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相(一)
奶嬷醒來時,是在一間內置小佛堂裏。純金打造的佛像前跪坐着一個女人,頭上戴着象征着一國之母的鳳冠。
“你醒啦!”
元皇後念完一遍經文,才起身走向奶嬷,低頭仔細端詳了奶嬷數眼,才感慨道:“高嬷嬷,十六年未見了,可還認得本宮?”
許是覺得奶嬷年老體衰,在這間小小佛室內,斷不可能逃跑或是鬧出什麽幺蛾子,皇後并未讓人綁着奶嬷。
奶嬷顫巍巍支起上半身,跪好,懼怕道:“回……回皇後娘娘……的話,民婦鄙陋,不知高嬷嬷是何許人也?皇後乃天顏,民……民婦不曾有幸得見!”
“哈哈哈……哈哈……”元皇後仿佛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笑得連身子都顫抖起來,好半晌才停下。
“高嬷嬷,你在宮中那麽多年,怎還會天真到拿這樣的謊話來搪塞本宮?”元皇後臉色一沉,“你既已身在此處,就沒有再僞裝的必要了。”
奶嬷伏低了身子,聲音抖個更加厲害:“民……民婦……實在不知……不知……皇後娘娘在說……說什麽?”
元皇後左手輕撚着佛珠,眼中卻閃過瘋狂:“高嬷嬷,當年你不是挺厲害的嗎?仗着那個賤人耀武揚威的,連我這個太子妃你都不放在眼裏,如今怎的,竟跪在本宮腳下抖成了篩糠?”
“還是說,如今的小賤人沒有那能耐,可以讓你繼續高眼看人?”
奶嬷仿似沒聽見元皇後的話一般,仍是自顧自地抖個不停,最終嗫嚅着:“民婦不知,民婦不知……”
元皇後繼續撚着手上的佛珠,冷笑道:“既然你不知,那便由我來告訴你吧!”
“十六年前宮變之夜,蓮妃那賤人生了個女兒,她在死前将女嬰托付給了陳道春和你,她自己則在陳道春的幫助下假裝難産而死,一屍兩命,反正當夜宮中遍地大火,一把火而過,誰還能究其究竟,你說是不是?”
“當夜宮中雖死了不少主子奴才,但逃走的也不是沒有,你,高嬷嬷。就是其中一個。為了不引人注意,你離開京城數年,等風波過去了,才假冒仆婦,進了陳宅當了陳凝兮的奶嬷。”
“這些事你們做得很小心,從未叫人起過疑心,可是,你們忘了一點……”元皇後手上的佛珠撚得更急了些,語氣也愈發冷骘,“你們忘了,本宮有多恨那賤人,她就算化成灰本宮也認得,更何況是她的親身女兒。那雙眼,實在是太像了!”
奶嬷的身子抖得愈發厲害,像是要支撐不住,随時都能倒下。也不擡首看元皇後,只一個勁地盯着雙手之間的的方寸之地。嘴唇嗫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倒叫元皇後唱起了獨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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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一角冒出來個男聲:“母妃,跟她廢什麽話,宮中有的是辦法叫她開口!”
平日裏總是一副唯唯諾諾樣子的大皇子李威走出了暗影,一腳就将奶嬷踹倒在地,目光兇狠陰骘。
元皇後搖了搖頭,不滿道:“身為天乾皇室的嫡長子,這樣低下的人,也值得你動手?”看着奶嬷捂着肩膀半天爬不起來,她幽幽地加了一句,“更何況,這樣的法子對別人或許有用,對她卻是半點也不奏效。”
“那要如何,難不成就這麽放了這老虔婆?”
元皇後笑了,笑得比地獄裏的厲鬼還令人毛骨悚然:“皮肉之苦她能受的,但她卻受不得那個小賤人出丁點事……”
元皇後故意停頓下來,直到見奶嬷費力站了起來,身子也不抖了,清明中帶點厭惡的眼神望過來了,才得意地笑起來,“高嬷嬷,你不承認也沒關系,陳凝兮在我手中,想怎麽折磨,是死是活,都由我說了算。”
奶嬷捂着肩窩,李威的那一腳沒有收力,踹得她半邊身子都麻了。聽了元皇後的話,臉上并未顯露出焦急之色,只是平靜道:“元青鸾,你不必激我,你也不會從我這裏得到任何口證,小姐若在你手中,你也不會在我一個無關緊要的奴才身上浪費時間。”
被戳穿了,元皇後反倒不惱,只是捏緊了佛珠,篤定道:“你怎會無關緊要呢?陪伴教養十數年,即便是個畜生,也養出感情了,陳凝兮待你一向如至親,你說,有你在,明知道我設的是鴻門宴,她會不會來呢?”
