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領證之前,心思諸多。但真到了辦手續的時候,反而沒有那麽多念頭。陳铮岩和笠舟起了個早,到民政局的時候也沒多少人排隊等候——這是一個很尋常的日子,不少人結婚都是要挑時日的,反而是他們,好似結婚是興頭勁兒,說結就結了。
但笠舟喜歡這種恣意。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說了幾句恭喜,并稱贊了郎才女貌,前後拍照領證不超過半小時。
領完證,陳铮岩打了個電話,陳家一家都在老宅等他們倆回去吃飯。何玲非常欣慰,拉着笠舟一陣歡喜,還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吃飯時候一個勁兒往笠舟碗裏夾,非要她吃得白白胖胖一些才好看了。
陳老爺子自然是樂不攏嘴,這大約是他這近三十年來第一次對陳铮岩感覺到滿意,同時也不忘數落陳皓月的離婚風波。陳近儒和何玲夫婦是早就接受了笠舟的,這一頓家常便飯就吃得很是溫馨,倒是每每想到姜午秋和陳皓月的關系,面對這個“大哥”,笠舟總有幾分尴尬。
吃完飯,陳老爺子本想留兩人在老宅住,但笠舟說一定要回去自家爺爺那裏一趟,陳老爺子也不強留。
兩人到張老爺子公寓裏已經差不多晚上九點,笠舟本想就跟爺爺打一聲招呼就不打擾他休息了,但在廚房看到整整齊齊沒吃的幾碗菜時,她突然繃不住情緒哭了出來。
老爺子知道她這一餐晚飯一定是去了陳家吃的,還是忍不住自己做了一桌子菜等她。
這個時刻,笠舟才有那種自己是出嫁了,是離開這個養她二十多年的家的割舍之痛。
這種痛仿佛跟她要嫁給誰沒有關系。她愛陳铮岩,陳铮岩給了她足夠的溫暖也依然無法稀釋這種痛。它來自于親情,別的什麽都代替不了。
看着爺爺,出嫁的喜悅被分離的心酸完全替代填滿,她再不能像之前那個堅冰不破的韓亦舟一樣,把情緒控制得恰到好處。也顧不上爺爺會心酸抹淚,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笠舟窩在張老爺子的懷裏,像小女孩一樣大聲地哭。
張老爺子也覺得心酸,摸着她的腦袋,一直哄她:“乖孩子,我的乖孫女,爺爺一直在的。”
笠舟只是哭。
這下是把陳铮岩震住了。
他縱然知曉女兒家出嫁的心酸與不舍,但也料不到笠舟會哭得這麽傷心。看她抹眼淚的樣子,他快以為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等着虐待她呢。天可憐見,他可是把她捧在手心裏的。一時間,哄也不是,不哄也不行,只得束手無策坐在旁邊,求助地看向張老爺子。
張老爺子心知肚明,對着陳铮岩就來了一下手刀,威風十足地說道:“臭小子,以後不許欺負我家小舟,讓她受了委屈了,我老頭子随時把她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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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我絕不欺負。”陳铮岩立馬保證,“我從沒欺負她,爺爺……她這,我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現在她是你媳婦了,她哭,你還不知道怎麽辦?”
“爺爺,我真沒欺負她。”
“那也該得你哄你媳婦。”
笠舟聽着兩人的對話忍不住笑了,吸着鼻子轉頭就打陳铮岩,“都怪你!”
陳铮岩想問她怎麽了,但看着她的孩子氣也問不出口,只是握住她手一直笑,“好好,怪我怪我,今天你打我罵我都成,別這麽哭了。”
笠舟收了情緒,也不再鬧騰。正想到她還沒去中心醫院和療養院,姜午秋帶着小也來了。小也這孩子跟她親,一進門就往她身上撲,“姑姑!我和媽媽剛剛去看爸爸了,爸爸摸了我的頭,媽媽說他在誇我乖。”
“是,小也是最乖的小孩。”笠舟抱住他,“晚上吃什麽了?這麽重,以後姑姑都要抱不動你了。”
“沒關系,姑姑抱不動我,姑父可以抱我的。”他說着又往陳铮岩那裏爬,“陳叔叔,我媽媽說你今天和我姑姑結婚了,所以我要叫你‘姑父’了,對嗎?”
“對。”陳铮岩滿意地點頭,從兜裏掏出一個不知道何時準備的紅包,鼓鼓的,遞給小也,“紅包拿好,獎勵你的。”
姜午秋在一旁教他,“說謝謝。”
“謝謝姑父!”小也把紅包摟進懷裏,“姑父我是不是可以用紅包去買遙控汽車了?”
“不用,你的紅包要給你和你媽媽買東西,遙控汽車姑父買,我送給你。”
“哇!姑父真好!”很快,小孩子的注意力就被陳铮岩帶走了,忘記了身後的笠舟,只窩在陳铮岩懷裏,東問西問,說不完的話。
姜午秋和笠舟坐在一旁說貼心話。
“你哥他睡下了,我估摸着你肯定要回陳家吃晚飯,你結婚的事我就先跟他說了,他很高興。雖然他說不出話,但我知道他高興。”姜午秋說着就紅了眼睛,“你哥他流眼淚了,一定是為你高興的。”
笠舟好容易壓下去的鼻酸也泛上來,“是我疏忽了,我應該先到醫院去的。”
“沒什麽事,都是家人,都懂的。”姜午秋拉着她手,渾如是大嫂的家人模樣,讓笠舟倍覺心暖,“我今天還去療養院看媽了,她情況不錯,馮姨說再有些時日會更好的。這裏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
笠舟聽了很是安心。
“小舟,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現在問你,但你馬上要去G市忙工作,我想想還是現在問問你。”
“什麽?”
