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交易
“大人請恕罪!民女也是迫不得已才藏到筐中,還請大人高擡貴手放民女一條生路!”感覺到疼痛,知道那冰冷的刀尖已經刺破了自己的皮膚,她一動不敢動的對那人說道。
“爺,怎麽,怎麽多出一個人?”聽到對話,車簾掀開一張圓胖的臉鑽進來往裏瞧,嘴巴大張顯得很吃驚的模樣!随着簾子掀起瀉進一絲月光,馬車裏的兩人都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這個讓秣陵府臺大人彎腰谄媚的人竟然如此年輕!秋媆有片刻的怔忪;這個黑乎乎的像燒焦的炭的姑娘竟然長了一雙如此奪神的眼!連自己都差點失神,看清人後,感覺到她并沒有惡意,景修收回手中的匕首想道。
“恕罪?你要如何贖罪?”他推開鑽進來的胖腦袋,擦拭着手裏的匕首毫無感情的問道。
秋媆講了自己的身世,說到母親被戕害淚流不止,“大人,我一個弱女子若非大仇未報絕不茍活至此,雖然現在身無分文,但民女有一手制胭脂絕技,願以技置金銀,還報大人恩典,待大仇得報民女自會了此殘生。還望大人給民女一個機會!”她說着從筐中站起一躬到底,有淚水飄落在車廂裏,對面的人卻很長時間沒有反應。
良久的沉默,久到秋媆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一道略顯壓抑的聲音說道:“此事明天再說,你先跟我回別院。”說完他将頭埋進雙膝久久不動。秋媆不敢有異蹲在筐裏想着見父親的對策。
馬車終于駛進了一座雅致的庭院,即使是暗夜裏也能有如此醉人風光,不難想白日裏這裏是何等的珠薮瑤池,桂邸霞飛。
“敏州,你安排下她。”一下車景修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跌跌撞撞的往後院走,看起來像喝醉了一樣。
“爺,奴婢先伺候您休息再管她。”看到主子的情形,袁敏州心下黯然,主子是又想瑜妃了!多少年了這都!一晃瑜妃已經去了十五年了!只可憐了主子是個沒娘疼的,至于那爹不提也罷!他追上去要扶那看起來落寞的身影。
“走開!不用你管,給我滾的遠遠的!”那人一把推開他奪路而去,仿佛身後有什麽他害怕的東西。袁敏州被他推了一個趔趄,只好神色悲傷的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轉個彎消失在視線裏。
自從下了馬車就一直竭力當透明人的秋媆站在旁邊一陣尴尬,沒想到他的脾氣這麽古怪,是該慶幸在馬車上他沒一刀捅了自己!還有那什麽敏州一個大男人聲音竟然這麽陰柔!自己不會逃離虎穴進了狼窩吧?
“你叫什麽名字?我姓袁名敏州,以後你叫我袁管事就可以了。”發了會兒呆的袁敏州被冷風一吹回過神來說道。看來這人必然要留下了,否則以爺的心性怎麽會管這種閑事!必然跟這姑娘講的身世有關,爺是始終放不下心內的仇恨呀!爺那陰鸷的性格根源就在此,皇上對爺多有厭惡也是因此,真是要壓死他這小太監!
“前塵往事過眼雲煙,大仇未報前名難複,以後我就叫沉钺,折戟沉沙,枕戈備钺,以安我心!”秋媆目光堅定的盯着遙挂遠方的月亮說道,那張被淚痕塗抹的黑白交錯的臉讓人感覺不到絲毫可笑,她整個人反而像月光下綻開的一把利刃直指蒼穹!
袁敏州絲毫不懷疑她說的話,這姑娘渾身上下散發着澎湃的朝氣,無論怎樣,等爺明天醒了再說吧!
“那好,沉钺,你跟我來吧,你記住,爺的脾氣不好,千萬不要招惹爺,你要複仇就複仇,少提你的母親,母親這個話題是爺的死穴,你剛也看到了,切記切記!”他說着帶着沉钺走過一道抄手游廊轉過一灣瓊碧進到一個藤蔓爬滿牆的庭院,“這裏是慬茳閣,你先住在這裏吧!我還要去看着爺,裏面東西一應俱全,你自己收拾吧!”
“多謝袁大哥!您趕快去吧,我自己能照顧自己!”沉钺躬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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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個奴婢當個什麽大哥,好了,我過去了!”他搖頭失笑轉身大步離去。
沉钺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高牆後轉身向主屋裏走去,推開門走進去借着月色拿起對門靠牆的雕花浮祥雲大桌上的火折子點亮旁邊的燭臺,回身關上門端起燭臺打量起這間屋子。
主屋分為三進,第一進就是兩排各兩個雲鶴祥雲墜镂空梅花紅木梳背椅,中間是一個方形紅雲四足內卷茶幾,其上的茶盞一看就是上好的清平靛釉瓷!靠牆的那張大桌更是上好的霧渺國雕金紅木打磨而成!卻不張揚反而低調奢華。
第二進靠窗的一側是镂空喜鵲登梅紅木榻,榻上一方形小束腰矮桌,其上放着黃花梨木棋盤。另一側則是紅蕊吐香園木桌配上五個罩深紫色墜紫紅流星蘇墊的高腳木凳,桌上茶具齊全,俨然常有人住的樣子。
第三進則是靠裏一張攢海棠飛雲紫紅垂紗帷幔的拔步床,幾盆綻放的霜葉菊放在右側窗前的镂空菊花高腳花幾上,她走過去把窗柩放下擋住吹來的冬風。轉身将燭臺放在左側靠牆卷牡丹雕花方桌上,坐在一旁的方凳上想今天發生的事。有哪裏不對呢?
以自己的裝扮不會一天不到就被別人識破,除非對方知道了什麽!聽說那告示是未時張貼的,也就是自己出了蔚簟樓之後張貼的,說自己身穿淡紫色的衣服,就是自己留在馮婦人家裏的那件。如果有人這麽快就識破了自己的話,就只有可能是從馮婦人那裏得到了自己的消息,難道那馮婦人去了秋府通報自己的消息?也難說畢竟人心難測!
她吹了蠟燭,和衣躺在床上,一時覺的自己一定能撥開陰霾為母雪恨,一時想起那位大人又覺的自己如今卻是到了個前途未蔔的地方,想着明天該怎麽說動那人助自己複仇,竟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袁敏州回到撷茝院時整個主屋裏漆黑一片,好一會适應了眼前的黑暗後他蹑手蹑腳的踱到裏間,看到床上卷成一團的被窩,還是跟小時候一樣!這種時候是不能接近他,打擾他的,過去的話不僅不能安撫好他,反而徒惹他發火生氣而已。
他又悄無聲息的退出房間招來滄漠,讓他去核實秋媆的身世。之後他進屋在外間的大榻上躺下,支棱着耳朵聽着裏間的聲音。他比主子大七歲,打從八歲進宮就被瑜妃選中陪着小主子了,倆人相伴長大,他把主子當成了自己的眼珠子,總算這麽多年熬過來了,千萬不要出什麽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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