奶嬷平靜無波的臉上終于帶上了怒氣:“你……”
元皇後見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冷笑數聲後,出了佛室,機關一扭,只剩下奶嬷被關在了裏面。
“母妃,外公的意思是要咱們将這事捅給父皇,順便将李晏扯進來,借父皇之手去了睿王府這個勁敵,重挫睿王胡老丞相一派,如此,我們,元家才有機會。”
元皇後勾起了嘴角,厚厚的胭脂水粉都遮不住她嘴角蒼老的紋路。論這皇宮中的鬥争,論對帝王心的了解,無人可以超過她這個傀儡皇後,她父親元老将軍不行,她兒子李威也不可能。
那個人啊,對她真是薄情,對那賤人,卻是深情。
“威爾,你不懂,父親也不懂。你信不信,皇上要是知道了,他不會如你們願地嚴懲,更大可能會……”
李威急問道:“會是什麽?”
“涉及到那個女人,怕是會愛屋及烏。到時候小事化了,遭殃的還是我們以及整個元家。”
李威不解,一個已逝的妃子能有多大的能耐。觀父皇顏色,那可是有恨無愛啊。
看着元皇後眼中抑制不住的仇恨,李威暗嘆:母妃為情所困,畫地為牢,眼界也就窄了些,竟然只想着引陳凝兮入宮,此事還得與外公說說。
奶嬷失蹤一事,李晏方回到王府就收到了暗衛的消息,一時大驚。沒想到對方竟做了兩手準備,奶嬷落到了他們手中,陳凝兮的真實身份怕是隐藏不久了,搞不好,陳凝兮會性命不保,連帶着他與朝中文臣一派會損失慘重。
元家真是打得好主意,不,若是元家沖着他來還好說,就怕元皇後那個瘋子,一心只想傷陳凝兮性命。
現在以賣國罪告發元老将軍已失去了先機,為今之計,只能先趕在對方行動前,将陳凝兮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李晏腦子急轉,将可能會發生的事都想周全了,立刻手書兩封,用了家鷹連夜分別送出,一封送往西北北旱荒漠,一封送往汝南軍營。
随後重又戴上閻王鬼面,出府前去陳宅。
陳宅裏,蜀流風還未走,衆人都在前堂裏,一籌莫展。
李晏到的時候,便是這幅愁雲慘淡的景象。于這愁雲慘淡中,迎來的是一衆驚訝的眼神。
李晏摘了鬼面,也不理衆人的表情和眼神,直截了當說道:“本王有急事找陳小姐,還望其餘人等避嫌。”
沒有人動,蜀流風冷冽地看着他,白芷和春夏甚至還對他怒目而視。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李晏也不怒,只是加重了語氣:“奶嬷失蹤另有隐情,各位若不想添亂的話,就請移步吧!”
涉及到奶嬷,白芷和春夏無法,只能憋屈着離開了。蜀流風看向陳凝兮,見她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便也走出了前堂。
待只剩下了二人,李晏一把從兜裏掏出塊拇指般大小的半枚血玉,徑直遞到陳凝兮眼前:“奶嬷是被元皇後或是元家所劫,為的就是将你引出來!”
李晏的話說的太直接,陳凝兮已是沒反應過來,但是李晏手中的血玉,陳凝兮是認得的。她接過來一看,與祖父給她的那塊一模一樣。
“我的血玉怎會在你這裏?”
李晏眼中閃過一絲狼狽,很快就定下神來,肅容道:“不是你的血玉在我這裏,而是我與你各自擁有半枚血玉,它們來自同一個人。”
話問出口,陳凝兮就已覺得不對,她手中的血玉除了祖父從未給他人看過,現下更是好好收着,又怎會跑到李晏手中去?
李晏的話中飽含深意,陳凝兮有種預感,他接下來說的話,便是這一系列事情的原因,她探尋了許久的秘密,今夜就要揭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小長假去了個沒有網的地方,還犯懶,不想更文!
路人甲:拖出去斬了!
蠢作者:還忘記祝天使們節日快樂!
路人乙丙丁:當處以極刑!
蠢作者:嘤嘤嘤,王爺快完結了,求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