的理由,如此而已。”
他觀察着沉钺的臉色,只是并沒有看出什麽,他心頭一震,總算知道她哪裏不一樣了,那雙碧潭似的眼睛如今灰蒙蒙的,了無生機,一片死寂。
那是絕望的眼色!該死終究還是!
“钺兒,你不要忘了,你還要報仇雪恨,如今你的婀娜堂短短十幾天就嶄露頭角,有大把的希望實現心願,怎能功虧一篑呢!還有婀娜堂一群人等着你領她們過好日子呢!”他想說你還有我呢!只是現在終究不是時候。
袁敏州進書房的時候正好聽到那句為了我的心,他心頭巨震,他家爺竟然動了心!仔細想來爺可不就是見到這沉钺之後性子就有點別扭,在自己面前口是心非!
想想真開心,爺已經二十歲了,作為娘沒了爹又不疼的娃,竟然沒人關心爺的終身大事。如今他自己倒開竅了,十四歲的沉钺姑娘這身氣度和爺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路上景修叮囑沉钺,說她這是極怒攻心,郁怒憂思,肝郁化火導致的,切忌憂思過甚,又交給她一份藥方,一包草藥,每日按時服藥不可大意,說過幾天會帶大夫給她複診,又安慰她一切目前都是猜測,她父親到底什麽打算還很難說,先把婀娜堂辦好再講。
那白狐裘沉钺終究是不願收下,彷佛她再多承他一份情就是罪惡。景修也不好強逼與她,只得作罷。
回了撷茝院打發了袁敏州,景修掏出一直放在懷裏的那封信,如果說剛開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無緣無故煩躁不安的話,當他看到這封信後他才意識到原來這世上真有驚鴻一瞥再難忘。只是自己的性子恐怕讓她厭惡吧!
那寫意風流的字跡彷佛就刻在他的心上,不用看他就能默念出這封信的內容:七殿下見字如晤:
死裏逃生,過往成繭
君之高義,皚皚白雪
承蒙君助,銘感五衷
只言片語,難表寸心
感荷高情,實深惶悚
特上寸箋,以申謝忱
睽異之處,見寬降恕
風雨同舟,往君珍重
既然她說了跟自己風雨同舟,那自己這輩子就纏上她了,只是切不可像今天早上那樣操之過急,要徐徐圖之!一時他眼中的神色在燭火下氤氲成謎,模糊不清。
當下他叫來袁敏州,讓他盡快在秣陵找一處宅子,這裏畢竟是大公主和蕭侯爺的瑫珚館,言語行事都有不便。雖然這兒并沒有多少下人,可以蕭匡的城府難保他不會看穿自己,還是早點離開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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