姜午秋神色有些暗淡,“我知道你哥的情況不樂觀,必須随時做好心理準備,必須随時提醒自己要準備失去他。這種感覺,我想你比任何人都要懂得。所以,我想問問你,這樣的辛苦到底是誰造成的?”
笠舟心頭一震,一時說不出話。
“小舟,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初……讓他變成這樣的人,怎麽樣了?那個人是誰?”
沉默良久,笠舟神色肅冽,“一個未成年人,和家裏人吵架開車出來,油門當剎車沒個數,就撞上了。後來,本來根據法律坐幾年牢就是了,我回韓家後動了些手腳,他現在還沒出來。”
幾句簡簡單單的話,姜午秋聽來卻有如雷擊。
“小舟,你……”
姜午秋在本質上算是個良善的人,但事情若涉及至親至愛,那這種“良善”就很難有效保持了。就像笠舟,她在一個溫暖的家庭長大,自小被教育與人為善,若不是那個人撞了她哥,她未必真的要對對方趕盡殺絕。可是很多苦楚就是這樣,不撒在別人的身上,看到別人和自己一樣痛苦,就很難遣散。
“我知道這不像你,但是,我支持你。”
姜午秋最後說的這句話讓笠舟差點又控制不住淚,好歹是個大婚的日子,哭哭啼啼也是難看。她和姜午秋、爺爺又說了些話,快到十二點的時候才離開。
他們的新婚夜,因為笠舟的眼淚,陳铮岩沒了讓她穿那些內衣的心情。洗漱之後抱着她在床上說着話,說着說着就睡了,像每個之前的普通夜晚一樣,他們的新婚夜簡單而溫馨。
在G市,韓亦軒本來很是不開心,他剛到,笠舟和陳铮岩就走,好似他是個瘟神?
但接到韓亦安電話聽聞笠舟和陳铮岩領了證的時候,他還是拿着手裏的筷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把坐在對面的趙時亭和顧穎其都吓了一跳。
“什麽?!我姐結婚了?怎麽一聲不吭就結了呢?什麽時候的事?陳铮岩那個王八蛋,竟然偷偷摸摸帶着我姐回去結婚,我一定要找他算賬!”
他因為情緒過于激動,注意力又過于集中,所以對面兩人是什麽表情,全然沒注意,只顧着自己大叫。
“跟爸媽吃過飯了我也不管,我也是家裏重要的一份子,怎麽能就只是跟我說一聲呢?而且,他陳铮岩幾個意思啊?領了證不辦事兒,想搞毛線?我姐就這麽同意了?該不會是被強迫的吧?”
他話說着,對面坐着的趙時亭臉色越來越肅殺。
顧穎其的臉色也非常不好看。
韓亦軒安靜了會,聽電話那頭一通說話,算消了些氣,“好了好了,這事兒先擱着,等他倆來了,我再收拾他們。嗯,我這裏都好,沒什麽問題,正跟趙總吃飯呢,沒事我就先挂了。”
挂了電話,韓亦軒才想起來,自己在別人面前咋呼了一頓,有些不好意思,“趙總,對不住啊,家裏的事,您擔待點。”
“嗯,聽出來了。”趙時亭臉色已經極差,聲音還是平和着,“你姐姐結婚了?是韓經理吧,你這次接替她的職位,看來是專心要做主婦了。”
“哪能啊,我姐就不是那種性格的人。”韓亦軒笑着說,卻莫名發現這句話說完後趙時亭臉上有一種奇怪的苦澀感。他想了想也不好把家事往外抖,就随口扯了個理由,“她就是給陳铮岩給慣的,不在韓氏去陳氏上班,小夫妻倆的情調。反正他倆結婚了,我們兩家企業當然也是越走越近了的,在哪上班都一樣。”
這倒是一句老實話。
“那恭喜你們了,強強聯姻。”
“诶,我們這還不算這回事。我姐跟那陳铮岩是自由戀愛來着。其實我姐在我家裏地位可高了,沒人會讓她做她不想做的事,但不知怎麽的,他們倆就好上了。趙總,你說吧,這就是緣分對不對?有些事就是難說清。”
趙時亭心裏撕裂的疼已經不能支撐他和這個倒豆子似的韓亦軒繼續說話了。他扒了幾口飯菜,轉了話題,“是,很難說。對了,明天你還去工地麽?設計圖上有個細節我今天想到要稍微修改下,到時跟我一起?”
“好啊,一起去。”韓亦軒爽快答應,又突然改變主意:“等會,我先問問我姐他們什麽時候過來,我得去機場接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嗷的一聲,公司忙到沒空喘氣兒!好了,我現在喘了口氣,來更新了!!
是不是很感動!!
講真,快結尾了~~~喲~~~~